枯荣镇少年自杀事件-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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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医看也不看他，开始下逐客令了。她扯开嗓子，朝门口喊：“下一位！”

　　陈小飞悻悻地回到教室，按说明吃了药，天已经擦黑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走进了教室，晚自习课开始了。

　　陈小飞无心翻书，独自趴在桌子上，寻思着咋的能把柱子救出来。他想来想去，觉得唯一可行的还是自己出面，向高主任坦白，争取把柱子换出来。可这念头一闪出来，他马上又掐灭了。

　　他想起了柱子的嘱咐，柱子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再则，没有柱子的嘱咐，自己就能这样做吗？自己逞一时之豪气，这样做了，也许能把柱子捞出来，但自己肯定要被开除了。自己要是被开除了，天哪，父母不被气死才怪呢？陈小飞越想越没有头绪，越想越是头痛。

　　这时候，马根过来了，看到陈小飞的样子，吓了一跳：“这才两小时不见，你咋变成这样啦？”

　　陈小飞犹自未觉，反问：“咋啦？”

　　“咋啦？看看你的头发，都被你抓成鸡窝啦！”马根捋顺几下陈小飞的头发，又指指他的脸，“再看看你的脸上，脸色蜡黄蜡黄的，嘴唇也裂开啦！”

　　陈小飞舔了舔嘴唇，觉得嘴唇上真像是长了一圈小刺似的，苦笑一下，说：“柱子还没放出来，咋办啊？”

　　“那也不能急出病啦！”马根埋怨道，“有锁就有钥匙，有问题就有办法！”

　　“你有啥办法？”陈小飞无精打采地问。

　　马根想了半天，说：“我倒是没办法，不过，你咋不去跟班主任说说呢，柱子是班主任的得力助手，也许班主任能想办法救柱子出来！”

　　陈小飞眼前一亮，一下子坐了起来。对啊，先前自己只想着打架伤人是干坏事，应该瞒着班主任，咋就忘了柱子就是靠这个获得班主任的赏识呢？马根真是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

　　“我这就去！”陈小飞兴奋地说。

九、要命的头痛（D）
陈小飞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班主任正要起身出门，看是陈小飞，立时笑了：“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

　　陈小飞一愣，随即明白班主任知道自己和柱子的关系，肯定是想通过自己，了解下这次事件的真实情况。果然，班主任开门见山问道：“说说吧，丁柱子这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陈小飞也想通过班主任了解下柱子现在怎么样，可班主任先问了，又不能不答，更不敢隐瞒，只好忍下心里的急切，将整个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班主任饶是见多识广，听完也是唏嘘不已：“哎，现在的学生啊！”

　　陈小飞见班主任沉吟不语，连忙问：“柱子现在咋样啦？”

　　“丁柱子？不好啊！”班主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说，“这孩子，也是个硬骨头，就是不承认！按说，他把金大头骚扰女学生的事说出来，也算是占着理了，可他就是不承认！气得高主任把他送到治安室去啦！”

　　“啊？”陈小飞心里一紧，“治安室那帮人会不会打他啊？”

　　“那倒不会！”高主任马上说，“上次治安室打人，把人家学生的腿打得到处是伤，人家学生家长不愿意，找学校闹了好几次，学校赔了不少医药费才算了啦！现在，那帮人长记性了，不打人了，改关禁闭啦！”

　　陈小飞有点不懂：“禁闭？”

　　“没见过电影里面吗，监狱里对待犯人，老用这招！”班主任解释说，“就是把人关到小黑屋子里，天天不见天日，好好反省，直到服软认罪！这种办法啊，特能折磨人，又让外人看不出外伤！”

　　“啊，哪咋办啊？”陈小飞一下子急了：“班主任，你快点想个办法，捞柱子出来啊！”

　　班主任沉默半晌，慢条斯理地说：“按道理，丁柱子没有碰到金大头一根汗毛，高主任又查不出是谁打的金大头，没有确凿的证据处理丁柱子，就得把丁柱子放了。可问题是，这回挨打的，是他的外甥啊！老师我，我咋好插手啊！”

　　陈小飞听了，心里像注入一管水银似的，哇凉哇凉的。他明白了，班主任能救出来丁柱子，可又怕因此得罪了高主任，以后高主任给他小鞋子穿！他隐隐有点恨班主任软弱，但他马上想到了自己，自己不也怕被开除，不敢向高主任坦白，而让丁柱子替自己背黑锅吗？

　　一念至此，陈小飞心一横，狠狠说：“我去吧，我向高主任坦白，让他把丁柱子放出来！”

　　“你拉倒吧！你不去还好点，你要是去了，被高主任抓住把柄，你两个都得完蛋！”班主任似乎听出陈小飞语气里的轻蔑，冷冷说：“对于你们这些交过学费的，打架闹事的差学生，高主任绝对是抓住一个处理一个，抓住两个处理一双，恨不得全处理干净了，好提高升学率！”

　　陈小飞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下头去，有气无力地说：“那，那咋办啊？”

　　“这事，你找马荣吧！”班主任看陈小飞冷静下来，语气也缓和了，“他是你们班长，又是你们学生会主席，有责任维护你们学生的权利。丁柱子要是不承认，高主任也没有理由处理他，又不能老这么关着，马荣过去求求情，说不定就把丁柱子放了；实在不行，马荣走正规的程序，据理力争，也能把丁柱子保出来！”

　　陈小飞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但明显不如来时那样兴奋了。他点点头，说：“我试试吧！”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九、要命的头痛（E）
走到教室，陈小飞顾不上和马根说话，先是朝马荣的座位方向张望。可是，看了半天，也没有看见马荣的身影。马荣竟然不在！陈小飞又气又恨，颓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马根看陈小飞蔫得像是霜打的茄子，忙问：“咋的，班主任不愿意出面啊！”

　　陈小飞把办公室的遭遇跟马根说了一遍，恨恨说：“我把整件事跟班主任说了，班主任让我找马荣！”

　　马根叹了一口气，说：“哎，也是！现在的老师，为了当班主任，带毕业班，拿到更多的工资和奖金，巴结领导还巴结不及呢，谁愿意为了保个学生的前程，把自家的前程耽误啦？”

　　陈小飞听完，心里一震：“马根，你说班主任会不会把我跟他说的事，报到高主任那里邀功啊？”

　　“不能，不能！”马根一怔，随即笑了，“要是那样的话，你跟柱子都要被开除了，这可不是班主任想要的结果！”

　　“为啥啊？”陈小飞不解。

　　“因为学校对老师也有规定，哪个班的学生要是违犯校纪，被学校开除两个以上，这个班的班主任将被取消这一年的奖金，而且还将失去下一年的班主任评选资格！”马根诡秘一笑，“你说，班主任舍不舍得把你交出去？”

　　陈小飞恍然大悟：“这么说，班主任不但不舍得把我交出去，连丁柱子他也想捞出来！”

　　马根总结说：“所以啊，我觉得班主任让你找马荣，说不定有戏！”

　　陈小飞愁眉又锁上了：“晚自习马上开始了，马荣咋还没有来呢？”

　　“他啊？嘿嘿，嘿嘿！”马根乐了，“你和他走得远，不知道，晚自习和早读就是他家的菜市场，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是明天上午再找他吧！”

　　陈小飞瞪大了眼睛：“这也行？就这，班主任也不管？学校也不管？”

　　马根反问：“你忘了马荣是谁家的公子啦？”

　　陈小飞傻眼了，暗暗焦急，那柱子今天晚上能扛过去吗？明天早上，我又咋好意思见黄灿灿啊？

九、要命的头痛（F）
怕什么来什么，陈小飞不愿意见黄灿灿，可黄灿灿还是找上门来了。

　　这是第二天，早饭时间。陈小飞为了避开黄灿灿，没有蹲在原先的地方吃，而是躲在相反的方向，蹲在一棵腰粗的老桐树下。就是这样，还是被黄灿灿和马莉找到了。黄灿灿的脸色很难看，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子煞气，再也看不见当初的美丽哀愁。

　　这时，陈小飞刚把一口菜放在嘴里，一抬头看是黄灿灿，惊得一下子咬住了嘴唇。自从吃了那药，陈小飞的身体不见未见好转，相反倒严重了，头晕耳鸣不说，嘴唇上更是起了一溜水泡子。那里经得住这么咬，霎时间破了好几个，疼得陈小飞倒吸了几口凉气，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黄灿灿斜眼看着陈小飞，冷冷一笑：“丁柱子咋那么傻呢，自己背黑锅，让别人捡便宜！自己被关起来了，别人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陈小飞闻言，浑身冰冷，吞吞吐吐把昨天找班主任的事说了一遍，不等黄灿灿辩驳，马上强调说：“待会学生会主席马荣一来，我马上过去找他！”

　　黄灿灿依依不饶：“那马荣要是不同意呢？”

　　陈小飞看黄灿灿有所缓和，忙说：“我好说歹说，也得让他答应！”

　　黄灿灿眼角一横，说：“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

　　想着黄灿灿的话，陈小飞吃得很难受，只觉得每吃一口饭，都要付出好大好大的力气。等他吃完饭，土广场的同学们几乎散尽了。

　　陈小飞站起身来，只觉眼前一黑，脑袋嗡的一声，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他一把扶住旁边的桐树上，才站住身形。突然，鼻子里穿出两条红线来，淅淅沥沥堆在胸前的衣服上。陈小飞吃了一惊，连忙捂住鼻子，摊开手心一看，手心全是殷红殷红的血。

　　“天哪，校医给我吃的啥鬼药啊，越吃反而越严重啦！”陈小飞暗自骂了一句，向寝室里走去。一路上，同学们看他脸上衣服上沾满鲜血，连忙朝路的两边避让。

　　到了寝室，血慢慢止住了。陈小飞趴在洗手台上，洗了半天，将手上脸上的血清洗干净。怕它再流出来，他换过衣服后，从被子里揪出一绺脱脂棉花，揉成了两个团儿，塞到鼻孔里。

　　这时候，他多想在寝室里躺一会儿啊！流了那么多的血，他觉得有点儿头重脚轻，走路也提不上劲，一步一步踏下去，不像是踏在实地上，倒像是踩进棉花里。可是他不能，他还得趁这工夫找马荣谈事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九、要命的头痛（G）
不知道马荣什么时候来了，桌子上摆着一些红纸，还有一把明亮的剪刀，似乎正在做着手工。走近了，看出来了，马荣在用纸制作一支玫瑰。

　　丁柱子被高主任带走了，马荣旁边的座位便空了。陈小飞揪下两团棉花，放在口袋里，坐到丁柱子的空位上。他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努力朝马荣笑了笑：“主席，还有这爱好啊？”

　　马荣看是陈小飞，呵呵笑了，说：“没办法！柱子不在这儿，没人跟我说话，我只能自娱自乐啦！”

　　陈小飞佯作玩笑：“你是主席，咋不去向高主任求求情哩？”

　　“求情？咋求啊！”马荣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柱子这回打的是金大头！金大头人多孬咱就不说了，问题是，他跟高主任家有亲戚啊！”

　　陈小飞心里一凉，想走开，又有点不甘心，突地想起柱子说过马荣好吃大盘鸡，连忙摆低姿态，说：“主席啊，你去试试呗！要是高主任把柱子放了，我，我，我请你吃大盘鸡！”

　　马荣一愣，随即拍拍陈小飞的肩膀，正色道：“小飞啊，不是我不帮你们！前几天你也听说了，高主任跟我爸正闹着呢，这时候，我再去找高主任闹，那不是给我爸添乱吗？你想想，是不是？”

　　陈小飞想想也是，无话可说，起身要走，可一想到自己给黄灿灿许下的愿，心里开始发闷，脚又迈不动了。再跟马荣说啥呢，说啥能让马荣出面救柱子呢？陈小飞又不知道，半天，嘟哝了一句：“哎，柱子一直把你当好哥们！”

　　马荣听得真切，眉头顿时皱起来了，冷冷说：“哥们也得看是啥情况！你说说，柱子干的这是啥事啊？为了一个女生打得头破血流，值得吗？只是一个村的，又不是他的马子？”

　　陈小飞听了，心里懊恼万分，正想争辩几句，鼻子里又穿出两条红线来。陈小飞暗自叫苦，捂住鼻子，连忙跑出教室。

　　按了半天鼻子，血慢慢地止住了。陈小飞洗了一下脸，把手放在水管下，让清水一点一点地冲走手里的血。看着自己的血混着水滴下去，在水池里打个旋儿，流入到下水孔里，陈小飞心如死灰。

　　踮脚站了半天，也许是有点麻木了，从洗手台上走下来，他脚步不稳，一下子踏进泥水里。泥水刷的挤进他的鞋子，湿冷湿冷的。他忍不住咒骂一句：“哎，我这是怎么啦？要死了吗？”

　　他脱下鞋子，磕了磕，泥去了，水还在，依旧湿冷湿冷的。他顾不得了，穿了鞋子，摇摇晃晃向教室走去。脑海里，又一个麻烦迷迷糊糊地爬上来：“中午，黄灿灿再来找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陈小飞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可是四处寂然，没有任何的回答。陈小飞叹道：“这样下去，我可咋活下去啊？”

　　想到这儿，突然灵机一动，我咋不回家几天呢？这样，既能养养身子，又不用再见黄灿灿啦！反正我在这儿，也帮不了柱子！越想越是有理，转身向班主任办公室走去。

　　班主任一天不见陈小飞，陡然见他变得形容憔悴，大是惊讶：“你这是咋啦？”

　　陈小飞如实说了自己的病情。班主任神情严肃起来，正色道：“你这是精神分裂症的前兆，得注意啦！现在，好几个班都有这种情况，有几个严重的学生，都被家长送到医院啦！你回家休息几天，再过来吧！”　。。

十、移情别恋（A）
陈小飞匆匆忙忙地请了假，只想着避开学校里的烦恼，回家好好地调养一番，竟然忘了，他的家根本不是一个可以供他休养生息的世外桃源。

　　刚回家那天还好，父母看他几天之间变得病体恹恹，形容憔悴，都急得不得了，父亲急着要进厨房煎汤熬药，母亲吵着要带他去县城医院做个全身体检。陈小飞谎说自己在镇上看过医生了，医生说他没有大病，只是身心疲惫，调养几天就行了，父母才渐渐松弛下来。母亲说，那就好好休息几天吧，啥活也不要干，妈每天多做几样菜，给你好好养养身子！陈小飞听了，心里一暖，差点流下泪来，想母亲虽然对自己的学业要求严苛，毕竟还是疼自己的！

　　更让陈小飞欣喜的是，虽然现在元宵节还没有过去，村里外出打工的人已经走得不少了。他们多是请假回来过年的，怕走晚了别人填了自己的缺，毕竟这年头出门打工的人太多了，找个工作不容易。至于那些头次外出打工的人，估计走得更早了，好进城熟悉一下陌生的环境，运气好的话，还能填一下别人落下的缺。这些人走了，村里剩的多是老实本分的人，还有就是一些老弱病残，一下子冷清多了。陈小飞喜欢这种朴实无华，伛偻提携并怡然自乐的冷清。

　　头几天，早上的公鸡一打鸣，他就醒了。醒了，也不用急着赶去早读课，可以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痛痛快快地赖一会儿床，听一听窗外小鸟唱的歌。想起床就起床，起床了，迎着太阳伸几个懒腰，打几个哈欠，浑身都舒服；也可以出去跑跑步，喊几嗓子，早上的空气那么新鲜，这么跑上几圈，胳膊腿儿都痛快。到了早饭时间，母亲总是做好几样子菜，有鲜肉，有笨鸡蛋，还有田里挖的鲜绿鲜绿的野菜，再加上母亲的手艺也好，陈小飞吃过了学校的饭菜，再吃家里的饭菜，真是说不出的爽口爽心。

　　这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