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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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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二三十米外,有四五个人隐蔽在各处,密集的火力压地肖南抬不起头来。枪声稍微顿了一下,有人在换子弹,肖南果断地探身瞄准射击,对方有人惨叫一声。 

 

“哥,快上车!”我大叫! 

 

肖南扭头辨识,提着箱子要冲过来,对面的人发现不好,呼嗬着阻截。 

 

我下车,左手托稳右手,“砰!砰!”巨大的后坐力震得胳膊发麻。立刻将对方一部分火力吸引过来。刺耳的枪声中子弹横飞。我闪身上前,躲在巷口,用墙角掩护着射击,肖南也从石狮子后面往巷口冲。看他到车门了,我也且战且退。 

 

子弹在我耳边呼啸而过。突然腰间一麻,一阵锉痛传来,是中弹了吗?我不敢迟疑,绕过车子,冲上前座。肖南从车窗狙击敌人。我一踩油门,车子冲了出去。敌人大喊大叫追过来。 

 

转弯处,车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集中精力甩脱敌人。身后的追逐声逐渐小了,我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 

 

“等急了。”我专注地开着车。 

 

“那儿来的枪?”肖南不掩惊讶。 

 

“从爸那儿偷的。” 

 

“车钥匙呢?” 

 

“从你回来的第一天,我就想办法配了司机小张的钥匙。” 

 

“为什么?”他看着我。 

 

“如果只是因为妈妈的病,你会回来吗?” 

 

他没有回答。 

 

我扭头看看他,天已经微微亮了。他微微低着头,有些懊恼的样子。 

 

“现在去哪里?回家?” 

 

“不行,会连累到爸爸。” 

 

“六点了,有一趟去太原的火车七点钟开,送我去永定门车站。” 

 

*** 

 

腰间的锉痛一阵猛似一阵,头上也冒出了冷汗。我凝神开车。 

 

“李同,你怎么了?你在发抖。”肖南凑过来看我。 

 

“我太紧张了。” 

 

他接受了我的答案。不说话了。本来,我就是个胆小的孩子。 

 

*** 

 

赶到火车站时,离开车只剩下十分钟了。我跟着肖南买了票,冲向月台。 

 

快到车前,我伸手拉住了他。 

 

“肖南,我真的不可以去吗?” 

 

“不行。”他不答应,说话间有些犹疑:“阿同,那边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黯然,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递给肖南。 

 

他掂了掂,惊讶地看着我。 

 

“是两百大洋。我自己挣的,用萨克斯管。” 

 

肖南犹豫了一下,伸手过来,揽了揽我的肩膀。 

 

*** 

 

该上车了,把手搭在火车门把手上,肖南又转过身来。 

 

那天,他穿了一件棕色的短呢大衣,里面是浅色的毛衣,显得格外英俊。 

 

我看着他。 

 

“阿同,”他垂下眼睛,“希望我那天说过的话,没有伤害你。” 

 

“不,”我微笑着说:“你伤害了我。” 

 

他抬起头,深深眸子,是我看不清的情愫。 

 

*** 

 

火车渐行渐远。 

 

我把左手伸进黑色的大衣,湿答答一片。我用手按住右腹部止血,缓缓向站外走去。 

 

依旧是冬日暖阳,照的四处明晃晃的。我抬头,车前站着一个人,是爸爸。我坐上车,把头靠在后背上,闭上眼睛。 

 

“阿同,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爸爸摸我冰冷的脸。“你受伤了?” 

 

我点点头:“在腰上。” 

 

爸爸解开大衣扣子,撩起我的西装,我低头看去,衬衣血红一片。 

 

“你中枪了?!肖南知道吗?!” 

 

我摇摇头。 

 

“傻孩子。”爸爸叹了一口气,吩咐司机:“去傅医生家。” 

 

子弹穿过了右侧腹,爸爸镇定地撕开我的衬衣,包扎伤口。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也许是因为矢血过多,我终于不支,倒在爸爸怀里。 

 

 

 

 

 

(六) 

 

“你为什么不阻止肖南?你明明知道DoctorKing已经被监视了。” 

 

“我不知道苏区来接货的人就是肖南,我只是怀疑,所以才不许他出门。”父亲坐在我的病床前,叹了口气,“即便我告诉肖南,他也不会听我的劝告。” 

 

“你可以派人保护他!你已经是师长了不是吗?”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自己的幼稚。 

 

“我不能在肖南的事里插手太深。” 

 

“为什么?就因为他不再承认你这个父亲?” 

 

“阿同!”父亲皱起了眉头,“你不明白,和我们李家的一切关联都有可能成为肖南的致命伤。政治,比革命更可怕。” 

 

“我不信!”我愤愤地扭过脸去。在那一瞬间,我如此厌恶父亲的脸,厌恶他和我相似的五官,厌恶他忧郁的眼神,厌恶他黄呢的军装。那时候,在我的眼里,这个国民党师长的每一句话都意味着借口,每一道皱纹都是因为虚伪和冷酷。 

 

*** 

 

我从此开始厌恶北平。 

 

每一段灰色的城墙,每一声鸽哨,街上行色匆匆的行人和士兵,甚至家里郁郁寡欢的母亲,都变成了一把钝锯上的齿,缓缓锉着我的神经。 

 

两个月后,我不告而别。 

 

我不知道去哪里,最后选择了上海,我需要的不过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一群陌生的人。 

 

我在长乐门,一家高级舞厅里找到了乐师的职位。因为我可以吹萨克斯管并兼作钢琴师,所以老板对我相当好,在楼上租给了我一间房作为宿舍。提琴手小健成了我的邻居。小健长的人高马大,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我们两个单身汉很快成了好朋友。 

 

长乐门是个夜夜笙歌的地方,每一个人都看着很快乐,我也很快乐。那一年里,我只学会了一样东西——喝酒,几乎赚来的所有的钱都倒进了长乐门的吧台里。每当不该我班的时候,我就坐在明亮的橘色吧台前,一杯接一杯地喝。我不介意是白酒还是红酒,根本就尝不出差别,所以调酒师递过来什么我就喝什么。经理也不来管我,因为我的酒品很好,喝醉了就安静地坐在吧台前发呆。这时候总有男男女女上来跟我搭讪,从打招呼到开门见山地调情,我只是傻乎乎地看着他们,看到他们沮丧的放弃。也有个别赖着不走的,这时候身材高大的小健就会挤上前来,把我扶回楼上的住处。 

 

喝醉的夜晚,我不会梦见肖南浑身浴血的样子。 

 

*** 

 

有一天,从宿醉中醒来,我习惯地揉揉疼得欲裂的头,拿了衣服去外面的公共浴室洗澡。大中午的,浴室没有人,洗了澡,心情好了很多。回到房间,阿健在屋里,小桌上摆了两盒馄炖。 

 

我几乎不记得我曾经做过饭,有时去楼下的小摊子上吃些馄炖,有时买吧台的甜点,结果来上海不几个月就得了胃病。这大约是上天惩罚我的荒唐,饿急了的时候就会犯病,疼得我满床打滚。有两次被阿健看见,他就把我的薪水要去了,每天自己买饭的时候也给我带上一份。 

 

我拿了筷子,高高兴兴坐下来,准备开吃。抬头看见阿健脸色不好,便知趣地放下筷子。 

 

“你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 

 

“不记得。” 

 

“两个美国军官在那儿纠缠到半夜,我把你拎上来的时候,他们差点跟我打起来。” 

 

“又不是我的错。” 

 

“不会喝酒别喝。要不喝完趴那儿睡觉,别老睁着一双招魂眼勾引别人。” 

 

我看着阿健。 

 

“你知道吗?老板为什么不管你喝酒,你都快成长乐门的一块招牌了。隔三岔五坐在那儿,招蜂引蝶。” 

 

“你胡说什么?我又没跟别人说话?!” 

 

“你长得很漂亮,你知道吧。” 

 

“知道。” 

 

阿健无奈地叹口气,“你坐在那儿,两个大眼睛雾蒙蒙的,亮晶晶的,小鹿一样,童叟无欺。谁都看得出来你喝醉了,不仅女人来跟你热乎,好那一样的男人也会怎不住的。” 

 

“好在你醉了就不说话,任谁哄都不动一动,除了答应让我带你上楼。”说着,阿健又笑了,“那帮家伙肯定嫉妒死我了。” 

 

“谢谢你,”我心头一热,“阿健,我答应你,以后回屋里再喝。” 

 

“为什么非喝不可?”阿健凝眉看我,“你真是不象个喝酒的人。” 

 

“可以吃饭了吗?”我茬开他。 

 

“——,”小健知趣地不说话了。 

 

屋里静下来,我和小健埋头吃饭。 

 

我心下愧疚,却又不知如何重开话题。正踌躇间,传来敲门声,我感激地去开门。 

 

“绮真!”门口站着的女孩让我呆住了,“怎么是你?” 

 

“李同,真的是你!”绮真看起来很开心,“昨天我和人来跳舞,看见好象是你在吧台那儿坐着。” 

 

我有些尴尬,绮真一定看到那荒唐一幕所以才没有过来打招呼。 

 

我侧身让她进来,她穿了镂空的藕色开司米披肩,罩着浅蓝色的丝质旗袍,站在屋里,惊讶的打量着极其简陋的房间。她阔小姐的气势让阿健有些手足无措,绮真大方地跟他打招呼。我让她在床头坐下。 

 

“你怎么在上海?”我们俩几乎同时问,问完都笑起来。 

 

“我们全家都已经搬到上海来了。走之前,我去找过你,伯母都告诉我了。” 

 

“喔。” 

 

“伯母看起来很伤心。” 

 

“你们为什么来上海?”阿健在这里,我也不想谈北平。 

 

“你知道,北方不安宁,日本人都驻在北平城外了。上海有租界,纺纱生意也好作。” 

 

“嗯。” 

 

“这儿是家里的地址,一定要来。”绮真突然微笑着改用英语:“I get to tell you something about your brother。” 

 

说罢她起身告辞,我等不及便借口送她,随绮真一起下楼。 

 

正是冬季,披着大衣,我和绮真走在上海灰扑扑的里弄里。 

 

“延安开始整风运动,前些日子有人来我家,说是核实我哥的背景。” 

 

“为什么?” 

 

“好象是团职以上的共党都要有档案,要历史清白。”绮真停下,转身看着我,“他们还询问了肖南的事,我妈只说是我哥在圣心中学的同学,没有提你们李家的名字。” 

 

“为什么?这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是个革命者,即便是委员长的儿子又有什么关系!”我愤愤不平。 

 

绮真温柔地看着我,“李同,还是小心为妙。” 

 

*** 

 

回到宿舍,阿健正有一百个问题等着我。 

 

“李同,你怎么会认识这么有钱的小姐?她是谁?你们很熟的样子!你也会说英语吗?在那里学的?” 

 

我把他硬是推出门去。“我的馄炖!,”他拍着门大叫,“嘿,我不问了,李同,让我吃饭!我还没吃完呢!” 

 

我躺在床上,心乱如麻。 

 

长乐门的醉生梦死日复一日,就在我以为自己会醉死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的时候,我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父亲。 

 

 

 

 

 

(七) 

 

我重新回到了北平。 

 

在这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没有平静的空间。 

 

共党正在延安休整,国民政府决定先安内而后攘外,双方都不断在痛骂对方无耻匪类。新一轮围剿即将开始的时候,我决定去陕北找肖南。无论是妈妈的哀求,还是爸爸的怒气,都不能让我打消念头。十八岁的我,冷酷而执著。 

 

在去太原的火车上认识了两个革命青年,我们结伴同行。走走停停,半个月后,才到陕北。他们在延安皆有旧识,所以没有经过太多盘查,就有人给我分配了任务。因为音乐特长,我被编进了野战军文工团。这正合我意,文工团不参加战斗,配备少量武器,不属于固定编制,轮流为各个驻防部队演出。 

 

或许在演出中,肖南会看到我。 

 

我喜欢我的新工作。开始的时候,文工团黄团长不以为意地打量我的萨克斯管,我于是吹奏了一曲《兰花花》,那支在黄土高原上人尽皆知的信天游。萨克斯收敛的忧伤音色折服了大家,陕北出身的女团员杏子跟着哼唱起来。杏子的声音婉转高亢,我用乐声衬着她,让她的歌声如同被清风稳稳托住的羽毛,自由自在地在黄土高坡上回响。 

 

接下来,这个曲子被定为团里的固定曲目。 

 

我不敢明目张胆地打听周文远(肖南的化名),只好被动地等着。一个多月过去了,我还是一无所获。 

 

不久,我们来到了十二师三团的驻地叶集镇。叶集是个小镇,离枣园不过五里之遥,刚刚闹过土地革命,所以街上走来走去的农民大多看着喜气洋洋,但偶然也有个别满脸晦暗惊慌不安的老头,同志指给我看,说那就是被镇压的地主。我同情地看着,突然想起来肖南的爷爷,一个在沈阳郊外的大地主。爸爸曾经告诉我,在得知肖冠东死讯的时候,那个老人痛不欲生。 

 

表演地点在小学校里,战士们兴致勃勃席地坐了黑压压一片,团领导坐在前排。当我和杏子表演完的时候,响起了如雷的掌声。接下来是短剧《举起你的鞭子》,我和杏子鞠躬下台。 

 

走到后台,杏子喜气洋洋地递给我一杯水,我笑着接过来,边走边喝。突然间,两个战士迎面而来,表情严肃地挡住了我的去路: 

 

“你就是李同吗?” 

 

“是的,”我心中暗自打鼓,是肖南的人吗? 

 

“跟我们来一趟。”他们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向后拧去,搪瓷缸子掉在地上,水撒了一地。我惊讶地忘记了挣扎。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 

 

“我们怀疑你是奸细。”他们已经利落地把我双手反绑了起来。毛绳嵌进我的手腕,辣辣得疼。 

 

他们架着我,不顾周围惊讶的眼睛,把我推进了小学校后院一间破败的空屋。 

 

我错愕地望着坐在桌前的两个人。一个是团政委,另一个长着国字脸,我似曾相识。 

 

他们让我坐在屋子中间的椅子上。 

 

团政委用指节敲着桌子,眼神犀利地看我。气氛压抑得折磨人。 

 

“你就是李同?” 

 

“是的。”我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 

 

“参加革命多久了?” 

 

“一个半月。” 

 

“你为什么参加红军?” 

 

“我从小就向往革命。” 

 

“是吗?”团政委脸上没有表情。 

 

“你认得这位同志吗?黄中非同志,曾经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 

 

我仔细看看国字脸,摇摇头。 

 

“那,你熟悉长乐门吗?” 

 

我心中猛跳一下,荒唐的日子总会留下痕迹。在记忆中搜索,国字脸似乎曾经出现在舞池里。 

 

“是的,我曾经在那里当乐手。” 

 

“那你认识国民党第二十五师师长李政吗?” 

 

我心底一阵凉意。 

 

“我跟他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对不起,爸爸。 

 

“是吗?”国字脸开口,声音铿锵如金属撞击,刺我的耳。 

 

“可是,就在三个月前,我亲眼看到在霞飞路上,贵少爷和李政坐着汽车,是去火车站?” 

 

“——” 

 

“你是说,你是个进步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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