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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离开的夏天-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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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离开的夏天1
第一章
开学已经一个月了。舒晴发现那个叫石小虎的男生没说过一句话。他从来都是独行独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总是来得早早的，坐在那个后门的角落。一下课，他就消失了。
舒晴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这个特立独行的男生，总之，她来了总会有意无意的朝着那个角落看去一眼。石小虎总是埋着头在看书，只是偶尔抬一下头。要是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人看着他，就惊慌失措地重把头埋下去，似乎见不得别人的目光。
舒晴从心里觉得这个男生很奇怪，就越发留意起来。有几次，舒晴在路上遇到石小虎，想和他搭话，他却埋着头一声不吭地走了过去，一副羞臊的样子。舒晴在心里暗笑，也就打消了招呼的念头。
舒晴还知道石小虎的另一个习惯，就是他每天傍晚都在学校西南角的花园呆着。那是个凹下去的圆形小花园，比周围低很多，形成一个小盆地，没有一簇花，种的都是树：花园四周是阶梯型的花圃，种着矮矮的树；进口是两株紫荆花；中央圆形花圃里种的也是矮矮的冬青树，还有几株铁树；圆形花圃的外围，还有四株假槟榔和两株晃伞枫，分别种在花园的北边和南边。这个种满树的花园，算是校园里很僻静的一个地方了，平时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舒晴是一次散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石小虎的。从那以后，每次从花园外走过，她都看到石小虎的身影，有时候他坐在花圃边上，有时候则静静地站着。但不管站着还是坐着，他都不会向入口的地方看一眼。
思量着石小虎的举动，舒晴觉得很有意思，就莫名其妙地生了接近他看个究竟的念头。
这天傍晚舒晴一个去散步，又经过了花园外。她下意识地往里面望了一眼，果然又看到了石小虎熟悉而安静的背影。她仔细观望了一下，打定主意走了进去。
舒晴一直走到石小虎的背后，他都不曾发现有人来。舒晴站了一会儿，看他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石小虎被惊吓了，猛然回过身来。看到身后站着个人，他大吃一惊，脸瞬间红了。
“你好啊，石小虎同学！”舒晴看到石小虎紧张成那样，脸比天空的晚霞还红，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你好！”石小虎似乎作了很大努力，才克制住心中的激动，小声地回应。
“你在这干什么呢？”为了减少对方的紧张，舒晴不再正视石小虎，而是转向了花圃，抚摸起小树来。
“没什么。”石小虎回答，渐渐恢复了平静。
“你每天来这儿吗？”舒晴心里是知道的，但她却有意试探地问。
“嗯。”过了一会儿，石小虎微微点了点头。他显得有些不自然，似乎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被人发现了。
“你好像不那么喜欢说话哦。”舒晴绕着花圃一边走一边说，“我还没见你说过一句话呢，除了自我介绍那天。”
说起自我介绍那天，石小虎的脸又红起来了。开学的当天晚上，辅导员要求每个人上去介绍自己。石小虎心里是千万个不情愿和紧张。但当轮到他的时候，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上讲台。别人上去都是滔滔不绝，从头到尾地把自己介绍了一番。可他倒省事，说了一句“大家好！”，照例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就埋着头走下来了……想不到一个月后，提起那晚的事，他尚心有余悸呢。
“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石小虎不出声，舒晴又接着开玩笑似地说，“要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那晚上我们几分钟就搞定了。”
石小虎瞥了说得尽兴的舒晴一眼，一脸迷惑。他不知道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不是老早的事情了？但他没吭声。
舒晴绕了一圈，又来到了石小虎的面前。她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她瞅着石小虎说：“你怎么不说话呀？”
“说什么？”石小虎看着花圃，心里空白一片，几乎不知道能说什么。
“随便啊。”舒晴眉飞色舞地说，她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看着石小虎问：“你知道我是你的同学吧？”
“知道。”石小虎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舒晴关心地问。
“知道。”石小虎依旧简单地回答。
“呵呵，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舒晴开心地笑了起来。
石小虎依旧看着花圃，似笑非笑。
“嗳，”安静了片刻，舒晴又起了话端，她一边玩弄着铁树的叶子一边说，“你是哪里人呢？”
“桂北。”石小虎小声地回答，似乎生怕对方听见。
“现在你住哪儿呢？”舒晴继续问，做调查似的。
“东区。”
“一个人吗？”
石小虎没摇头也没点头，突然转身，说了句“再见！”就逃也似地走了。舒晴惊诧地目送着他走出了花园，皱眉笑了起来。
“这人怎么这样呢？”石小虎的身影消失了，舒晴自言自语起来，心里头又生气又想笑。
第二天上午，舒晴和石小虎正好在教学楼门口遇上了。石小虎依旧埋着头，手里拿着课本和笔记本。他刚要进楼梯，被舒晴叫住了。石小虎回过头来，舒晴先问候道：“早上好呀！”
“早上好！”石小虎点点头。
“你平时不是很早吗？今天怎么这么迟呢？”舒晴似乎无意地问。
石小虎显得有些急促不安，他没料到竟然有人会留意自己。他含糊地回答：“起晚了。”
“呵呵，还早着呢。”舒晴莞尔一笑。
教室里还空荡荡的，就是舒晴和石小虎首先到来。他们各自走向自己的座位。舒晴隔着一个教室的距离问：“你怎么坐后面呢？这前面还有座位呀。”
“习惯了。”石小虎不紧不慢地回答。
“你没近视吗？”舒晴好奇地问。
“没有。”石小虎平静地回答。
“我要坐后面，什么都看不见了。”舒晴羡慕地说，“你的眼睛还保养得挺好的嘛。”
石小虎没有答应。他心想，我有什么保养呢？该闭的时候闭，该睁的时候睁。不过他也一直觉得奇怪，他身边的人都不得不戴上了眼镜，他的眼睛就是没什么事。
“嗨，你有同学在这里吗？”舒晴问。
“有吧。”石小虎回答。
“有多少？”
“不太清楚。”
“你不去找他们玩？”
“没有。”
“你平时都呆学校里面？不出去玩？”
“嗯。”
“是不是男生都不喜欢玩？”
“不知道。”
其他男生喜不喜欢玩？石小虎的确不知道。不过他是不怎么喜欢玩的，或者说他不知道怎么会玩。他不喜欢热闹，更多时候情愿一个人的安静。他有几个高中同学在这里，但他没去找过他们。他还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在这里，但他也还没跟他联系过。学校这么大，人这么多，没有经意去找就想碰上是比较难的。
“我们决定周末出去玩，你去吗？”过了片刻，舒晴问。
“我，不去吧。”石小虎若有所思地回答。
“是班里的集体活动，你也不去？”
“不去。”
“这是第一次班级活动，你也不去？”
“嗯。”
“为什么？”
“不想去。”
“去吧比较好，我们第一次集体出去玩呢。大家好好认识嘛，现在还有些人对不上号呢。你都认识同学们了？”
石小虎沉默不语，翻着书预习起今天的课来，似乎根本没听见舒晴后面说的话。舒晴见他不搭话，已经认真地看起书来，也不好意思再打扰，知趣地坐下来，也预习起课文来了。但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看了几眼书，就没心思再看下去了。她回头看石小虎，他还在埋头闷脑地看着书。舒晴无聊地吐了一口气，把头上探出了窗口。
天使离开的夏天2
第二章
舒晴去图书馆借书，找了半天没找到要找的书。她拿着书码去问管理员，管理员往里面叫了一声：“小石，你来帮这为同学找一下这本书。”一个男生从里面走了出来，舒晴定睛一看，原来管理员所说的“小石”就是石小虎。石小虎见是舒晴，显得有些不自在起来。舒晴倒没什么，调笑似地学着管理员的口气说：“小石，帮我找找这本书。”她把写着书码信息的小纸片递给石小虎。
石小虎一声不吭地接过纸片，走了进去。舒晴紧跟着石小虎，也进了书架堆里。舒晴好奇地问：“你在这里工作？”
“嗯。”石小虎一边找书，一边默默地点头。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嗯。”
“你才来这里帮忙的？”
“嗯。”
舒晴感到莫名其妙，有点不高兴地说：“喂，你能不能不回答‘嗯’啊？”
石小虎完全没有理会舒晴的意思，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递给舒晴说：“你要的书。”
舒晴接过了书，却又故意刁难似地说：“再帮我找本。”
“什么书？”石小虎不动声色地说。
“随便了，三毛的。”
石小虎找出了一本，递给舒晴。舒晴瞪着眼睛说：“谁说是《三毛流浪记》了？你当我是幼儿园小朋友啊？是那个台湾女的三毛的书。”
石小虎走到台湾作家区找到了三毛的书，回头指着书架对舒晴说：“你要哪本自己找吧。”然后走了。
舒晴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嘟着嘴在心里骂了起来：“臭石头。”然后随便抽出了一本《撒哈拉的故事》。
石小虎在座位上看书，舒晴悄悄走到了他的面前，在桌面上咚咚敲了起来。石小虎抬头看到舒晴，没说什么，又没事一样埋下头继续看书。舒晴等了片刻，终于耐不住开了口，半认真地说：“喂，我要告发你。”
石小虎不动声色，舒晴接着威胁似地说：“我告发你服务态度不好。”
石小虎还是没有反应，舒晴就不耐烦了，大声叫了起来：“喂，你耳朵聋了？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怎么这么没礼貌？”
“告发我什么？”石小虎漠不关心问，头也不抬一下。
“哼！”舒晴得意洋洋地仰着脸，“我告发你服务态度不热情。”
“随便你。”石小虎说着起身走出了教室，留给舒晴一个冷冷的背影。
舒晴真是自讨没趣，头一次感觉碰了一鼻子灰。其实她不是真的要告发石小虎，只是想逗他玩玩。想不到她敲错了门，找错了对象。石小虎这样一个冷漠的人，想把他激活，实在不怎么容易。她真是吃饱撑着，打掉了牙只好往自己肚子里吞。不过她也不是这么容易被屈服的人。她生了一会儿闷气过后，又恢复了信心。她甚至忍不住高兴地笑了起来。她想到了一个歪点子，把石小虎的书塞进了前面座位的抽屉。然后唱着歌回到了座位，她心想：“这回看你找不找我，肯不肯开口。”
舒晴密切地关注着后面的动静。石小虎回来了，他第一眼发现书不见了。没有脑袋，他也能想到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并不像舒晴设想的那样去行动，而是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他在草稿上比划着什么，无动于衷的样子。舒晴在心里乐着呢，她想：“撑吧你，等会儿上课你不找我不求我？”
上课的时间渐渐近了，石小虎还是一声不吭地坐着。舒晴几次回头看，都看不出他有半点焦急的意思。她不知不觉泄气起来，得意变为了失望。对方的冷漠，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这让她心里大为不快。她窃骂着：“死石头，臭石头，可恶的石头……”似乎她的不快都是对方造成的，而不是她自找的。
下课的时候，舒晴回头，已经不见了石小虎的身影。她跑出教室，看到石小虎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她叫住他：“石小虎，你等等。”她跑回教室去拿了石小虎的书，又匆匆追下了楼。可是，到了楼下，已经不知道石小虎去了哪里。舒晴上气不接下气地骂了起来：“真是见鬼！”
她只好无可奈何地把石小虎的书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第二天，舒晴拿书去还给石小虎。她用力地把书拍在桌面上，石小虎依旧不动声色。她转身要走的时候，石小虎却说话了。
“不用了？”石小虎小声地说，似乎只说给自己听。
不过舒晴灵敏的耳朵还是听到了，她不知道兴奋还是生气地回头说：“你说什么？”
她这么一问，石小虎又失声了，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待舒晴刚要转身，他却又以自己特别的方式说：“你是不是没书？”
接连的抓弄，使舒晴完全被激怒了。她翘起小嘴，怒视着石小虎吼道：“石小虎，你有种就大声说。”
石小虎抬头瞅了一眼面红耳赤的舒晴，半天什么也没说，嘴角浮着一层似是而非的笑意。舒晴气急败坏地走回了座位，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石小虎感觉捡了便宜，心里乐滋滋的。
上体育课的时候，石小虎在球场边上坐着。别人游戏，他似乎没什么兴趣参与，躲得远远的。舒晴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他后面，突然跳出来，让石小虎吓了一跳。这下舒晴可乐开了怀，把肚子都笑疼了。石小虎心灰意懒地瞅着她，一脸不屑。在他看来，这是一件根本不值得一笑的事情。可却有人笑得前仰后合。
舒晴在石小虎身旁坐了下来，她乐不可支地说：“喂，你怎么就不笑一个啊？难道你连笑都不会？”
石小虎就像一樽石雕，目不转睛地望着球场，不曾看舒晴一眼。他实在没意思打理她。他甚至对她徒然产生了一种厌倦感。但不管是爱还是恨，是喜欢还是讨厌，他始终都不会表露出来。他已经习惯了把生活中的一切藏在心里。八年来，他在外面求学，受过很多委屈，但他从来没埋怨过谁。他相信，沉默是让一切烦恼和纠纷沉默的最佳途径。不管面对谁，不管面对什么事，他总习惯了沉默。当面对滔滔不绝的舒晴的时候，他也还是选择了缄默不言。
“喂，石小虎，你怎么不说话呀？”舒晴无休止地在他耳边唠叨，“你不去活动，一个人坐这里，算上什么课呢？你这人真奇怪，让人难懂。整天像个木头似的，也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除了听课，做笔记，你还干些什么呢？”
石小虎实在受不住了，看了舒晴一眼，欲言又止。
舒晴见对方有些动心了，就不失时机地说：“你想说什么？说啊。”
石小虎狠狠地瞅了她一眼，却冷冷地道了一句：“你能不能闭嘴？”
舒晴不以为然，振振有辞地说：“你不说话还不让别人说啊？你这是什么理？你叫我不说，我偏说。”
石小虎真是怒也不是，笑也不是，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走了。舒晴追了上去，说：“你干嘛去？”
石小虎没好气地回头瞪了舒晴一眼，却哀求似地说：“你能不能别追来？”
舒晴似乎有意跟石小虎过不去，偏偏逆其意而为，不屈不挠地跟着石小虎。他走得快，她就走得快；他放慢脚步，她也放慢脚步。石小虎一脸苦相，进退两难：要他对一个女生大发脾气，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可他也不愿意被这么缠着。石小虎停了下来，回头对舒晴说：“你究竟想怎么样？”
舒晴似乎很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刁蛮地笑着说：“我想怎么样？你说我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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