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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离开的夏天-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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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走过去给韩雪依检查了一下，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就说：“现在最好不要有什么劳累，这里去海边要坐两个小时的车呢。我看还是等出了院再去吧。”
“医生，我要去，现在就去。”韩雪依伤心地哭了起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医生沉思了片刻，说：“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既然想去那就去吧。”
医生都发了话，阿姨似乎也安心了些。她看着韩雪依说：“现在正当热呢，到下午偏凉了再去总可以吧？现在白天时间也长。”
韩雪依抬头来看石小虎，好像要听他的意思。石小虎马上附和阿姨说：“对啊，雪依，现在太阳正当大呢，我们下午再去吧，赶在日落之前。”
韩雪依点了点头同意了。
医生出去了，阿姨对石小虎说：“下午我要会见客人，到时候我叫公司的人送你们去海边，你们看行吗？”
“如果麻烦，我们雇出租车去就行了。”石小虎回答。
“公司里有车，还是坐公司的车去好吧。我下午叫老刘开车过来接你们。”她转对韩雪依，“他看车稳重，我放心。雪依你看行吗？”
韩雪依点了点头。
阿姨走的时候，石小虎去送她。阿姨心事重重地问：“小石，今天上午没发生什么事吧？雪依怎么突然要去看海呢？”
“什么事都没有。我来的时候，她一直好好的。后来突然说要去看海，我也不懂怎么回事儿。”石小虎回想，“可能这些天一直在听海的音乐，还看海的书，所以就想到要去看看吧。”
“这孩子，真是让我难懂了。”阿姨若有所虑，然后又试图解释，“不过在里面呆了几个月了，谁都会闷得慌的。我又不能什么时候都陪着她，如果没有你，我想她早就闷慌了。出去看看也好，就像医生说的‘让精神开阔一下’，兴许对她的病有好处。不过我不能跟你们去——去了也没什么用。你就当心照顾她，我电话随时可以打。”然后她有补充了一句，“你陪着他我放心。”
“阿姨，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雪依的。”石小虎郑重其事地答应。
“那好，”阿姨宽心地点了一下头，“下午三点钟我叫老刘过来医院门口接你们。”
“好的，阿姨。”石小虎满意地回答。
“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现在还得回公司去。你们叔叔出差去了，等会有贵客来，我还要去机场接呢。”
“阿姨你慢走，雪依的事你放心吧。”
“你回房去吧。”阿姨对石小虎说。
石小虎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病房。他对走到韩雪依身边，说：“好了，下午我们就可以去了。现在高兴了吧？”
韩雪依默默地看着他，含着一丝微笑。
“好了，现在好好睡吧。”石小虎鼓励似地说，“一觉醒来我们就要像海边出发了，去看夏天的海上落日，一定很美。睡吧。”
韩雪依躺了下去。石小虎为她盖好毯子，一直守在床边看着她闭上眼睛，然后发出了轻微的呼吸。他看着那张年轻而憔悴脸，突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了许多忧愁。那张脸庞，此刻多么的安详，就像水波不兴的海面。可是，刚才却好似惊涛拍岸般让大家不安。她的心里是否正在兴着狂浪的风？这风又要将她吹向何处？他不知道。此刻，他只看到她疲倦后入睡的安详。但他的心里，正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在浮生。
下午三点钟，老刘准时来了。他来敲门，石小虎去开门。
老刘带着一丝温和的微笑说：“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了。”石小虎说。
“我在车上等你们。”老刘以父亲慈爱般的口吻说，“有什么要我帮拿没有？”
“没有，我们马上来。”石小虎说。
韩雪依几个月来，第一次去海边。她穿了一身洁白的运动装，头上戴着一顶蓝白相间的网球帽，脚上穿着白色休闲布鞋。
老刘平稳地开着车，很少说话，偶尔不经意地瞥一眼后视镜。
快到海边的时候，老刘才开口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好来接你们。”
“看完落日就回。”石小虎回答。
“那我七点来接行吧？”老刘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快五点了。”
“好的。”石小虎感激地说，“谢谢你了叔叔！”
“不用谢我，我这也是在做公差呢，办事不力还要接受经理的教训。”老刘呵呵笑了两声，“她特别交代过，叫我跟着你们。不过我想，你们年轻人旁边站着我这么个糟老头，那就大煞风景了。所以我还请你们帮个忙，回去千万别告诉你们阿姨说我没有照她的话做。不然我只能执行命令了咯。”
“我们一定不会说的。”石小虎和韩雪依异口同声地说。
“那我就可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了。”老刘说着笑得更开朗了。
到了下车，老刘把他的手机号码告诉了石小虎。然后他说到附近去看一个朋友去了。他答应，不管怎么样他都会七点准时到来接他们。石小虎和韩雪依再三谢过了他。
虽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但海边的阳光依然很充足。石小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租了个太阳伞。她问韩雪依他们去哪里。雪依指向了人少的远处说，我们去那里吧。他们便向那寂寥无人的海滩走去了。
他们来到了寂静的海滩，石小虎把太阳伞竖了起来。韩雪依对着浩瀚的海湾站着，没有走进大伞下。石小虎把她拉了进来，担心地说：“你不能晒太阳的。”
“太阳也不能晒，那我不是白来海边了吗？”韩雪依不以为然地翘起了有些生气的嘴，“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晒过太阳了。你知道的，植物没有阳光会死，人也一样的。我要做那只勇敢的海燕。”
“好了，我知道你是海燕。”石小虎像对小孩一样哄哄骗骗把她往大伞低下推，“可是现在外面太阳太大了，听话啊，进去吧。”
石小虎自傲沙滩上先垫好了两层报纸，然后再铺上一块布。他们脱下鞋就盘坐在了布上。
“闻到海风的味道了吗？”韩雪依心情舒畅地问。
“闻到了。”石小虎回答。
“如果能像海燕一样在波浪里飞翔那该多好。”韩雪依钦羡地看着海面上偶尔飞过的海燕。
“那我该怎么找你？”石小虎笑着说，“我又不能飞。”
“你就站在这里看着我就行了。”韩雪依噗嗤笑了。
“怎么认出那个是你呢？”石小虎逗她。
“你在我的翅膀上绑上一条彩带，不久可以一眼看出来了吗？”韩雪依天真得像个不经事的天使。
“那怎么行？”石小虎辩解，“把你翅膀绑起来，你还能飞吗？”
“哦，那倒是。我怎么忘了呢？”韩雪依说着笑起了自己，她困惑地转向他，“那该怎么办呢？”
“什么都不用标记，我就能一认出你。不管你飞多远我都能看到。”石小虎一本正经地说。
“真的吗？”韩雪依快乐地笑着，她渴望地看着很远的海上，好像就要朝那地方飞去一样。“不管我飞多远你都能人出我？飞到太平洋去了也能吗？”
“当然。”石小虎重重地点着头。
“哪天我飞走了，你可要当心哦。”韩雪依虽然笑着，但她的眼底却暗藏着几分忧郁，“如果认不出来你会不会焦急？”
“不会认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你是海燕天使，你一定和其他海燕不一样的。”
“如果我长得和其他海燕一样呢？”
“不会的。”
“我说如果——那你该怎么办？”
“那我就放那首《写给海洋》，再放《风过太平洋》，所有有关海洋的音乐我一遍遍地放，你听见了就自己飞回来。如果你还不肯飞回来，我就读《海的女儿》，读《海燕》，把所有写给海洋的书都读出来。”石小虎旁若无人地对着大海侃侃而谈着。当他终于说完，收回视线时，却发现韩雪依无声地流着泪了。他焦急地问：“雪依，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笨呢？”韩雪依泪水凄迷地凝视着他，“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如果所有的音乐都放过了，所以的书都读完了，你还不回来，我再叫你的名字。”看到她的眼泪，石小虎也徒然伤感了，好像刚才他所说的，已经发生，或者正在发生，或者必将发生。他抱住她的肩膀，努力地笑着说：“不过，你是不会飞走的。”
韩雪依顺从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韩雪依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这时候太阳已经慢慢地向海面落去，汹涌的海涛带着彩霞的光辉一波波向岸边涌来。石小虎急忙叫醒了韩雪依。
韩雪睁开眼看到太阳离海面只有了一臂高，不免有些责怪石小虎这么迟才叫醒她。他们站了起，朝着海走去。海面上腾飞着欢快的各色海鸟，就像一场热闹的舞会。他们毫无顾忌地奔向大海，就像忘记了所有的痛苦。
“记得席慕容那几首写给海洋的诗吗？”韩雪依一边奔跑一边问，脸上灿烂的微笑映着晚霞的微光。
“当然记得。”石小虎拉着她的手，不然她独自跑开。
“你看，那是海燕吗？”韩雪依看到一群海鸟在浪端上翩飞，兴奋地叫了起来。
“我想是吧。”石小虎回答。
“真想和它们一起在浪花里起舞。”
石小虎似乎被她的话刺了一下，好像害怕她真会脱手而去，不觉用力握紧了她的手。韩雪依被握痛了，回头来看到石小虎正在发愣。她一脸困惑地叫了起来：“怎么了？我的手好痛。”
石小虎如梦初醒一松手竟然放开了韩雪依的手。他又急忙走上前去，抓起她的手关心地问：“很痛了吗？”
“不痛了。”似乎害怕他担心，韩雪依摇了摇头。
“我们别往前走了。”石小虎面露惧色地看着不安的海面，那里夕阳正艳，波涛汹涌，“我们在这里看。”
“怎么了？这里好远呢。”韩雪依不解地说。
“不能让你被海风吹，更不能让浪花打到。”石小虎认真地说。
“可是这里离海还很远啊，我不怕风吹也不怕浪花。”
“不行！”石小虎紧张地叫了起来。雪依被他吓了一跳。
“雪依，听话，不要再往前了。”石小虎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
韩雪依不知道他突然为什么这样担心，但她还是听了他的话。石小虎脱下衬衣罩在韩雪依的前面，自己穿着一条背心。
“你不冷吗？”韩雪依担心看着他。
“我不冷——你不能被海风吹到。”石小虎摇着头。
韩雪依慢慢地向他的怀里靠了过去。他们相拥着站在大海前。夕阳染红了天边，也染红了海面。
那一刻，海那样的平静，天空那样的平静。他们那样的平静。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天使离开的夏天58
58
去了一趟海边回来，韩雪依兴奋了好几天。眼看出院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大家都充满了期待。
舒晴快出国了，隔两天就来看雪依，而且每次来都带着一束鲜花。那段日子，病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和花香。
然而，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谁都没有意料到。
那天早上护士去病房，发现床上是空的。她以为韩雪依到卫生间去了，也没在意，放下东西就到其他病房去了。可是她走了一遭，再回来的时候还是没有见到韩雪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护士去卫生间找，没有；她有到院子里找，也没有。护士这下子慌了，急忙去跟护士长说。护士长给阿姨打了电话。阿姨接到电话，不敢耽搁一下就慌慌忙忙地往医院赶。她在车上给石小虎打了电话。
很快，他们都来到了医院。医院里已经乱作了一团。
“找到了吗？”阿姨焦急万分地问满头大汗的护士长。
“没有，找遍了医院也没找到。”护士长也心焦如焚。
“一大清早的会到哪里去呢？”阿姨一脸愁容。
“一部分护士都在找，门卫说没有见她出去。”护士长左右环顾着。
“小石，你想雪依会到哪里去了？”阿姨转脸来问，“以前你来她会在哪里等你？”
“我来的时候，他都在病房的。”石小虎的心也扑通扑通地跳着。
“你想想她会去哪了？”阿姨六神无主。
石小虎的脑海已经是一片空白，他实在想不出她会去哪里了。护士们在医院里继续找的时候，石小虎毫无目的地跑出了医院。他像失落的羔羊一般，从一条街窜到另一条街。极目四顾，满街涌动的陌生人潮，没有他期待的那张脸庞。他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他的心头。这些天来，他总感觉有种异样的东西敲打他的心门，难道它真的来了？一直找到中午，医院的每个角落都翻了个遍，也找遍了半个城，还是没有韩雪依的踪影。阿姨已经开始坐不住了。在公司里她是个强人，现在她却成了个无助的小孩，坐立不安。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唤着韩雪依的名字，好像要让她知道她的焦急，正等着她快回来。
石小虎也累得全身酥软了——他几乎一口气跑几个小时——但他还是不肯停下来。如果不是阿姨的再三劝阻，他一定不能留在房里。他的目光无意间游过放书的桌面上的时候，他“嚯”的一声惊喜交加地站了起来：只剩下《三毛文集》和《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两本书，其他几本与海有关的书不见了。他再翻，那张CD也不见了。阿姨失魂落魄地看着他：“小石，怎么了？”
“阿姨，快走，海边。”石小虎不等阿姨反应过来就跑了出去。
阿姨追了出来，他们上了车。
“快去海边。”石小虎说。
阿姨也不多想，启动车就飞一般开了起来。她一边疾驰一边问：“小虎，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起来了，这几天雪依一直叨念着海。她一定去海边了。”石小虎心焦如焚地说。
“她说了什么？”
“她说很想变成一只海燕在海上飞翔……她还说，如果哪天她不见了，一定是变成海燕了……这几天她一直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海燕——”
这时不知从两本书中的哪一本里面掉下来一张书签，石小虎捡起来看到书签的背面写着一首诗：
让我们
就这样扬帆远去吧
即使是梦我也愿意
与你一起越过
这悲欢交集的波谷与波峰
请带着我走 就像此刻这样
牵着我的手
跟随着月色向前滑行
那远方的海洋啊
波平如镜
那是海燕的故乡
也是我的
石小虎的目光颤抖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想筛糠一样抖动着。他知道，后面那两行是雪依添加的。
他猛地翻起那两本书来，又找到了一张书签，背面也写着一首诗：
我是一条清澈的河流
绕过你伫立的沙洲
在那个晴朗的夏日
有着许多白云的午后
你青青的衣裾
在风里飘摇、
倒映在我的心中
又象一条温柔的水草
带着甜蜜的痛楚
我频频回顾
我将流过不再重回
此生将无法与你再会
我知道 冬必将来临
芦花也会凋尽
两岸的悲欢将如云烟
只留下群星在遥远的天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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