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离开的夏天-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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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叫‘睁眼看世界’，以史为鉴。看来我们以前狂背的历史知识，终于起了作用，没白伤脑筋啊。”

　　“要不要我帮你跟嘉琳谈谈，或许……”

　　“谈个鸟屁！都到了这份上了还谈？口水也是一种资源，国家都倡导节约资源，你作为大学生不响应国家的号召？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为我们兄弟几个找个嫂子。”

　　“日子还长着呢。”

　　“长是长，难不成你要我们都盼到两鬓斑白？”

　　“得了，还是说说你吧。”

　　“我？”杨孝楠皱起眉头，“我有什么好说的？”

　　“你有什么打算？”

　　“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干什么呢，脑子里一片迷茫。过一天算一天咯，我可没有你那样的雄心壮志。”杨孝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小虎，你真的打算毕业后回老家去？”

　　“这是我给乡亲们的承诺，也是我对自己的承诺。这是我坚持这么多年的唯一目标，也是动力所在。”

　　“就算毕业后在城市里有更好的发展机会你也还是要回去？”

　　“我压根儿没想过留在城市。”

　　“小虎，说老实话，在这点上我真的不能理解你了。你说你好不容易才走下了山，有了在外面发展的机会，而你却偏偏怀着回去的念头……”

　　“我想不理解的人不只是你一个，还有好多人都不会理解。因为你们不是我，你们没有过我一样的遭遇。要别人处处都理解自己，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从来没期望过别人的理解，包括你。”

　　“嘿，你这人真够怪的！”

　　两人不知不觉都沉默了起来，各自呷着浓烈的酒却似乎淡然无味。他们年纪轻轻，此刻却表现出与年龄不协调深沉，想着自己的事。生活教会人成长，他们也慢慢长大了。以前不能理解的事情，现在渐渐有了见解；经一事，长一智，生活才是人们最好的老师和成长的土壤。

　　“兄弟，说说你和那个女生怎么样了。”一阵沉默过后，杨孝楠充满期待地转过头来。

　　“没什么，还和原来一样。”石小虎轻描淡写。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进展？”杨孝楠怀疑地问。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不会考虑感情问题，我只想把书念好，也就不辜负我爸和乡亲们了。”

　　“你该不会想一辈子‘守寡’吧？”杨孝楠打趣地笑了。

　　石小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说：“你要是肯陪我一起‘守寡’，我也认了。”

　　说完，他们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石小虎感觉有点头晕。还好，第二天起来已经清醒了好多。他去上课，恰巧在路上碰见了舒晴。本来他想匆匆而走，但舒晴却叫了他。魏智昇挡在她前面，她被给缠住了。

　　“石小虎，过来帮我。”舒晴焦急地叫。

　　石小虎犹豫地回了一下头，舒晴又叫来了起来。石小虎突然升起了满腔怒气，走了过去。

　　魏智昇见到石小虎，就露出了蔑视的笑容，傲慢地说：“乡巴佬，你没忘那天我对你说的话吧？”

　　石小虎的怒火没了，自卑得抬不起头来，话也不知道说了。舒晴很气愤地冲着魏智昇喊道：“魏智昇，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嘴巴已经很干净了。你问问，他是不是乡巴佬。”魏智昇肆无忌惮地说，“舒晴，你何必为这样的人发脾气呢？”

　　“魏智昇，你放手，你这变态的家伙。”舒晴试图挣脱，可是却无法把手从魏智昇的手中解脱出来，她气得一脸通红，“告诉你，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怎么会没关系呢？”魏智昇大言不惭，“我们还没分手呢，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你神经病！谁是你的女朋友。”舒晴怒火中烧，“你见鬼去吧。”

　　“难道你喜欢这个乡巴佬？”魏智昇充满敌意地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石小虎，“他算什么东西啊？”

　　“我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不着。”舒晴毫不客气地训，“反正你别妄想我会喜欢你。”

　　“可是我喜欢你啊。”魏智昇死皮赖脸地说。

　　“你放手，”舒晴使破口骂了起来，“你这不要脸的家伙。”

　　“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就放手。”魏智昇得意洋洋地说，“不然我就不会松一下的。”

　　“我去告你。”舒晴威胁。

　　“没关系，”魏智昇满不在乎地笑了，“我又不是乡巴佬。我不怕，你尽管告去吧。”

　　“石小虎，你说话啊。”无计可施之际，舒晴向石小虎求助。可石小虎却比她更束手无策。

　　魏智昇突然生出一个歪念头，一脸奸笑地说：“我可以放手，但有一个条件。”他对着舒晴说，但眼睛却睥睨着石小虎。

　　“你说，什么条件？”

　　“你叫这姓石的承认自己是乡巴佬，我就放手让你走。”

　　“你欺人太甚……”

　　可是舒晴的话还没说完，石小虎却插话说：“你先放手，我答应你的条件。”

　　“石小虎，你不能这样做。”舒晴心焦如焚地阻止。

　　“好啊，你先说自己是乡巴佬，我就放手。”魏智昇不怀好意地笑着。

　　舒晴傻傻地看着石小虎，不知所措。石小虎沉了口气，轻轻地说：“我是乡巴佬。”

　　“大声点，我听不见。”魏智昇得寸进尺，显得很得意。

　　“我是乡巴佬。”石小虎几乎大声地叫了起来。所有路过的人都听见了他的话，驻足观望，脸上或好奇或茫然的表情。

　　魏智昇得意忘形地笑了起来，松开了舒晴的手。然后笑得前仰后合地离开了。舒晴给吓蒙了，呆若木鸡地看着石小虎。石小虎埋着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舒晴好久才回过神来，追了上去。她难过得快流出了泪水：“石小虎，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石小虎一声不发，依旧埋着头往前走。

　　“石小虎，你太傻了……”

　　“够了。”石小虎突然恼羞成怒地叫了起来，又把舒晴吓了一跳。

　　舒晴真的感到很愧疚，她感觉无法面对石小虎。如果不是她，石小虎也就不会受到魏智昇的凌辱。她恨自己，更恨魏智昇。石小虎是个无辜者，却在这场冲突中受到最严重的伤害，叫她怎么办呢？她心中，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舒晴本来想下课后找石小虎说些什么，可是转眼间却不见了他的身影。舒晴焦急万分地跑出教学楼，也还是找不着石小虎的身影。她只好去石小虎的租房找了，只是，石小虎并没有回租房。这让舒晴愈发心焦如焚了。

　　当天傍晚，舒晴再次到租房去找石小虎，终于碰上了。但那时候，石小虎肩上正好扛着一罐水上楼，舒晴就在楼下等。等石小虎送完了水，他们才回到石小虎的租房。

　　“对不起！”舒晴羞愧难当地说。

　　“不关你的事。”石小虎充满歉意地说，“今天早上我有些激动。”

　　“不怪你。”舒晴真诚地说，“你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不然我心里会不安的。”

　　“不用了，跟你没关系。”石小虎语气坚决。

　　“我可以帮你什么，如果你需要的话。”舒晴期待地看着他，“你需要钱吗？”

　　“对不起！我想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想石小虎一下子变得不自在起来，一口拒绝，“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舒晴紧张起来，她知道对方误解了她的意思，“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补偿我的过错。”

　　“我想你想错了，你什么也没做错。”石小虎依旧无动于衷。

　　“小虎，你能理解我的心思吗？我不是可怜你或者什么。”舒晴连忙解释，“我真的希望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对不起！你不用解释了。”石小虎冷漠地说，眼睛却盯着墙上，“或许我可能永远都无法理解你的心思，就像你也不会理解我的心思一样。你还是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找我了。有什么事，可以在学校说。我想，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为什么这样想呢？”舒晴沮丧地叫了起来，对方的误解让她十分伤心，“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很抱歉。你是在怪我吗？”　

　　“你回去吧。”石小虎依旧无动于衷地说，显得一脸疲惫。

　　“小虎……”

　　舒晴想作解释或劝说，可是石小虎却转身“嘭”地关上了门，将舒晴拒绝在了门外。舒晴从没有如此难受过。她对着门发了半天呆，然后带着从未有过的伤感默默离开。

　　躲在门内的石小虎，心里何尝不是乱糟糟？他抱着头，一脸痛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与否，心里的千丝万缕无法用语言表达。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天使离开的夏天10
10

　　看不出痛苦，并不意味着快乐；总是快乐满面的人，或许心里同样藏着深深的痛苦。生活教会人们去忍受，有时候这种忍受就是伪装。伪装，为自己的心灵披上一件看不透的外衣。快乐的，可以伪装成痛苦；痛苦的，可以伪装成快乐。人原本是一件艺术品，怎样点染，全凭自己的意愿。

　　石小虎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他的伪装不是出于什么不良的目的，而只是生活中无法割舍的习惯。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能左右一个人的行为，一旦屈服于习惯，人就成为了习惯的奴隶。而习惯下的人对此，从来不会发觉，不会怀疑。一个风华正貌的少年，他应该把热情写在自己的脸上和行为上。可是，石小虎却不是这样。他习惯于悄悄地来与悄悄地去。在他的脸上看不到青春的激情洋溢，有的只是冷漠的表情，黯淡的神色。他不愿意炫耀自己，他以为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炫耀的东西。在喧嚣的欢笑中，他是个沉默的失语者；在同一片蓝天下，他是个甘于寂寞的孤独者。或许确切的说，他不是在伪装，而是习惯。他习惯了寂寞地在哗闹的人流中穿行，不闻也不问。如果青春真的是一把火，那它只燃烧在他的心里，而不会燃烧在他的脸上。但有时候，他也会摆脱沉默，乐于喧嚣，比如和他熟悉的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以无拘无束地谈天论地，好像换了一个人。

　　他们正在校园里散步。

　　“小虎，你同学来找过我。”杨孝楠说。　

　　“谁？”石小虎警醒地问。

　　“舒晴。”杨孝楠干净利落地说出这两个字。

　　“哦。”石小虎漠不关心地说。

　　“知道她为什么找我吗？”杨孝楠试探地看着石小虎。

　　“没想过。”石小虎淡然回答。

　　“为了你。”杨孝楠半认真地说。

　　石小虎愣了片刻，然后一脸狐疑地笑了：“为了我？”

　　“你不信？”

　　石小虎沉默着，不置可否。

　　“他的确为了你才来费尽周折来找我的。”

　　“哦。”石小虎漠然地应了一声。

　　“你想知道她为了什么事吗？”

　　“无所谓。”

　　“她现在很烦恼，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竟然说你不知道？”杨孝楠突然有些激动起来。

　　“我为什么要知道？”石小虎反问。

　　“你……嘿，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杨孝楠感到失望。

　　“我的事我都忙不过来，怎么会知道别人怎么样？”

　　杨孝楠一直自以为很了解石小虎的人，现在也感到了困惑。他惊讶地看着石小虎，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是自己对朋友了解得越来越少了，还是朋友已经让他越来越无法了解。他开始寻思起舒晴说的话来，终于相信，她说的并不夸张。他的朋友，的确变得更冷漠了。

　　“小虎，能不能跟我说真心话？”杨孝楠一脸迷茫。

　　“什么？”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想什么？”

　　“你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事？”

　　“学习。”

　　“除了学习呢？”

　　“没有了。”

　　“小虎，学习可不只是对着书本埋头苦读。”

　　“我知道。”

　　“跟人相处其实也是一种学习，你以为呢？”

　　“当然算，但我想多认识几个人并不能帮助你拿到文凭。”

　　“我们来大学不只是为了文凭吧？”

　　“那是什么？”

　　“学到知识和能力，包括课内课外的各种知识，书内书外的知识，像交际的能力，辨别是非的能力。死读书，读死书都不行，你说呢？”

　　石小虎认可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也许他想说什么，但又似乎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争辩。

　　“小虎，舒晴把前两天的事情都跟我说了。”过了一会儿，杨孝楠小心翼翼地说。

　　石小虎顿了一下脚步，没说什么。

　　“有愧于你，她很难受？”杨孝楠继续说，“我知道你的性格，但这次是不是有些过了呢？”

　　“我没怪他什么。”石小虎心平气和地解释，“是她自己想多了。”

　　“或许正因为你什么也不说，她才更加内疚。”

　　“这我可管不了了。”

　　石小虎冷漠的表情，让杨孝楠感到害怕。他知道他一贯冷漠，但从前的他也只是表面上冷漠罢了。现在听了他的话，杨孝楠却感觉，石小虎的冷漠已经不只是表面上的事情了。他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石小虎，欲言又止。他想：难道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人，真的完全变化了？他说什么都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

　　他们沉默地走着，竟然迎面碰上了舒晴。杨孝楠灵机一动，对舒晴说：“舒晴，小虎想和你谈谈。”

　　石小虎傻了神，愣住了。杨孝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兴匆匆走了。

　　舒晴和石小虎无所适从地面对了片刻。舒晴嫣然一笑说：“石小虎，好久没见你说话了。”

　　石小虎不作声色地低着头。

　　“一起散散步可以吧？”舒晴热情洋溢地说。

　　“可以。”石小虎轻轻地点着头。

　　“你朋友是顶好的人，不是吗？”舒晴试图缓解一下气氛，就提起了杨孝楠。

　　“嗯。”石小虎回答。

　　“你们认识多久了？”舒晴其实已经知道这个答案，但她却有意问。

　　“快四年了。”石小虎说。

　　“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朋友。”舒晴一本正经地说。

　　“嗯。”石小虎含糊地应了一句。

　　“我要是能有这么好的朋友，就心满意足了。”舒晴满怀羡慕地说。

　　石小虎怀疑地瞥了舒晴一眼，没说什么。

　　“长大以后，我就没有过真正的朋友。”舒晴露出了苦笑。

　　“怎么会？”石小虎感到很奇怪。

　　“你不信？”舒晴转脸盯着他问，石小虎急忙移开视线。舒晴又自嘲似的说：“当然，要是我是你，可能也不会相信。”

　　石小虎和舒晴走到湖岸上。舒晴说有些困了，他们便坐在了草地上。舒晴一直把笑容挂在脸上，但石小虎却大相径庭，从来没笑过，一直紧绷着脸。

　　“小虎，”舒晴认真地问，“你真的没怪我吗？”

　　“没有。”石小虎轻声的回答。

　　“其实我倒希望你怪我，就是骂也可以。”舒晴笑着说。

　　石小虎有些惊讶，过了好久才说：“为什么？”

　　“不知道。”舒晴显然学着石小虎说话，“那件事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都过去了。”石小虎淡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