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三侠之红拂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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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红拂形成了一个特殊的习惯，总喜欢回到她杀过人的地方。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或许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或许是看看是否有人前来收殓的痕迹可以追查下去斩草除根，也或许根本没有找任何东西。　
　　“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李靖的声音突然从红拂的身后传过来。　
　　红拂猛地回身，两个人站在一片焦土之上互相对望着。红拂的一只手背到了身后，从袖子里滑出了一把匕首，握住。　
　　这是红拂第一次看到李靖，月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没有半点阴影。赞赏也好仰慕也罢，在红拂看来，他都只是一个过客，也许再也不会遇见的人。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命运，竟会使他成为她生命中第三个男人。　
　　李靖拉着马走到饭庄门口，从里面传来阵阵饭菜香。　
　　李靖对着马：“都快忘了今天还没吃东西，这么好的酒楼，饭菜一定很贵吧。”　
　　就在此时一个八九岁破衣烂衫的小男孩被掌柜一脚给踹了出来。　
　　掌柜骂道：“小叫花子，以后再看到你到我店里来，小心我放狗咬你！”一条大狗在掌柜的身边，冲着孩子吠叫着。掌柜顺手丢给狗一只鸡腿，狗不叫开始吃食。　
　　小男孩蹒跚而起欲向别处。李靖看到此处，一脸的怒容，他向小男孩招了招手。小男孩走到了李靖的面前。李靖摸着孩子身上淡薄的衣服：“冷不冷？”　
红拂女贰（2）　
　　小男孩不说话。李靖立刻解下自己的衣服将小男孩裹住，男孩惊讶地看着李靖。　
　　李靖又问：“饿不饿？”　
　　小男孩点点头。李靖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包，里面是几块大饼。小男孩一看，猛地从李靖的手里把大饼抢了下来，拔腿就跑。　
　　李靖一愣：“等等，你去哪儿，等等。”　
　　街道上，人来人往，街道边一张破席上爬着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小女孩儿，她频频向路人磕头，但是始终没有人肯施舍一个铜钱。　
　　红拂就站在街对面看着这小女孩儿，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在路边乞讨……　
　　看着她，红拂仿佛看到了自己。她曾经也像那个小女孩一样无依无助，面临无声无息的死亡，但是独孤城改变了她的命运，那谁会来改变这个孩子的命运呢？　
　　此时，小男孩飞奔过来，来到小女孩儿的身边，把手里的饼递给小女孩儿，小女孩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小男孩儿又把身上的衣服披在小女孩儿的身上，两人一起分享着温暖和食物。　
　　李靖追了过来，他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心酸不已。他掏出自己的银包，将包里的钱倒在手心，他剩地也不多。李靖拿出最大的那个银锭塞在了小男孩的手里。　
　　小男孩拉着小女孩又跑了。这次李靖并没有追，他的脸上反而露出的笑容。李靖一转身，却又看见了站在路对面的红拂。李靖走上前，对红拂说：“又遇到姑娘了，真巧。”　
　　就在此时，天上突然下起了细雨，路上行人奔走着。红拂将伞递到了李靖的头上：“送给你。”　
　　李靖没有接：“不用，还是姑娘留着吧，我不怕雨。”　
　　突然几匹高头大马从大街上飞驰而过，李静侧目去看，路人在议论：“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都是去参加司空府招贤大会的呗。”　
　　“招贤大会——”李靖心里一动，刚一回头却发现红拂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那把纸伞放在地上。李靖拿起雨伞四下张望，却再也找不到红拂。　
　　4　
　　司空府门前，参加招贤大会的人川流不息。两名门卫守在门口，参加者出示“招贤帖”，门卫看一眼便放人。　
　　只有李靖背着布袋，一个人来到门前。被门卫拦住：“干什么！”　
　　李靖忙拱手：“那就麻烦通报一声，在下三原人氏李靖，前来拜见司空大人。”　
　　门卫伸手拦住李靖：“不行！就是防着你们这些没名没姓的乱闯，所以才规定要帖子的，没帖子不能进去！”　
　　李靖想想也是：“二位大哥说得也有理，我不为难你们。”李靖笑笑。看了一下四周，在地上检了一根树枝，站在司空府大门前，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九宫格。这九宫格非常大，把两名门卫也画在里头。　
　　要进司空府的人现在都停步，站在门口看李靖玩什么花样。门卫也很好奇。　
　　李靖画好位置后，从布袋里拿出罗盘，他一手托着罗盘，另一手飞快地在罗盘上点方位，同时口中念诵：“休！生！伤！杜！景！死！惊！开门！”伸手将刚刚从杂耍艺人处买来的粉末一扬手，于是一团火光。门卫立刻挡住眼睛，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李靖已经消失。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是邪术啊？”门卫有些着急：“不成，不能让他进去！”他急忙进门去抓李靖。　
　　待门卫离开后，李静才闪身从门口石狮后走出，悠悠然地走进了司空府。　
　　司空府一派热闹景象。偌大花园内，摆置着许多座椅，正中置香案，放着三牲、五谷，场面隆重。各方宾客，齐集一堂。　
　　云龙大屏风前，一张雕花牙床摆在正中，杨素坐在床上，脸带笑意。　
　　花园的空地上，围起了一个擂台，各路武林高手，抱拳站在擂台四周，正在观看台上的比赛。擂台上，两个大汉正打得难分难解。　
　　杨素有些心不在焉，问左右：“红拂去哪里了？”　
　　玄感答：“可能在后院候着吧。”　
　　杨素：“把她给我叫来，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忽然一阵骚动，一群门卫冲进来。　
　　杨素皱起了眉头。　
　　玄感大骂：“你们这帮奴才，干什么呢？”　
　　门卫赶紧回话：“启禀少主，刚才有个无赖没有‘招贤贴’就闯了进来，小的们正要把他赶出去。”　
　　玄感：“什么无赖？刚才一直比武，没见有人进来。”　
　　此时李靖不急不慢地走了进来，还边走边说：“进来了，进来了，只不过不是刚才而是现在。在下三原李靖，见过司空大人。”　
　　这时门卫过来，抓住李靖。然后向着杨素：“司空大人，此人没有‘招贤帖’，自己闯进来的。属下这就把他给带走。”　
　　李靖面向杨素，显着十分镇定：“‘招贤大会’惟才是举，司空大人不会因为没用区区一张帖子，就将我这种想报效国家的青年拒之门外吧。”　
　　杨素这时转向李靖，微微一笑：“哈哈，小子够胆。”抬手一扬，“请李贤士上座。”　
　　府吏一听，立刻大声喊：“司空大人赐座！”　
　　仆从立刻端来一把椅子，放在杨素榻旁。此时红拂等人走了出来，站到了杨素的身后。　
　　李靖发现了红拂一愣，脸上立刻露出喜色，问：“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红拂女贰（3）　
　　然而红拂脸上丝毫没有表情，仿佛从来不认识李靖。　
　　杨素察看李靖的神色，心中明白了几分：“红拂——”　
　　红拂走出来：“奴婢在。”　
　　杨素对着李靖：“这是我府中的一个陪读丫头，平日里也识得几个字，有着一肚子的怪问题。丫头趁这个机会请教请教李贤士。”　
　　红拂应允：“是。”　
　　李靖随即侃侃而谈：“靖这数年里，辗转江南各地，发现百姓生活困苦。男丁被征召征战、开运河、起宫殿；耕田荒废，国库则虚。国库空虚，必征重税，引致天下骚动，各地风尘四起。如今又有诸路反王，各行伪政；西北突厥虎视眈眈，威胁我大隋天下。如不思对策，国将不保，民将不保。”　
　　李靖这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四下一片静寂。　
　　红拂看着李靖，李靖的才学和胆略让红拂万分折服，她的眼中透露出的是欣喜若狂，然而她克制着自己的情感，不让有人察觉。李靖说完全场一片寂静，不敢有反应，这时忽然有掌声响起。众人一看，正是杨素。杨素一拍手，所有人才附和着拍起手来。　
　　杨素拍着手：“李贤士满腔热血，可敬可敬，文治口才堪称一绝，不知武功拳脚又如何？”　
　　李靖忙答：“靖所学是‘千人敌’，而非‘一人敌’，不过既然司空大人要考，那李靖也只有献丑。”　
　　“好！”杨素看着李靖，转身对府吏，“安排阵式，请李贤士到校场破阵！”　
　　杨素背北而坐。宾客围坐四周。玄感和官吏们坐在杨素两侧。　
　　杨素对着众人说：“古语有云‘兵者凶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老夫马上征战三十多年，七十余战未尝一败，对战阵也略有认识。布阵陈兵，乃将帅之能事，此阵是老夫毕生心血，入阵者必见红才能出。绝非纸上空谈的人可以混得过。今日就请李贤士破阵！”拍拍手对着李靖，“来！”　
　　抱琴用绳子绑起双袖，袒出玉臂，击打立鼓助势。一群暗人为主的婢女鱼贯进入教场，合共八人成阵，皆提剑，在阳光下闪烁耀目。　
　　宾客们看得心潮澎湃。　
　　场中央，众女子排成一个奇怪的阵势，手中都持剑，阵形虽美但蕴涵着无穷凶险。尺素、绿羽、红拂分别把守主要的头、中、尾关。　
　　旁边宾客指指点点。李靖走出来，站在阵头凝神观看阵形变化。阵形移动，逐渐现出站在阵中央的红拂来。她与李靖双目对上。两人看了好一会儿。而这一切都落入了杨素的眼里。　
　　杨素说：“请李贤士挑选武器。”　
　　李靖答：“不用，我武器都带在身上。献丑了！”李靖手无寸铁，走到场中。　
　　杨素眼神暗示，抱琴击鼓。阵形开始激活，尺素、绿羽等女子不停变幻位置，让李靖目不暇接。　
　　阵形变化之中，红拂的目光始终与李靖的目光相接。李靖开始围着这个阵慢慢踱步，阵形也随着缓缓移动。李靖突然一个箭步直上，从尺素和善本两人之间冲入阵中。　
　　李靖被围在正中，整个阵形将他左右退路全部封住。所有女子的目光集中在李靖身上，红拂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李靖额前开始出汗。　
　　绿羽身形又是一晃，剑指南方，阵形再变。阵中剑势如热浪逼人一般刺向李靖，李靖只能招架，无力反抗。随着抱琴的鼓音，阵连续随绿羽脚步变化，剑势更猛，带一股强烈的攻杀之气。　
　　杨素用眼角暗示擂鼓的抱琴。抱琴会意，鼓声突然一缓一急，发出铿然一声。　
　　李靖咬牙，突然一个侧步，落在红拂和绿羽之间。红拂想不到突然被李靖抢到眼前，几乎是面对面地站在一起了。　
　　李靖轻声向红拂说：“姑娘，得罪了！”　
　　红拂听得一怔，就在这一剎那，李靖忽然伸手抱住红拂。红拂一呆，忙回身，不料李靖这举动却是个虚招，红拂一回身，以她为中心的红绸布立时缠在她身上，扯住其余七人。其他七女立刻同时挥剑往缠身的红绸一斩。　
　　抱琴鼓声停了。场子里，被截断的红绸纷纷落下，阵式剎那间消于无形。红拂在中，其余七人各占方位，提着剑，俱是一脸尴尬。　
　　李靖向四周一抱拳。周围响起一阵掌声。杨素看着李靖，又看了看红拂，若有所思。　
　　5　
　　杨素拉着李靖的手一路笑着，一路走到书房，身后跟着红拂和抱琴。杨素对着李靖，显得很高兴：“老夫今日真是大开了眼界。”　
　　李靖忙说：“司空大人过奖，那阵法果然高妙。若非几位姑娘自乱阵脚，在下也不能侥幸脱身。若是单打独斗，在下根本就不是对手。”　
　　“兵不厌诈，自乱阵脚也罢，这阵式总是你破的，老夫……服输！李贤士不愧是不可多得的人材啊！我大隋有此奇才，国运更盛啊。”　
　　“司空大人过奖！”　
　　杨素转头对红拂：“红拂，斟酒，我要与李贤士好好喝上一杯。”　
　　红拂倒酒，将酒送到了李靖的面前。李靖有些窘迫：“我，我不会喝酒。”　
　　杨素哈哈一笑：“李贤士真会说笑话，大男人怎么可能不会喝酒，红拂快请李贤士。”　
　　红拂面无表情：“李贤士请满饮此酒！”　
　　李靖无奈接过酒：“谢司空大人！”仰头饮下，呛得连连咳嗽。　
红拂女贰（4）　
　　李靖喝酒时，杨素看着红拂的表情。忽然，红拂感觉到杨素目光，她始终保持着神色安定。　
　　杨素也一口干下。他放下酒器，说：“老夫为皇上庆！为社稷庆！今日总算觅得了李靖这样的人才，不枉费老夫举办招贤大会的苦心。择日我当大宴宾客，到时定邀李贤士前来，共商社稷大事。”　
　　李靖答道：“愿司空大人体恤在下报国情切，让我早日投靠大人门下，方能辅佐大人。”　
　　杨素笑道：“年轻人别着急，有的是机会。红拂替我送客。”　
　　“李贤士请。”　
　　两人出门。杨素看着二人离去，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6　
　　杨素坐在地宫炼丹房中，红拂等人垂手站在杨素面前。阴世师和独孤城站在杨素身后。杨素的眼神从红拂等人的脸上一个个扫过去，说道：“今日‘七星拱月阵’被破，你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羽说：“今日招贤大会，我等守阵不力，让人破了，请主公恕罪。”　
　　杨素道：“此罪可恕，我就不会过问了。说说，怎么被破的？”　
　　尺素瞥了一眼红拂：“奴婢不敢说。”　
　　杨素：“说！”　
　　“‘七星拱月阵’是由红拂领导阵型，一个变化稍有疏失，便会……”尺素还是不敢说。　
　　绿羽接着说：“此阵的生门在红拂所站的‘月位’，那时李靖突然站到红拂面前，奴婢认为是‘月位’出了破绽。”　
　　独孤城面无表情。抱琴抬头想看看独孤城的反应，心下不快：“奴婢当时击鼓发令，红拂的动作却没有依从。”　
　　杨素略顿了顿：“这么说来这阵被破都是红拂一个人的错罗？”　
　　抱琴等人低头不语。　
　　杨素看着红拂，问：“红拂，你说呢？”　
　　红拂低着头：“守阵失败，红拂一人承担。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杨素又对着独孤城：“城儿，你怎么看？”　
　　独孤城答道：“七星阵，七人一体，任何一个人的位置有闪失，其他位的人都应该有补救之法，所以破七星阵绝非破一个人，所以阵中之人，人人有责！”　
　　抱琴脸色愈加难看。杨素点头。　
　　这时抱琴突然又开口：“主公，都是红拂的错，若非她护着李靖，七星阵不可能破的！”　
　　杨素一个眼神。阴世师立刻给了抱琴一个耳光：“还敢狡辩。”　
　　抱琴捂着自己的脸，恨意渐浓。　
　　杨素对着独孤城和红拂：“城儿，这些人都交给你来处罚，红拂，你跟我来。”　
　　7　
　　李靖又折回司空府，来到门前拍门。门卫开门一见是李靖，立即堆起了笑脸，态度与之前有很大的转变：“李贤士，您怎么又回来了？”　
　　李靖将万言书交给门卫：“麻烦将此万言书交给司空大人，这是我这些年来的心得，仅供大人参阅。”　
　　8　
　　独孤城来到走廊，红拂已经等在那里。独孤城将手里的那个小胭脂盒交给红拂。　
　　红拂问：“神农菇芥加碧炼蛇。”　
　　独孤答：“不错。”　
　　红拂接着问：“就跟五年前我杀琅琊王用的一样。”　
　　独孤答：“你比五年前更强，而李靖却没有琅琊王多疑。”　
　　独孤城转身离开。红拂把玩着胭脂盒自语：“真的是这样吗？”　
　　红拂站起披上了斗篷，离开房间。梳妆台上一盒胭脂一点都没有动。　
　　独孤城来到司空府大厅，对杨素叫了声：“义父。”　
　　杨素显着轻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