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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地养妖-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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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搞得唐小棠又羞又窘,最后只好收下,留了两袋抚仙湖酸笋给他们尝鲜,聊表谢意。
  抵达女几山后,虾兵蟹将们四散分开,打狴犴的下落。
  狴犴不像大哥囚牛,专注大泽三千年,人尽皆知,他今天在这里,明天在那里,一会儿为睚眦找血豆腐,一会儿又去研究狻猊的脑袋,在女几山也只是短暂逗留,虾兵蟹将们问东问西,最后在一处河滩上找到了牧童,才问出了狴犴的下落。
  牧童骑在大青牛上大嚼特咽敖夜给的虾干,摇头晃脑地多嘴道:“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啦,不会超过三个月。”
  “三个月还叫很快?”有小兵吃惊地问。
  “很快的啦——”牧童拖着长长的调子说,“他做完一件事都会回来这里,我和他认识三年了,真的,不骗你们。”
  唐小棠笑了笑,一手遮阳,仰起头来又问:“那你和他关系很好啰?”
  牧童得意地点点头:“对呀。”
  难怪说话方式听起来都有点像,唐小棠的印象里狴犴就是个萌正太,虎头虎脑的,和这小牧童看起来年纪相仿,应该是玩伴儿,就说:“那你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吗?他有个哥哥叫狻猊,他对你说起过吗?”
  牧童摇头:“没有啦,他从来不提家里人,以前我问起来,他说他的根在这里,所以不管走多远都一定会回来看看,我猜他家里的人都死光啦。”
  牧童的童言无忌令所有人都笑了,敖夜留意到他话中的一个细节:“他的根在这里,或许不一定是说他的家人葬在这里,也可能这儿有什么令他觉得十分依恋的事物,你们通常在哪儿玩?”
  “翻过那边的山包有个湖,湖水五颜六色的可漂亮啦,”牧童遥遥一指西边,“我们最爱上那儿去玩,他经常坐在湖边一坐就是大半天呢,我就是在湖边认识他的。”
  太阳已渐渐西沉,小牧童要回家了,众人只得与他话别,前往他所说的湖边去安营扎寨。
  这回出行的队伍不同往常,人数庞大不说,只有唐小棠一个姑娘,万万不可能让这么多人全都住进封印里,不过庆幸的是,虾兵蟹将都是水生物,有湖泊恰好可以供他们栖身,十分方便。
  “找到了!在这边!”
  牧童口中的湖泊其实只是个水塘而已,唐小棠拨开树丛走上前去,辞霜正指挥着手下小兵们拾柴生火准备做饭吃,敖夜站在湖岸上,不知在看什么。
  湖向内呈碗形,坡度平缓,可以看得出层层干涸留下的旧时水位线,湖现在的面积只有普通游泳池那么大,但如果下一场大雨,将湖泊填满,比起X大的芙蓉湖也不遑多让了。
  敖夜眉头紧皱,神情专注,唐小棠顺着他的视线去看,什么也没发现,就问:“你在看什么?”
  “我在推测这湖泊最近的一次水满是什么时候,”敖夜低头指着脚下的杂草,“你看,我们脚边的这种草叫爬地龙,是三年生草本植物,喜旱喜阳,只需要很少的谁就能存活下来,但是它们生长缓慢,要从一棵草籽长成现在这样密密麻麻”
  唐小棠问:“要十几年?”
  敖夜缓缓摇头:“要上百年。”
  湖水清澈,如镜的湖面倒映着橘红色的晚霞和霞光中褐红色的树叶,确实十分漂亮,但并不像牧童所说的那样五颜六色——要达到像五彩池那样的效果,不说土壤中的金属离子,就是湖泊深浅也是很有讲究的,显然这个湖还差得远。
  辞霜听到他们的交谈声,也走了过来,说:“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狴犴却是其中最与众不同的一个,他活着的方式和人类、妖怪、甚至和神仙都不太一样。”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唐小棠一听就来了兴趣,忙追问。
  敖夜也好奇地道:“我从没见过狴犴,不过倒是听见过的人说,他一时一个样子。”
  辞霜比他们年长许多,见多识广,此刻便解释起来:“像小棠姑娘见过的囚牛、睚眦等人,都是和远古神龙一样不老的神兽,他们诞生以后,经历数十年长成,然后就不再衰老。而狴犴不一样,他的寿命仿佛一个独立的轮回,每过一百年就会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唐小棠奇道:“涅槃吗?”
  辞霜笑笑说:“嗯,差不多一个意思,据说他会像普通人一样变老,然后死去,接着又会从旧的躯壳里重新诞生,从婴儿开始慢慢长大,一百年后又死去,重生。”
  敖夜若有所思道:“难怪,不同的人见到的他,时而是青年,时而是少年,时而又是耄耋老人。”
  辞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忽然半开玩笑地问道:“若你是狴犴,你会怎么做?每一百年做一回新郎?品尝不同滋味的人间百态?”
  “我没那么无聊,”敖夜似乎不喜欢这个玩笑,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若是真喜欢上一个人,就是对方死了,将来的千千万万年,我也会将他记在心里,矢志不渝。”
  唐小棠深表赞同:“我也是。”
  辞霜只得一笑不语,虾兵蟹将们生火做好了饭,三人就回到营地里吃饭休息了。
  天黑以后唐小棠就钻进自己的帐篷睡觉,辞霜安排了人守夜,又叮嘱敖夜:“早点睡。”敖夜心不在焉地应了。
  夏夜的湖边十分凉爽,唐小棠躺在帐篷里,听着外面清脆的蝉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中也有沙沙如雨的蝉声,一阵阵迎风摆荡,仿佛能浸透人心脾,明亮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照下来,折射出一个个耀眼的十字。
  一个稚龄女童笑声如铃,似乎正在山间奔跑,边跑,边朝不知什么人喊:“来呀,来追我呀,快来!”
  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化,唐小棠看到一个扎着蓝色头巾、发辫乌黑的小女孩正在湖边戏水,白白胖胖的小手掬起一捧水,泼向身边一人。
  那人却只是个白色的影子,粗略能看出是个年轻男人,同样包着厚厚的头巾,留着短发,手脚很长,小女孩向他泼水,他就抬起手臂去挡,叫着女孩的名字哎哎求饶。
  “桃!别泼,我认输了,认输了认输了!哎、快住手,一会儿摔湖里去了。”
  女孩儿的名字叫某桃,但前面那个字唐小棠无论如何也听不清,男人的嗓音清澈明晰,唯独这两个字发音含糊。
  一大一小在湖边泼水玩,然后又你追我赶地到处跑,男人故意放慢了脚步假装追不上她,小女孩儿跑三步一回头,不听地叫着来呀来呀来抓我呀,嬉戏成趣。
  唐小棠不知不觉微笑起来,想到自己刚认识朱槿的时候,也和那小女孩差不多大正是爱玩爱闹,喜欢有人陪着的年纪,如果那时的朱槿没有被困在晶簇当中,也能像这样陪自己玩
  咦?自己能在梦中思考?这种感觉似乎很久没有过了,上一次应该是在妙澄的梦里。
  眼前画面一收,只剩一片漆黑,一个白色的光点萤萤飞舞。
  “李珩哥哥,等我将来长大了就做你的新娘,好不好?”
  “李大哥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七郎,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年?”
  “孩儿他爸,你看,当初我和我爹就是在这儿捡到你,你浑身都是泥,老大个人了,还跟只泥猴儿似的。”
  “老不害臊的,说什么下辈子,孟婆汤一喝,谁又记得住谁了,我这辈子能嫁给你,都是前面几世修来的福气,后面几世就算要我给人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光点渐渐淡弱下来,说话的人声音也愈发苍老。
  “老头子啊,你在下头再等等我,老五去年也成亲了,媳妇儿快生了,我怎么也得亲手抱抱这个小孙子才舍得走哇。”
  人之一世,只在弹指一挥间,稚龄女童变作迟暮老太,丈夫已经先走一步,留下儿孙满堂的她,独自一人时,无尽的寂寞化作喃喃自语,在黑暗中久久回荡。
  七郎,七郎那苍老、哽咽的声音,不断重复呼唤着,令睡梦中的唐小棠也湿了眼角。
  “小棠姑娘!”
  帐篷上投映着辞霜的影子,唐小棠猛然睁眼,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小棠姑娘,你昨夜可听见什么动静?”辞霜的声音充满焦急。
  唐小棠打了个呵欠回答:“做了一晚上的梦,没听见什么,怎么了?”
  辞霜懊恼唉了一声,道:“殿下不见了!”

  143、心悦君兮君不知(猜猜加更)
  敖夜其实并没有跑很远。
  昨晚辞霜打趣地那一问,让他烦恼得一整晚都没睡着,天还没亮,就偷偷爬起来,在山林里散步,天亮时分恰好走到来时路过的村口,昨天那牧童正骑着大青牛准备出门,身后的小院里,一名老妪同他挥手道别。
  牧童认出是他,就回头笑着对老人说:“奶奶,昨天给我虾吃的就是这位公子爷。”
  老妪满是皱褶的脸上绽开慈祥的笑容,热情地招呼起来:“这位公子打哪儿来,要不进屋里坐坐?灶上还有今晨刚烙的炊饼,也尝一个?”
  山村民风淳朴好客,是昨天就体会过的了,敖夜一摸肚子,还真饿了,也就不推辞,跟着老人进了屋。
  屋子年久失修,有些破损,但收拾得很干净,桌椅都抹得一尘不染,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沟壑,泛着一层柔滑的光。
  “随便坐,我去给你拿两个炊饼。”老妪有些驼背,一手扶着门框,颤巍巍地又走出去。
  敖夜便在桌边的条凳上坐下了,两眼打量这屋内的摆设,只觉和普通农家没什么分别,唯独堂屋正面墙壁上挂的那副字有些特别,不但诗句隽永,而且运笔如锋,横竖撇捺勾处处见功力,不像是庄稼人的作品。
  老妪很快端着一碟两个炊饼和一碗白粥回来了,敖夜谢过后一尝,味道确实不错,便不客气地把两个都吃光了,白粥也喝得碗底儿朝天,这才美美地吸了口气,赞道:“老人家真是好手艺,连这普普通通的炊饼都能做得这么好吃。”
  “公子过奖了,”老妪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道,“我这点手艺还是年轻时候跟我老伴儿学的,和他比呀,我可差远了。”
  “是吗。”
  老妪见他吃完了,便要起身过来收拾,不料才刚从椅子里抬起身子,便又按着额头摔坐回去,倒把敖夜给吓了一跳,忙上前来扶着老人的肩:“老人家可是身体不适,要不我去叫大夫来?”
  老妪疲惫地摇摇头,叹道:“人上了年纪,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了,不碍事的。”
  敖夜手摸老人脉搏,脉象羸弱,既是上了年纪,也是操劳过度的结果,便问:“这家里只有您和小孙子两个人?”
  “是啊,两个女儿早早便嫁了人,大儿子和二儿子出去做生意,好几年才回来一趟,剩下小儿子,去年春天为了救邻居家的小二毛,被毒蛇给咬了,没捱过当晚就没了,媳妇儿也跟人跑了,唉”老妪说起自己的辛酸事,便叹息不止。
  敖夜默然半晌,老妪歇得缓过劲儿来,便又扶着椅子起身去收拾碗筷,看着她伛偻的背影,敖夜忍不住问:“那您的两个儿子也不说将您接到身边去享享清福?”
  老妪含笑回头道:“是我不愿意走,我的根在这儿,魂儿在这儿,老伴儿就葬在屋后的山坡上,只有在他身边,我才安心。”
  敖夜喟然叹息:“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老妪莞尔:“公子看上去闷闷不乐,似有烦心事,多嘴问一句,可是在为意中人烦恼?”
  敖夜还来不及回答,院子外就传来了龙宫虾兵蟹将嘈杂的喊叫声——放牛小牧童遇上辞霜和唐小棠,把他的行踪给泄露了。
  “公子果然不是寻常人,想必身份尊贵,还是莫让手下人等急了吧。”老妪听外头在喊殿下,客人又坐立不安,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遂劝道。
  敖夜点头起身,也不给老人家添麻烦了,迈出屋门,外头的虾兵蟹将立刻看到了他,哇啦哇啦围上来。敖夜对老妪拱了拱手:“晚辈有一事想向老人家请教。”
  老妪蹲在盆边洗碗,悠然道:“公子请说。”
  辞霜接到手下人通报,这时也匆匆赶了过来。
  敖夜听到他的声音,却假装没听到,静了一秒,说:“凡人一生不过百十年,相守却是容易,但若寿命千万年,成日对着同一张面孔,岂不会相看两厌?到那时又该如何?”
  辞霜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老妪笑道:“只需想想那人的好。”
  敖夜垂下了眼帘,唐小棠也赶到了,恰好听到这最后一句,一头雾水:“谁的好?”
  “没谁的好,走吧。”敖夜漠然推开门走出小院。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老妪洗好了碗筷,撑着膝盖站起,却身子一晃,瓷碗锵然碎裂声中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老人家!”
  最后还是没走成,郎中来检查过后,说老人右臂骨折,加上常年辛苦劳累,气虚体弱,恐怕需要调养上年余才能见好。
  小牧童也被叫回了家,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奶奶的白发,眼眶通红。
  老妪反倒十分坦然,完好的左手摩挲着孙儿的小脸,疼爱地道:“水生崽,别难过,奶奶不疼,奶奶还要看着你长大,将来娶媳妇儿,再用这双手抱一抱曾孙儿,乖,不要哭。”
  小牧童水生被她一哄,反而一瘪嘴,眼泪掉了下来:“奶奶!”
  辞霜在外间和郎中说了几句话,掏了一锭整银递过去,郎中接过,对他鞠了一躬,走了,辞霜撩开帘子进里间,道:“我托郎中去离这儿最近的镇子上的药铺买些补品回来,老人家,您每日按时服药,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老妪感激地道:“谢谢,谢谢几位贵人!水生崽,去烧水,给几位贵人泡茶。”
  水生抹着眼泪跑了出去,老妪才疲惫地叹了口气,说:“我已经这把年纪了,活着无非是熬日子,熬一天,便少一天,我本想着老五娶了媳妇儿生了娃,我就可以去黄泉下陪我那孤苦伶仃的老伴儿,可谁知唉。”
  “老人家,您别这么说,我相信老爷爷不会介意多等您几年的,”唐小棠拉着老人的手安慰,“水生还小,您要是丢下他一个人,往后的日子可真不知道要怎么过了。”
  老妪叹气道:“是啊,我也知道,我就是放不下水生崽,有时候吧我都怀疑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儿女们都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我和水生崽啊,都是被抛弃了的人呐。”
  唐小棠和辞霜又安慰了她一番,服侍她歇下,然后轻手轻脚出了外间去。
  敖夜一直站在堂屋里,对着墙上那幅字画发怔,水生在厨房烧了开水,进来给他们倒水喝,出去打猎、担水、劈柴的虾兵蟹将们回来,也都分到水碗,各自蹲在墙角台阶上边喝边挥汗如雨。
  “你在看什么呢?”唐小棠喝完水,用手扇着风,问。
  敖夜道:“我没在看,我在想。”
  “想啥?”
  墙上那幅字写的是秦观《鹊桥仙》的最后两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想”敖夜咽了咽唾沫,嗓音有些涩,“活着有什么意思,活那么长有什么意思,被亲人朋友牵绊着,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千千万万年,倒不如凡人的几十年来得快活。”
  唐小棠不解地看着他,敖夜忽然自嘲地一笑:“有时候想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话音刚落,一阵掌风迎面呼来,半边脸上挨了狠狠的一巴掌,“啪”的一声令说说笑笑的虾兵蟹将们全体噤若寒蝉。
  辞霜怒目圆睁,近乎咆哮地吼道:“说什么混账话!死,死有什么好?人活一生,难道就只为了情爱?男儿大丈夫,不思作为,不图功业,成日陷在儿女私情中不可自拔,简直愚蠢!”
  敖夜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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