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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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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汉,虽大为恼怒,却没有多大力气亲自带军平叛,便赦贲赫,以为将军,讨伐英布。同时命太子刘盈率军击英布,发上郡、北地、陇西车骑,巴、蜀材官及中尉卒三万人为皇太子卫,军霸上。
上命下来之后,一时之间吕氏族人又喜又惧,纷纷在心中计议高帝心意及太子出征得失。
鲁元倒并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凭白忧虑,弟弟太年轻,并没有领过军打过仗,可消受的来,战场刀剑无眼,若有个三场两短,可怎生是好。翻来覆去了一夜未睡,第二日正是七夕节,便趁着七夕的名头便打算入长乐宫向母亲讨个主意。正值吕伊从椒房殿出来,在阶上拢袖拜道,“姑姑来的正好,皇后已经等姑姑和阿嫣妹妹久了呢。”
鲁元嗤嗤一笑,抚了抚吕伊青色的发带,“五娘长大了,越发漂亮了。”
她站在檀木珠帘下,方要进去,听见殿内苏摩姑姑掌帘陪着吕雉出来,声音喁喁,“五娘子行事干净果断,倒有几分皇后当年的风采。”
过了一刹,吕雉幽微叹道,“是啊,伊儿若是男儿,倒是能顶起吕家一片天。我就不用为吕家操心了。”
张嫣抬起头来,见阿母眼眸悠长的眨了一眨,过了一会儿,鲁元方笑道,“母后,今天天气这么好,怎好总在殿里待着?”牵她的手打帘子进殿。
一时间,殿内吕雉与苏摩都笑了,“好。”吕雉应道,“我们便出去走走。”
长乐宫方圆甚广,除十数宫殿外,尚有三山二池,其中,酒池便在前后宫交接之处。椒房殿在前殿之北,神仙殿在在前殿之西。自数次与戚夫人交锋,反得皇帝训斥后,吕雉面上虽不肯弱了声势,实际上却已是避着戚姬,如非必要,不肯去宫西撞上戚姬。
“今儿天气果然不错。”在东阳台摆下案榻瓜果,天高气朗,渠水叮叮咚咚从西向东流过,经过台下,卷起洁白浪花,吕雉笑得一笑,回头吩咐张泽,“今天是佳节七夕,不妨将太子与太子妇也叫来,咱们一家人聚聚,说会子话。”
张泽领命去了,鲁元趁机坐在吕雉身边,问母亲道,“父皇命太子领军伐淮南王布,盈弟他能行么?”
张嫣尝了一口瓜果,听吕雉皱眉叹道,“这些天我也反复琢磨这个事情。说也奇怪,但凡其他事情我都想的通透,唯有沾上你们姐弟两,我却总是关心则乱,也是前世欠了你们的。”忽觉口中无味,远远的瞧见太子仪仗从东宫迤逦出来,亮了亮眼睛,笑道,“舅舅过来了。”
果然,过得一会儿,就见刘盈拾步上台,笑道,“母后和阿姐好兴致。”
鲁元含笑望他,问道,“太子妇呢?”
台上,吕雉的笑容滞了一滞,很快又恢复。
“瑚儿身子不好,”刘盈微笑道,“我劝她还是在殿中歇着,不要出来。若是惹了母后不快,我便代她向你罚三杯谢罪,可好?”
说话间张泽即刻奉上一只错金铜足陶卮杯,垂髫侍女用杓挹取尊中清酒,刘盈连饮三杯,然后入座。
“哟,瞧你说的。”吕雉忍不住抿唇笑了,用巾帕揩拭儿子溅了些酒的颊,“好像母后要找你媳妇儿麻烦似的。就要出去打仗了,可不能再这么孩子气。”
“皇后娘娘,”椒房殿侍女在台下禀道,“吕六公子在椒房殿外求见娘娘。”
“奇了,”吕雉掖了手中帕子,笑道,“一个两个都凑在今天来见我。”
吕禄急急赶到东阳台。
“姑母,”他跪在吕雉面前,急急道,“太子不能出战英布啊。”
吕雉袖中手微微一抖,“此话何解?”她仰起头来,眸光一片肃然。
“太子昔日延请的商山四皓,这些年一直住在我吕府上,姑姑是知道的。”吕禄絮絮道。“今日里,他们郑重找到我大哥,为太子分析当下形势。陛下一向有废长立幼的小算盘,他让表弟执军,哪里安了什么好意。若是太子胜倒罢了,若是败了,陛下在提起废太子的事,满朝文武再想支持太子,声势便再也硬不起来了。”
“可是,”吕雉迟疑道,“盈儿也不一定会败啊。”
“哎哟我的皇后姑姑,”吕禄急道,“咱们何必让太子冒这个险呢?就算这仗打胜了,表弟已经是太子了,这天下将来都是他的,陛下还能拿什么封赏他?可是,”他向西弩了弩嘴,声音微微沉下,“若是不幸有个万一,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张嫣在一旁撇撇嘴,心中实在有些无聊,商山四皓的阻止刘盈出战的理由,她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相当不以为然。只是她也知道,自己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个孩子,旁的事情还能插科打诨插个嘴儿,轮到与刘盈储位相关的事情,没有人会在乎自己一个小孩子的意见。
况且,她迟疑的想,在自己看来,商山那四个老头儿是持重有余,进取不足。焉知在别人看来,自己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徒有余勇?
啪的一声,吕雉拍案,惊了张嫣一跳,“是这个理儿。”吕雉冷笑出声,一锤定音的时候,张嫣抬头,分明看见对首刘盈微微抽搐唇角。
“母后,那怎么办啊?”鲁元也急了起来,“要不,咱去和父皇说,让盈弟不要去打这场战吧?”
“盈儿,你怎么觉得?”吕雉转首问儿子。
刘盈的手在袖中曲握,道,“我大汉兵多将广,也不一定——”
“况且英布骁勇善战,楚汉之争中,多出其力,太子表弟年未加冠,对战他,实在是稚嫩了些。”吕禄道,“这亦是商山四皓所言。”
“好了,不必说了。”吕雉摆手道,“盈儿,此战母后失了考虑,你的确去不得。母后立刻去前殿向你父皇求情,未你免了这场兵事。”
刘盈迟疑良久,终于叹息道,“诺。”
“这下可好了。”鲁元总算露出笑意,道,“我便再不必为弟弟担心了。”
吕皇后亲自去长乐前殿向高帝求情,言太子年少,不宜出战英布。还是请高帝勉为其难亲自领军讨伐英布,英布见了陛下身姿,自然望风伏拜不敢再言叛逆之事云云。
高帝大为恼怒,连打个仗都要推三阻四的,他日可怎生接的下这大汉万里江山?可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不是?儿子若真的死活不肯上战场,他又不放心将军权交给别人,也只能拾掇拾掇病体,强撑着准备亲自领军平叛。
淮南叛军虽远在天边,但人心刚从楚汉战乱中恢复过来不久,极是厌战,长安城中偶尔也能感到一种粘滞的气息。
“公子,”荼蘼一身书童装扮,跟在张嫣身后走在长安市井之中,笑问道,“你瞧淮南王这战乱平的下去不?”
“自然平的下去。”张嫣心不在焉的闻着市肆中飘来的风鸡香味,“逐鹿天下的时机早就过了。乱世成英雄,英雄已出,其他的人,该干嘛就干嘛,瞎参合不会有好下场。”转头忽然偶遇一双探究的眸子。
她愣了一下,笑道,“是你啊。可真想不到,你也会逛到这样的市井之地来。”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张嫣突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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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眯眯,大家能猜到张嫣最后遇到的是谁么?
从前出过场的人物。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五十七:舌辩
一日后,吕禄再次进宫求见吕雉。
“不怪侄子们翻覆。实在是,”他的神情有些奇异,道,“昨儿个,忽然有个人闯进吕府,直斥我两位兄长,说我们偏听偏信,简直误国。”
“国家大事岂容一介狂生胡乱置喙。”吕雉简直是恨铁不成钢,怒斥道,“商山四皓世人称贤,又是留侯推介的,是老成持国之见。那等狂生言出不逊,你们就该将之打出去,怎么反而被他说的反复了?”
“是,是。”吕禄低声应允,最后道,“不是我们不知轻重,而是,那人实在不是一般身份的狂生。”
“是谁?”吕雉奇道。
吕禄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个人名。
“是他”吕后失声道。
她迟疑着想了想,仰脸问道“盈儿,事关你自己,你怎么看?”
“儿臣,”刘盈想了想,抬头道,“我想亲自到吕府去看一看,那人究竟有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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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匹昂头骏马拉着一辆簇新轩车缓缓的走进北第。
轩车停在交侯府门之前时围观诸人“哦”的一声点了点头,“原来是吕家的人,难怪一派非凡气派。”
吕氏一族,是当今皇后的娘家,皇帝的妻舅,从高皇帝起兵的时候就一直从龙,大汉建立起来了,吕家的长子周吕侯也亡故了。论起来,还是高皇帝亏了吕家。于是封吕家次子释之为建成侯,长孙台为郦侯,次孙产为交侯。一时间,长安城中,吕家风头无两。
而此时,吕府正中玄漆大门缓缓敞开,精明干练的吕府总管连忙迎出来,在轩车门下候着,低声拜道,“表少爷大安,家中各位爷马上便出来迎着了。”
“知道了。”玄衣少年从车上走下来,瞧了瞧吕府门前的排场,含笑道,“我不过是到亲戚家走走,不必这么如临大敌的。也不必开正门了,我还不想让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
吕总管赔笑道,“诺。”却依旧不敢怠慢,亲自弯着腰迎着少年从侧门而入,绕过水榭,走过曲折回廊,远远的便听着对面堂中有激越争辩之声。
“从商山来的四位老先生和那位鸣雌亭侯府的五公子都在那堂里面,表少爷要不要进去?”吕总管恭敬问道。
“不了。”少年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去隔屋听就好。”
“此处我来就好,总管你下去吧。”吕禄从台阁那边过来,轻轻笑道,走到近前要拜,少年伸手拦住了他,“我今儿来可不是为了受你这虚礼的。”他笑道,“咱们做正事吧。”
他随着吕禄走进大堂一侧的厢房,吕禄请他到隔墙一边挂着的木版画前,旋开画上人像的眼,则对面大堂之上的景象一览无余。
大堂很是宽敞,郦侯吕台坐于上首,左侧面对着他们这边站立的是须发皆白的商山四皓,右侧站立的是一个青年男子,身着蓝衣,负手而立,形态涓狂。
“若此人只是一般读书人,这般放肆胡言乱语,哥哥们早就将他打将出去了。”吕禄在一边轻轻解说道,“偏他是鸣雌亭侯的亲弟,虑着可能有其他的因由,这才禀了皇后和太子,请二位定夺。”
“嗯。”刘盈点点头,笑道,“且听听他怎么说吧。”
堂上上座,郦侯吕台便轻轻咳了一声,问许襄道,“许公子此番行事,可是得了鸣雌亭侯相术所示?”眼神中不由自出的露出期盼意味。
然而许襄却不给面子的摇摇头道,“不曾。家姐已与姐夫周游天下,小子也已经好久不曾见过他们了。”
版画之后,吕禄不着痕迹的瞥见身边玄衣少年眼底闪过的一丝与堂上吕台同样的失望。
“那,”吕台微微拉下笑脸,向商山四皓恭敬拱手后道,“四位老先生都是一时贤人,陛下与留侯都交口称赞的,谋的也都是老成持国之见。他们既然已经说太子不宜出征英布,许公子又缘何敢胡闯我吕府,发那荒谬之言?”
“是荒谬还是金玉良言,”许襄仰首笑道,“且容小子在太子面前辩个清楚。”
吕台朝边上瞧了一眼,淡淡道,“我是太子表兄,自然全心为太子打算。——你若能说服我,我自然会为你请见太子。”
许襄悠然一笑,拢袖对对首四位白发皓首的老人拜道,“小子不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四位先生恕罪。”
四皓神色难看,勉强回了一礼,由最年轻的夏黄公崔广抚须道,“许公子,年轻人血气旺盛一点,我是知道的。但太子乃国之根本,要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我大汉皇帝还是万金之躯呢,”许襄驳道,“还不是从战场里厮杀出这大汉江山。怎的陛下可领军,太子殿下就不可呢?”
夏黄公窒了一窒,辩道,“那不一样。陛下生来骁勇善战,太子殿下却是从未历过战阵。”
“没有人是一开始就会打仗的,”许襄挺胸,慷慨陈词,“淮阴侯受胯下之辱时,谁又能料到他日他能成我大汉战神?我大汉建国多凭一众武将,太子若连出战都不能,又凭什么服众?”
“可是淮阴侯如日中天的时候,也没有人料到他日他会亡于长乐深宫,族人尽诛。”吴实冷眼旁观,冷不丁插了这么一句,“许公子,人世无常,本就是这个道理。太子不能拿这个去拼一点点运气。要知道,太子已经是太子,就算胜了此仗,陛下也无功可封于他。但他若败了,则储位摇摇欲坠,当此之时,陛下年纪已老,赵王年纪尚幼,私以为为太子计,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错。”许襄高声道,“私以为,以太子如今而言,无功就是一种过。”声音铿锵,落地有声。
他一言震住了所有人,微微一笑,转身在堂中踱道,“陛下偏爱幼子,众人皆知的。若太子长期无功无过,则陛下越发认为太子不堪负国器重任,坚定易储之心。赵王如今年弱,还只是个孩子。但赵王总会一天天长大,到那时,是否还有一个周昌,誓死不尊皇命?”
“四位先生只看到太子若败了这场战,储位动摇在所难免。便不曾想过,若太子胜了呢?则天下人都当看见,太子会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便是陛下也不能再轻易撼动他的储位。人说,只有千日做贼,安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提防赵王,不若加固自身。而对战英布,正是太子最好的机会。”
“英布骁勇善战,太子年方少艾,”甪里先生周术淡淡道,“谁不知道太子若胜,则一切皆好。但实际观之,太子胜数稀少,大汉倒是有良将,问题是,太子少年之龄,能否驱使他们如意。”
“这时候以太子之位不能役诸将,他日登了皇位,就能御诸臣么?”许襄高声道。
这话问的诛心,堂上吕台勃然变色。
许襄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一气呵成的说下去,“私以为,太子伐英布,有四必胜之由;英布叛汉,有四必败之由。”
“此话怎讲?”吕台动容问道。
“太子为奉皇命讨叛逆,英布为诸侯王毁誓叛汉。此为势,太子所必胜一也;英布所必败二也;太子倾全国之力伐淮南,诸侯襄助,英布以一国之力敌汉军,众叛亲离。此为道,太子所必胜二也,英布所必败二也。英布年老体衰而太子年青力壮,此为力,太子所必胜三也,英布所必败三也。天下初定,民心厌战,必倾汉而鄙英布,此为民心,太子所必胜四也,英布所必败四也。”
许襄话音落地铿锵,倏然转身拜倒,脸却仰高,面向耳房方向,目光咄咄逼人,出言质问,“太子有此四胜之由,缘何不能出战,偏要让父君带病亲自出征?”
堂内堂外忽静得一静,尚听得许襄质问的余音,耳房之中忽传来一声轻笑,玄衣少年绕出来,扶起许襄道,“公子所言,无论对错,俱是为孤所思,孤不敢受礼。”
“先生,”他又走到东园公唐秉面前,羞愧拜道,“盈请先生出山,本是为襄助盈,如今却——”
“太子心中已有定见,不是么?”东园公唐秉出声截道。
他瞧着面前的少年,目光平和隐含微笑,并无窘迫难堪之意,“我老啦。于是见事力求稳妥,太子却是年轻人,年轻人总是跃跃欲试,想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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