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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夺嫡-第4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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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求和?
这一听老爷子的声线虽尚算平和,可内里却明显地透着股烦躁之意味,弘晴自是不敢大意了去,恭谨地应了诺之后,这才紧赶着将两本折子飞快地过了一遍,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没旁的,这两本折子中,一本署名被糊住了,看行文风格,乃是军中大将之手笔,说的是十一月初三,准噶尔大将小策王敦多布率军奇袭达阪隘口,一战击溃清军运粮部队,夺走了大批的粮秣辎重,另一本则是准噶尔汗策妄阿拉布坦所上之请和折子,自言愿与大清和平共处,求和亲。
老爷子到底想作甚,考校么?
对于西线战事的僵持,弘晴自是早就有所预料了的,也曾上过轮战之策,除了是想凭此限制老十四的兵权之外,担心的正是己方大军麋集前线,久战不下必致师老兵疲之局面,而今,准噶尔诸部的游击战术渐见成效,在战略上,清军已是陷入了被动,尽管准噶尔诸部也已是强弩之末,可要说谁能支撑到最后,却尚难逆料,从弘晴的本心来说,他自是希望能先撤军,待得来日整顿好军备再战也不迟,只是弘晴却不敢确定这等想法能否让老爷子接受,再说了,老爷子冷不丁地将这么个问题抛将过来,怕不是仅仅只是商议对策那般简单罢,对此,弘晴自是不愿轻易开口进言,看过了折子之后,也没急着表态,而是作出了副沉思的模样。
“晴儿怎么看此事,嗯?”
这一见弘晴已然阅过了两份折子,老爷子的眉头立马便是一扬,声线平淡地便开口追问了一句道。
“皇阿玛明鉴,孙儿以为策妄阿拉布坦所谓之求和,不过是缓兵之计也,实难有几分的真心可言,然,三年余之征伐下来,其国势日颓却也是不争之事实,再迁延上年余,其国不战必自溃矣,只是我前线大军也已是疲惫之师,能否再支撑年余亦是难说之事,只是孙儿毕竟不曾去过前线,实不敢妄言焉,还请皇玛法圣裁。”
在搞不清老爷子真实想法的情形下,弘晴自是不愿将话说得太死,也就只是就事论事地点评了一番。
“嗯,此确是两难之局啊,若是当初早做轮战之准备,而今也不致棘手若此,依你看来,开春先撤过天山,就驻扎于高昌如何?”
老爷子对战局也有着清醒的认识,自是知晓弘晴所言确是此番征战的关键之所在,而今这等僵持之局面下,看的便是哪一方先支撑不下去,问题在于准噶尔乃是境内作战,明显握有战略之主动权,而清军战线过长,处处须得设防,兵力虽够,粮秣辎重也足,奈何大军已疲,稍有不慎,便极易导致全线崩盘之局面,老爷子实在是不敢拿数十万大军的安危来赌上这么一把的,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之后,提出了个折中的想头。
“皇玛法明鉴,孙儿以为高昌乃四战之地,大军屯于此处,恐不利休养生息,后勤补给也难言稳当,屯之沙洲或许更佳,此孙儿之浅见也,还请皇玛法明察。”
老爷子虽不曾明言,可提出这等折中法子本身就是还想着再战准噶尔诸部,对此,弘晴显然不甚看好,没旁的,老十四若是真想早胜,也不致于在轮台城迁延了一年余,不说别的,只消其肯不断派兵四下掠夺,对准噶尔牧民进行残酷打击,便足可摧毁准噶尔军的根基,此战也早该结束了的,此一条,以老十四的军事才干,不可能会看不到,其之所以没这么做,自然不是心慈手软之故,而是想着拥兵自重罢了,很显然,要想靠老十四去平灭准噶尔诸部,无异于缘木求鱼!
第739章 峰回路转(二)
“沙洲?嗯,朕且问过了老十四再定好了。”
沙洲紧靠着玉门关,撤兵到此,也就差不多算是收兵回国了的,对此,老爷子显然不甚满意,没旁的,出兵三年余,牺牲将士数千,耗费数千万两银子,却收获寥寥,老爷子自是不甘得很,只是弘晴所言又是正理,老爷子却也不好直接拒绝,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还是没下个决断,而是含糊地一言带过了之。
“皇玛法圣明。”
明知道老爷子这就是在托辞,可弘晴却也没辙,左右这等军国大事原本就不是他弘晴一个闲散王爷能做得了主的,再要多说,指不定便会招来老爷子的猜忌之心,那乐子可就海了去了,与其自讨没趣,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称颂一声了事。
“嗯,朕精力有些不济了,打明儿个起,尔就到朕这儿帮着批折子好了。”
老爷子没再就西线战事多啰唣,一派随意状地便吩咐了一句道。
啥,批折子?
老爷子的语调倒是淡然得很,可听在弘晴的耳中,却不啻炸雷一般,没旁的,老爷子说的批折子可不是中枢大学士们抄写节略的勾当,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批折子,这可是皇权的象征,即便是太子,也只有监国的时候,方能有这等待遇,而今,老爷子居然将此等权力给了自个儿,又怎叫弘晴不为之惊讶莫名的,一时间竟有些个回不过神来。
“是,孙儿遵旨。”
尽管搞不懂老爷子此举背后到底是何居心,可其既是开了金口,却也容不得弘晴多加犹豫的,也就只能是强压着心头的忐忑与不安,一躬身,紧赶着应了诺。
“嗯,朕疲了,尔道乏罢。”
老爷子的精神显然不是太好,这一听弘晴已是应了诺,也没再多啰唣,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满脸倦色地便下了逐客之令。
“是,孙儿告退。”
弘晴这会儿正自满腹的心思,本就急着去找三爷商议上一番,一听老爷子这般说法,自不会有甚异议,紧赶着躬身行了个礼,便即就此退出了瑞景轩,径直出了畅春园,乘马车便往诚亲王府赶了去
“王爷,小王爷来了,说是请您紧着去书房一行。”
三爷素好附庸风雅,往年纵使公务再忙,但消得了闲,也总是要设法搞些文会之类的勾当,而今么,没了差使在身,又有着弘晴那头的财力支持,三爷办起诗会来,可就真是半点顾忌全无了的,这不,今儿个一早便召集了京师数十名士,聚集在后花园里闹腾着,这都过了末时了,还没见消停,吟咏之声、叫好声稀里哗啦地响成了一片,正自欢乐无已间,却见墨雨急匆匆地跑了来,凑到了三爷的耳边,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诸位,小王有些俗务要办,去去便回,诸公只管随意。”
三爷虽说诗兴正浓,可一听是弘晴找了来,倒是没敢任性了去,紧赶着便起了身,朝着诸多名士作了个团团揖,很是客气地致歉了一番之后,这才在众人的唱合相送之下,疾步往内院书房赶了去。
“孩儿叩见父王!”
三爷方一从书房门口的屏风处转将出来,弘晴便已是疾步抢上了前去,恭谨万分地行礼问了安。
“免了罢,尔如此急地找阿玛,可是有甚要事么?”
三爷今儿个兴致高,酒已是喝得不老少,半停中被弘晴叫了来,心中自不免稍有些不爽利,问起话来,自也就猴急得很,人都尚未落座呢,便已是急吼吼地刨根问底了起来。
“回父王的话,皇玛法先前将孩儿叫了去,说是打明日起,让孩儿帮着批折子。”
弘晴在三爷面前,从来都是一派知书达理的乖巧模样,自不会对三爷的不耐有甚不妥的表示,一躬身,紧赶着便回答了一句道。
“批折子?这,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一听弘晴此言,三爷的眼珠子立马便瞪得浑圆,愣了愣之后,这才紧赶着追问道。
“好叫父王得知,事情是这样的,今儿个午时四刻,皇玛法派了李德全前来宣召”
弘晴正自烦心着,这一见三爷如此表现,心下里自不免便更烦上了几分,不过么,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满脸恭谦之色地将事情的原委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竟是如此,皇阿玛这到底是要作甚来着?”
听完了弘晴的解说之后,三爷脸上的震惊之色渐消,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疑惑,显然对老爷子这等举措极为的不解。
废话不是?咱都没能想透个中关窍,您老就更别指望了的!
这一见三爷在那儿眉头狂皱地沉思不已,弘晴忍不住便翻了个白眼,此无他,弘晴对三爷的智算之能压根儿就不看好,也没指望其能想出个甚名堂来,当然了,心里头腹诽归腹诽,弘晴却是断然不会表现出来的,也就只是恭谦万分地垂手而立,作出一派恭听训示之乖巧模样。
“来人。”
三爷心神不宁地想了好一阵子,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心烦意乱之下,也就没再去瞎费思量,眉头一扬,已是高声呼喝了一嗓子。
“奴婢在!”
听得三爷召唤,侍候在书房外的墨雨自是不敢稍有怠慢,忙不迭地便抢进了书房中,紧赶着高声应了诺。
“去,将夫子与李先生都请了来。”
三爷没甚废话,直截了当地便下了令。
“喳!”
一听三爷语气不对,墨雨自不敢轻忽了去,紧赶着应了一声,匆匆便退出了书房,不多会,又已是陪着陈、李两大谋士从外头行了进来。
“属下见过王爷,见过小王爷。”
这大半年来,三爷纵情诗会,李敏铨总是跟着凑趣,今儿个自也不例外,几个时辰的欢饮下来,虽尚未酩酊大醉,可也已是脚步飘忽了的,这礼数尽得自不免便有些不甚到位,至于陈老夫子么,身为座师,自是无须大礼参见,则仅仅只是躬身拱手地示意了一下。
“夫子,子诚,且都请坐罢。”
三爷素来讲究礼数,哪怕这会儿心中有事,却也不会在礼数上有甚疏失之处,但见其很是客气地虚抬了下手,和煦地赐了座。
“谢王爷赐座。”
李敏铨观颜察色的能力极强,这一见三爷看似和煦,实则眉宇间阴霾暗藏,心头立马便“咯噔”了一下,酒也自醒了大半,不过么,却不敢急着追问根底,而是恭谨地谢了一声,缓步走到一旁,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而陈老夫子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弘晴一眼,也没多言,同样是慢条斯理地落了座。
“晴儿,你来说罢。”
三爷心情正躁,自无心那些个废话寒暄,一待两大谋士落了座,便即一摆手,紧赶着吩咐了一句道。
“是,孩儿遵命,好叫夫子、李先生得知,今儿个”
三爷有令,弘晴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先是恭谨地应了诺,而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将老爷子有召的事儿详详细细地复述了一番。
“都议议罢,皇阿玛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弘晴话音刚落,三爷立马便接口吩咐了一句,忧心之情溢于言表,没旁的,批折子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些,个中的干系非同小可,那可是太子监国才能有的殊遇,此一条,三爷心中有数得很,自不免会起疑心,一者是怕老爷子此举背后有甚别样的埋伏,二来么,则是在担心老爷子会行洪武旧事,倘若真传位于弘晴,他三爷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全然白费了去,自由不得三爷不为之心烦意乱的,只是这等心思偏生又不好宣之于口,脸色自也就不免有些个不好相看了起来。
“此好事也,王爷实无须担忧过甚。”
尽管三爷掩饰得甚好,可陈老夫子却是一眼便看穿了三爷心中之所想,待得一见李敏铨目光乱闪地似有欲言状,立马一反常态地抢先应答了一句道。
“哦?此话怎讲?”
一听此言,三爷的眉头立马便是一挑,紧赶着便出言追问了起来。
“王爷明鉴,前番陛下借着寿诞一案巧施妙手,算是一举将诸阿哥尽皆赶出了朝堂,行乾坤独断事也,然,陛下毕竟是有年岁之人了,再加上寿诞一事饱受打击,心力早不复当年矣,终归须得有人帮着办些事,用阿哥么,又怕尾大不掉,用张廷玉等人么,终归是外人,陛下也实难放心得下,挑来选去,也唯有小王爷可堪大用也,此于陛下而论,实非不得已之事哉,可于王爷来说,却是鼎定乾坤之大善也,有小王爷在中枢周旋帷幄,大事无碍矣,老朽不敢不为之贺。”
陈老夫子其实早就猜到了老爷子将弘晴抬到如此高度的真实用心之所在,无非是要手把手地教弘晴如何治国罢了,考虑的是社稷江山之百年大计,然则这等用心实是有些犯了三爷的忌,陈老夫子自是不会合盘托出,而是转换了个角度,从利于三爷登基出发,好生阐述了一番好处之所在,直听得三爷为之心动不已
第740章 峰回路转(三)
“嗯,如此说来,此事倒是大妙,只是,唔,只是晴儿骤然居此高位,却恐那帮小儿辈狗急跳墙,一旦稍有闪失,后果却恐不堪啊。”
陈老夫子都已将道理说得如此之分明了,三爷自不会听不懂,心中倒也是欢欣鼓舞得很,只是转念一想,却又不免患得患失了起来,没旁的,他三爷能有今日之地位,靠的可正是弘晴之能,尽管三爷自己其实并不愿承认此点,可事实便是如此,这么点清醒,三爷还是有的,自不免便有些个患得患失了起来,概因弘晴一旦失了宠,连带而来的后果当真不是好耍的。
“王爷过虑了,陛下乃圣明之君也,又岂会被小儿辈蒙了眼,再者,陛下既已开了金口,此事已难有更易处,倘若托辞不去,反倒会引来圣忌,天赐不取者,不祥也!”
三爷话音方才刚落,陈老夫子已是端出了座师的架子,面色一肃,不甚客气地给了三爷一记当头棒喝。
“嗯,子诚对此可有甚见教否?”
明知道陈老夫子所言乃是正理,可三爷心下里却还是有些怨念,这纯然就是嫉妒——他三爷才是正牌子的储君,至少在三爷本人看来是如此,结果么,老爷子却没给他批折子的权力,怎由得三爷不为之怨念重重的,问题是这等嫉妒与怨念又不好说将出来,毕竟要去批折子的人可是弘晴,嫉妒自家儿子的话,叫三爷又如何能说得出口,不仅如此,甚至连提点弘晴的话语都不好言之,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是朝着李敏铨使了个眼色,探询地发问了一句道。
“王爷明鉴,属下以为此确是好事一桩,今诸王齐黯,唯有我诚亲王府却是得天独厚,能有小王爷在中枢执掌大局,大利也,王爷虽是端坐府中,却可遥控朝局,有甚事,自有小王爷办了去,自当无往不利哉。”
李敏铨乃是个伶俐人,这一见三爷的眼神扫了过来,立马便会意地点了点头,满脸堆笑地扯了一大通,看似是在陈老夫子所言的基础上进一步阐述好处之所在,可实际上么,却是将三爷不好说出口的话委婉地提了出来,此无他,无外乎是要弘晴一切按着三爷的意思来办罢了。
“嗯,子诚斯言大善,晴儿以为如何哉?”
这一见李敏铨如此识趣地将自个儿的意思点明了出来,三爷原本微沉的脸色立马便晴朗了起来,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满意地嘉许了李敏铨一句,而后,又将问题丢给了弘晴。
如何?如何个屁啊!
弘晴多精明的个人,又怎会听不出三爷与李敏铨一唱一和玩默契背后的隐喻之所在,心下里当真是火大得很,没旁的,三爷的格局实在是够呛得很,斤斤计较于眼前之得失,却浑然没想过弘晴的感受,倘若因着贪小利而失大义,所带来的后果又岂是好耍的,偏偏三爷还在那儿自鸣得意不已,真就令弘晴心中歪腻得紧了些。
“荒谬!子诚安敢妄言若此,陛下信重小王爷固然是好事一桩,倘若因贪小利而忘大义,覆亡不远矣,须知陛下眼中可容不得沙子,一切之事当以圣意为准绳,若有违,断难有善果,王爷切不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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