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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夺嫡-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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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铁成乃悍匪出身,生平只服康熙老爷子一人,旁的人尽皆都不放在眼中,别说来的是八爷,就算是太子来了,他也不会理睬,更遑论此际形势紧张,刘铁成自不可能下楼去迎接,也就只是冰冷无比地吐出了一个字,而后,也没管那名前来报信的大内侍卫是怎个反应,扭头又望向了糟乱一片的广场。
“喳!”
刘铁成既是有了吩咐,那名前来报信的大内侍卫自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跑下了城门楼,不多会,又已陪着神情淡然的八爷从楼道上转了出来。
“刘将军,辛苦了。”
八爷缓步行上了城门楼,却见刘铁成自顾自地屹立在城碟处,别说迎候了,便是连脸都不曾转将过来,嘴角边的微笑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僵,只是很快便已是缓和了下去,紧走数步,来到了刘铁成的身侧,语调从容地问了一句道。
“末将见过八贝勒!”
刘铁成虽不甚待见八爷,可人都已到了身旁,该有的礼数却还是不能省的,也就只能是不耐地行了个礼。
“刘将军不必多礼,本贝勒受皇阿玛之令谕而来,还请刘将军打开城门,本贝勒也好便宜行事。”
八爷就宛若没瞧见刘铁成脸上的不耐之色一般,谦和地虚抬了下手,声线平和地提议道。
“嗯?”
早在率部赶到**之际,刘铁成便已下令紧闭了城门,担心的便是旗众们趁乱冲击宫廷,这会儿一听八爷要开城门,眉头立马便紧皱了起来,显然并不打算依八爷的“乱命”行事。
“刘将军且请放心,本贝勒只带两名随从出城足矣,当不致影响到城防之安全。”
八爷显然明白刘铁成的担心之所在,不待其出言拒绝,便已笑着解释了一句道。
“唔”
刘铁成并不在意八爷的生与死,他只关心皇城的安危,此际一听八爷如此说法,倒是有些意动,只是转念一想开门容易闭门难,真要八爷出城之际,外头那帮“暴民”趁乱冲城的话,那后果可是相当之不堪,有鉴于此,刘铁成自不免有些个犹豫不决。
“刘将军若是觉得为难,那便准备绳框,将本贝勒垂下城去好了,如此总该行了罢?”
眼瞅着刘铁成迟迟不肯开口,八爷心中虽是不耐已极,可脸上却依旧是淡定的笑容,和煦地开口建议道。
“来人,备绳框!”
八爷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刘铁成自是不好再拒绝,也就只能是板着脸,一挥手,高声喝令了一嗓子,自有边上呆着的侍卫们忙乎着整来了箩筐与绳索,从城头上将八爷垂吊了下去。
“咦,快看,那是何人,莫非是八爷?”
“是八爷,八爷来了,八爷来了!”
“八爷此来,定是有好消息了!”
八爷还没落地,就有眼尖的旗丁咋呼了起来,只一瞬间,满广场顿时便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之声,声浪如雷中,直令城楼上布防的一众善扑营军士们都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枪,而刘铁成更是眉头狂皱不已。
被人吊下城门楼,怎么着都有些狼狈之意味,然则八爷却视若坦途,浑然不以为意,待得箩筐落了地,八爷伸手整了整身上的朝服,而后从容不迫地迈下了地,就这么平平静静地向众人行了过去。
“小的们给八爷请安了!”
“奴才等叩见八爷!”
“八爷大安,小的给您磕头了!”
八爷倒是从容不迫,可在**广场上啸聚着的旗丁们却因此而哄乱了起来,请安的请安,见礼的见礼,登时便乱成了一团。
第一百四十章力推与力挺(三)
虽然隔得远了些,刘铁成无法听清坦然站在人群里的八爷究竟都说些甚子,可一见到场中欢呼连连的情境,原本悬着的心已是落下了一半,虽不曾下令放松警戒,却已是有心点评了下八爷的表现。
“嗯,是个种带的!”
刘铁成原本只是自言自语,却是没注意到副手德楞泰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身边,瓮声瓮气地应合了一声。
“呵。”
德楞泰是蒙古汉子,人高马大,偏生舌头有些大,汉语说得着实糟糕,明明是带种的,到了他口中,却愣是被扯成了种带的,若是往日,刘铁成定要好生调侃上其一番,只是此时危机未除,刘铁成却是没这个心思,只是咧了下嘴,轻笑了一声便即作了罢,双目依旧炯然地死盯着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的广场。
“走喽,回家,回家去!”
“散了,都散喽!”
“走走走,喝酒去!”
也不知八爷在人群中到底说了些甚,只听一阵最猛烈的欢呼过后,人群轰然散开,嘻嘻哈哈地向外涌了去,不多会,数万旗丁已是走得一个不剩。
“打开城门!”
旗丁散尽之后,八爷的身形终于是显露了出来,偌大的广场上,只有他一人昂然而立,虽无甚言语,也无甚动作,可身形却被夕阳烘托得无比之高大,纵使似刘铁成这等铁石心肠之辈,都不禁为之感动不已,只是这当口上,刘铁成却也并未有甚旁的表示,只是先派了人去内廷禀报,而后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声,旋即,紧闭了大半天的**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再次缓缓敞了开来
“报,陛下,啸聚**广场之旗众皆已散尽,九门提督衙门已派兵戒严了广场,刘将军特派属下前来禀报,还请陛下明示行止。”
八爷去后,老爷子显然没有议事的兴趣,只是不言不动地端坐在龙榻上,下头人等自也不敢胡乱开口,大殿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在这等难耐的寂静之中,一阵脚步声大起中,却见一名善扑营将军急匆匆地从外头闯了进来,顾不得喘息不定,便已是一头跪倒在殿中,高声禀报道。
“嗯,传朕旨意,一切照惯例行了去即可。”
听完了那名将军的禀报,满殿人等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脸上瞬间都笑开了话,虽不曾言语,可喜悦之请却是不加掩饰的,然则老爷子却并没有笑,仅仅只是神情淡然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那名将领是来报喜的,可一见老爷子并无丝毫的喜色,心下里不禁为之一慌,可也不敢多言,也就只能是紧赶着应了诺,匆匆退出了大殿,自去传令不提。
“尔等有甚想说的就说罢,朕听着呢。”
逼宫之围已解,殿中诸人原本还打算趁此良机,大肆称颂上一番,可一见老爷子的神情有些不对味,自都不敢妄言,全都老老实实地站立当场,倒是老爷子自己先开了口。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闹事之旗丁虽已暂退,却恐去后复来,概因根本之问题尤在,非可等闲视之,此一条,还请皇阿玛明察。”
八爷不在,九爷自然要扛起他们这一系的大旗,这便昂然出列,按着八爷临去前的暗示,神情肃然地进谏道。
“嗯哼,那尔便说说看,朕当如何应对才妥?”
九爷话音一落,十爷立马从旁闪了出来,欲跟着附和上一把,然则老爷子却没给十爷开口的机会,饶有兴致地目视着九爷,语气暧昧不明地追问了一句道。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以为事情既是因旗务整顿而起,自该从此处着手才是。”
老爷子先前一直都是听着众人谏言,仅仅偶尔做些指示罢了,可这冷不丁地突然改了议事的格调,当真令九爷很有些措手不及之感,好在事先准备充分,倒也不曾有甚失态的表现,应对之际,颇显沉稳。
“嗯,这话,朕听着顺耳,继续。”
老爷子压根儿就没理会已站到了九爷身边的十爷,死揪着九爷不放,浑然便是君臣奏对之格局。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旗务确是该整,只是却须得讲究策略,一味用强,后患无穷也,今日一事便是明证,故,儿臣以为当另换他人主持大局,以免重蹈覆辙,此儿臣之浅见也,还请皇阿玛圣裁。”
九爷往日里朝议事都是敲边鼓的,还真就少有唱主角的时候,此际被老爷子接连追问不已,心下自不免有些发虚,额头上的汗珠子都沁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自不敢按原先之计划直言太子失德,可话里却满是影射之意。
“哦?那好啊,尔属何人,朕好奇得很,且说来听听好了。”
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九爷,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以为三哥正是不二之人选,理由有二:其一,三哥为人宽厚,当非滥用私刑之辈,可缓众旗丁之心;其二,整顿旗务之折子原就是三哥所上,对个中之细则,再无一人能及三哥者,是故,儿臣以为此事由三哥出面打理,定可保万无一失。”
老爷子这么一问,九爷可就被逼到了墙角上,好在事先的准备尚算充分,这会儿应对起来,倒也算是得体得很,只是额头上的汗珠子却已是化成了不断流淌而下的瀑布。
“胤祉。”
老爷子没再追问九爷,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而后侧头望向了兀自垂手站在一旁的三爷,不轻不重地点了三爷的名。
“儿臣在!”
尽管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可真到了老爷子点名的时候,三爷的身子还是不自觉地微微缩了一下,当然了,也就只是轻微地一缩罢了,并不是太过明显,而三爷也及时调整了过来,疾步抢到了殿中,恭谨地应了一声。
呼,总算是要开始了,老爹,顶住了!
三爷出列前的轻颤虽细微到几乎不可察的地步,可注意力始终着落在三爷身上的弘晴却是尽皆开在了眼中,心可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还真怕三爷顶不住老爷子的压力,不为别的,只因弘晴很清楚老爷子的心理,那便是老爷子对整顿旗务的心思并未因此番请愿事件而变淡,反倒有何能更迫切了几分,而能献出良策的三爷恰恰就是老爷子接下来打算换上的人选。
此际三爷若是表现出一往无前的勇气,或许一时能讨得老爷子的欢心,可最终的结果却注定要以悲剧来收场,此无它,整顿旗务的时机并不成熟,无论谁去整,都不可能会有好结果,哪怕老爷子亲自操刀上阵,也是一样,个中的取舍之道,弘晴虽早已让李敏铨给三爷分析了个通透,想来三爷心中也自有数,然则三爷到底能不能顶得住老爷子的殷切期望,却还得两说,弘晴自不可能不担心,只是这当口上,也着实没弘晴开口的余地,也就只能是在心中暗自祈祷罢了。
“胤祉,你九弟极力推崇于你,朕也觉得似是可行,尔可敢为否?”
老爷子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深深地看了三爷一眼,而后方才语调平和地问了一句道。
老爷子的问话很温和,可听在殿中诸人的耳中却有若雷震一般,此无它,先前负责旗务整顿的可是太子胤礽,眼下换上了三爷,个中意味怕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不止是太子脸色瞬间煞白一片,张英等一众老臣们的脸色也一样不是太好看,至于其余阿哥么,脸上的神情也都颇为的精彩。
“噗通!”
老爷子的话音一落,三爷已是一头跪倒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而后方才双目含泪地抬起了头来,满脸诚挚之色地开口道:“能为皇阿玛分忧,实是儿臣之幸事也,然,儿臣窃以为此事非儿臣力所能及也,能为此者,天下间唯有皇阿玛与太子哥哥,此无它,八旗者,我大清之根基也,唯共主方能行整顿之事,儿臣愿尽微薄之力,协助太子哥哥以全此事,还请皇阿玛明鉴。”
“皇阿玛,儿臣有过,然,心却是诚的,此番事发突然,内里断有蹊跷,肯请皇阿玛给儿臣一个弥补之机会,儿臣定会全力彻查此案,以明真相!”
一听三爷如此力挺自己,太子不由地便大吃了一惊,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顾不得许多,霍然而起,一个旋身,顺势跪倒在了前墀下,一边重重地磕着头,一边言辞恳切地出言求肯道。
“陛下,老臣以为诚郡王所言甚是,肯请陛下圣断!”
“陛下,如今事情尚未分明,实不宜撤换主持大局者,还请陛下三思!”
“陛下,老臣以为太子殿下行事磊落,并无不妥之处,倒是此事背后恐有小人作祟,须得彻查方好。”
太子这么一出面,原本就心向太子的一众老臣们立马呼啦啦地全都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地为太子撑腰,也就只剩下明珠与佟国维站在原地没动。
“此事再议!”老爷子先是望了望太子,接着又瞅了瞅一众老臣们,眉头微微一皱,只丢下句简单至极的交待,便即起了身,缓步转入了后殿去了,他这么一走,议事自也就此告了个终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广州来人
康熙四十三年的春节就在一片闹腾中过去了,开春不多久,老爷子突然又在十日内连下数诏,现有之六位大学士中,除了明珠不动之外,余下之佟国维、张英等尽皆准乞骨致仕,并将户部尚书马齐、原直隶总督李光地、刑部尚书王士祯、原吏部尚书陈廷敬皆晋为大学士,另有镶黄旗人尹泰晋升翰林院大学士,至此,内廷重臣除了再无权柄可言的明珠之外,全被撤换了一遍,朝堂气象顿时为之一新,然,这些新任大学士并不是最令人瞩目者,倒是一道晋升给事中张廷玉为吏部尚书诏书令朝野尽皆为之愕然无比。
张廷玉何许人也,康熙三十九年才中的进士,这才不过四年的宦海生涯罢了,居然如彗星一般窜起,每回晋升都是连跨四级,四年时间里就走到了绝大多数朝臣们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着实是太过耸人听闻了些,一时间朝野为之议论纷纷,都在用心地揣摩着老爷子对朝堂如此大变脸背后的用意所在,三爷府上自也不例外,为了能搞清迷雾背后的真相,三爷可是连日议事不休,不过么,却是并无太多所得,此无它,只因真正了解实情的弘晴不想开口,而陈老夫子也保持着沉默,光凭李敏铨一人,自是无法从这一系列的变动中找出甚蹊跷来。
旁人议不议的,弘晴不想管,当然了,他就算想管,也管不了,然则有一条他是心中有数的,那便是请愿一事标志着夺嫡之争已到了短兵相接之地步,接下来的争夺将会愈发的惨烈与诡诈,只是眼下各方都还没完成最后的整合,朝局将会有一段不短的沉寂期,而这,正是弘晴所需要的,概因他的根基一样还没打牢,还须得进一步加快布局之步调,以免到时候出甚不必要的岔子。
忙忙乎乎,忙乎乎,一眨眼间,天已是近了三月,弘晴的小日子过得极为充实,习文练武之余,工部公务也没拉下,还得兼顾着商号与“尖刀”的事务,说是忙得个脚不沾地也断不为过,这不,**城楼上的钟声方才敲到第十二响,弘晴已是准点踏出了**,不紧不慢地向广场东侧的工部衙门行了过去。
“小王爷,您可算是出来了,嘿,今儿个一早,小串子胡同那头可是捎来话了,说是广州的客人来了,让您抽空去见见。”
刘三儿显然是等急了,这一见弘晴从宫门里行将出来,身子一闪,已是猴急无比地窜了出去,飞也似地跑过广场,连大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便已是微喘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
原本见刘三儿如此之不稳重,弘晴的眉头已是微皱了起来,可一听是广州来了人,心下里立马滚过了一浪激动之情,自也就顾不得再出言责备刘三儿,抬脚便要往马车停放处赶了去,只是方才走了几步,却又觉得不妥,这便停了下来,沉吟着吩咐道:“三儿,你且去部里为本贝子告个假,就说本贝子今日偶感不适,有事明日再办,去罢。”
“好叻,爷您放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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