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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夺嫡-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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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哭总比一路哭来得强,今黄河溃决,灾民嗷嗷待哺,溃口不填,生灵涂炭无地,尔等身为朝廷命官,该是知晓为民做主之理,尔等既是任上亏空,该卖家产的也就只能自己卖了去,与本贝子却是无涉,圣上旨意在此,再有敢顽抗者,定当国法从事!”
若是换了旁的大员,遇到下头百官哭穷一事,恻隐之心只怕难免,指不定就被这帮官油子们蒙混了过去,可弘晴却不然,他早就知晓这帮子河漕官员一个个都富得流油,真要掏家底还亏空,虽是吃力,却大多都是还得上的,也就极个别的恐是真的还不清,可不管怎么说,在这等时分,弘晴也只能是一刀切了下去,至于后头是否要恩典一下,那就到时再看了,否则的话,一旦现在就开了口子,那这清欠也就甭想再进行下去了的。
“”
这一见硬的不行,哭穷的软招也没效果,众官吏们可就全都傻了眼,一时间还真就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了。
“良大人,您乃皇玛法特简之大员,国之栋梁也,不会不清楚国库亏空之害罢,这亏空既现,自是该自家去填上,良大人,您说呢,嗯?”
一见求情无效,良渚可就有些束手无策了,正想着先行退下,可弘晴却并不打算放其一码,不等其抬脚,便已是夹枪带棒地发问道。
“下官,唔,下官自当遵旨行事,只是这,唔,只是亏空甚大,下官恐一时难以筹集,能否宽限些时日,下官也好有个转身处。”
被弘晴当众这么一逼,良渚已是没了法子,无奈之下,也只好含含糊糊地应答了一句道。
“这个自然,本贝子并非不讲理之人,这样好了,就给良大人多宽上五日,当然了,先得签押了期限条陈,方能作数,良大人,您看呢?”
良渚倒是想含糊过关,可惜这想头在弘晴处却是行不通,但见弘晴温和地一笑,已是毫不客气地拿出了紧箍咒,就等着给良渚上套子了。
“这”
一听要落实在纸面上,良渚登时便傻了眼,有心不干么,奈何先前他自己都已答应了缓上些时间要还钱了,这会儿再当众改口显然行不通,可真要签了么,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从何处去筹集那三十八万两的巨款,左右为难之下,顿时便呆在了当场。
“来啊,给良大人上签条!”
打铁自是得趁热,这一见良渚已是无话可说,弘晴自不会放过这等一举降服其的大好机会,也不等良渚回过神来,便已是断喝了一声,自有边上侍候着的侍卫们应诺而出,将早就拟好的签押条陈连同笔墨一道递到了良渚的面前。
“唉”
良渚已是被逼到了墙角上,再无丝毫的退路可言,此时若是真要硬顶着不签,那便是抗旨不遵之大罪,无奈之下,也就只能长叹了一声,万般无奈地接过了条陈,细细看了几遍,而后满脸沉痛地签了这城下之盟。
“良大人果社稷臣也,清欠之后,本贝子自当上本为大人表功。”
一见良渚已签押完毕,弘晴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就此落了地,自是不吝狠夸上良渚一番。
“呵。”
面对着弘晴这等不用钱的夸赞,良渚心中可谓是百味杂陈,强挤出了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摇了摇头,黯然无比地退到了一旁。
“副总河陈启栋!”
事已开了个好头,自然是得赶紧按着这么个节奏办了去,弘晴自是无心再去理会良渚心中的苦涩,直截了当地便点了副总河陈启栋的名。
“启禀小王爷,下官所欠之四千两已带来,请小王爷查收。”
一听弘晴点了自己的名,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陈启栋自是清楚自个儿表演的时候到了,这便疾步从旁抢了出来,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好,陈大人不愧是朝廷老臣,能有此自觉,当真可为群臣之表率也,本贝子自当为尔上本请功!”
陈启栋的钱本就是弘晴给的,这当场还清亏空的事儿也是出自弘晴的吩咐,自是不会有甚意外可言,不过么,脸上却是作出了一副大喜之状,毫不吝啬地嘉许了陈启栋一把,可怜陈启栋就一老实人,愣是被弘晴夸得个面红耳赤不已,好在边上站着的王府侍卫们手脚麻利,很快便迎上前去,将其领到一旁进行交割,这才算是没露出啥不应有的纰漏。
“副总河孙奇升”
“山东道员武思恩!”
“山南道员陆律!”
有了良渚与陈启栋这两记双响炮,下头的事情自是顺利了许多,弘晴不厌其烦地一一点了余下官员的名,一一与其确认了所欠金额、相关还款条例以及期限,事情虽繁琐不已,可弘晴却显然乐在其中,一直从午时将至忙乎到了天已插黑,甚至连午膳都顾不上用,总算是顺顺当当地将一叠子签押都弄到了手中,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虽说离真正清欠完毕还有着不少的手尾要办,可大体上已可说是不致出甚大岔子了,没旁的,真要是有人敢不还钱,按着签押直接就可下文抄了其家产,还可以抗旨不遵之罪名将其满门拿下,就不信这帮家伙真敢要钱不要命的,至于这帮官僚们如何去筹钱,弘晴可就不想管,当然了,他也管不了,只要清欠一事能办成,于弘晴来说,也就足够了的。
累,真的很累,一整天忙乎下来,不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有些透支了,饶是弘晴身子骨还算强健,可毕竟生理年龄还小,到了事毕,也已是吃不消了,从河漕衙门出来,径直便回了驿站,匆匆梳洗了一番,连晚膳都顾不上用,便一头栽倒在了床榻上,呼呼大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日上了三竿,方才哈欠连连地醒了过来,这才一睁眼,立马就见刘三儿正鬼鬼祟祟地趴在门前向内张望,顿时有些个气不打一处来。
“三儿,何事鬼祟若此,嗯?”
弘晴一挺腰板,翻身坐直了起来,瞪了刘三儿一眼,没好气地喝叱了一句道。
“爷,您可算是醒了,嘿,良渚那老儿一大早就来了,还赖着不走,小的也是没辙了,这不,只好来看看爷您醒了没?”
刘三儿皮得很,并不因弘晴的语气不善而有甚畏惧之心,一摊手,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地禀报道。
嗯?这老儿想作甚?一听良渚一大早便跑了来,弘晴不由地便是一愣,眉头瞬间便紧锁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我其实很好说话的
三十八万两啊,这可不是个小数字,良渚全部的家产加起来都没这数字的一半,就算是去借,那也没处借了去,真要是被按条陈清了欠,良渚除了上吊自杀之外,怕是没旁的路好走了,正因为此,他昨夜几乎一宿不曾合眼,今儿个更是一大早便跑来了驿站,为的便是能跟弘晴打个商量,尽管明知此事极难,可无路可走之下,良渚也只能是老老实实地等着弘晴的出现。
“哟,良大人来了,抱歉啊,本贝子今儿个起得晚了些,让您久等了,海涵,海涵则个。”
就在良渚等得都快绝望了之际,书房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中,却见弘晴施施然地从外头行了进来,满脸和煦笑容地朝着良渚拱了拱手,陪了个不是。
“不妨事,不妨事,小王爷连日操劳,辛苦了,倒是下官冒昧前来,多有打搅,还请小王爷多多包涵。”
这一见弘晴露了面,良渚顿时有若触电般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还了个礼,话儿说得分外的客气与委婉,没法子,这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低头不行啊!
“良大人请坐,来人,换茶!”
弘晴起来都有一会儿了,自是早已好生揣摩过了良渚的心思,这会儿一见其如此作态,心中自是暗笑不已,可也没带到脸上来,只是笑呵呵地客套着。
“小王爷,您请坐!”
良渚眼下可是再不敢生啥跟弘晴分庭抗礼的念头了,小心翼翼地将弘晴让到了上首大位,这才满脸堆笑地端坐了下来,自有一旁随侍着的王府侍卫们紧赶着送上了新沏好的香茶。
“哟,良大人昨夜可是没休息好?唉,这天热得烦人,想睡个安稳觉都难啊,皇玛法常说,身体乃是本钱,没了这个本钱,那可就啥事儿都办不得喽,良大人乃社稷栋梁,还须得好生保重身体才是。”
尽管已猜知了良渚的来意,也有心为其绸缪一番,然则弘晴却不可能自己去先提,这便故作不知状地瞎扯了一气。
“那是,那是,小王爷金玉良言也,下官自当谨记在心,不敢或忘焉,只是,啊,只是”
这会儿人在屋檐下,良渚当真是英雄气短,自然是弘晴说啥都得应着是,原本打算趁势说说自个儿的难处的,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分说才是了,直憋得老脸通红不已。
“咦?良大人,您这是怎地了?你我甚交情来着,有啥话尽管直说便是了,不必顾虑太多。”
眼瞅着良渚面色憋得有若猴子屁股一般,弘晴险些笑喷了出来,好在城府足够深,倒是没失态,这便煞是豪气地一拍胸膛,就有若跟良渚是生死之交般地扯了一大通。
“那,下官就斗胆放肆了。”良渚满脸愧色地朝着弘晴一拱手,而后便即低下了头,一派难为情状地开口道:“下官昨日一宿未眠,尽是愧疚之心,都怨下官疏忽,当初接任时光顾着杂务,却忘了要销账这一正事,以致落得眼下这般难堪之境地,唉,若是下官能有如许多的家财,还了就还了,谁让下官不谨慎,却也怨不得旁人,可,唉,下官本非大富出身,这么些年来,虽也算是宦海搏浪,却真不曾存下多少浮财,三十八万两之数,下官实是无能为力啊,还请小王爷高抬贵手,下官自当有后报。”
“这”
良渚的亏空之来历是明摆着的事儿,弘晴自是心中有数得很,也确有心帮衬其一把,不过么,却也并不着急着说破,毕竟人情要卖总得往大里卖了去不是?
“小王爷若是真为难,下官也不敢强求,且容下官这就去动本,向圣上请罪,是生是死,下官也都受了去了。”
一见弘晴满脸为难状,良渚的心顿时便凉了半截,他也是宦海老手了,如何不知道事情的紧要处,不说别的,只消弘晴这儿手一松,下头那帮官吏们立马便敢有样学样,一个个都来喊冤,那弘晴昨日的一番心血岂不是全都得白费了去,一念及此,良渚也不想再多浪费时间,苦涩地摇了摇头,这便起了身,打算就此告辞而去了。
“良大人莫急,此事也不是无转圜处,且请坐下慢慢说了去可好?”
眼瞅着良渚要走,打算卖上个大人情的弘晴自是不能坐视,这便也起了身,压了下手,笑着宽慰了良渚一句道。
“哦?真的?小王爷有甚吩咐,且请直说,但凡下官能办得到的,断不敢辞!”
良渚本都已是绝望了,可这一听弘晴如此说法,先是一愣,接着便是惊喜交加地表了态。
“不敢言吩咐,只是有些想头,还请良大人看看可不可行。”
弘晴施施然地落了座之后,还是没急着点破事情之关键,而是带着明显犹豫之色地开口道。
“小王爷有话尽管直言,下官听着便是了。”
良渚此际只盼着能得救,自是客气而又恭谦得很,并不敢落座,就这么躬身站着,一派恭听训示之模样。
“良大人无需如此,您的事,本贝子还是知道的,也就是个疏忽之过罢了,真要您赔付汝福那贼子之过,实也太过了些,若是换了个时节,补上张文,找人说合一下,说过也就过去了,只是眼下这节骨眼上,唉,本贝子也是难啊。”
弘晴就是个卖关子的老手,不急着先说解决的法子,光说些自个儿的难处,当真将良渚急得额头上的汗珠子再次狂涌了出来,却又不敢出言打断弘晴的怨言,生生憋得个够呛。
“是难啊,下官也知晓个中颇有碍难之处,可,唉!”
弘晴在感慨,良渚自然也得跟着感慨上一番,只不过他的感慨是真,而弘晴的感慨有几分真意却是难说得很了。
“良大人放宽心,此事就算再难,本贝子也要为良大人争取上一回,断不能让老实人吃亏的,只是这节骨眼上,若是漏了行藏,下头那帮狗才们怕就难服管束了的,良大人若是能守密,本贝子倒是可以谋划上一番的。”
弘晴摆完了困难之后,话锋陡然一转,开始提要求了。
“小王爷放心,下官断不敢胡言的,还请小王爷为下官拿个章程。”
事到如今,就算明知弘晴会有些非分之要求,良渚也已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也没问弘晴如何运作,满口子便先行应承了下来。
“好,有良大人这么句话,本贝子也就放心了,此事说来不难,本贝子此处有份折子,良大人一看便知究竟。”
关子卖也卖够了,再多绕将下来,那可就过犹不及了的,这一点,弘晴自是拿捏得极为到位,一见火候已至,也就不再多啰唣,手一抖,已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已蒙上了黄绢的密折,慎重其事地递到了良渚的面前。
“这,这,这叫下官如何分说才好,小王爷援手之恩,下官自当永生不忘!”
折子并不算长,也就寥寥数百言而已,说的也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为良渚之事开脱,将所有亏空尽皆挂到了已然身死的汝福头上,要求刑、户两部将已充公的汝福家产并入河漕衙门的亏空上,事情不算碍难,只是走些手续罢了,可对于良渚来说,却不啻于救命之稻草,当真令其感动得无以复加。
“良大人且慢谢,此事须得保密,万不可走漏了风声,本贝子此本章纵使要上,也须得迁延些时日,少不得要良大人督促下头那帮狗才先行完了亏欠方好。”
弘晴向来不做无用功,此番为良渚开脱,除了是要赚上一个大人情之外,更为要紧的是要良渚亲自出马去压那帮河漕官吏们尽快还亏空。
“小王爷放心,下官知晓如何做的,只是我河漕衙门积弊日深,真要完全填上亏空也难,下官昨夜略算了一下,纵使下头那帮狗才全力为之,这半个月下来,能凑足一半已算是多了的,至于余额,就恐非下官催逼所能为也。”
良渚为了保住自己,倒是真的很乐意去帮弘晴当这个打手的,可对于任务的完成度却并不是很看好,唯恐到时被弘晴责怪,这便紧赶着先将丑话说在了前头。
“唔,一半怕是不够啊,良大人须知本贝子此番不单要清欠,开封那头的固堤一事也压在本贝子的身上,我父王如今还在洛阳等着结果,不瞒良大人,满算下来,这趟差使没个百万两银子,怕是不敷用啊,这样好了,良大人只管尽力去追欠,就以一百万两为底限,至于所差之款项,回头本贝子再细细分说,如此可成?”
原就一百七十余万两的亏空,扣掉了良渚身上的公债三十六万余,也就只得一百三十五万左右,若是只得一半,不过才六十余万两,而这,显然不能令弘晴感到满意。
“也罢,那下官就勉力一试好了!”左右都是死,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的,这个觉悟,良渚还是不缺的,眼瞅着弘晴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他自是不能再不知趣地讨价还价个没完,这便咬着牙关应了诺,话里头的煞气当真浓烈得惊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八里湾遇盗劫(一)
差使能办得如此顺利,弘晴自是高兴得很,倒不是对那赏赐的双眼花翎感到振奋,而是有了此番清欠的榜样在,四爷那头可就要急红眼了,只要四爷方寸一乱,京师里的清欠必然要惹出大乱子来,真到那时,四爷的办事能力恐怕就得遭到老爷子的严重怀疑了,再说了,弘晴原本就不担心四爷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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