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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玄谣-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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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盼,佴伯尔是我们息国的第一勇士,不知有多少的姑娘爱慕,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阿爹的这句话反复回响在耳边,伴着河水淌过的滔滔声,激起心底层层浪。南宫盼眼里噘着泪,凝眸处有河面荡出的粼粼波光。波光深处幻化出另一幕场景,天空星光惨淡,索玛河畔吹起阴冷的夜风,南宫盼弱小的身躯如黏在树梢上的一片秋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摇摇欲坠。这是她七岁那年,阿妈去世的一天夜晚,我能清楚的看见她眼角的泪水,一颗一颗的淌下,有晶莹的光。
从那以后,只要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就会独自躲到这里,静静地坐上许久,等到河风把眼泪吹干,就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这次,却是要发生些什么了,就在她起身离开之际,远处水面缓缓地飘过一叶竹筏,直至近处才发现上面还躺着一个人。南宫盼诧然,没等多想,一个跃身跳入河中,如一抹朱红化在水里,拉出纤长的倩影。
湿漉漉的秀发贴住她的脸颊,艰难地把人拖上了岸,试试鼻息竟还活着。那人身上的盔甲已经破烂不堪,看打扮应该是中州人,能从那么远的地方漂来这里,按照常理是不太可能的,不可能发生的都发生了,也注定是天意。
南宫盼救了他。
十五天之后,窗外紫薇枝头花开正浓。
南宫盼趴在床榻边,细细端详着眼前的人,惨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眉毛根根分明,紧凑有序的排列在一起,化出两笔浓墨,鼻梁直挺,嘴唇淡薄,是她从没见过好看的一张面容,可惜只剩下半条命。
她极轻的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及那人微皱的眉头,猛然一下弹开,脸颊泛起一层红晕。
他终于清醒,微微睁开的双目映上南宫盼娇艳的面庞,眼中有流光闪过,沉淀下的就是沧海一般的茫然,“姑娘救了我?”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南宫盼霎时有些无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随即柔柔一笑,笑容真是媚人,“还好,你总算醒过来了。”
锦被上金线绣出的曼陀罗花袅袅婷婷,被余辉衬得颜色刚好,这是他们最初相识的一幕。
接下来的场景是在两个月之后,南宫盼救下的人差不多可以拄着拐杖活动了,为他复诊的医师啧啧称奇,伤势那么严重,可以活下来已属不易,还能康复得如此迅速,生活永远充满了奇迹。只不过,奇迹之中也有遗憾,伤势固然无碍,人却失忆了。就连息国最有本事的大医师也都束手无策,说失魂症是普天下最容易也最难治愈的病,难是因为根本就无从下手,容易则是因为可以不治而愈,兴许某一天那人摔个跟头撞上脑袋什么的,自己又都想起来了。
南宫盼忧愁的望着阿忘,娟秀的眉梢懒洋洋的耷拉下,脸上堆满了沮丧,阿忘是南宫盼给他起的名字,既然是把以前的事都忘了,不如索性就叫阿忘。
阿忘背靠着斜阳,眼中笑意冉冉,嘴角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姑娘不必为在下介怀,能够活命已是大幸,其它的也在乎不了许多。”
此人果然豁达,想当初,易北因为脸上长了颗青春痘而纠结了十来天,直至痘痘消退后没有留下疤痕才能释怀,与此人相比明显小肚鸡肠。
说起来,南宫盼也真是一位好心的姑娘,她的好心不仅在于救了人,更在于那人无家可归的时候还主动收留了他,这样的好事一般人做不来,非一般的人也不一定做得来。
南宫盼想让阿忘留下,做自己的贴身侍卫,可她的大哥南宫烈却不同意,冷峻的眼眸淡薄如霜,冰雕一般的面孔,连声音都是寒凉的,“阿忘是外族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息国是从来不收留外族人的。”
“那又怎么样,他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我们收留他,他就是息国人!”南宫盼丝毫不肯让步,笃定的望着阿哥,眸似秋水。此时的她,执意要留下阿忘,却没有能想明白这份执意到底意味着什么
九月暮商,天高云淡。墙角的几株曼陀罗开出莹白的花朵,碧玉雕琢的绿叶衬托着冰雪堆砌的白花,妖冶绮丽,却又不沾俗尘。
南宫盼小心翼翼的修剪着枝叶,一身红衣与那白花两相辉映,一般娇娆。
阿忘守在她的身后,抄起手,饶有兴趣研究着,“这是什么花?怎么之前我从未见过?”
“是吗?你真若见过恐怕也不记得了吧!”南宫盼回首嫣笑,眄了他一眼,解释说:“这是上天赐给人间的爱情之花,传说中曼陀罗自天而降,落地生根,之后开出了灼目的白花,凡世间的男女只有亲眼见过了它,才能真正懂得情和爱,为情而伤,为爱而死。”
阿忘听后挨在她身旁蹲下,伸手想要触摸一下盛开的花朵,仔细瞧瞧清楚。南宫盼慌忙拽住他,提醒道:“小心!这花可是有毒的。”
阿忘侧头看她,微微一笑,眼中泛出波光,问道:“怎么,爱情也有毒吗?”
南宫盼凝视着面前的曼陀罗,若有所思,声音清泠,沉着花香,缓缓道:“爱情可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毒药。”
我能感觉得到,南宫盼在回忆起这幕的时候内心是痛的,也许在她认为,当初的一席对话似乎预示着什么,只是那时没能看穿。然而,就算洞察了一切又该如何?有些事情是注定躲不过的,譬如爱情,又如劫数。万一爱情成为了劫数,那就更加避无可避了。
第七章 叛乱
更新时间2011…10…14 10:15:00 字数:4427
接下去的一段回忆无甚特别,阿忘时时刻刻守在南宫盼的身边,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偶尔指点一下她的剑术也都是中规中矩,丝毫看不出半分的意乱情迷。而南宫盼这厢,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春心萌动,时不时的把忧思挂在眉梢,却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而忧,思又为谁?
我一直认为,南宫盼该是位很率真的姑娘,清楚自己的想法,又固执得将其贯彻始终,只是没想到,原先的她也有小儿女一般的情态,面对心上人也是懵懵懂懂多愁善感,或许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这样。
只是,这种的感情状态最磨人了,通常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不过,上天既然安排他们不远万里来相聚,自然也会为她们筹谋好一切,而如今他们缺少的不过是个契机,只是没想到,所谓的契机却是带着杀戮而来,就在这一年的隆冬。
息国的冬天是从来不下雪的,可在这一年,从天而泻的雪花大如席,山河内外一片银装素裹。然而,如此难得一见的美景带给人们的并非喜悦,却是惶恐与不安。一般来说,天气反常必预示着大的灾难降临,若非天灾即为人祸,但无论是哪一种,势必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而这雪,更像是送殡的仪仗队大把大把撒下的冥纸。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南边传来消息,佴伯部族族长佴伯伦联合淳于部族族长淳于铠叛乱,言明脱离南宫部族的统领,亮出的名目是南宫部族的小公主南宫盼公然拒绝与佴伯部族三世子佴伯尔的婚事,使佴伯部族上下颜面无存,他们是为了捍卫部族尊严而战。至于淳于部族,因与佴伯部族世代姻好,早已连成了一线,共同进退。而其余的部族,除了端木部族与巫马部族表明立场支持南宫部族外,剩下的态度暧昧,多半是想趁机会独立出去。
男人们总喜欢挑起战端,然后再把责任推给女人。南宫盼呆望着面前的索玛河,圆白的月亮投在河水中央,任由起伏的波浪抖得破碎,远处的阿扎地山山脉黑龙般盘卧在地平线上,被帕拉山峰拦腰斩断。
身后,马靴踏过枯草积雪的响动由远及近,南宫盼眼里浸着泪,一动不动,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冻上一层寒冰,连声音都被冻得发凉,“你走开!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身后的人屈膝蹲下身子,宽大的手掌扳过她的肩膀,声音回荡在清谷,“阿盼,不要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南宫盼移眸看向他,瞳光涣散,木雕一般的脸上毫无生气,“阿忘,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不是我的错?因为我,阿爹阿哥浴血战场,因为我,多少无辜的人枉送了性命。可是,你看看,你看看我,却还好好地活着,这么多人死了,我竟还活着。”
阿忘倾过身子,握住她冰凉的手,温柔的拥其入怀,轻手抚过她的头发,沉吟道:“阿盼,别这样,擦干眼泪,没什么好后悔的。你做了你想做的,剩下的就交给我们这些男人去解决。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该你去承受!”
息国的上空硝烟弥漫,战争持续了三个多月,态势依旧不能明朗,南宫部族虽然护住了脚下的寸土,可也伤亡惨重。部族内的壮年男儿倾巢而出,纷纷赶赴沙场,留下的妇孺整日提心吊胆守在家中,等来的多是阵亡的噩耗。每个人的心里都埋下了绝望的种子,只差时机一到,生根发芽。
一连几日天气都阴霾得很,偶有苍鹰在高空飞旋,声声叫得凄凉。前线再次传来消息,国主南宫鹏与世子南宫烈深入敌腹,不幸中了埋伏,被困罗刹谷,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回来求救的士兵九死一生,血渍和泥泞污浊了面容,几处伤痕深可见骨,勉强撑着说完几句要紧的话,人就昏死了过去。
南宫盼撑着站起身来,眼前一片晕眩,茫然地走向前方,只是一迈步就是一踉跄,跌入阿忘的怀里。
阿忘握住她紧攥着的拳,眼眸漆黑如夜,不见底的深沉,“阿盼,你放心,我会去救他们,没事的。”
南宫盼仰起脸,怔怔看着他,放心?她怎能放得下心!精锐被困,如今留守的不是女人就是老弱病残,想去救人谈何容易,眼前的局是个死局,她去,也是为了和亲人死在一起。
阿忘眼神笃定,似有千军万马,滚滚的杀气,“阿盼,相信我,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她苦笑一声,甚是哀怨,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反握住他的手,沙哑的嗓音瑟瑟发抖,字却吐得清晰,“你,可以吗?若是,若是救不回他们”
阿忘扶她站好,平静的话语落地有声,“人救不出,我绝不回来见你!”
又是一个月过后,子规初啼,捷报传来。阿忘率领的五千人马,不仅解救了罗刹谷之困,更加反败为胜打得敌军落荒而逃,佴伯部族与淳于部族的联军主力遭受重创,佴伯伦身中数箭逃亡,至于佴伯尔,则被阿忘的一挑红缨枪了了性命。南宫部族大胜而归,此次的内乱也总算告一段落。
军队凯旋的当日,锣鼓声伴随着欢呼声响遏行云,城中的女人们全都跑到了街上,摩肩接踵,载歌载舞,清酒泼出的雨幕,滴滴醉在心尖。
阿忘骑上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被众人簇拥进城,猩红的战袍迎风招展,依稀还有血腥的味道,手中的红缨枪闪过一道寒光,显然是将军的气度。
翻身下马之后,南宫烈拨开众人,大步走到阿忘面前,狠狠一拳捶在他的胸口,笑容绽放在脸上,像他这样冷峻的人居然也懂得开怀大笑,我甚感意外,而更意外的还在后面。
南宫烈紧紧地抱住阿忘,声音倍感激动,“兄弟,我的好兄弟,你永远都是我南宫烈最好的兄弟。”
而此时的南宫盼,安静地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阿忘,笑容由嘴角爬上眼梢,化成眸子里浓浓的情意,她终于等到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回忆至此,南宫盼双颊绯红,眼中柔情似水,这应该是她最甜蜜的记忆,只是这甜蜜夹杂了苦,沉淀了涩。我不禁皱眉头,开始有些同情她了,无论怎样,她是真诚的爱着那个男人,像她这样的姑娘,一旦爱上了就会至死不渝,撞上南墙都不知回头,一路撞下去,伤痕累累。这么执拗的姑娘,在爱情的道路上受伤也是必然的。
因为立有大功,阿忘被破格提拔,成为息国的少将,国主南宫鹏爱才若渴,予以把最珍爱的小女儿南宫盼许配给他,让他做自己的女婿。只是万万想不到,阿忘竟会婉言拒绝,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等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我的内心难免抓狂,想来南宫盼的内心就更加要抓狂了。如此来看,美女固然想嫁英雄,但英雄却不一定想娶美女,世上的事常常不尽人意。
南宫盼从阿哥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抿着嘴唇半句话都没说,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泛起层层的涟漪。
蓝天白云下的索玛河静静流淌,远处的帕拉山峰高耸入云,划破苍穹。南宫盼伫立在岸边凝望远处良久,身后有马蹄声,缓缓而来,她回过头,看见马背上高坐着的阿忘,理也没理,又把头撇了回去。
阿忘在她身边勒住缰绳,一个俯身捞她上马,马儿嘶叫了一声,低下脖子啃着青草。南宫盼挣扎了几下,反被阿忘牢牢的勒住,怒冲冲翘着眉毛,呵斥道:“快放我下去,我你,究竟想怎么样啊?”
阿忘眼里噙着笑意,平淡的说道:“你的阿爹想要把你许配给我,你知道的。”
南宫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明都已拒绝,何苦再来羞辱,把最后一点情谊毁掉。于是,气呼呼地说道:“我知道,你不答应,觉得我配不上你,既是这样还来找我做什么?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阿忘勒得更紧,调笑道:“当真!”
南宫盼气馁,她怎么会不想见他呢?就算嘴上说着恨死他,可心里还是时时想着他,即使不能嫁给他,远远的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她渐渐地垂下眼帘,眼眶里漫出一层湿雾,哽咽道:“你就会欺负我!”
阿忘收起笑容,一脸严肃表情,静静的抱住南宫盼,双唇几乎贴在她的耳畔,缓缓道,“阿盼,我回绝了你阿爹,是因为我还不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想强迫你,不想你是因为感激我而委屈了自己,哪怕你心里有丝毫的不愿意我也会不忍心的,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你长久的快乐。”
南宫盼讶然地抬起头,眼角还噙着泪花,脸颊早就泛出朵朵红晕,桃瓣似的嘴唇微微张开,只是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阿忘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眼中含着三分笑意,声音依旧平稳,“阿盼,我还等着你的回答,愿不愿意嫁给我?”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轻轻闭上眼睛,柔嫩的唇瓣贴了上去,虽然笨拙,却是吻得缠绵。
我长长的舒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从感情上讲,我由衷开心看到这样的结果,真挚的情感总要得到回应才算圆满,我希望南宫盼的爱情圆满,无论之后会发生些什么,至少应该成就她的一片痴情。
之后,他二人很快定下了婚期,就在转年初春的第十日,据说是难得一见的好日子,最宜婚娶。
自从征战归来,阿忘就留在南宫烈的麾下,帮忙一同训练士兵,与南宫盼见面的机会甚少。
原先时时相伴,都各自藏着心事,装成了若无其事,如今见得少了,反而缠绵悱恻,如胶似漆都还嫌不够。或许恋爱中的男女大抵如是,要么若即若离,要么永不分离,如果一定要分开,必然会闹出人命。
十月晚秋,苍穹茫茫,又是一个别离的日子。佴伯部族贼心不死,余众再此惹起事端,出没于边境周边,肆意烧杀掳夺,使得当地的子民流离失所。消息传来,阿忘也不得不再次披上战甲,陪同南宫烈出征讨伐,平定边境。
索玛河畔景色依旧,这里原本是南宫盼的疗伤地,而今荣升为她的约会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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