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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令1-3部全 by偷偷写文(古代 君臣 强强 虐恋)-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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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则铭骇然吸气:“你竟然是这样的野心?”

  他又有些不信,对方纵然是人脉广泛,在官场中老根盘结,可说到底杜进澹的亲信将领大都不曾身居要位,手上并没什么兵权,这也是他或者萧谨不曾真正提防他的原因。手无兵权,只凭玩弄权术能起什么浪?

  然而对方口口声声这样承认了,他一时间也无法辨析明细。

  杜进澹道:“如今告诉你也没什么,总归你也是逃不掉的。这机会不是我自己强要的,是他父亲亲手送到我手中的。”

  陈则铭道:“你是指先帝遗诏,那遗诏果然还是真的?”

  杜进澹偏头看他,突然笑起来:“当然是假的,真的早已经给萧定烧了!连同他的养母,连同你心爱的女人那把火那样旺,烧了整整一夜,把京城的夜照亮了半个天空,你都忘记了?!”

  陈则铭如噬重击,险些昏倒过去。

  杜进澹瞧着他笑,这老儿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那么临死前能多拖个人垫背也是好的。何况垫背这个人还是把自己逼到这一步的对头,那种报应不爽的复仇快感真是难以言喻的痛快淋漓。

  陈则铭双眼赤红,呼吸粗重得几乎要说不出这句话来:“于是你做了假遗诏再拖我下水!!”

  杜进澹大笑:“谁叫你那样恨他?谁叫他父亲临死了也不信他?谁让天下只剩我一个人见过那遗诏!!这机会千载难逢,我为什么不试一试!”

  陈则铭摇摇欲坠,这玉阶太高,他觉得自己足下不稳,随时会一跤跌了下去。

  原来那么多个夜晚的痛苦难眠,都是罪有应得的,原来他违背了自己的信念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人利用。事情到了这种难以收拾的地步,该怎么办?战场上那些枉死的将士,他们怎么瞑目?

  这样深重的罪,什么样的人才扛得起?

  他看着杜进澹,又似乎没望着对方,眼中似乎有泪要落下来。

  杜进澹笑:“萧定如今翻身再得势,看样子是胜券在握了。我若是他,便不杀你留了你不但可以与匈奴背水一战,顺便还能安定人心。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慢慢找机会将你整得生不如死”

  陈则铭怔怔,忍不住低声道:“生不如死”

  杜进澹低声应合:“他便是这样的人哪”他慢慢往陈则铭靠近,伸手握住陈则铭的腕,轻轻去卸他手中的刀。

  陈则铭魂不守舍,任他抓住自己的手,掰开五指。却在那刀柄脱手的瞬间,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猛地后退抬足,将杜进澹刚入手中的刀踢入空中。

  杜进澹措不及防被这一击猛中手腕,剧痛难忍,伸手去捂伤腕。

  陈则铭跃身接刀。

  只见刀光一过,杜进澹那颗头颅滴溜溜飞了数尺远,一腔鲜血喷射而出,直冲到大殿门扉之上,再滚滚滑落下来。

  他的左手这时才搭到右腕上,再颓然落下,整个身体失去生气地轰然倒地。

  陈则铭杀人之后,呆了片刻,方走上前将那头颅拾起。大步走到栏杆前,举起那头颅,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下头厮杀的众军士被他这一吼震住,纷纷抬头来看。

  他掌中头颅上的血滴落下去,掉在下面的兵士的脸上,一颗颗仍是温的。

  朝华门下,萧定远远见陈则铭杀了杜进澹,有些惊讶。

  这举动是为了自保或者是别的什么,他心中暗自想着,却丝毫不表露出来,只是静静等待。

  可陈则铭在喝止了兵士们的自相残杀后,却是一步步走了下来。

  萧定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行动。

  陈则铭走下丹陛,走过举弓的独孤航,走过停下刀剑的兵士,走到两军对峙之间的空旷处。

  人们从广场两端默默注视着他。

  陈则铭举着血淋淋的头颅,此地方圆数丈中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于是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形单影孤了。

  风从他的袍角掠过去,从他的额间拂过去,它是那样的顽皮,它看不到这个人的伤痛。

  杨如钦看着看着似乎意识到什么,而将目光低下了。

  一阵静默之后,陈则铭将杜进澹的头颅扔了出去。

  那个动作含带着鄙夷和入骨的痛恨,他几乎是将它狠狠砸了出去,他想将它砸成肉酱,他已经不需要对死者的敬意这样表面化的东西。

  言青猛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柄,然而他的白刃来不及出鞘,他看见曾经仰慕的上司身体晃了一晃,似乎站也站不稳的样子。

  然后陈则铭跪了下来。

  言青睁大了双眼。

  陈则铭朝着萧定的方向郑重地三叩九拜,如同他多年前曾经做过的那样。

  人们都惊住了,他们屏息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则铭几乎没有呼吸。

  他一口气叩拜完,直起了上身。

  他的发鬓满是灰尘,额头因为用力过猛而撞得有些红肿。陈则铭浑不在意,他回头看了看独孤航,和其他目瞪口呆的人。

  再调转过头,望着萧定,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嘶吼了出来。

  那声音有些颤动和沙哑,但因此也显得更加的粗犷和低沉。人们都听得异常清晰,他说的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前司众将,不论是参与杀肖攀云,还是想为肖殿帅复仇的,对这样的变故都感觉到措手不及。

  他们愣愣地看着陈则铭的背影,半晌不能动弹。

  随后似乎是渐渐领悟了,才一个接一个地下马,跪了下来。

  杜进澹死了,肖攀云死了,剩下的大臣中,身份最高的是陈则铭,最有能力掌控殿前司的也是陈则铭,而陈则铭选择了投降,那么其他人也不必再战。

  这样摆在眼前的事实很快征服了众将,他们跟随其后,重新拜在萧定足下。

  众人山呼的声音传到朝华门外,百官觉察到战事已定,也应声跪倒。门内门外齐呼万岁,其声震天。风呼啸着,从屋顶奔腾而过,与之应和。

  朝华门是宫中最雄伟最高大的一座门楼,气势恢宏,视野广阔,萧定曾无数次在这里接见前来朝贺的使臣,彰显他天朝威严气派。

  而今天,终于又是在这里,他重新得回了他的天下。

  接下来的局势瞬息万变,直教人眼花缭乱。

  重登帝位的萧定理所当然回绝了用金帛绸缎赎回萧谨的要求。

  而在谈判途中亦不曾停止过征讨的律延也很快地得到了杜进澹的死讯及萧氏天子换人的消息。

  于是,在萧定再度登基的同一日,宣华城被破的急报象是礼物一样被呈到萧定的案前。

  刚刚接受过百官朝拜的萧定阴沉着脸将战报抛下案去。

  透过那些文字,他能看到对方勒马狂笑的样子,而让他不安的绝对不仅是这份嚣张。

  众臣拾起战报,传阅过后,都惶恐不已。宣华城告破,驻守将领罗绮余以身殉国,城中驻守的三万将士,生逃者仅千人。

  接下来,京都最后的屏障泯江将直面匈奴铁骑带来的压力。能不能守住,将直接关系到社稷安危。

  萧定在朝臣们的争论声中下了他复辟后的第一道圣旨,派出专人到附近州郡征兵。这道命令一反常态地被勒令紧急执行,如此一来,加上原有的地方厢兵,天朝终于勉强再度凑出了十万兵马。

  萧定又任言青——他此刻已经是新任的枢密副使——为主帅,提拔了军中尚排得上名的数十名中级将领,即日发兵,总算是赶在匈奴十万铁骑之前,把守线驻扎在了泯江南岸。

  做完这一切,萧定绷得紧紧的心才轻松了些。这阵容自然比不上当初的萧谨那五十万黑甲军精锐,但也是他此刻所能拿出的最好的班底。

  见前线有人挡着了,一直弥漫在百官心底的那种走投无路的惶恐才开始缓解。

  很快,上书请万岁严惩逆贼的奏章开始蔚然成风。萧定心中有所忌惮,并不予以反应,只是留中不发。众臣将沉静当成默许,竞相效仿。

  当发觉每天廷议都能听到这件事后,萧定开始觉得厌烦,于是将杨如钦私下召入宫中,进行商讨。

  此刻的杨如钦因为拥立萧定复辟有功,已经被提拔为参知政事。这位置离相位仅仅一步之遥,而萧定更特赐他知印、押班之权,摆明了宠爱珍视之心。众人多看好杨如钦前程,于是攀附迎合者不计其数。其名很快誉满京城,风头一时无两。

  待到了御书房,杨如钦也不提那些奏章到底有没道理,只道:“臣近几日在殿外,总听到百官在揣测,下一个被杀的会轮到谁,一派的人心惶惶。”

  萧定沉吟:“你是说陈则铭的生死让众人不安了?”

  杨如钦笑道:“杜陈两人在朝多年,认真追究起来,交往过的官员不计其数。如今他们出事了,怕祸及自身的大有人在,赶着上书以示清白的更不在少数。待这谋逆罪名和涉及的人犯统统都盖棺定论了,大家伙晚上才能安心入眠啊”

  萧定点头:“不错。陈则铭当年必然没想过,只是平常交往,有一天也会成为他人欲陷他于死地的理由。”他说这话时带了些讽刺般的笑容,似乎在尽情嘲弄那个人的幼稚天真。同时他的眼中又忍不住有些失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愣了一会。

  杨如钦瞧一瞧他,这位君王显然也没意识到自己口不离此人的执着。此二人的爱恨纠缠外人又怎么理得清,殿外上书的那些臣子个个都义愤填膺,谁又知道这马屁拍得是不是地方呢。

  萧定出了会神,才省过来:“爱卿怎么想?”

  杨如钦郑重起身:“臣以为这不过是妇人之见!”

  萧定忍不住乐了:“一竿子打下一船人哪,爱卿从来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说理由。”

  杨如钦道:“万岁将这些折子一直扣着,为的便是等哪天有人进来讲这些话吧。”

  萧定但笑不语。

  杨如钦沉吟片刻,道:“杀陈则铭很简单,发旨意将人拖去东市便是。可万岁真要在此刻清查此案吗?谋逆不是小事,这两人根基颇深,这案子一查,会牵连多少人哪些人,谁也说不准。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多了去了,哪一场不是震动朝野重洗官场的大案,匈奴大军就在几百里外虎视眈眈,万岁要在这当口为蛮夷制造机会吗?”

  萧定听到此处早收敛了笑容:“依卿之见呢?”

  杨如钦躬身:“臣以为此刻追究此案,则易动及朝廷根本,如果草率设案结案,又必然让旁人看轻了陛下手段。既然如此,倒不如找借口免去陈则铭的罪责,更甚者,论功行赏。一来显示陛下宽厚待人,二来既然罪魁祸首都能安然无事,想必这些人也心安,不至于狗急跳墙,搅乱大局。”

  萧定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盯着他,森然道:“他什么地方值得朕赏?”

  杨如钦面不改色:“阵前去暗投明,免去干戈,也算是助了陛下一臂之力。”

  萧定好气又好笑,半晌不语。

  第二日,执着于除逆杀贼的官员们惊讶地发现,这一次的早朝上,他们的奏请终于得到了回应。

  然而与他们预料中的情景完全相反,萧定一反十数年来的冷酷,宽厚地对待了曾将自己掀下帝位的仇敌。

  杜进澹因为已死的事实,无福享受帝王的恩赐,依旧被判了谋逆之罪,身为主犯,纵死亦不能轻饶,他的尸体被拉到刑场碎尸示众。同时杜家被抄,上下几百口充军为奴。

  可活着的陈则铭,幸运地得到了帝王最大的宽容。

  圣旨中称这位前魏王在关键时刻能痛定悔改弃暗投明,避免了了最后的流血,使得权力能和平交接,回头看功不可没。是以留性命,夺封荫。

  换言之,因为陈则铭的识时务,导致萧定的复辟没经历更多的波折。为了这份眼力,萧定决定留他性命,哪怕他之前罪恶滔天。重登帝位仁德为怀的天子甚至在免去陈则铭相位的同时,另赐了一个四品闲职给他,并准许他继续上朝。

  这真是难得一见的宽大处理。众臣瞠目看着皇帝出人意料的表演,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有杨如钦全无讶色。

  前来殿前谢恩的陈则铭,应该是刚刚才从天牢中被提出来。他神情木然可衣着却整整齐齐,显然是有人为他预先打点了一切。

  众臣瞅着他进了殿,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曾幽禁皇帝的人居然真因为投降保得了性命。

  陈则铭几乎是蹒跚着往前行了几步,然后大概是畏惧天威,远远地便跪下三叩九拜。他此时与众人隔得颇远,谁也看不清楚他面上的神情。

  杨如钦露出些难以描述的神色。

  众人交头接耳,看陈则铭的眼色难免有几分复杂又有几分鄙夷。

  在他们看来,这个人在这次权力交接中算是投机胜利了。通常情况下,这种投机者的代名词都是卑鄙小人。投身政治,你只有可能靠出卖别人的利益来获取自己的更大利益。显然这个身经两次宫变而不倒的人也不可能例外。否则他怎么可能在以严酷闻名的萧定手下得到活路呢?至于是谁的利益受损了,大家都不得而知,最大的可能便是杜进澹——那个已经死去的人。众人都揣测杜进澹的那具无头尸体扛掉了所有罪责,才导致落在陈则铭身上的板子又少又不够劲道了。

  于是也有流言说,其实正是陈则铭策划了这次政变。他再度扶持萧定,为的是自己业已失去的实权和报复之前在萧谨面前的失宠。然而这样的推断依然有难以自圆其说之处,最后也只能是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登不了大雅之堂。

  然而,事实是,陈则铭活得好好的,且得享太平领朝廷俸禄。

  这一点导致争相上书的诸多人等继续上奏庭辩的热情锐减,萧定终于能耳根清净下来,而原本一场腥风血雨的大动荡还未开始便消弭于无形。

  直到若干年后人们再回头看,才发觉这正是萧定执政风格骤变的起端。

  而陈则铭手中的那封通敌的信件,并未在之后的正史中露过面,它神秘地消失在历史的进程中,离去得如同出现时一样诡秘难解。得享天子厚恩的陈则铭从此再没上过朝,据说是旧疾重犯,头痛得下不了床。名医一拨拨地被请到府上,却没人能治得了他的病。

  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后,陈府门前却依然门可罗雀。

  这情景与不过几个月之前同在此处出现的高朋满座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这只是一个人由高处跌落的必然经历,与整个京城夜夜响起的悲声相比,渺小到不值得一提。

  宣华府之役战亡五十万人,举国皆丧。

  京都死去的年轻人最多,十成中去了四成。于是每一夜人们都听得到伤心的号哭声在某处响起,那是失去亲人的人们在为亡故者出殡,他们没有能力收回亲人的尸骨,只能埋葬他们的衣冠,以这样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悲伤。

  街头上林立的白色招魂幡让人惊惧,漫天的纸钱和悲泣声交织。

  这样的景色夜夜上演,难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于是有诗人称这一年为天朝的鬼年。那个鬼字暗合了人们的心境,那种悲戚和惶惶不可终日的惊惧通过这个字跃然欲出,因此得到了百姓们的认同,这个称呼最后甚至被史官们写入了书中。

  萧定不知道这些,他全部的精力都在泯江那一战上面。

  此刻他对战况的重视可以通过两厢书信往来的频繁程度看出来。史载,一夕之间,急书数至。可见如果可能,萧定更想做的是御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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