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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莫回-倾尽天下-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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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披散在身后,以淡蓝色的缎子束着。腰上围了一条不知用什么石头装饰的暗纹腰封。
  这人与画上玉雕般的神仙没什么两样,要不是表情急切倒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面前刮起一阵风,丽色公子一下便不见了。
  两个生在山野的农夫吓得面面相觑,直当真遇见了神仙。
  
  军队还在途中,公输月骑着快马日夜不休地先行回京。
  他一刻都等不下去。
  
  在边疆时,他惶惶不可终日地等待着来自京城的每一条消息。
  生怕什么时候便有一纸疾书传来,告诉他——皇帝驾崩。
  那日翰不过是在他怀里睡得沉,不愿起身罢了。那个太医大概是老糊涂了。
  
  他无时无刻不这么告诉自己。
  
  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点时间,翰从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一觉醒来,也不过是瞪他几眼,一切自会如初。
  
  




111

第 111 章 。。。 
 
 
  狂奔进城,显眼处果然贴着一张皇榜。
  皇帝好好的。
  民心归和,边疆安定。不仅如此,他还要迎娶皇后了。
  皇甫翰…他还活着!
  公输月欣喜地转身,直向天坛去。
  他要立刻见到皇帝!
  他要立刻亲自确认…皇甫翰,回来了。
  
  盘龙殿里空无一人,锦被,铺絮整齐地叠放在床头。
  门外疏疏有奴才们的谈笑声传进来。
  公输月推开薄薄的一扇门,不禁愣住了。
  
  红缎双喜,金果硕实。
  一院清冷的风光被艳红所浊,喜气洋洋却再也不是举世无双。
  只有远处一方带着江南意味的小亭,单薄地藏在红光冲天的画面之外,寥寥地勾起一弯角。
  翰呢?
  他心如鼓捶,环顾四周。
  “公输大人?”
  一个常在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认出他,惊得叫出声来。
  禁卫军首领此刻离京应该还有几百里地,怎么会出现在此?
  巧笑连连的宫女们也很是诧异,连手里的活也忘了做,皆转头盯着那一抹此刻有些格格不入的白。
  “皇上呢?”他竭力控制自己的嗓音,却仍是不住地发着抖。
  心里没底,一阵阵地发虚。公输月小心翼翼,生怕这也不过是一梦荒诞,转眼便醒了。
  “皇上去了早朝。”一个穿着紫衣,面相俊秀的太监出声告诉他。
  公输月转眼看,却发现已不是那个整日跟在皇帝身后的小卓子。
  “奴才是新晋的紫衣大太监。公输大人大概不认识。”不愧是灵转在皇帝身边的太监,大大方方地向公输月介绍自己,脸上敛了升官的得意,稍稍低头表示敬意。
  谁不知道公输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讨好他,说不定比伺候未来的皇后更有利。
  公输月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他竟然忘了,那个日理万机的皇帝总是强撑着折腾自己。
  疾步走出盘龙,想去御书房等皇甫翰。
  却在半道上遇见了皇帝。
  
  两个月不见,变化不大,只是看上去健康多了。
  他扭着头和身边的陈诚说着什么,眉间是说不出的喜色。
  
  公输月站在原地,百感交集。一股酸楚感从心底冒着气泡,翻滚上来,此时无声,却正是因为心绪澎湃,一时之间倒无话可说了。
  他想出声喊这个男人的名字,却又觉得不甚合适。
  对方着了一袭淡黄绣着栩栩双龙的内袍,披了一件白色的狐裘外套。看上去英气勃发,却甚难接近。
  
  皇帝显然看到了他,却只是迟了迟,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刺痛顺着脊梁蔓延上来。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公输月一时词穷,满肚文章,思来想去却也只酿出一个“痛”字。
  无语凝噎,原来真有这样的事。
  不过两个月,他和翰竟成了,照面点头的君子之交。
  他假想有无数种可能,翰会漠视他,会冷落他,会对他发脾气,会和他闹别扭。却从来没有想过,翰会敛去笑意,对他轻轻地点头。
  他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敢想。
  他认识的皇甫翰…不该是这样放得开的人。
  他…
  
  皇帝若无其事地与公输月擦身而过,转而又和一旁的陈诚讨论起来。
  陈诚看到了公输月多少有些顾忌,相较起来,反倒是皇甫翰要淡若得多。
  盛世江山,天下百姓,他都能轻易放下,何况只是一个公输月?
  他说过来世不愿相逢,因此即使照面,也只是点头,笑而不语。
  这便是君无戏言。
  
  




112

第 112 章 。。。 
 
 
  公输月转身望着皇帝清傲的背影,耳边清朗的声音渐渐远去。
  这才蓦然发现——他不曾懂过皇甫翰。
  
  “翰要册封皇后了?”皇甫旬搁下手里的书,抬头去望站在案前低头看着什么的不归。他今早才得知这个消息,说不惊讶是骗人的。
  他比谁都清楚。那个孩子,看上去清高自恃,一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可实际上却比谁都认死理。他认定的东西,即便是赔了一切也要得到。
  “嗯。”
  不归翻着草药典籍听皇甫旬这么问,头也没抬,扫了最后一行,便轻轻翻过一页。
  “是钱斯行的女儿?”皇甫旬见不归如此,猜他早知道了此事,便也不多想,又问了一句。
  “嗯。”
  不归仍在看书,仿佛这些事情都再寻常不过,远不值得他去关心。
  “不归。”
  “嗯。”
  手中的书又翻过一页,不归应了一声。却突然觉得不对劲。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冷意,显然是快要发作的样子。
  他连忙识相放下书,走上前,按了按皇甫旬的肩笑着道:“我的意思是,翰他…”想要说些什么话来安抚对方,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又扯出美却尴尬的笑容拍着马屁:“他像你,做事自有主张,轮不到别人为他操心,咱们就别多管了。”
  “什么多管?翰从来不让人操心。我看你是不想管吧!这么多年,你从来…你从来…”
  不归知道曾经英明神武的皇帝,爱翻旧账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勾起嘴角,凑上脸,堵住那微微颤抖着的双唇。
  这一招是最有效的。
  多少次惨败,才总结出的战果。
  想起这个,他感慨颇多。
  儒麟余色此生没有输过谁,可在这个坏脾气的皇帝面前却常常以完败收场。败得多了,自然就懂了如何把握胜的时机。
  就像现在,皇甫旬被禁锢在椅间,动弹不得,抗拒着的双手也被他恰倒好处地控制住。一个温淡如水,却情深如澧的吻,旖旎地横在两人之间。让皇甫旬轻轻喘着气,再也说不下去。
  不归倾城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来,他太了解幸福来之不易,所以懂得去珍惜。
  他们都过了气盛的年龄,都不再追逐什么轰轰烈烈。经历了这许多,才终于懂得这份平淡的来之不易。
  皇甫旬气鼓鼓地捂着嘴,看着这个一脸温柔的男人,他的心突突地跳。
  狂热爱没什么大不了,难得的是多少年后,爱的那个人仍为你保留了最初的那份悸动。所以,皇甫旬并不后悔,因为江山远比不起这些。
  
  




113

第 113 章 。。。 
 
 
  月色皎洁。
  总令人惆然失魂的月亮,今夜却不寻常的明亮。
  公输月站在盘龙殿的门前,却犹豫着久久不敢推开门。
  他知道皇帝就在里面,但不知该以何种面目见他。
  踌躇着终于鼓起勇气去推门,却在听到和亲王爷盛怒的声音时,又缩了回来。
  ——皇兄你胡闹!为什么要娶那个女人!
  公输月知道皇帝即将封后的消息,却不知道为何这个决定会让受宠的小王爷气成这个样子。
  “朕做的决定,何时轮到你插嘴?”是皇甫翰的声音。
  闻此,公输月的心突然揪了起来。他听得出这声音里的冷淡和倨傲。
  他从来没有听过皇甫翰这样似笑非笑的声音,那不再是骄傲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戏谑,这才是皇帝该有的姿态。
  可…从前的翰不是这样。
  他对皇甫訾宠着惯着,做着寻常兄长该做的。
  他不过是被逼无奈才装出那副恩泽终生的样子,他的心从来…从来比谁都柔软。
  公输月咬着牙,盯着屋内那一抹淡黄的影子。
  “你放不下公输月,何苦去害其他女人来做牺牲品?皇甫翰,你根本是在骗你自己。”皇甫訾显得咄咄逼人,一双淡紫色的眼睛泛着水光,一副洞察一切的模样。
  “放肆。”
  皇帝转过身来,公输月终于看清他俊美却冷淡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突然不认识真正皇甫翰了。
  却见和亲王爷劈手夺过皇帝腰带上系着的饰物。他不禁低头去望腰间的几块石头。这是皇甫翰的天命石,自打那日碎了,他便镶在腰带上鲜少离身。
  “你若能忘了他,又为何随身带着这块玉?”更加戏谑嘲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公输月一愣,抬头看屋内。
  皇甫訾拿着一块淡绿色的玉片,水头很足,色泽少见,可其中杂色的沉淀却让此玉失为上品。这实在不是适合皇帝的饰物。可公输月对它太熟悉了。
  这是那年,他亲手为暖暖挂上的。
  公输月神情复杂,转身欲走。
  却听到身后的人说。“皇兄若真能忘了他,现在便砸了这块玉!”
  
  他挪了一小步,却立刻僵住了。
  月亮仿佛也僵住了,不再流连在晚云里,它被勾在枝头,于远撒下一道静谧的光。
  皇帝虚弱自嘲的无可奈何有这着无限韵意,拉长在无边的冷夜里,却让公输月心绪起伏。
  他说:“拿来吧……朕,舍不得。”
  
  公输月借着踮脚的力量轻掠过枯落的枝丫,瞬间便落在了宫墙之外。
  心砰砰地跳,那种紧张的压抑感,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要让他崩溃了。他再也不能面对那样的场景。
  皇甫翰有特殊的力量,他的一举一动都那么要命!让浑身的血液都往上涌。窒息,冲动混杂在一起,让公输月恨不得破门而入,不顾一切地立刻带他走。
  “你要逃?”勾着冷冷尾音却魅惑万分的一句话响在耳边。
  公输月吓了一跳,环顾四周却空无一人。
  “月,你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那声音打头顶来,公输月抬头竟看见一抹幽然的白影,翩然立在枝头月下。
  那枝丫只有手腕粗,用力一扯便能折下。
  偏偏那枝上人站得稳如泰山,发丝倾动,眼波静谧。衣袂翩跹,心如止水。
  堪与桃花比媚的一双眼,眼尾轻勾,不笑是妩媚,一笑便是倾城。
  公输月不禁一愣,这相貌似曾相识。
  枝头的白衣人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左手一旋,竟凭空多了半面白铜制的面具,在月下隐隐生辉。
  “师傅?”公输月大惊。
  不归勾了勾嘴角,施施地从月下走近。
  恍然间竟像是从月上飘然下凡。
  “您怎么会在这!”
  十余年不见,不归却依旧未改。
  依然出尘又魅惑,冷淡却皎然。
  几十年于他,像是一场空梦。没能染了他的无暇,没能毁了他的无双。不过无意间弹指,不过饮了一口茶。
  当年先帝说,穷尽天下笔墨也画不出一个不归。
  他的确无法用笔刻画,因为任何凡墨都注定错过这一身清傲的骨,冷淡的香。
  
  “怎么?怕了想逃了?”不归走到眼前,公输月才转过神来,他顿时明白了不归的意思。侧过脸去,蓦地又迅速转过来:“这么说…翰是您救的?”
  不归不答,那笑便是答案。
  “你从小胆便不大。只是没想过了这么多年,你非但没有长进,还在这个时候吓得落荒而逃?嗯?”
  公输月被正中心事,谈不上恼羞成怒,却的确是面上红了一红。
  他嗫嚅着期期艾艾:“不是怕,只是…”
  “只是什么?还是怕翰冷落你罢了。”不归一抿唇无不讽刺地道:“当年,你问翰的名字,问了这么久才能如愿。而今,不过一波一浪便能轻易把你吓退。皇甫翰却从此为你负尽荣华,你这般怯弱,他值得么?”
  这一番话不响,却如惊雷,一下子便把公输月炸醒了。
  他突地折□子,单膝跪下埋头道:“求师傅指教。”
  不归不知可否地笑哼了一声,他举头惬意地望着当空正明的月亮,柔声道:“四月初八是迎娶皇后的日子,你该怎么做。。。。。。别人教不了。”
  公输月仰头正撞见不归华如望月的眼睛,不过是轻微的笑意却能在人心上掀起狂狼。
  
  等他从恍惚中转醒时,华光早就散尽,只剩下一轮明白的月亮。
  
  




114

第 114 章 。。。 
 
 
  纳彩,大征,册封到最后的大婚。
  本该是一场盛事,却有些仓促地只准备了几天便开始了。
  
  婚礼前夕,民间开始盛传,钱府千金到了适龄还未婚配,是因为天生的克夫命。
  钱斯行又急又气,派人去查,却没查出这话到底打哪来。
  好在皇帝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依旧置办嫁妆,布置婚礼,循序渐进。
  
  这天,一顶火红的轿子一大清早便从钱府的正门喜气洋洋的抬出来。
  轿子顶上是一朵巨大的红花,用江南的软丝织成。
  轿顶的四角镶着用江南水乡盛产淡水珍珠编成的精致花环。
  轿子本身是用独长在江南的乔木所制,散发着浅浅的香气。
  味道虽浅却不容易被遮掩,因而即使配着最艳的颜色也依旧脱俗。
  新娘身上的所有饰物都和江南相连。
  江南产的胭脂水粉,江南产的绫罗绸缎,江南产的美玉如意…
  听说,就连新娘也是生在江南,长在京城的女子。
  钱斯行不过是个户部侍郎,萧丞相在时,欺上瞒下,溜须拍马的事儿没少干。也就指望着能够一步登天。谁知天没登成,瞎眼跟错了主子。萧鸿章一倒,皇帝立马撤下了所有与萧氏的官员,大到一品,小到九品,无一例外。独独只有他,还尴尬地呆在原位听侯处置。
  他心里明白,皇帝不动他,不过是没找到恰当的理由。他虽无大成,却也没有大失,平日里和同僚们的关系不算密切,却也还过得去。萧鸿章时,他虽有心攀附却没敢明目张胆。因此,皇帝要撤他,指不定会招来口舌,搞不好有什么自认清明的官员会跳出来为他求情。
  他忐忑不安,抱着侥幸,等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圣旨,却等来一纸婚书。
  皇帝要娶钱家的女儿!不是侧妃!是皇后!
  这消息简直要让钱斯行乐昏过去!
  天大的好事!
  他盼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钱家飞黄横达一刻!眼下他的女儿即将贵为国母,那离他青云直上的日子便不远了!
  虽然准备仓促得惊人,连嫁妆也是以清俭为由,草草了事。
  但钱斯行巴不得越快越好,自然没有异议。
  
  送嫁的队伍很长,前后左右十二个轿夫皆是宫里的正牌禁军。这可给足了钱家面子!
  开道的是钦点的御前侍卫,两侧护行的,则是遴选出的各门侍卫。
  最前面是六部尚书,各内监执事。
  金如意二柄以龙亭舁为头抬。
  这场面壮观,引得侧道皆是百姓。大家好奇地看着浩大,却远不及上次隆重的迎娶,人群中不时传来窃窃私语。
  花轿稳妥地在路中间,一路被观望着,直到宫殿的正门口。还有不少的人,大胆地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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