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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国 她的宫-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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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奚云帝听了这席话似是满意的笑了,临走前又特意问起那宫女的名号、位份,兰妃答:“名唤晓熙,去年才选进宫的,家里是南边炉城的从七品小官,识几个字,学过女箴。”

然兰妃后面的话奚云帝并未听进去,兀自玩味于“晓熙”二字,唇边勾出的笑意意味颇深。

第十二章

同夜,谈辛之一下朝就赶赴军营处理军务,然时不时便有三五官员递上拜帖亦或呈上书信称有事密探,待细问之下才知事情原委,怎么都料不到这掀起朝臣间异动的始作俑者就在家里,当下处理公务的心思尽消,即刻回府。

回府进院,谈辛之还未踏进主房门就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巧月道:“主子,南边织造来了信,说是南边二十四城牢不可破,您的吩咐怕是很难达成。”

不消说,这主子就是凤兮,而巧月口中的南方织造则与户部尚书往来密切,可算得上是插入南方势力的最适合人选,然此人可立足于南方多年不倒,定是与南方三王关系融洽或者说利益谋和,又在此时拒绝了凤兮谋取南方三王机密的要求,便是在立场上划清界限,可以说是看不上一个女人的吩咐,也可以说是尚未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回个信给户部尚书,就说南方之事我是势在必得,如若有半点差池就叫他自己把头挂上刑场吧,也省得刑部费事。”只听凤兮不冷不热的声如此答道。

巧月刚要回话,就被立于门边的谈辛之打断:“刑部的信不用回了,你先出去。”这一声惊住了巧月,她怔怔的望着凤兮一眼立刻低头出了门。

谈辛之眯了眯眼,健步走过凤兮身边时拽她一同往内室而去,在凤兮还未做好心理准备的当口,已将她置身于软榻上。

凤兮抬首正撞进谈辛之意味不明的眸光中,被逼迫的向后倾了身子。

谈辛之双手支于凤兮两侧,俯视着眼前的女人,心里一阵阵痛,才一开口尚来不及掩饰懊恼,已禁不住带了几丝出来:“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把你锁起来,你怎么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呢?兮兮”说着说着,他灼热的呼吸正悄悄划过凤兮错愕的脸。

凤兮微慌的眨着眼睛,频频抖动的睫毛出卖了她的心虚,只一瞬的功夫便移开了视线,只觉得周身异常的静,更凸显了谈辛之步步紧逼的态度。

“我只做我自己,我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更没有唯恐天下不乱。”凤兮忍了一会儿,终于不住回嘴打破这种窒息。

听着这句任性别扭的回答,那一刹那谈辛之胸口又涌起一阵恼火,脑中轰的一下就炸开了,却仍极力按压着火气沉声道:“你只做你自己?你除了是景凤兮,还是德兮夫人,更是本王的王妃,是我的女人!”

凤兮猛地抬眼倔强的反驳:“就因为我是你的女人,我才会这么辛苦!就因为当初我父亲将我托付给你,我才会历经这么多本不该遭受的劫难!他凭什么,他根本就不配做我父亲!你呢!你又凭什么!就凭我宁出卖天下人也不会出卖你么!”

凤兮越说越激动,眼眶湿湿热热的难受:“你军功盖世,你声名显赫,你功高盖主,可你每立一次功,我就担心害怕一次。我担心早晚有一天这些会害了你,会将你推向万丈深渊!你可知我几次要跟你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奚云帝是什么人你我都很清楚,可我却越来越不懂为什么你还要容忍他到现在!”

谈辛之沉重的叹了口气:“我知道护国公被害的真相是你心里的病,不这病根去掉你是不会罢休的,但朝廷上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办妥的,人脉、往来、利益,甚至是小人的鬼把戏也都至关重要。”

正如谈辛之所说,以往的凤兮确实咽不下杀父之仇的这口气,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与丞相一派握手言和,或与当初出卖自己的奚云帝化敌为友,这种恨如骨髓的焦躁让她日夜难安,也恐怕只有此二人下了十八层地狱那天,才有她获得平静的一刻;然护国公景如山之死的背后,或者说当权者的势力背后牵扯者众,盘根错节,若要杀其中一人都必须连锅端,所以这所谓的报仇也便遥遥无期了。

“不,现在的我反而不急着报仇。”凤兮低声哽咽道:“这个仇让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可笑到报不报都无所谓了不过,父亲的死,北伐、西讨、南征,这些事却让我看到了朝廷的腐败,政局的动荡。我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腐败虽是蛀虫,可此时却也能助你一臂之力那些人贪污纳贿,为什么我们不能利用这一点?有谁不怕自己的丑事被公之于众?”

谈辛之蹙眉不语,他眸中复杂难辨的火焰灼灼燃烧着,似要一跃而起焚烧一切般的汹涌,直到凤兮含着泪移开视线,他眸中升起的痛楚才隐隐浮现,以低低哑哑的声道:“兮兮,现今的朝廷融合了天下最不堪的勾当,我这一生的污秽也早注定了死后是要下地狱的,自是不在乎再多一件。但是你是不同的,在这场战争里,无论是政治的丑陋,还是战场上的血腥杀戮,它们都不该染指你——我只要你像最初嫁给我一样。”此时此刻,谈辛之也顾不上凤兮话中的疑点,早就被她伤心绝望的样子绞痛了心,只能暂且压制她对父仇态度忽然转变的疑惑。

“我知道!”凤兮蓦然将其打断,冲口而回:“我明白。你们男人在外做事是不希望有女人参与的,但是我已经进来了你出征在外,弄权在内,我作为你的妻子怎么可能眼睁睁的旁观沉默,除了暗中为你推波助澜,其实我什么都做不到。”

还未等谈辛之开口,凤兮继续道:“子晟,这几年的变故早就扼杀了那个最初的景凤兮。从一开始,我被逼无奈的见识到何谓无耻,到后来我主动去学做一个最卑鄙的人,做一个比任何敌人都更卑鄙的人,到现在善良早就抛弃了我。而我现在只想跟你一起污秽,不要什么独善其身,不要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是你的女人,我是你唯一的女人而且我要告诉你,我还要做这世上最懂你的女人!”

凤兮的泪浇熄了谈辛之所有的怒火,却卷带起更多的心疼与自责。直到此刻,谈辛之才豁然看清眼前的女子早已不是当初的她,早已褪尽了最初的美好,披上了心计、谋算、诡诈的外衣,摇身一变成了善于阴谋诡计的弄权者,甚至比游走官场多年的老江湖更为老道毒辣,以至于当他知道凤兮这几日的动向以后,才震惊的发现原来一直在他怀里安身立命的小女人早已蜕变,却更为夺目妖娆

谈辛之一把将凤兮扯进怀里,胸口剧烈起伏,久久难以平息心灵上引起共鸣的悸动,遂将他早朝时递上奏折之事告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部分证据呈上朝堂,等同给所有人一个警示:是继续暗中做以往的勾当,还是识时务的投效。

这个暗示,奚云帝一定懂,否则他不会避而不谈。

奚云帝需要时日想对策制止这种众人摇摆不定的苗头;谈辛之则正需要有人暗中再推一把,一明一暗前后呼应,却不料当他正在思索人选之,时凤兮已首当其冲,二人的不谋而合使得整件事明朗化,就好比说下朝后谈辛之所接到的密函、拜帖。但凡凤兮手中册上有名的贪官无一不心虚,即便早先还打定主意做观望态度的户部、刑部、吏部等人,在亲眼所见朝堂上的这一幕也都不寒而栗,当下笃定这是承奚王夫妇一主内、一主外的呼应,遂纷纷自投罗网。

朝堂的局面暂且不说,但说这夫妻俩之间的争执已不是头一回了。这事之后凤兮稍有抱怨为何每次争吵后,谈辛之都要笑着反问“这不是加深了解了么”。

凤兮只气恼而回:“若是用这种方式我情愿你不懂我。”

谈辛之笑不可仰,竟有了心思调笑:“床头吵床尾和,哪家夫妻不如此?”

凤兮又好气又好笑的拍掉他不规矩的手,对他这种生气忒吓人,调情忒惹人的态度搞的无所适从,更碍于天光大亮时在闺房里消磨时光恐招来闲言闲语,因此总在白日里端着架子,直到晚上才敢放纵。

这边厢,谈辛之弄散了凤兮的发髻,那是玩的不亦乐乎;那边厢,凤兮找了个话题又将他的注意力扯了回来:“人说三年丰,三年欠,六年一小灾,十二年一大灾。去年一整个冬天都没下雪,看来今天是要大旱了”

谈辛之正色的望着她,示意继续,凤兮又道:“你懂我的意思,连年大旱,战事不断,朝廷腐败积习已根深蒂固,深入骨髓,国家骨瘦如柴,民间流寇四起。这种局面等同雪上加霜,绝不乐观,天下民心早就不在奚家了,更不在朝廷,大失民心乃是败国之象。因此,若要根治,唯有”凤兮咬了咬唇,终于吐出那四个字:“改、朝、换、代。”

谈辛之笑笑,懒懒的侧靠一旁,好整以暇的欣赏凤兮的神态,却在下一刻被她恼怒的捶打打掉了不正经,这才稍有正色道:“一切关键不是看那皇位,也不是看那玉玺,而在于拿玉玺的人。奚云帝不得民心,民间反意已露,好比说我这次西讨收获颇丰——你猜猜南方那三个王爷近几个月与谁来往过密?”

凤兮刚要问是谁,脑中却蓦然涌出一人。

“连上峰!”

虽说罪不可能的就该是穷途末路的连上峰,但往往越是难以预测的人越有可能出人意表。在凤兮眼中,她可以从最初人人口中的景氏四女走到今天善谋人心的承奚王妃,那连上峰也一样有可能从一无所有转为南方三王的座上宾,更何况连上峰并非一无所有。

谈辛之赞许的笑了:“连上峰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就他治理北疆多年早已摸透了所有北疆地势、各城部署、内外利弊,哪个城缺粮,哪个城产矿,哪个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哪个城最为薄弱,善于防守,他都一清二楚。这么一个活地图摆在三王面前,岂能不动心?就是收留他三年五载也有益无害。这么看,我与流春王之间做出协议是对的,单就他所透露连上峰一人的动向已足够将南方看似牢不可破的关系彻底瓦解。”

凤兮怔住了一瞬,却突兀的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准备怎么跟连上瑾说,还是说你根本没打算告诉她。”

凤兮如此一问,正戳中了问题的关键,然谈辛之并未当即解惑,却转而提到凤兮最不愿想起的事:护国公景如山。

凤兮左右回避的态度引起了谈辛之的好奇,试问一个可以面对生死时刻都能镇定自若,面对尔虞我诈亦能谈笑风生的女人,又怎会忽而转变对父仇的态度。更何况,与其说凤兮是冷酷的,倒不如说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这也是谈辛之最珍而重之的一点,遂才于当下起了刨根问底的决心。

第十三章

凤兮就那样一言不发的呆坐着,一身光鲜亮丽的衣裙因方才的激动已微微凌乱,稍带泪痕的面上嵌着一双泛红的眸子,泛着幽光忽明忽暗,内里透着犹豫不决的意味,眼下淡淡的青色呈现了憔悴之色。

谈辛之默默地注视着凤兮的神态,连一丝一毫的细微挣扎都不曾放过。衬着身后玄青色的床侧帷幕,凤兮本就皎白的肤色更显透明,不逊的眉毛不似寻常闺女家的柳叶眉一般,眉尾略有翘起出卖了主人倔强的性子,顺服半遮眸的睫毛尚带湿气,以至难辨清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光意欲为何,挺直的鼻梁轻轻鼓起一个弧度,下面使劲抿住的唇最丰润处色泽匀称,边缘的苍白却透着病相。

两人如此沉默的僵持着,谁也不先开口。凤兮好似对谈辛之先前的问题听而未觉,神情一时恍惚;一时紧张,直到谈辛之终于忍不住似地轻执起她的腕子覆在脉搏处,她轻微一抖,终究未再挣扎,任由他把脉。

“你的身子很虚弱,没有好转的迹象。”谈辛之低沉饱含怒意与责怪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他靠的很近,近到似乎可以将她心虚的心跳声收入耳内一般,然而还未等她辩驳却又听到:“如此不会照顾自己,这样怎么陪我走一辈子。”

凤兮一震,抬眸恰恰望入那双含着笑意的眼中,心里才因身世蓦然被试探而竖起的高墙瞬间塌了一脚,心跳不禁漏了一拍,双唇诺诺的翕动着,踯躅许久

“子晟,蛮奴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敌人 ?对手?还是不堪一击的牺牲品。”淡淡的声音道出了讽刺的问话,凤兮念在嘴里尚觉突兀,更何况谈辛之乍听之下已觉疑惑。

谈辛之挑眉笑了笑,肆意舒展着臂膀:“是一个坚强不屈的民族,值得敬畏的强敌,也是我要成为一名真正军人必须要通过的试炼。”

凤兮蹙眉听着,似是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那如果蛮奴没有落败,奚朝也没有胜利,最终是以和亲为条件促使两方长达几十年的和平,你以为如何?”

谈辛之眯着眸子有趣的瞅着她,仔细观望她脸上甚为可疑的红晕,回道:“在战场上根本就没有赢与输,所谓战争的胜利也是胜利者用同样惨痛的代价换来的,在某种意义上却是输的更惨。”

说着说着,谈辛之态度一转,一手不怀好意的轻挑着她的下巴:“如果和亲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了,而且也要看对方的诚意”

他眼里散发着露骨的暗示,那直直打量自己的坏胚样儿不由得让凤兮一阵羞恼,双拳在袖子下握了又握,终于耐不住焦躁的捶打过去,却在他大笑反握的刹那整个人也被拥进怀里,伏在他因笑声而微震的胸膛上竟也忍俊不禁了。

凤兮郁闷每次都能被他三言两语的戏谑之言将气氛软化,但心里甜丝丝的也难掩饰,只能无奈的徘徊于又好笑又好气的情感中。

谈辛之有些顽皮不安分的手指已偷偷挑开她的发髻,顺带抽掉发簪钗环,肆意欣赏佳人雾鬓云鬟的秀美之姿,双眼却在游移至她对襟微敞,领口倾开的瞬间,融入了复杂的色泽,浓郁惑人,瞅的凤兮一把扯回领口顺带斜了一个白眼过去。

一阵笑闹让气氛变得融洽许多,方才的尴尬紧张瞬息消散,整个床帐内都透出莫名的温暖,不带一丝一毫的□之气却温在心田。

凤兮不得不承认,谈辛之是个善于弄权的政治家,是个领兵行军的军事家,既狡猾又阴狠,却颇懂得于闺房内带动气氛,将调情、戏弄、宠溺游刃有余,适时暧昧,适时温存,恰到好处,让她有时笑,有时哭,有时羞赧,有时气恼,无所适从、咬牙切齿亦是兼而有之。

然而,笑闹过后总要面对现实问题,更何况方才的谈话思及此,凤兮收起了窘意,转而正色道:“有件事我本不想现在说,但既然你问起,我想也没有在隐瞒的必要。”凤兮顿了又顿,深呼吸数次,终于像是蓄满了足够勇气般缓缓道:“其实,我不姓景,景如山也不是我父亲,我本姓昊。”

此言一出,谈辛之果然如预料一般的怔住一瞬。

凤兮相信在谈辛之眨眼的瞬间,这个少见且产于北地异族的姓氏已在他脑中过了一圈,答案呼之欲出。

没有给谈辛之发问的机会,凤兮已一字一句的将身世娓娓道来,用平和的语调诉说那段陌生的过往。“昊”作为北方部落贵族姓氏,在蛮奴一系享有同奚朝王族一般的待遇,而昊尤作为部落首领自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酒、色、财、气皆唾手可得,然却因一次的大意而引狼入室,致使赔了夫人又折兵,多年后再度败在同一敌人手中,夺妻之恨未报却已身首异处于敌人利刃之下。这段往事不够悲壮,不够凄凉,不够残忍,也不足以流传后世,但它撰写了两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的坎坷岁月,更直接造成了那唯一血脉的波折人生。

凤兮本以为,这不过是昊尤与兮奴的纠葛,一者素未蒙面,一者印象模糊,纵使她身为此二人之后,在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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