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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听传(结局已出)一朝风起-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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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的浓情蜜意持续了一个多月便缓缓走入平淡,几个月来的战争让我闲下来后无所适从。寨子里的人因我是大当家的夫君便都宠溺着我,这不让做那不让做的,闲了我只有引了我的马去山里遛遛。
我给黑马取名为“墨侵”,又花十天左右的功夫给它装上了马鞍和笼头,它有些迟疑,但还是接受了。骑着墨侵在山间走着,美景之下我的心里空空的,这种空虚没多久却被另一件事填满,弄得我方寸大乱。
天晴,我牵着墨侵散步,走远至遇到墨侵的水池边,发现有人躺在那里,走近一看,我的心便停住了跳动。
是大将军宋听。
墨侵有些不安起来,忽然它前蹄一空我被甩下马来,它围着宋听转了几圈停下,半跪在他身边,像那日对我一样。
霎时间我明白了,它终于等到了它等的那人。
我把将军扶上马,拍拍墨侵让它先带着将军回去,它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在原地站了很久,心里起伏不定,末了我脱下衣服一头扎入水中,冰凉刺骨的寒水让我顷刻间冷静下来。
我抚摸着新婚之夜霍心亲手为我戴上的珊瑚手串,站在水中久久迟疑着,我想回去,又怕回去。水越来越凉,不胜寒冷我靠近池边想要上岸,却一把被谁抱起裹入怀中,温暖中我看见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与我相似的眉眼,与将军相似的唇鼻。转念又一想,事实上他应是与将军相似,与我有何干系。
“听,这天气,你怎在池中洗澡,不怕着凉么?”
看他一身戎装同身后的军队,果不出所料又将我错认为宋将军。我看着他心下却是一阵无力,曾几何时我自豪于自己英俊的长相和好听的名字,现今却备受其累。我苦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背向他走去捡起自己的衣服,边穿边解释:“军爷怕是认错人了,您要找的人也不在这儿,军爷还是请回吧。”
那男人跟上来一把转过来我,帮我整理着衣服,笑问:“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找的人不是你呢?”我理着袖子,他系着腰带。“前些天便有军爷逮着小人‘将军’、‘王爷’的乱叫一通,得折小人多少福。”
我坐在石头上穿靴,他站在一旁抱手相看。
“哦?那你是如何解释的呢?”“小人没读过书,怎么解释的清楚,干脆逃了出来。”
穿上靴子站起身,正视这男人才发现他比我高出大半个头之多,我站上石头,在他玩味的笑容中搂住他的脖子:“这样的说辞好笑么,王爷?”
他的惊讶转瞬即逝,横抱起我放到自己马上,放妥我后也跟着上马来,手一挥,士兵皆跟着他退了出山。看着树木从我的目光中纷纷向后滑去,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谁,只要他们心满意足的带走一个宋听,就不会进山搜查,霍心的寨子就能保全了罢。
重新回到夏军的营地,我有些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短短一个月过去,这里已是血染焦土,远处就能闻到腥味。营地里尽是望兵在打扫尸体,我在里面找着军医,没有找到,心里踏实了许多。远处有人在跟一匹马较劲,熟悉的栗色身影,是梁臣。
我下马,王爷也跟着下来,我口哨一打,梁臣便向我跑来差点把我扑到地上。我抱着它的脖子笑:“梁臣,你这样真的很像只大狗。”王爷看着我,走近几步搭话:“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高兴归高兴,我可不是得意忘形的人,绕了个圈子:“良辰美景谁人不爱?”
“休息一夜,明早我们就回京。”
那一整晚我都没有睡着,一是因为与王爷同榻,二是莫名的,我有些心慌,总觉得去了京城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次日一早有人送来新的盔甲战衣,王爷帮我换上衣服才开始穿戴自己的。见侍卫和跟前都是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我也就没再多说,等王爷穿戴好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了路。我骑在梁臣身上,看着平原上烟黄的风云,竟也渐渐舒心起来。
我摸了摸梁臣的项颈,想必普天之下除了父亲和王锐以外,也就只有它是因为我是我而和我在一起罢。目光扫见左手上殷红的珠串,与霍心短暂的夫妻生活被拉长,往事历历在目。
王爷见我心神不宁,以为我有伤在身又旅途疲劳,频频喊停歇息,我倒是揣着对京城的那份不安催促前进。不好的事情来的越快越好,趁我现在有精神对付它们,一股脑统统都来罢。
荣归不同于出兵,非绕城而是穿城走的。路上百姓夹道欢迎,其实也只是想看看名传千里的相王爷和宋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罢了。回京的路线不经过大兴,我一路上多少有些打不起精神,众人的目光下更是觉得自己仿佛花魁下楼一样,这才明白杨姬的那一抹娇羞果真不是装出来的。
十天左右入了京城,夹道欢迎的人数更多,不能让我好好把这天子脚下看个清楚。十日来的马上旅途折腾的我疲惫不堪,虽然夜里有王爷为我捏拿,但是白天腰部依旧如断了一般隐隐作痛。情绪极差还要作出得胜而归的样子,我真不明白这场战役有我什么事。
无奈望天时脸被一方帕子遮住,拿下帕子环顾周围,但见某二楼倚窗坐着一位佳人。帕子上绣着“繁星尽眠今月圆”,佳人衣着打扮夺目,再看楼牌“入江楼”,一时间使我想起十五岁为使美人垂青而挑灯夜读以对诗的日子。唇角一扬,我勒停了梁臣,抬头回了一句:“巧盼误顾他人夫。”佳人银牙一咬,有些羞恼的接了一句:“良缘一错东流水。”我只好笑着跟上:“贤内有命莫不从。”
佳人隐去,我继续前行,王爷一直在看我,我也看看他,接着一起赶路。
你我心知肚明,谁都不点破罢了。
皇宫外,望帝率留京百官等候着,在能看到的时候便随王爷下马,步行前去。至跟前,行半跪礼,皇帝扶起王爷,我等跟起,寒暄几句便是封赏,再跪。公公宣旨,赐相王良田千金,美女若干,相王接旨。又宣,赐封宋听为云麾大将军,官升二级,接着良田美女金银财宝。
我只是听着而已,却听公公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宋听接旨?”
硬着头皮顶着杀头的罪谢恩:“宋听,接旨。”
封赏完,皇帝扶起相王,我等跟起。皇帝执着相王的手向宫内走去,我站在原地看着百官纷纷跟进,而刚归来的将士们却无动于衷。
皇帝上了帝辇,有士兵牵马去给相王,相王上马后,身边大大小小的将军纷纷牵了各自的马,抽身离开。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问:“宋将军?”转过头看见李三寿的脸,我大喜之下一把抱住他:“兄弟啊,我差点就回不来了呢!”“那想必是有故事听了?”我点点头,李三寿笑着牵了他的马,邀我去他家小坐。
我见帝辇已远,吹了个口哨便听马蹄声越来越近,待停下来时,梁臣已经站在身前。骑上梁臣,跟李三寿慢慢行在街道上,周围仍有百姓未曾散去。终于到了人少的地方,我心怀不安的问:“李兄,其实我不是将军……”
“哎,皇帝刚册封你为云麾大将军,你就是大将军。”
他辨认的出我,知道我在想什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籍贯,会为我书纸作灵牌,真心助我。这人,是兄弟。
“李兄,我这样子就算是将军了?”
“是啊,恭喜你啊,以后在你跟前说话我就得注意了,搞不好得吃你军杖呢。”
“李兄你取笑我。不过,听就这样去贵府会不会很失礼?”
“会啊,不如你去买两篮子鸡蛋吧。”
“能成!哈哈哈哈哈!”
一路说说笑笑,扫尽了连日赶路的疲敝,身至李府门前才叹息李家家大业大,李三寿则是平淡笑笑,下马邀我:“宋兄这边请。”
下马,牵着入了偏门,横向走了很久将马匹交予家仆,李三寿引我入了偏厅,侍了茶让我等候,又自行离去,表情全无回家的欣喜。这李三寿一如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得不令我猜疑起。一盏茶后,李三寿唤我跟去一件房室,竟是自家澡池,内心不禁唏嘘一声。
池子长宽各一丈,深五尺浅三尺,水高四尺,袅袅热浪蒸腾而上,我一人坐在其中无限感慨,富庶人家好日子啊!
浴毕换上李三寿差人拿来的净衣服,牙色暗纹玉兰中衣裤,靛蓝缎面菱纹袄,近色搭配衣物,再是黛色官袍,外罩黑蝉衣,顶戴乌纱足下皂靴,赢得李三寿啧啧称赞。
“李兄这官袍是?”李三寿为我正了正乌纱,笑着应答:“是方才差人让将军府送来的,宋兄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你人去便是。好在那宋将军平日冷漠寡言,你只记得不多说话,不多表情,便能以假乱真。”
说到底,我还是个假的……
李三寿着着绿沈官袍带我又从偏门出府,门外早有官轿等候,各自上轿,摇摆不定地黑暗中,我知道自己正在迈向皇宫,很可能,也是在迈向沼泽深渊,以后怕是想出便难了。
轿至皇宫门口便停下,百官下轿徒步入殿,关系好的结伴而行,一路说笑恭贺声不断,喜笑颜开之下不忘恭维拉结,难怪常言道为官者忙,自是有他的道理。李三寿与我同行,在侧小声为我介绍着来往的官宦以及服饰官别,我努力记忆,心里越发不安。
这来来往往众多官宦,竟无主动与我交谈的,这宋将军莫不是树敌过多了罢?
李三寿摇摇头,对此避而不谈。
《宋听传(结局已出)》一朝风起 ˇ国宴不测ˇ 最新更新:2011…01…19 09:29:00
乍入宫的时候仍有晚霞在天,待坐至席前已是皓月当空。文武百官按官位依次入座,帝位左手席武官,右手席文官,最近位置分别是相王与丞相。
李三寿被分至席尾,左右两边将官我都不认识,只有闭目养神。不久听到宣旨公公尖利的嗓音报:“皇上驾到!”才随百官起身行礼迎驾,礼毕,皇帝落座后挥手,百官才起身入座。
李三寿虽说不得窥视皇帝,但没说不许我窥视对面的文官,我便一脸正色,稍低头抬眼把对面的文官看了个仔细。丞相表面风轻云淡,眉间舒展,竟和我方才一样闭目养神,瘦弱的身子正坐于席,竟也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其他人,有满面春光不知喜从何来的,也有深目凝眉愁容满面的,虽然李三寿一一为我介绍过,可我还是分不出来谁是谁。或者,若不是座次有序,我连丞相都看不出来。
皇帝在上讲着漂亮话,又许愿祈福,我则暗自腹诽着官场不是我能呆的地方。酒杯里的残月勾的我心中一悸,思乡之情萌生出来,又如波涛汹涌一般淹没视听,以至于百官叩拜时独我一人正坐,盯着酒杯。
“宋将军,可是有话要说?”
浑厚如钟的声音淡淡飘来,拉我回到国宴,百官叩拜在地无人敢抬头看我,虽不明就里我也知道这当前还是赶紧跪下得好。
“臣罪该万死,望皇上恕罪!”
“都罪该万死了,孤又如何恕的了你?”
后颈慢慢僵硬,身体似乎集中了所有力量到颈部去保护我的脑袋,昔日刀下的亡魂一个个披发唾血的冲我嘶喊“杀头!杀头!杀头!”眼后两穴突突的跳着筋,我一动不敢动,仿佛此时就有刀架在头上,稍有动作触碰了机关,立即横尸两处。
李三寿眼里的这一幕则是将我传奇化了。不卑不亢跪的正跪于座,腰板挺直,目光微垂,一副傲然于世,登仙入道的阵势,皇帝盯着我看了很久我都不为所动,三个皇子看着我也是半赞半怒。随后见我起身拿下乌纱,半解紫袍时,皇帝误以为我这就要登仙而去,立即命人拉住我,如此这般也。
“李兄,你不去说书真是屈才了。”
“多谢宋兄提醒,若以后不当兵了,我便说书去。好人做到底,你多出点事端,我好有段子说。”
“宋某尽力而为……”
那日,我跪得双腿发软,仍不见皇帝降旨下令,干脆为皇帝排忧解难,自行脱下官袍束手就擒,却听殿上一声:“快拉住他!”从上又飞下一人,一把抱住我扛到了圣驾前,吓我一跳,随即更吓人的来了,擒我这人一牵袍角单膝跪下,邪笑道:“那孩儿就请命为父王惩治这宋将军了。”
我还未回过神来,双肩被两手一捧,站起身来。那双手又为我系好袍带坠好环佩,甚至梳理了我的头发,有意从我面前抽离,引我抬头看他。
“宋将军想是有伤在身,又日夜颠簸不得静养,才会精神不振罢?”
身侧两个双生子,一样的模样一样的服饰,性格语气迥异。大皇子轻狂邪魅,二皇子温婉儒雅,这二人同时向我投来使我心紧的目光,令我不得不躲避谁料又与皇帝撞个正着。父子三人注视着我,那目光如出一辙。
这目光太熟悉了,自从我参军以来,这目光就不断跟随着我。
柔软,温和,带着诱惑力,栗色深处的墨口吮吸着我探视的目光,紧紧抓住我的眼睛,进而流露出温暖的东西,还有美好,那目光闪着星芒随墨口一张一吸的企图捕获我,令人醉心的光泽下,我几近要沉迷进去。
这目光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有利可图”。
我大胆的观察了那皇帝,高高在上,身着紫金龙袍,金冠金靴,一身雍容华贵,面相严肃表情和睦,饶有兴趣的看着我。长眉入鬓,星目高鼻,轻抿两张似笑非笑的薄唇,年过五十却不见白发生。
杀人凶手,都生得这般慈善模样么?
我转身看看台下群臣,那恭恭敬敬的样子实在逗我发笑。天上月残,无星无云,还有一个月过年,我怕是吃不上今年的饺子了。
丢掉乌纱,解了紫袍,只披着群青色的中袍,我旁若无人的逆行于文武百官中。
你们所跪拜的,高高在上的那人,是你们的王,你们的天子,不是我的。
又一想到,此刻我是将军的身份,虽希望能全身而退,但不能牺牲了将军的人生,立即停住脚步,转身面圣原地跪下,额头紧贴着地面。越想越担心自己做了无以弥补的蠢事,后悔不已。谁料,那皇帝竟在殿上笑出声来。
“那就军法处置,五十军棍。”
军棍声夹杂着我的惨叫,想来宴上的文武百官也都没怎么吃好,好好的一个庆功宴给我弄砸了。二十几军棍下来我已经没力气喊了,想我宋听杀敌无数战伤累累,居然也受了这么窝囊的罪。内心直喊不值,被凉水泼醒后又找回了绝处逢生的境况,心里唏嘘,总好过掉脑袋。
我昏迷了有两天,醒来后被疼晕过去三次,最后不知谁喂了我一些流食,饱了肚子也就安心的睡下。
再睁开眼见到一张孩童的大脸,有些吃惊,那孩童看见我醒来,也是一脸惊恐的样子从我身上爬了下去。怕他摔下床,我一手拿住他的脚,他转过头,含着眼泪怯怯地说:“对、对不起,我这就走……”
“你是谁?”
孩童看着我,忽然破涕为笑,爬回来我身上抱住我的脖子,说:“我是相王的儿子。”
即是相王的儿子,你抱着我作甚……
“你身体好些了么?”孩童松开我的脖子,坐在我腰上。经他一说我才动作了四肢,发现腰下传来隐隐的钝痛,双腿无力。摸了摸孩童乌黑的发髻,我冲他笑笑:“嗯,应该无大碍。”那孩童越发高兴,拿过一束我的头发在手里把玩着。
相王竟有如此艳丽的小儿子,看样子,我现在估计也是身处相王府。询问了小孩,我竟是在将军府。
那孩童后脑勺扎一髻,部分头发垂泄下来,毛毛糙糙,竟也显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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