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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雨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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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仆:“总管吩咐吧,咱们怎么办?”
王承恩令:“我立刻去福王府晋见福王。宋喜、刘成,你们两个拿上信王的帖子,分头去找周延儒、扬嗣昌、洪承畴、以及其它内阁大臣,能找到多少是多少。狠敲他们的大门,一定要把他们敲起来。见到他们后,传福王和信王的‘两王口谕’,就说皇上被奸贼监禁了,魏阉图谋篡位,请他们赶紧进宫护驾。我和福王在皇宫门外等候。”刘喜、宋成齐声:“遵命。”王承恩对另外一些家仆说:“你们几个人,统统去街上鸣锣么喝,大声嚷嚷,就说‘皇上被禁,魏阉篡位!’把京城搅得越乱越好,明白了吗?”
“明白。”
“快去!”王承恩跳上一匹马冲进黑暗。众家仆也分头奔赴各处。
不一会,就听得远近响起阵阵么喝声:“皇上被禁,魏阉篡政啦”
陈姓女子躺在内宫密室榻上,已是临产前夕。她满面是汗,痛苦地抽搐着、呻吟着,挣扎着、奋斗着,要把这难产的孩子生下来。榻边围着一群仆妇,她们急急忙忙地张罗热水、毛巾。一个岁数最大的稳婆不时用命令般口吻道:“快了快了,姑娘挺着点!”
刘太监立于门畔,监视着她们,口中喃喃念叨着:“上天哪,赐我们一位大明天子吧”
第二章 须臾之间,祸福逆转(四)
一声惨叫剌破夜空:“啊”榻上的女子拼命呼喊着,挣扎着,腹中的婴儿快要临盆。几个仆妇又扶又按,手忙脚乱,仍然控制不住她。老稳婆嘶哑地喊:“用劲,用劲,再用劲!”屋内所有的太监、御医都急不可待翘首观望,迎接着即将出世的婴儿,迎接大明王朝的命运!
西暖阁,魏忠贤立于软榻上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昏迷不醒的天启帝。屏风后面,那些
优伶们已显得筋疲力尽,器乐声也是若有若无,时断时续。门畔,大小太监们静若寒蝉,等待着皇帝殉命的时刻。天启帝一动不动。魏忠贤死盯着即将死去的天启帝。渐渐地,天启帝呼吸越来越慢,最终停止了呼吸。
魏忠贤弯腰低唤:“皇上,皇上!”天启帝全无反应。
魏忠贤轻轻握住天启帝的手,再叫:“皇上,皇上!”天启帝还是毫无反应。魏忠贤将手伸向天启帝口鼻处,试了试,确信天启帝死去了,悲伤地跪下,扑在天启帝身上惨叫:“皇上呀”正是由于这一扑,竟使天启帝喉间发出“咕咕”的声响,接着恢复了呼吸,甚至睁开眼睛。魏忠贤大惊,颤声叫:“皇上,皇上!”
天启帝扭动身体,似乎想坐起来,却又瘫倒。他看看身边一切,知道自己即将殉命。他开始剧烈喘息,喘着喘着,猛然叫出一句:“诏信王入宫!”魏忠贤一惊,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赶紧靠近天启帝,低声劝慰着:“皇上安静些,皇上您吉祥着哪,皇上您准定万寿无疆啊”天启帝却近乎疯狂地挣扎,一遍遍嘶声下旨:“诏信王入宫!诏福王入宫,诏大臣们入宫!听到没有,快诏他们入宫见驾”
太监们乱做一团,不知如何是好。魏忠贤再劝慰天启帝“安静”,他甚至想按住天启帝的嘴,卡住天启帝的喉咙。但是,此刻的天启帝却充满力量,他挣开魏忠贤,固执的叫:“快快!诏信王、福王,诏大臣们来啊”
魏忠贤无奈,只得答应道:“小奴遵旨,小奴这就去。”魏忠贤奔出乾清宫,令众太监关闭宫门,任何人不得入内。
太监们急忙关上宫门,天启帝的声音被关在里头了,时断时续,细若游丝。
魏忠贤奔下玉阶,冲进黑暗。
魏忠贤一头撞进密室,急吼:“怎么样了?生下没有?”回答他的却是陈姓女子的一声惨叫:“啊!――”所有人都围着那只木榻,分娩已进入最后关头。陈姓女子拼命喊叫着,汗如雨下。此刻,她腹中婴儿正在一寸寸诞生,一寸寸脱出母胎,一寸寸来到人间!稳婆兴奋地叫着:“出来了,出来了!瞧见头了瞧见腿了瞧见身子了”
旁边。魏忠贤踮着脚,瞪着双眼,紧张得眼珠子都要弹飞!
“哇”一声响亮的啼叫,婴儿终于来到了人世。稳婆双手高举着一个浑身血水,啼哭不止的婴儿,低头看那细细的小腿间魏忠贤挤上前,紧张地声音都颤抖:“是男儿吧?”稳婆不敢做声,但是双手在一阵阵发抖。魏忠贤再次怒问:“是不是男孩?”稳婆吓得哭泣了,不敢回答,将婴儿捧过来。魏忠贤夺过“哇哇”啼叫的婴儿,仔细一看,表情绝望了他怒叫一声“混帐!”掉转身,将那婴儿狠狠地扔出窗外。
众人一片惊呼窗外传婴儿落地闷响,啼叫声顿时消失。那婴儿想必被生生摔死了!太监、稳婆、御医统统跪下了,屋内久久的沉默,谁也不敢出声。
猛地,魏忠贤发疯般地朝跪满一屋的太监们跺足怒吼:“废物!饭桶!畜牲!统统给我斩了”魏忠贤方寸大乱,踉踉跄跄地朝外奔去。刚刚出门,一个太监匆匆奔来:“不好了,不好了!”魏忠贤怒斥:“皇上归天了么?”
“没,没。皇上还没归天。”
“那你慌什么?”太监慌忙中口吃起来:“是、是、是王承恩领着福、福王和内阁大臣们闯进皇宫来了!”魏忠贤大惊失色。
宫门处,王承恩引着一个体态肥胖、气势不凡的王公大步入内,后面跟着洪承畴、周延儒、扬嗣昌等朝廷重臣,再后面是文武百官,再后面是一大片御林军
锦衣卫首领上前阻止:“站住,没有皇上旨意,一概不许入宫。”胖胖的福王只轻轻哼了下鼻子――根本不屑于理这个首领。
王承恩上前斥道:“睁大你狗眼瞧瞧,这是谁?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天下兵马大元帅――福王!”首领一惊,急忙屈膝,叩道:“小的不知福王驾到,请福王恕罪。”
洪承畴、周延儒等大臣一片声嚷着:
“――魏忠贤在哪?快滚出来!”
“――皇上怎么样了,快领我们进见皇上!”
福王傲慢地冲着那个首领道:“听见哪?领我见皇上去。”首领连声应是,卑谦地陪伴福王与众臣进入深宫。王承恩领着福王与文武大臣乱轰轰地走到乾清宫,只见宫门紧闭,魏忠贤惊慌地迎上前,拦道挡住,勉强笑着折腰:“小奴拜见福王。”
福王斥道:“魏忠贤,皇上在哪儿?”魏忠贤故做惊讶:“皇上吉祥着哪,已经入睡了。”这时,从宫门缝里传出皇上一丝丝喊叫声:“福王哪信王哪朕要见他们”王承恩等扑上前,推开宫门,众人朝宫内一看,只见天启帝半边身体已经落到地上,他正在挣扎着想要爬到门畔。
福王痛叫一声:“皇上,臣护驾来迟啊领头奔了进去。”众臣乱纷纷冲进乾清宫,太监与优伶们抱头四散。渐渐的,宫门畔只剩下魏忠贤与王承恩。两人再次对视。
魏忠贤咬牙切齿地:“王承恩,你、你”王承恩上前双手抓住魏忠贤,怒喝:“说,信王在哪?”
一座陈旧的废宫,门紧闭着,门内到处挂满了吊灰,一缕月光下,朱由检坐在墙角破椅子上,痛苦地啜泣着。忽然,门外亮起火光,接着是脚步声和咣咣的开锁声。朱由检以为死期来临,恐惧地发抖。他起身,一步步朝后缩,直退到无处可退之处。
第二章 须臾之间,祸福逆转(五)
门板“咣”地大开,王承恩站在火光中,沙哑地大叫:“王爷,老奴来了”朱由检呆了片刻,才号啕大哭:“王承恩哪”浑身一软,几乎瘫倒。王承恩上前扶住朱由检,急道:“快快,王爷,皇上要见您。”
王承恩扶着朱由检匆匆步出废宫,朝乾清宫赶去。
乾清宫西暖阁内,福王与所有大臣挨个儿跪了一片,天启帝躺在榻上,气若游丝。王承恩扶朱由检迈过宫门槛,自己站下了,低声催:“王爷,快请见驾。”朱由检独自向前,一直走到天启帝榻旁,泣道:“皇上”
天启帝睁开眼,握住他的手,挣扎着道:“你来啦好好。兄弟啊,朕虽有天子之福,却无天子之才朕只有你这一个亲弟弟啊。”朱由检呜咽着,说:“皇上保重。”
天启帝用尽最后气力道:“听旨”
福王、朱由俭、众臣,全部叩首不动。天启帝颤声道:“朕――传位于信王朱由检。”
朱由检惊恐万分,他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料到片刻之间,祸福逆转,自己非但没死,竟然要成为大明皇帝!逢此剧变,他摇晃一下,几乎晕倒。全体王公大臣们都听见天启帝的圣旨,他们纷纷掉转头,朝朱由检叩首,一片声嚷着:“臣叩见皇上”人群后面,跪着胆战心惊的魏忠贤,他也不得不向朱由检叩首。叩着叩着,他蓦然昏死过去。
天启帝再次握住朱由检的手,颤声叮嘱说:“你、你、你要做尧舜那样的圣君哪”言罢,天启帝合目逝世,王公大臣大放悲声。朱由检握着天启帝那只渐渐冷去的手,慢慢醒过神来。他看看面前死去的皇兄,再看看身后跪着的大片众臣,最后,他看见站在门外,满面是泪的王承恩
密室内,所有人都跑干净了,榻上只剩下那个昏迷的产妇,低低呻吟。她下半身全是血泊,鲜血顺着案腿往下滴。忽然,一阵细细婴儿啼哭声从窗外传来。产妇一惊,微微眼开眼睛。窗外啼声越来越响,接着,啼哭得顽强不息!啼哭得汹涌澎湃产妇挣扎着爬起来,一翻身跌下了木榻,她拼命朝屋外爬去好一个月圆之夜,然而,此时宫中一片嚣闹之声,全无月圆夜静氛围。月光下,一个小小的女婴在草堆挣扎。她竟然没有被摔死,她重新醒来,哇哇啼哭。她在呼唤生命,她在呼唤母亲!产妇爬出门槛,爬到那堆乱草边。从草堆上抱起了那个血淋淋的女婴,搂在怀里。婴儿在母亲怀里继续哇哇啼哭。也幸好宫中嚣闹,这婴儿哭声才不致传得很远。产妇把婴儿缠到怀中,沿着一条小径朝宫外爬,婴儿仍在她怀里啼哭。忽有人影接近,她急忙捂住婴儿口,几乎将初生的婴儿憋死。
皇宫似乎乱做一团。不时有侍卫们奔来奔去,却谁都没有发现产妇。她怀着婴儿爬过一座宫门,又爬过一条宫中过道凡是她爬过的地方,都流下浓浓的血迹。
周妃面容憔悴,独自立于王府门外,守候着。忽然间,她看见朱由检策马而来,后面跟着王承恩和许多锦衣卫。她失神地、呆呆地望着他们,仍然一动不动。朱由检下马,微笑着走近:“爱妃,你站这多久了?”
“我、我”她忽然发疯般扑过去搂住朱由检,大哭不止。这时,一把剪刀从她怀里掉下来,落到朱由检脚边。朱由检弯腰拾起那把剪刀。周妃仍然恐惧地:“王爷,你回来就好。咱们快离开京城吧,快去登州吧,咱们永远别回来了!”“不。”朱由检正色道:“咱们永远不去登州了,也永远离不开京城了。”稍停,朱由检昂首,自豪地说:“我不再是信王了,我已经是大明朝皇帝了!”
信王府内室,周妃侍候着朱由检换上一身孝衣。王承恩恭敬地立于侧。朱由检一面听任周妃着衣,一面对着王承恩下令:“要办得事太多了。首先,咱们得迅速召集亲信大臣,收拾人心,稳定朝政,监视阉党。另外,赶紧把内宫锦衣卫都换掉,另调一批军队进京驻防。还有,你得暂安抚着魏忠贤等人,等到登基大典后,咱们再一举除奸。”朱由检每指示一句,王承恩就恭敬应一声“遵旨。”
更衣毕,朱由检向周妃告别:“爱妃,我必须立刻赶进宫去,为皇上守灵。”“王爷、哦不,皇上稍等等。”周妃转身从案上抱过一只布包儿递给朱由检。“带上。”周妃说:“茶蛋、点心和饮水,守夜时可用它充饥。贫妾原本是为逃难准备的,没想竟成为皇上的‘御膳’了。”
“宫里什么没有哇,朕――用不着它。”周妃担心地说:“皇上千万别用宫里的任何食物,也别喝宫里的水。”王承恩替朱由检接过包裹,说:“娘娘说的对。皇上,只要魏忠贤还活着,太监们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乾清宫已布置成天启帝的灵宫,正中停放着巨大的棺椁,无数白烛微微摇拽。朱由检一身孝衣,灵畔恭立,独对那一座巨大的棺椁和无边无际的白烛。一阵风骤来,数支白烛相继熄灭,朱由检上前再将它们一支支点燃,之后望着棺椁喃喃道:“皇上啊,自从您登基后,咱兄弟之间就如隔天涯了。您从没让臣弟在驾前呆过这么久,从没听过臣弟的心里话。您为何要宠幸阉党,荒疏朝政呢?为何匆匆忙忙撒手而去、却将天下大任撂在臣弟肩上呢?事到如今,臣弟真是如临悬崖,胆战心惊啊”
忽然,宫门外发出些许动静,朱由检警惕地回望,只见门月光惨淡,阴风剌骨,隐隐有若干人影晃动。他不由地感到恐惧。厉声问:“是谁?”一个高大的士兵入内,折腰:“卑职叩见皇上。”
“你们是东厂的人吗?”那士兵回答说,“秉皇上,我等不是东厂的人,也不是锦衣卫。是宁远三镇的野战军,王公公动用兵部密令,令我们星夜进京,入宫护驾。”
第二章 须臾之间,祸福逆转(六)
朱由检这才松了口气。他不知道,在这一个短短时间内,王承恩不仅把大内的人包括锦衣卫全部换下来。并且让宁远野战军接管了整个京城卫戌。朱由检看了看宫门外的士兵,有些兴趣地问那高个士兵:“这么说,你们是宁远总兵吴襄的部下?你叫什么名字?”“秉皇上,卑职吴三桂,在家父帐下任前军校卫。”朱由检大喜:“好好,辛苦你们哪!对了,你们饿了吧?”吴三桂迟疑着,说:“卑职不饿”“哎,赶了几百里路,岂能不饿?叫你的人进来,朕这里有好吃的”朱由检朝外嚷:“来呀,都来都来!”一群士兵入内,齐
齐跪拜:“叩见皇上。”朱由检急忙从囊中掏出卤蛋、点心,挨个儿递过去,连声说:“拿着!吃,都吃”
吴三桂大为惊恐,说:“皇上,卑职不敢。”朱由检更加开心,说:“有何不敢的!吃吧吃吧,朕看着你们吃,心里高兴哪!”说着,朱由检亲手剥开一只蛋壳,递给吴三桂。
吴三桂含泪咬了一口茶蛋,重重叩首在地:“谢皇上大恩!”
众士兵一起跪拜,颂道:“谢皇上大恩!”
朱由检高兴地说:“吃吧吃吧,知道吗,这是爱妃亲手煮的!嘿嘿,爱妃做的淮扬菜,最好吃了!赶明儿有空,朕请你们吃八宝汤团!”吴三桂和士兵们一片欢笑。朱由检则在旁边得意地踱步,看着他们狼吞虎咽。
片刻,朱由检若有所思止步,问:“吴三桂,关外军情怎么样?”吴三桂回答:“秉皇上,满清的八旗兵仍然凶狂,每到秋收季节,他们总要侵扰内地,掠夺牛羊和粮草。”朱由检生气地说:“朝廷有几十万兵马驻守关外,难道打不过这些蛮夷?”吴三桂犹豫片刻,说:“据卑职所知,关外守军长期不发饷银了,战马兵器,也样样缺乏”朱由检大怒,发狠说:“贪了!饷银都叫阉党们贪了!哼,内忧外患的,再不整治,天理不容!”
乾清宫玉阶前,一阵鼓号之声激荡王承恩立于宫门外大喝:“皇上驾到,众臣早朝!”文武大臣俱着朝服,分左右两列沿玉阶鱼贯而入。魏忠贤走在最后,当他步上玉阶正要入宫时,王承恩横身将他拦住,两人对视,魏忠贤微微发抖。王承恩厉声道:“魏忠贤听旨。”魏忠贤跪下指旨。“皇上有旨,太监魏忠贤结党篡政,祸国殃民。姑念其效忠先皇多年,赦其死罪,着即刻剥夺职衔俸禄,流放边关,永不归京”
王承恩说罢弯腰朝魏忠贤笑笑,道:“魏公公,皇上没杀你,还不谢恩?”魏忠贤赶紧重重叩首:“小奴谢恩。”王承恩亲切地说:“起来吧,在下送魏公公出城。”
京郊外,王承恩亲自押送魏忠贤出行,身后跟着吴三桂等士兵。走到郊野无人处,王承恩突然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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