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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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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我的将令,今日西城壁就是我辈戮战的战场,有后退半步者,立斩!”
离襄阳城一里的临时堆砌成的土坡上,怯薛侍卫环立,有掌伞者举着青罗伞盖。曲出躺在软轿上,比起一个月之前面色更加蜡黄了,虽然声音也虚弱了许多,还是打叠起精神,对在一旁肃立的塔思说道:“今日。。。。。。必先挫动思南思人的锐气。。。。。。。”
塔思俯身下来,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低声问道:“你病的很重,南来的时候合罕有交代,蒙古人的性命比南边的城池更宝贵。以我之见,不如暂且罢兵回北去,等你休养好了身体,再来攻打襄阳不迟。”
“没有这个道理。。。。。。。”曲出着急,说话顿时有些气喘:“好不容易把狐狸赶进了洞里,现在不抓住它,难道等着我们走了之后他再出来偷咱们的羊羔么?你马上布置进兵,不要管我,我就在这里看着蒙古的勇士们拿下。。。。。。拿下襄阳城。。。。。。。”
塔思无奈,直起身来,来到山坡下,朗声喝道:“张柔!”
张柔虎步而前,一身浓烈的杀气让塔思都觉得有些畏惧了。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多年沙场沁透的血勇之气,显得简洁有力。
“末将在此!“
第六十一回 勒名荆襄谁吾与(3)
塔思欣慰的看着他,这位从燕京附近招纳的汉地将军,是长生天赐给蒙古帝国的瑰宝。他带领着自己的子弟兵为蒙古大汗开疆拓土。从二十年前开始,横扫河北、山东、陕西,一直追赶金国到蔡州城下,将金国行在尽数歼灭。即便是蒙古军中最杰出的将军,也不会将张柔视为一个弱于自己的战友。
今日又要靠着这柄锋利无比的长矛再次冲阵,将思南思人严密的战略防线捅出一个窟窿。然后不论众寡,一举突入,先南下襄阳南面的江陵,渡过长江,以席卷之势直取临安。南朝这座大陆上最大的宝库,就此落入了帝国的囊中。
但在此之前,必须解决掉合罕口中那只狡猾的狐狸。现在的郑云鸣已经不是名利所能折服的,这一点蒙古军上下皆有共识。然名利不足以动其心,形势却可以迫其志。蒙古军也曾经面对过许多难对付的对手,但有许多人都折服在蒙古军强大的战力和即将覆灭的命运前,对蒙古大汗俯首称臣。郑云鸣也许就是下一个。
张柔沉声喝道:“请国王下令,让我带领儿郎登上襄阳城头,将那郑云鸣活捉来献给大王!”
塔思笑了起来,他拍拍张柔的背脊:“你是我蒙古的猛犬,是百战的精兵。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让你冲在前头呢?”
他转身喝道:“严实,让你的战士先冲!”
严实的嘴角不为人察觉的抽动了一下。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每次到垫背的工作,总是交给他来做。
严武叔原本是金国的一个游侠无赖之徒,如果不是生逢乱世,大概最多也就是在县衙的大牢里挂挂号,成为让乡里头疼不已的“名人”罢了。但自成吉思汗长驱入关以来,金国求兵孔急,地痞流氓这种天生最好的兵员成为官府的喜爱,严实投军之后,自十户长而百户长,继而县尉、县令,成长为一方豪强,宋兵至则投宋,蒙古来则投蒙,周旋于三方之间。一直到蒙古军兵临河北,而宋朝势力后退,坐望友军陷入蒙古军包围而不救,他感觉到蒙古军超乎寻常的强大和宋朝的不足持。才放弃抵抗率领所占之地三十万户百姓向木华黎投诚,成为了蒙古帝国的有力爪牙之一。但显然,蒙古贵族上下对这种两面三刀的投降者的评价不如石天应、史天泽、张柔那样,认为是可以依靠的心腹。每每进攻之时,或者将严实部作为前锋炮灰,或者作为攻城的垫场使用。而且对其部下甚为防范。不许其稍微增益部众,一旦严实有扩军的念头,总是被严令制止。
说到底,他们并不真的相信严实的忠诚,一旦让他和南朝勾结起来,反而会成为蒙古军的心腹之患。对于严实和他的部属,用来作??来作为征战时消耗的炮灰是最妙不过的选择。如今严实年过半百,多年的征战早已经让他的须发花白,但累累战功,攻下的城池、斩获的首级最后全都无用,他严武叔依旧落得攻城时作为炮灰先登的下场。
严实默默的上来,冲着塔思鞠躬领命,转头冲着山坡下喝道:“严忠济,带着你的人上去!”
严实的长子严忠济身躯雄伟,一身连环锁子甲得自窝阔台汗亲自赏赐。头鍪上长长的翎羽在风中摆动,举起镔铁刀大声喝道:“全都随我前进!”
远处胡笳奏响,鼓角齐鸣,旗幡转动的模样,郑云鸣尽皆收入眼底,城头上每个人都不免露出紧张的神色。虽然这支军队已经不算是初上沙场的新人,但面对着城外大军如云猬集,惊天动地的气势,难免还是惴惴不安。
郑云鸣知道这种不安只能用战斗的血气才能破除,他高声喝道:“敌军要渡河了,通知城下的弟兄,准备好截击敌军!”
一千余陷阵军已经在护城河旁的女墙前展列开小块方阵阵势,准备随时给渡河的蒙古军迎头一击。郑云鸣已经将自己手中最得力的筹码之一放在了城门外,就是为了让敌人在渡过宽阔的护城河时遭到最大程度的阻碍。
先出阵的依旧是蒙古人的散列游骑,他们远远的隔着护城河朝对面的宋军射击,但护城河太广阔,宋军蛰伏在女墙下,弓箭极难伤到他们。但只要压制住了宋军的行动,后续的步兵就能够有条不紊的展开渡河作业。他们进迫到护城河的河堤上,将手中的皮浑脱和木排扔入河中,拿着简易的木桨开始划动筏子渡河。站在河堤边的弓箭手一刻不停的开弓射击,凡是有宋军有稍微敢露头的,一定马上招来密集的箭矢。
陷阵军在对岸已经准备了停当,他们不但有整备完全的女墙可资遮蔽,还携带了巨大的楯牌来抵御敌军的弓箭。楯牌立在地上有七尺高,完全能够遮蔽一个正常身高的士兵,让他从容的躲在后面开弓或者施放火铳。在这方面,预有准备的防守方的作战效率自然比持强进攻的一方要来得高,严实部下的弓箭手们一则是借助盾牌手在前方举着大盾进行遮蔽,一则是凭借数量优势,不停的将箭雨洒向对岸,陷阵军的弓箭手只数百人,自然难以跟对岸一排排战列整齐的步弓手们相抗衡。
严实的部下不仅仅需要渡过大河,他们是要在宋军城头火力和对岸的火力的夹击下为后继的攻城者们开辟道路。他们将粗大的毛竹编成的竹排投入水中,在竹排两侧捆绑了皮浑脱作为浮囊,竹排和竹排之间用铁锁连住,竟然是在宋军眼皮底下开始搭建浮桥。
城头的竹将军发了几炮,但准头显然不够,在护城河上掀起了巨大的水柱之外只有一炮命中,虽然轰碎了竹排但严实的部下马上就运来另一只竹排进行替代,转眼之间在护城河上已经有四道浮桥正在搭建。他们顶着城头上竹将军的炮火一点点的将这四道浮桥延伸出去,延伸到宽广的浮桥对岸。城头上不停的朝着城下发射着石弹,以及各种强攻硬弩,严实的士兵们用盾牌遮护着身体也不能完全保证安全,不停的有人翻身落水,却没有丝毫停止工作的模样。显然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作为垫场炮灰的角色,即使同伴不停的就在身边死去也只是习以为常罢了。
而焦急的曲出还生怕严实的部下稍有后退之意,特别安排了一部分契丹步兵和畏兀儿步兵作为监督在后方压阵,督促严实的部下加紧修建浮桥。使用不同民族间的部队互相监视,原本是蒙古人的既定政策,有了这些胡人异族的监视,严实的部下的动作也确实更快了些。
“当初没有听从军师的建议,在城外设置一些小型砲车,现在看起来真是失策。”郑云鸣叹道:“若是有十几架砲车在城墙脚下,当不会容许蒙古军如此轻易的架设其浮桥。”
“懊悔无用。”白翊杰凑近了说道:“等下浮桥将成之时,果断和敌军搏杀一次。然后退回城中再做计较。”
“这倒不用愁。”郑云鸣说道:“陷阵军为此而生。若说列阵决胜,狭路相逢,正是此辈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他在城头眼看着严实的部下顶着不断的伤亡和护城河上渐渐增多的浮尸,渐渐将浮桥推进到对岸。他们每接近一寸城墙,城头的火力就加强一分,除了将军炮和角弩,弓箭和火铳也加入到射击中。但伤亡增加的严实部下却不敢稍有后退,只要后退半步,蒙古亲贵们的刀斧手在后方已经等待多时。
陷阵军已经放弃了女墙,在楯牌后开始列队,这一次他们并非为了进攻,而是专持防守。于是排成了以百人为单位的小型方阵,在方阵两翼前端是火铳手和弓箭手,方阵的外围则是手持长矛的长矛手,其为王登独创的蟹甲阵型,当敌人靠近的时候作为两翼突出的蟹钳,火铳和弓箭当先开火予以敌军远程杀伤,等敌人靠近的时候铳手和弓手撤退,长矛手在外围列好阵势,刀盾兵俯下身形准备在长矛阵的间隙中开始近距离肉搏战。
在四座浮桥将要靠近对岸的所在都有三个蟹甲阵全神贯注的待命,看着敌人慢慢的将竹排靠拢过来,只是纹丝不动的屹立。只有前方的弓箭手和火铳手一刻不停的射击。对面浮桥上的士兵们也用盾牌遮蔽着身体不断发箭还击。一直到最后一排竹筏靠在了护城河堤上。甚至还来不及用铁锁好好和后面的竹筏捆住。站在最前面的一名百户一声虎吼,带着身后的长枪短刀的士卒一拥而上,飞身朝着摆布严整的军阵扑了过去。
蟹甲阵中一声断喝,军阵有序的向前移动,长矛兵手握长矛,以水滴握枪势将长矛平端在手中,缓缓的向前,一头撞上了猛冲而来的蒙古步军。
第六十一回 勒名荆襄谁吾与(4)
第六十一回勒名荆襄谁吾与(4)
陷阵军是王登手下精锐,战斗力自然并非寻常宋军可比。蒙古兵抢占河堤登陆,原本处于战术上的弱势地位,原本严实的战法,是充分发挥士卒的勇猛的精神,依靠一鼓作气的突破将宋军的阵势打破,进而冲到城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混着残败兵一齐冲入城中。
但显然这招对一些宋军部队管用,对王登的精锐之师却并不管用。他们就像拍打在礁石上的浪花一样,瞬间就被坚固的宋军阵势所粉碎。更加令人尴尬的是后方的严实部下还在源源不断的赶上来,这些进攻受阻的前锋军进不能进,退路又被后面跟进的同伴堵死,成群的阻塞在险要的河堤上。
宋军齐声发喊,脚步一致的向前冲击,登时将无法反击的蒙古军逼迫后退,那些拥塞在河堤上的先头部队更是纷纷跌落河中。眼见形势越发不利的管军千户一声呐喊,蒙古军争先恐后的从浮桥上撤退下来。甚至有的人将手中的刀枪弓箭都丢掷入了水中。士卒们拼命的推搡着撕扯着同伴奔逃着,完全不顾有友军被自己踩踏在脚下或者被挤入护城河中,严实原本希望争夺攻城的第一个功劳却成了一场不折不扣的败绩。
“以仓促之师居险塞之地而攻堂堂之阵,焉得不败?”白翊杰低声叹道。
“总而言之,城外的功夫咱们就做到这里。”郑云鸣喝道:“让陷阵军回来上城帮助防守。真正的老虎要来啦!”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远远的两翼骑兵护送着,一大群黑衣黑甲的步兵高举旗幡,朝着西门开进。虽然部伍不甚严整,却个个衣甲鲜明,举手投足间历经多年征战磨练出的威势让人觉得压迫感十足。
城中的投石车在瞭望哨的指挥下,不停的将砲石投向滚滚压来的敌军步兵,其投射甚为精准,不时有巨石突然砸中蒙古军队列,将前进的士兵当场砸的血肉横飞,但蒙古步兵俱都部伍不乱,旗幡不倒,全神贯注的向前推进,一直到距离护城河数十步的地方,越过了栅栏,才堪堪停住。
一名千户打扮的军将大声喝道:“进如山中虎,斗如入海龙!冲上城头,活捉郑云鸣!”
黑色的军阵中响起了如雷鸣一般的呼喝声:“活捉郑云鸣!”
那军将大声喝道:“登城!”将手中宝剑朝城头一指,黑色衣甲的军队扛着云梯快步踏上了浮桥。
白翊杰在城头观望,只见冲在最前面的一座浮桥后面是一名衣甲甚为华丽的将军,头戴虎头镶金兜,身披百叶翎根甲,手中提着一柄短小的铁矛,铁矛虽然短小却是锋刃雪白闪亮,即使远远望去也能识得绝不是寻常兵第六十一回勒名荆襄谁吾与(4)
刃。他大声问道:“那提短矛的将领为谁?”
焦进正是在城头扈从的背嵬军总指挥,他踏前谭看了一眼,果断的回禀道:“禀参议,此人正是张柔!”
白翊杰点点头,问道:“是在蔡州识得此人模样么?”
焦进简单的答道:“正是!”蔡州之役的时候他本只有十六岁,作为新招募的兵丁只能担任运输粮草的火头军。那时是在远处望见了和孟珙并肩而立的张柔一眼,面目虽然看不清楚,但身高体型,加上那根被亲兵捧在一旁的短矛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白翊杰心头一动,喝道:“此人果然是亲冒矢石的勇将,大将,请带领幕僚官速速撤下城头!”远在隐居凝碧崖的时候,他就听闻过这位勇将的声名。张柔平日用兵,惯于携带几十名亲兵为前锋,亲冒矢石冲在最前面,依仗着绝伦的武勇在万军丛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形成战线的一点突破,然后导致敌人全军崩溃。颇有当年飞将吕奉先的风采。这一次他又是率领几十名敢死军随着最前的云梯亲自登城,目标很明显,就是坐镇城头指挥的荆鄂副都统郑云鸣。
郑云鸣却拂袖而起,喝道:“为将者战死沙场,幸也!何况我有如此严密的保护,他张柔就是真老虎,也要拔了他一嘴牙!两位军师带着幕府众人先下去吧,接下来就是武将的时间了,你们就算在场也使不上力气的。”
随着他随口命令,幕僚们陆陆续续的退下城头。他们在一旁随侍是基于幕僚不能离开主将的义务,但战场决胜的时刻他们没必要一起进入战场。如果他们真的呆在战场上,反而会让荆楚军不得不分兵保护这些书生,反而碍手碍脚起来。
最后只剩下白翊杰、马光祖和徐元杰三人没有离开。郑云鸣喝道:“三位也请速速离开,张柔骁勇,争斗起来背嵬军保护不了你们。”
白翊杰笑了笑,并不说话。马光祖平静的说道:“我为将军谋主,岂有不能同进退之理?就算将军让我下去,我自己能说服自己,朝廷也会问责于我,请不要再说什么碍事的话,只要有主将在的地方,必然有参谋官在。”
徐元杰在一旁说道:“我是学长,你是学弟,哪有老学长抛下小学弟自己躲起来的道理?”
“罢了罢了!”郑云鸣摆摆手:“三位各自找到隐藏的地方,打斗起来凶险异常,可没有精力来照顾你们三个书生!”
他一甩战袍,大声喝道:“都给我盯住了张柔!”城头将士将目光全都投往了城下,看着这位久闻大名的蒙古军勇将。
张柔已经随着云梯冲到城下,将手中短第六十一回勒名荆襄谁吾与(4)
矛往地上一戳,矛入土数寸,牢牢插在地上。张柔伸手从亲随身边接过一张黑色大弓,弯弓搭箭,以极快的速度连发数箭,城墙上好几名或是手持叉枪准备掀翻云梯、或是手持火蒺藜正在准备投掷的军士应声中箭栽倒。
城头一阵混乱,人人皆知张柔是神箭手,但不料他箭法犀利若斯。须知从城下朝城上射箭远比高居临下的发箭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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