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都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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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俊凑近瞧了瞧躺在床上的人。他眼睛紧闭着，脸上带着病态的嫣红，眉目很是温润秀美。
　　
　　虽说炎俊随炎康进宫见过魏紫帝，但都隔得很远，当然认不出这便是魏帝，他只是觉得此人有些面熟罢了。他仔细想了想，这不是那年洛河边的俊俏少年吗？他还记得那时炎烺看向他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
　　
　　他清了清嗓子，“哥，你来这儿的真正目的不会是他吧？虽说他的确长得美，但怎么说也是个男的，爷爷恐怕不会同意哦！”
　　
　　“你什么意思？”
　　
　　“呃，哥，我什么都没说喔，我出去吃饭了，待会儿你也得出席呢，庆功宴少了大将怎么能行呢，哈哈……”
　　
　　他干笑了两声关上门出去，好久都没有被阿烺这么看过了，真的很吓人耶！他拍拍胸脯，下一刻又活泼起来，炎俊是谁？是整个炎国最最快乐的人，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还记得六年前，炎烺刚被爷爷带回来的情景。当时他伤的很重，烧了几天几夜温度才降下来。
　　
　　当时爷爷告诉他，这就是你的表哥。在那时，炎俊的心里是有些开心的，孤独的自己终于可以找到一个年纪相仿的玩伴，那时的他几乎整日陪伴在他的身边，直到有一天他醒来。
　　
　　他似乎忘了以前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是谁。炎俊有些失望，因为他对谁都冷冰冰的，甚至包括自己。
　　
　　他不死心，每日都跑去纠缠，后来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似乎终于接受了他，因为他的眼神虽然冷淡，但不至于冰冷。
　　
　　但今天，他竟然用这种眼神看他，为了一个男人。炎俊撇撇嘴，忽然觉得有些不爽，嗯，真的很不爽！
　　
　　炎烺觉得今日前所未有的烦闷，甚至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个笨蛋皇帝不知道要逃跑就算了，还吹什么风，看什么雪！把自己整的发高烧很好玩吗？
　　
　　看着他发红的脸蛋，炎烺有些奇怪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
　　
　　天有些暗了，外面宫灯一盏盏地亮起。他将佩剑别在腰间，再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然后赴宴。
　　
　　庆功宴很无聊，至少他这么认为。宴会上无非是吃喝玩乐，这些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看着属下们醉得通红的笑脸，他有些不明白看舞女跳舞有什么有趣的。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从未觉得有什么人和事是值得留恋的，这样的生活还真是……无聊透顶。
　　
　　他自嘲地笑了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心想着那笨蛋皇帝现在怎么样了。
　　
　　紫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摸索了一阵，没有找到火折子也没有找到外衣。他挣扎着起身，只穿了一件单衣便开门出去，门外已经枯死的桃枝他分明记得，他现在还在魏宫中，而这儿是听经阁。
　　
　　他蹲下仔细地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头痛欲裂，有些很重要的事一下子想不起来。
　　
　　远处似乎有人的欢笑声，像是在举办一场宴会。
　　
　　“你在这儿干什么？”一句不带温度的话语从身后传来，他转身一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纷飞的雪花，倒下的小喜子，以及溅在他脸上温热的液体，每一样都那么真实，清晰。而眼前这人，杀了小喜子，沾满了魏国人鲜血的人，竟然长了那样的一张脸，是巧合还是……
　　
　　“你找死吗？”炎烺有些不耐烦，刚从烦人的宴会中脱身便看见这笨蛋皇帝只穿着一身单衣站在雪地里，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为什么不杀了我？”紫来红了眼眶，从所未有的悲愤交加。
　　
　　“我说过，你救过我，我便欠了你一个人情。”他不带感情地说着，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快回去躺着，我可不想看见你被冻死。”
　　
　　紫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定定地盯着他，没有半分要动的意思。炎烺面色一冷，走过去一把将他抱住。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紫来激烈地挣扎着，有些无助。
　　“住嘴！”
　　
　　他伸手将紫来的昏穴点上，把他抱进屋，重新放回床上。看着他那张在昏睡中出奇安静的脸，炎烺有些不明白究竟该怎么安置这个亡了国的年轻帝王。
　　




25

25、第二十四章　。。。　
　
　
　　紫来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转了个身刚好对上炎俊的脸。
　　
　　“你终于醒了，男宠。”炎俊的语气中带着丝玩味。
　　
　　男宠？紫来一下子撑了起来，他什么时候成男宠了？
　　
　　“你是谁？”他语气里带着很强的不悦。
　　
　　“哎，别动怒啊，我可是你相公的弟弟，要是得罪了我，你可不好受喔。”
　　
　　紫来定定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来这儿是想告诉你，别以为我哥喜欢你你便放肆起来，要是他哪天腻味了，你的下场会比谁都惨。”他拍了拍衣袖，意味深长地看了紫来一眼，慢慢地踱了出去，然后重重地关上门。
　　
　　紫来想了想，有些明白了。他现在被误认为是那人的男宠。
　　
　　日子又过了好几天，这期间那人没有再出现在他的眼前，每天都有人在固定的时间为他送饭，除了门口有士兵看守，其他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似乎还是从前。
　　
　　在这几天里他发现竟然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认为他是那人在上京城里掳来的男宠罢了，所有的人都认为魏紫帝已经死了，恐怕只有他和那人才知道魏紫帝其实还活着。
　　
　　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那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和子瑜如此相似？听说他是炎国摄政王炎景的外孙，同时也是炎国最善战的大将，一切都天衣无缝，如果是子瑜又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身份？
　　
　　虽然如此，紫来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就在紫来以为他也许不会再来的时候，炎烺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春节过后又接着下了几场雪，到现在天气总算是渐渐地回暖了。紫来捧着个手炉百无聊赖地翻着那人送来的书，这时他突然进来，窗外的积雪映着他一身镶银边的黑衣，有些刺眼。
　　
　　紫来放下手中的书本，“你到底想怎样？一直把我关在这里吗？”
　　
　　“我要你暂时跟我回洛城。”他说完，没等紫来回答便关上门走了。
　　
　　紫来抿了抿嘴，他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不过他为什么不杀他却又不放过他？他猜不透。
　　
　　洛城，炎国的都城，整个炎国最繁华的地方，由于有洛河经过而得名。从上下游来看，洛城位于上京的下游，不过如今炎国统一了中原，上京的地位便处于洛城之下了。
　　
　　三日之后，炎军班师回朝。尽管紫来不愿意还是被强行塞进马车随炎军慢慢向北行去。
　　
　　坐在马车里，风将帘子微微地吹开，帘外上京的风景离他越来越远。紫来有些伤怀，不过转念一想，这路上也许会脱身的好时机。
　　
　　不过要是脱了身又要去哪里？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活着，城破那天他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留在大殿里的，若真的自由了，他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
　　
　　是去找母后他们吗？不，也许自己去了会打扰他们宁静的生活。他向远处望去，遥远的天空没有边际。
　　
　　天下之大，总是可以找到容身之地的……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下，想来该是正午了。正当紫来没有边际地想事情的时候，炎俊捧着一盘食物掀开帘子进来。
　　
　　“男宠，该吃午饭了。”
　　
　　紫来别过头去不看他。见紫来如此，炎俊轻佻地笑了笑，将食物放在马车里的矮桌上。
　　
　　“怎么？赶路的时候食物没有平常的好，不满意了？”炎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停留在他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上。
　　
　　“哦，看来你很不听话嘛，惹得我哥不高兴了。”
　　
　　紫来眼睛紧闭着，没有回答他的话，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炎俊盯着他的侧脸看，线条是那样柔和。这男人还真是长的该死的好看，炎俊心想。他从未见过炎烺对谁上心过，这次竟然破天荒地要带这个人回洛城，他真是有些想不通。
　　
　　紫来的双手动了动，炎俊这么一说他心里还真是有些后悔。若不是今天早上他闹腾的太厉害了，那人也不会将他捆起来。自己还真是会找罪受，不然兴许他现在便能趁机逃走了。
　　
　　“小俊，你怎么在这里？”马车的帘子一下子被打开，炎烺看见炎俊也在觉得有些奇怪。
　　
　　“哦……，我是来给他送午饭的，我这就忙去了。”炎俊有些心虚，但还是镇静地回了一句便掀开帘子出去了。
　　
　　炎俊一走，整个马车内的温度立马降到最低点。紫来闭着眼睛不去看那人。炎烺轻轻走到他身后将绳子解开，又唤来属下将煎好的药送来又出去了。
　　
　　紫来睁开眼，煎好的汤药放在矮桌上正冒着热气。他想了想，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病好了才有力气逃跑，于是端起药慢慢喝了下去。
　　
　　午休一过，军队又要启程。他掀开帘子向外望去，周围的景色渐渐地变得陌生。那男人一身黑衣，骑着马行在队伍的最前端。
　　
　　在紫来的记忆中，子瑜一向是穿白衣的，而这个男子似乎一贯只穿黑衣……
　　
　　他有些气闷，虽说知道那人是杀人不眨眼的，但面对他那张脸，却又真的恨不起来。
　　
　　队伍又往前走了十几天，来到了一个山谷。天色已经暗了，炎烺下令在此驻扎。军队缓缓停下，燃起一堆堆的篝火。山谷中很安静，时不时传出一两声杜鹃的叫声，很是凄厉。
　　
　　马车停了下来，紫来掀开帘子向外望去。这四周都是山，树林很很茂密。他借口要小解然后下了马车。
　　
　　这十几日他都表现的十分顺从，没给别人添什么麻烦，那些守卫已经不怎么看着他了。
　　
　　士兵们走了一天的路都显得很疲惫，而那人忙着安顿他的士兵不再跟前。他缓步走到密林深处，那些篝火离他越来越远。四周静悄悄的，那名看守他的士兵正靠在马车旁打瞌睡，他转身狂奔，向着林子更深处跑去。
　　
　　初春依旧寒冷的风吹在他的面颊上，有些疼痛。山谷中不时传来几声杜鹃啼声，较之刚才更为凄厉。也不知跑了多久，他停下来不住的咳着，休息了一下又朝前跑去。
　　
　　今夜的月亮是弯的，像一把镰刀挂在天边。他回过头去看炎军驻扎的地方，那些篝火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他放慢脚步慢慢走着，踩得脚下的落叶沙沙作响。
　　
　　天到了半夜，温度自然比白天冷得多。紫来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蒙蒙亮了，前方出现一个小城镇。他微微松了口气，靠着棵树坐下，把自己蜷成一团，闭上眼休息。
　　
　　炎烺将士兵们驻扎的地方巡视了一番，回来后马车已经空了。他命令一支队伍前去寻找，但过了一个时辰却又叫他们撤了回来。
　　
　　也许是他自己走了吧，自己走了也好……
　　
　　他这样想着，走回到篝火边坐下。这样留着他也不是个办法，他总有一天会走的。
　　
　　炎俊看了一眼空空的马车，不知怎的竟然觉得有些高兴。他走到炎烺边上坐下，炎烺正看着前方的火焰出神。
　　
　　“阿烺，过了这山该到哪里了？”
　　“大概是铭城。”
　　
　　“哦？那我们不是已经在炎国的边境了，爷爷见我们回去肯定会很开心的。”
　　
　　炎烺盯着那跳动的火焰没有回答他的话。回洛城之后又怎样？这种生活还真是无聊透顶，也许浪迹天涯会是个好选择。
　　
　　




26

26、第二十五章　。。。　
　
　
　　紫来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已经是正午了。他下山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儿已经是炎国的铭城。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仍是一身魏国的贵族服饰，难怪那些人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他将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典当了，换了些银两，又买了身普通的粗布麻衣换上，继续赶路。
　　
　　还多亏了庆晔那个不成器的家伙他才知道有当铺这么个地方。不过庆晔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呢？去年开春的时候他写了一封信来，说是和珍宝阁的老板一起去了天竺，不知道怎么时候回来，那么他现在应该在天竺吧！远离魏国这片土地他会比较安全。
　　
　　为了不暴露行踪，他沿着人少的小路往前走，走过一个山头，看着两边的风景他有些犹豫。
　　到底是往北走还是往南走？
　　
　　再往北就深入炎国的土地，而往南驻扎了炎国的军队，恐怕更不安全。他想了想，背着包袱往北走去。自己还从未到过炎国，真想去看看炎国的洛城和曾经繁华的上京相比到底如何。而且自己会跑去那里，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想得到。
　　
　　去了洛城，然后再向西可以到西域去。听说那里有金发碧眼的胡人……
　　
　　想的简单，真正的旅途着实比他想象的艰辛。路上若是没遇上客栈便只能睡在野外，紫来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罪，刚几天便倍觉艰辛。不过经他打听，他现在已经到了杨城，再往北走几日便到洛城了。
　　
　　今日又错过了最后一家客栈，他在林子里靠着棵大树坐下，蜷起身子把眼睛闭上。野外度日对他来说竟然有些习惯了，只要不去树林的深处，一般就不会遇到凶猛的野兽。
　　
　　正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还算平静的夜里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地上的树叶沙沙响着，是有人往这边来了。
　　
　　他小心地屏住呼吸，悄悄地从树后看过去。一位黑衣人负手而立。
　　
　　“易水，原来你已经到了。”一名穿便装的男子笑着走过来。
　　
　　那黑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事就说吧，别废话了。”
　　
　　那穿便装的男子笑了几声，将一个信封递了上去。“易水兄弟还真是爽快，那我就不绕弯子了。银票和你要杀的人的名字都装在信封里了。这里面的银票只是小小的定金，若是成了事，还有更多的银票奉上。”
　　
　　那黑衣人将信封打开就着月色看了。“原来是他。这人就是你不请我去杀，我也会想办法去的。”
　　
　　那穿便装的男子笑了两声，“是么？易水兄弟果然心还在魏国啊。魏国亡国多半是他的功劳。”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得回去了。”他又说句，转身走出了这片树林。
　　
　　看着那穿便装的男子走远，黑衣人似乎也要离开，紫来心下松了一口气，却不料包袱掉在了地上，发出轻轻的响声。
　　
　　“是谁？”那黑衣人一听便惊觉树林里除了他还有别人。紫来本想糊弄过去便继续屏住呼吸蹲在原地。却不料那黑衣人下一刻便把他从树后揪了出来。
　　
　　紫来和他对了两招却发现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几下便被那人按在地上。
　　
　　“你是谁？为什么躲在那里偷听，谁派你来的？”
　　
　　“你半夜鬼鬼祟祟地跑到树林里和人聊天才有鬼，我可是正经在这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