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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开若水-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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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过，他拢了拢衣袖，一只白色的鸽子停在他的肩头。他小心把鸽子捧在手里，慢慢往离着营帐更远的地方走去。
解下系在鸽子脚上的小小竹筒，拿出里面装着的字条，这几个月来，他就是靠着这种办法和鳞国那边联系。
借着营帐那边一点微弱的光，他打开字条，只见里面写着一行小字：万事俱备，依计行事。
他微笑，这一天终于要到了。
销毁字条，把鸽子放走，他像往常那样不露声色地往回走。夜色很暗，士兵们都在尽情享乐，没人会注意到他。
“李念忧！”
声音是从不远处传来的，竹君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黑影站在他前方。
“是你对吧，庆功宴不去，反而跑到这种荒凉的地方来，你还真奇怪啊。”
竹君愣了半响，反应过来站在他面前的是大皇子姜子谦。“李念忧”这个名字是他一时兴起想的，在这儿没人认识他，当然最好还是用化名。“属下见过将军，天色太暗，一时没有认出将军，失礼了。”他朝这姜子谦行了个礼，心想着刚刚的鸽子他看见了没有，若是看见了怀疑起来，恐怕自己便不好再待下去了……
“现在是在军帐外，我便不是什么将军了，不必多礼。刚刚我叫我的侍从阿长给你送礼，结果他告诉我你不在帐中，我还真奇怪了。结果我跑上来散心便遇到了你，真是巧了。”姜子谦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双手摆在脑后，然后平躺下来。“今天的星星还真亮呢……”
竹君看着他的反应没什么不对便渐渐放下心来。今日情绪有些不稳，总想起从前的那些事，有人走近都没察觉，差点误了大事。绝对不能有下次了……
“对了，你是哪里人？”过了一会儿姜子谦问道。
竹君迟疑半响，缓缓说道：“鳞城。”
姜子谦一下子坐了起来，惊讶道：“鳞城？你是鳞国人？”
“没错。”
“那你不是在卖国吗？为什么？”
“鳞国的皇帝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杀了他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竹君的语气忧伤而充满恨意，这让等着听缘由的姜子谦不由得一震。心里有若干个想法一闪而过，姜子谦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是不是挖开了这年轻人的伤口。
“所以……所以你还要帮着邢国灭了他的国家？”
“是。”尽管天色暗得很，竹君也能感觉到对面这人的犹豫。看来这种故事还是能骗得了人的。
微微思索了一下，姜子谦决定不接着问下去了。额娘说过，不要老是好奇别人的过去，每个人的过去都会有一道伤疤。这年轻人的伤疤恐怕太深太深，还是别重新撕开看了。
“你今年多大了？”姜子谦换了个话题。
“十八。”
“十八？比我小很多啊，我今年都二十六了。”难怪额娘老说自己长不大，是因为自己的过去没有伤痕吗？姜子谦皱了皱眉。
“你真是年轻有为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侯只知道玩，从来不好好念书。每天就想着偷跑出宫把皇城街逛上一遍，偷溜出去还常被额娘抓住挨板子……”
看着天边明亮的星星，就无法抑制地想起家来。想起家便一股脑的把什么童年趣事都给说了。他只觉得眼前这人安静得很，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给别人的。也觉得这人实在是太闷了，应该要让他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年轻人应该过的。
竹君听着这些话，突然就想起一个人。那人也总是不好好念书，只知道看些奇奇怪怪的志怪小说，也常常挨他娘亲的揍，没少跪过搓衣板。顿时觉得眼前这人亲切了不少。
在此之前他还真不知道邢国的大皇子如此容易接近，心底单纯得很。但想及姜诺，他又忍不住叹一声。皇位的话姜子谦估计是争不过姜诺的，不知道这平易近人的大皇子今后会有什么下场。
63
63、第六十章 。。。
“什么？！父皇病重！”姜子谦倏地站起身来，看着前方来报的信使。“我出征前父皇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病重就病重了？”
信使低下头，“微臣所说全部属实。”
“殿下，要不要马上回邢国？”冯参军说道。
“可是现在战况正好，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信使！父皇的病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邢帝现在终日昏睡，没有几个时辰是醒着的。御医们都说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姜子谦颓然坐下，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殿下，您还是快些回邢国去吧。”冯参军继续道。
“怎么说？”
“姜诺两天前已经在往回赶了。探子说见他营中有一小队人马快马加鞭往西北方去了，我当初还以为是去运粮草的，现在想来很可能是姜诺回邢国去了。”
“这小子怎么这么急？前些日子不是还很烦我抢了他的风头吗，怎么现在走的那么快。”
“殿下，您太单纯了，看不出这背后的权力争夺。”说罢看向跪着的信使。
姜子谦明白了冯参军的意思，示意信使和侍从下去，整个军帐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冯清修跟了他十几年，当初还是额娘亲自给他挑的玩伴，他比任何人都可信。
“清修，现在没人了，把原因告诉我吧。”
“信使都是邢国那边派来的，本应同时到达，姜诺却比您早两天天知道，您说这奇不奇怪？”
“你的意思是……”
“姜诺比您更能明白这其中的利益关系。邢帝病重，当然就要立继承人。如果邢帝驾崩，而您又不在跟前，您说对谁更有利？”
“所以说，是他把信使给扣下了？”
“这只是小人的猜测。他只要比您早到个两三天天，就有足够的时间去篡改圣意！”
“两三天？父皇会那么巧就在那两天仙逝吗？”姜子谦说罢自己突然全身一阵恶寒。是啊，如果……
“殿下！这次皇上病的蹊跷，恐怕有人在背后操作。皇后无所出，姜诺是她的亲侄子，她不帮他帮谁？皇后居于宫中，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经她的手，纵然您的母妃林妃娘娘娘家的势力大，也鞭长莫及。”
姜子谦全身一震，一时间冷汗涔涔。
“那……那现在怎么办？他已经先走了。”
“殿下，您也马上回国吧。快马加鞭兴许还有希望！另外把您手上的军队也带一部分回去，为防姜诺那小子兵变！”
“好，我马上回去！”
一个时辰后，姜子谦在一小队骑兵的保护下快马加鞭往邢国方向奔去。后，麾下一半左右的兵马也往邢国方向撤回。
直到今天竹君才明白那天为什么收到那张字条，原来机会已经到了。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姜子谦走后竟然不顾众人反对把兵符交给了他，命令他守住已经打下来的城池。
接过兵符的时候竹君思绪万千。虽说这样再好不过，但他们相识不过短短几天，他凭什么去相信一个陌生人？由此，竹君不由得暗暗为他的安全担忧。此次回国恐怕也免不了一场恶战，他已经预感到会赢的人是姜诺而不是他。但不管怎样，祝他好运。
快马加鞭七天七夜，也不知累死了多少匹好马。这一路上他休息的时间甚少，其余的时间都用来赶路了。眼看着快到邢国原先和鳞国的交界处，姜子谦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剩下的路程快马三天应该能赶到。
“清修，不如我们在这儿歇一会儿吧，我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冯清修蹙眉而后舒展开。“好吧，这几天您也累极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也行。”
“清修，我口渴了，还有水吗？”
冯清修摇摇水壶，里面已经空了。他站起身来对着在场的二十来个骑兵说道：“你们听着，保护殿下的安全，我去给大家取水。”说罢拿着八九个个水壶套在马身上往附近的河流行去。取水这种事还是小心点好，他可不放心让给别人去做。
行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听见水流的声音。看来他得快些，回去慢了怕殿下等不及。
春天到了之后水已经涨了起来，河水漫上堤坝。他举着火把照明，而后将银针放入水中，看到银针并没有变黑的迹象，才放心把一个个的水壶装满。
正准备往回走，突然听见鸟儿振翅之声。他放下手上的水壶，试着吹了声口哨，果然有一只鸽子俯冲下来，乖乖巧巧地停在他肩头。冯清修皱了皱眉，才不过两天娘娘又来指示，不知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姜子谦看着头顶上的几颗稀稀拉拉的星星发呆，嘴里啃着已经吃到想吐的肉干和硬梆梆的馒头。也不知道父皇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额娘，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其实他对皇位原本是没什么兴趣的，他只想安安静静开开心心地过自己的生活。可很多事都是不由人的。额娘说的对，就算自己没有当皇帝的心，别人也不会相信。自己身为长子，加上额娘娘家的势力大，如果当不成皇上，也必定会成为新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外公的军权也一定会被新帝慢慢削弱，直至对新帝难以构成威胁。所以说，自己除了当皇帝外没有更好的路可以走。
曾经有想过一走了之，让他们再也找不到自己。可仔细想想，这对额娘还有外公他们都太不公平，而且只要自己活着，对新帝来说就是一个隐患。既然是隐患，当然还是除了更好。
姜子谦叹了口气，这世道还真复杂。如果可以选，他还真不想投胎在帝王世家。如果自己不是什么大皇子，现在也就用不着大半夜的还在荒郊野岭啃肉干和冷馒头了！
他往四周看去，四面都黑洞洞的，只有头顶上的那片天空有几颗星星有亮光。清修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啊，口渴了……
突然附近的草丛有响声传来。姜子谦喜道：“清修！是你吗？我快渴死了！”
下一刻一支箭从草丛中射出，恰好从他脑袋上方约一寸的地方射过去，稳稳地插在他身后的树上。
“护驾！有刺客，护驾！”二十几个士兵马上把姜子谦围住，将他护在中间。但刺客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又怎知道到刺客到底来了多少。
姜子谦看着稳稳插在树上的那只箭，额上冷汗缓缓流下。若不是他刚刚稍稍往下蹲了一些，那只箭会射穿他的脑袋！冷静下来一想，他随身只带了二十来个人，虽说都是武功不错的，但若那人真想要他的命，也是极容易的事情。
后面的军队比自己的进度慢得多，一时半会儿根本救不了急。难道……他今天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下一刻上百支箭朝他这儿射过来，士兵们连忙用盾牌挡住，他没事，身边死了几个又伤了几个，马儿基本上全被射死了。这下他知道了，四面都有刺客。
“你们是不是姜诺派来的？既然来了，就站出来说话，别躲在暗处鬼鬼祟祟见不得人！”
“看来殿下已经知道了，那我们也就不躲着了。”话音刚落，几十个黑衣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姜子谦略略估计了一下他们的人数，黑衣人有四十来个，人数是他们的两倍。看来，自己这边是赢不了了。
几十个黑衣人一涌而上，身边的士兵们奋力拼杀，两方均有死伤。但他这边明显弱了一些。
拿起随身带着的佩剑，看了一眼那些为他死掉的战士，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和他一样都是父母的孩子，但他们却要为自己而死。
他武功不赖，杀了两个黑衣人后也有些体力不支。自己这边的人只剩下四个，而黑衣人还有十几个，真是一场恶战。
“殿下小心！”一支箭从挡在自己前面的士兵胸前穿过。姜子谦定睛一看，原来暗处还有一名黑衣人！
他这边只剩下三人，清修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倒是希望清修别过来，走得越远越好。就是怕他已经被这些黑衣人给……
“殿下！殿下！不好了……”冯清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就算事情紧急也还是要守礼节，殿下面前不能骑马的。只是没想到下马跑了一段路过来，看见的却是这样一副地狱般的场景。
“清修！别管我了，你自己快走吧！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和你无关！”
冯清修没有再多说，立马往后面跑去。姜子谦心中一阵失落，但又有些放下心来。走了也好，犯不着为了他丧命……
就在姜子谦肩头受了一剑摇摇欲坠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直到他被拉上了马，才恍然发觉是清修把他拖上马的。原来……原来你没有把我丢下……
他们往河流的方向一路疾驰，姜子谦觉得自己似乎昏了一会儿，被喂了几口水才慢慢醒过来。
“殿下，娘娘让您别回去了。”
姜子谦睁大了眼睛。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
“娘娘说，姜诺已经回到皇城，而皇上……皇上昨夜驾崩了。最后的圣旨上，写的是要姜诺继他的位。现在大臣们几乎是一边倒的倒向姜诺，皇城军也已经被他控制。他不可能放过你的！”
“额娘呢？”
“娘娘说……说让你先走，走的越远越好，别再回去了。她会想办法离开皇宫，去找你。”
“那好，清修，我们俩一块走吧。”
“对不起……，殿下。对不住了，这次您要一个人走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他心头划过。“为什么，清修！为什么！”
血缓缓从冯清修嘴边流下，这时姜子谦才发现他的衣襟已经染满了血迹。
“你中箭了？傻子！中箭了还骑马骑这么快，你想死吗？”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一震。
“清修不想死，可……不得不死！殿下，我……我将伤药和银钱都放在您身上了，但愿您运气够好，能够活下来……”
水声越来越响，他几乎能感觉到水拍打堤坝的声音。
“原来在这儿。你们逃不掉的！”
后面的黑衣人又跟了上来，真的逃不掉了吗？那就死在一块算了，总比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走要好。
“殿下，您会游泳吧，接下来您……要一个人走了，祝您……祝您一路顺风。清修在此……同您道别，来生再见。”
姜子谦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人，有些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下一刻他被猛地抛出，落到滔滔河水中，瞬间就被冲出好远。岸上的人远了，他只能看见两个小小的点在打斗。清修刚刚说的话在耳边不断地回响，来生再见……
“清修！！！……”
来生再见，他不相信有什么来生，就如同他不信鬼神。但这次他宁愿相信，他们会有来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波澜篇正式结束！筒子们可以尽情地和某人讨论剧情啥的，如果文里有什么地方有破绽，筒子们发现了要积极指出喔！某人会很高兴的！
64
64、第六十一章 。。。
姜公子和大皇子的离开给了鳞国军反击的机会。虽说姜诺的军队并未撤回，但少了主帅士兵们士气低迷。姜子谦这边撤了一大队兵马，剩下的还交给竹君打理，自然是不可能胜的。这段时间内竹君和鳞国军里应外合，短短十几天便收复了鳞城及其以南的地区。这时早有传言称姜诺已经在邢国继位，不日将御驾亲征。
再派人打听大皇子的消息，探子说大皇子在回邢国的路上神秘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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