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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欲则刚-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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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参军一回来就被林将军叫去了。”
  王凌受得伤不重,只不过拖得久了有些棘手,温绍信出王凌营帐之时已经出了一身热汗,迎面冷风一吹方知寒冷,抬眼便瞥见齐武身影闪进对面营帐。
  温绍信犹疑再三,还是抬脚跟了过去。
  齐武一身血污站在空空的营帐中,见了温绍信进来就说:“刚刚才派人去请,温大夫来得好快。”
  温绍信微微牵动嘴角,“我方才就在外间听他们说水淹惠城的事。”
  “林将军派五千人去永宁口堵截藏海河,蓄水淹惠城的事,温大夫也知道了?”
  温绍信面白如雪,半晌才咬着牙问:“水淹惠城,是你的主意?”
  齐武答得飞快,“是。”
  是字说到一半,对面的温绍信像是疯了一般冲过来,一拳一拳猛砸在齐武身上,“水淹惠城!水淹惠城!那和屠城有什么分别?惠城十万无辜百姓,你怎么。。。。。。”
  齐武不还手也不说话,直到温绍信没了力气,歪倒在地上,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伸手拉起温绍信淡淡道:“温大夫,梁军半路遇伏,一万梁军全军覆没是拜你所赐,你亲手救下他们的命,然后让他们去送死,你实在没有资格说无辜这两个字。”
  温绍信如遭电击,呆立在原地,只听齐武沉默半晌,忽然说:“你最好连夜就走。”
  “你明知我是南齐奸细,还放我走?”温绍信喃喃道。
  齐武没有回答他,不是他愿意放走温绍信,而是林英现在对他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认定了他才是那个奸细。第二天会有动静,林英只透露给了他一个人,倘若没有可靠消息,南齐主力怎么可能弃城来设伏?
  
  凭着王凌一句末将拿身价性命担保齐武忠心,齐武被关了一夜,又被放了出来。林英看他的眼神复杂,却只将他降级为普通士兵,依旧准他出征。
  林英率军八万,再攻江左。
  齐武混迹于行伍之中,杀红了眼。
  上一次战役历历在目,不知疲倦地挥剑,越来越多的梁军倒下,朝阳破云,鲜血喷薄而出,马蹄声退去,被遗忘的战场上只余一人一剑的悲怆,齐武都一一刻印在心里。
  城外南齐军节节溃败,城头上的南齐军架上劲弩,刹那间箭雨阵阵,逼退了攻近城墙的梁军。齐武杀得正酣,忽然看见温绍信一身小兵打扮站在三步开外,一名南齐士兵举刀就要砍中温绍信,齐武抢过去一剑刺穿士兵胸膛。
  温热的血溅了温绍信一头脸,他一回神就听见齐武冲他吼:“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走?”
  温绍信抹去脸上的血,冷不丁提刀砍向齐武,“没看到你死,我怎么舍得走。”
  齐武提剑相挡之间,温绍信身后又有南齐军杀来,连忙撤剑改刺温绍信身后,自己手臂已被温绍信长刀划破。
  温绍信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心一横,提刀再砍,长刀划过齐武后背,鲜血喷涌而出。
  齐武强忍着痛,逼退身前几名围攻的南齐兵,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被人扑倒在地,长剑脱手。
  那人后心没入一支羽箭,齐武望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张脸,脑子一片空白。
  “温绍信,你。。。。。。”
  温绍信忽然一口咬上齐武颈间,这一咬用尽了全力,温热的液体顺着铠甲汩汩流下,倒是被咬的那人一声不吭,仿佛不是咬在他身上。
  温绍信终于松口,脸色白得可怕,唯有两片染了血的唇分外红艳。
  “我发过誓要亲手杀了你,怎么能假别人之手?”温绍信声音里透着骄傲,“我是南齐高裕次子高子悦,齐武,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大梁舒齐纨。”齐武的声音惨淡。
  舒齐纨。三日连下两城名震西北的那个舒齐纨?温绍信轻轻说道:“舒齐纨,你听着,我高子悦恨你入骨。。。。。。可是我舍不得。。。。。。”
  身上的人再无声息,齐武只觉得心里什么地方空了一块,哑着声音叫了一声温绍信,无人应答。颈间的痛楚似乎传达到四肢百骸,喉头干涸,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可是我舍不得。。。。。。
  舍不得杀我吗?
  温绍信,我只愿你不要这样恨我。
  
  三日后,江左收复。
  江左西,永宁口。
  齐武缓缓将载着温绍信的木筏推入藏海河中,河水湍湍,眨眼之间,木筏便化作一个小小黑点。
  高子悦。
  我能做的,只有让你可以魂归故里。
  灰色半空中一只黑鸟哀鸣盘旋,最终南飞消失不见,那哀哀叫声像是在问,你后不后悔,后不后悔?
  齐武在心里答,我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炮灰了高子悦,为了表示歉意,我重新写了篇以他为主角的现代文,昨晚上开始写的,过两天再发上来。
有评有二更… …飘走~




26

春宵一刻(一) 。。。 
 
 
  “齐参军,你终于回来了。林将军等你多时。。。。。。”
  
  齐武拖着疲惫的身体往主帅营帐走去,他本以为林英早就迫不及待地去萤城合兵,没想到还留在江左。
  
  “林将军。”齐武一一行过军礼,这才注意到营帐内除他之外所有人腰上都系着一条白布。
  
  “王将军病情加重,他已经。。。。。。”林英说到此处,是真情流露,顿了一顿,又恢复常态,冷冷道:“你来闯营的时候,王将军还在病中,怎么可能给你手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希望你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英不问他手谕是怎么来的,而是问他到底是什么人,齐武在心里冷笑,李玄在苻城的耳目看来还是没有清理干净。林英会这么问,很显然是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齐武之前的那些心思,那腔热血,自温绍信死后似乎都冻住了,心里明白林英不过是想借众怒除掉他,不管认不认,结果都一样。
  
  舒齐纨三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却被人抢了先。王大胡子连珠炮一般说了一气,“林将军,不管他是什么人,我王大胡子都认他是个兄弟,是条汉子!”
  
  齐武只觉自己全身冰凉的血液又重新开始回暖,望着王大胡子,他想起死在钦安殿里的辛大胡子,想起温绍信知道水淹惠城时绝望的眼神,他心中有愧,却终不后悔。
  
  “我是舒齐纨。”
  整个营帐内忽然安静下来,王大胡子梗着脖子重复:“舒齐纨?”
  
  “奉酒钦安殿的就是你?”林英淡淡开口。
  “是。”
  
  周遭的目光由不可置信到仇恨,舒齐纨都一一接受,不反驳也不解释,甚至连表情波动也没有。
  林英有些不满意现在的状况,他的部下一个个都满眼恨意的盯着舒齐纨,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话或者动手。有些按捺不住,林英方欲开口,只见一名副将走到舒齐纨身边,一个字也没说,直接
  一拳狠狠打在他胸口。
  
  余下的副将参军也都站不住,纷纷走到舒齐纨身前,一人一拳。
  
  舒齐纨仍旧挺直腰杆站着,嘴角因疼痛微微抽搐。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毫不留情的一拳头,想必滋味不会太好受。
  
  王大胡子曾一拳打死过一头牛,他双目通红望着舒齐纨,猛地一拳打在舒齐纨胸口。
  舒齐纨轻轻咳嗽一声,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站直。
  
  王大胡子猛一跺脚,声如惊雷:“他是奉酒钦安殿了,他不奉酒难道辛将军就不会死?皇上要你站着死,你敢不敢坐着死?但是如果没有他,江左破不了,我王大胡子也早就死在沙场上了!”
  林英皱了皱眉,王大胡子未免也太大胆了。
  
  “我打过这一拳,出了一口恶气,也就罢了。”王凌说着走回原位。
  “林将军,舒齐纨在西北战功彪炳,如今我们按兵不出就是想等萤城守军士气低落,萤城兵壮城坚,不如让舒齐纨戴罪立功。。。。。。”
  
  “我们出征江左半路遇伏,我只向舒齐纨透露过消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舒郡公,请你即刻启程,回苻城去罢。”
  舒齐纨朝帐内诸将拱拱手,退出了营帐。
  
  舒齐纨说走就走,一人一骑,只有王凌一个人赶来为他送行。
  
  “王将军,他日再见,舒齐纨一定与你一醉方休!”舒齐纨说完这句,一夹马腹,马蹄声渐行渐远。
  
  “舒大人。”
  
  一出江左近郊,舒齐纨身后便跟来一队人马,舒齐纨满身血污,累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听到这一声舒大人,心头一松,一头从马上栽下来。
  
  他早就料到林英不会就这么罢手,果然一出营地便有十余人围上来,舒齐纨拔剑在手,想到对方与自己同为梁人,下手便处处留情,不料对方出手愈发狠毒,招招致命,舒齐纨心中有气,倘若拿这一套去对付南齐,江左和萤城又怎么会失手。
  
  当即不再手下留情,饶是如此也免不了身披数创,行至江左近郊身后还跟着五名刺客。
  
  听着耳边越来越模糊的声音,舒齐纨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抿出个讽刺的笑来。想当初那么拼命地想要甩掉他们,没想到到头来居然被他们救了。
  
  “苻城那边有什么消息?”
  “有两件喜事呢!皇上三日后大婚,皇上还给理寺卿指婚。。。。。。”
  
  舒齐纨猛地睁开眼睛,大理寺卿不就是谢燚?皇上给谢燚指婚了?
  
  “你们。。。。。。”舒齐纨方一开口就吓了一跳,喉头刀割一般疼痛,张嘴说话却只听得到气流声。
  
  “舒大人醒了!”榻边坐着的两人满脸喜色。
  舒齐纨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伸手在自己掌心里比划。
  
  “舒大人可是要写字?”
  舒齐纨点点头。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这是舒齐纨写下的第一行字。
  那两人对望一眼然后说:“皇上三日之后大婚,还给大理寺卿谢大人指了婚,与皇上同一天大婚,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呢!”
  
  舒齐纨几乎握不住笔,歪歪扭扭地又写:“我们现在在哪里?距离苻城还有多远?”
  “请大人恕罪,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大人病倒昏迷这几天我们都日夜赶路,从这里到苻城,快的话,五日可到。”
  
  “即刻启程。”舒齐纨写下四字。
  
  那人面露难色,“大人病情加重,不如先休息两天,想必皇上不会怪罪。。。。。。”
  舒齐纨将笔墨纸砚一甩,挑眉望向那两人。
  
  “我们马上就去准备。”
  
  门一开一关之间,寒风蜂拥而入,舒齐纨挨不住咳嗽两声,心里恨恨地想,大婚!谢燚你如何敢大婚!
  
  一夜雪。次日一开窗,外间是耀眼一片银装素裹,谢燚彻夜未眠,天明之后也无心赏雪,依旧枯坐在窗前,婚期就在明日,圣命难违,该如何是好。
  
  那天晚上皇上突然到访,偌大一个谢府没有一人发觉。谢燚正在房内看卷宗,忽然听得外间有人说话。
  
  “谢燚在哪里?”傲慢冷清的声音。
  “谢哥哥在书房,我带你过去。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清脆的女声。
  
  淡淡一声笑之后,“清寒,你可以叫我清寒哥哥。你呢?叫什么名字?”
  
  谢燚听到清寒二字,还在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转念一想这是当今皇上的名讳,料自己府上也没有人敢拿皇上的名讳开玩笑。慌忙扔下笔,还未走到书房门口,门就从外面被推开,烛火一颤,离时已经蹦蹦跳跳地跑进来,“谢哥哥,这个清寒哥哥要找你呢!”
  
  说话间白天还黄袍广袖坐在殿上的皇帝此刻正站在书房门口,一袭雪白长袍,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离时身上。
  
  谢燚暗道不好,方欲行礼,清寒摆了摆手说:“罢了,我不过出来散心,偶尔路过你这院子,不必多礼。舒齐纨他,有没有写信给你?”
  
  谢燚垂首答道:“没有。自舒齐纨走后,一直音讯全无。”
  
  清寒点点头,神情不自觉地就落寞下来。
  
  离时倒是一点也不怕生,一张小脸映着烛光愈发显得红润可爱,走到清寒身边说:“清寒哥哥也认识齐哥哥?清寒哥哥住在哪里?以后常来玩啊。”
  
  清寒难得地笑了笑,不答离时转头问谢燚,“你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机灵的小姑娘?这道眉毛长得英气!”
  
  离时微微红了红脸,蹭到谢燚身边。却不知谢燚此时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抬眼瞥见清寒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嘴唇微动,“怎么越瞧越像一个人?谢燚,你好大的胆子!”
  
  谢燚知此刻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露不得一点怯,硬着头皮说道:“这是臣的远方表妹,是先父定下的娃娃亲。”
  
  “娃娃亲?”清寒甩袖转身,“既然如此,朕下月大婚,特准你于同日成婚,谢燚你觉得如何?”
  
  离时被清寒忽然变冷的语气吓了一跳,扯了扯谢燚的一角,谢燚却理也不理,径自说道:“臣谢恩。”
  
  离时还要说话,谢燚瞪她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眼泪却泛了上来。
  
  脚步声渐行渐远,谢燚才彻底的醒了过来,身边的离时哀怨的看着他,嘴里嘟哝:“我才不要嫁给谢哥哥!我要嫁给齐哥哥!”
  
  谢燚苦笑,当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全然不知自己方才已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回来。
  
  当年武威一役的档案全部不翼而飞,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单凭这一点谢燚已觉得没法给舒齐纨一个交代,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离时是漏网之鱼,万一被皇上看出端倪,必死无疑,他虽知道这是下下之策,但短时间内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保离时一命。
  
  式微,式微,胡不归?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已经接受了小透明的事实~= =




27

春宵一刻(二) 。。。 
 
 
  冬日清晨,风和殿。
  
  亦子戚睁开眼睛,静静打量睡在身边的大梁皇帝的容颜。细细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略薄的嘴唇抿在一起,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做一个不甚美好的梦。
  
  “舒齐纨。。。。。。”清寒皱着眉头说了句梦话,转瞬即逝,亦子戚侧耳倾听,待唤第二声时才听清,大梁皇帝做梦都念着的这个舒齐纨,到底是什么人。
  
  “皇上,南方来报。”内侍的声音在殿外想起,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忽然撤走,锦被一掀,寒气袭来。
  
  “宣!”
  大殿门缓缓打开,清寒的雪白中衣随风摇摆。
  
  “禀皇上,舒郡公已经回城。”
  雪白的身形猛地一晃,“他,还好罢。”
  
  那护卫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捧在手中,“禀皇上,舒郡公身受重伤,这是他拖臣转交的奏折。”
  清寒迫不及待地打开,看到最后,随手将奏折摔落在地,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你退下罢。”咬着牙说完这一句。清寒猛地转身,见了半坐在榻上的亦子戚,伸手一指,“你怎么还在这里!滚!滚出去!”
  
  亦子戚一言不发,只着一件中衣垂眸出了风和殿。
  寝宫之中,只余清寒一人。
  
  “人刚一回来,命都只剩下半条还念念不忘参谢燚一本,谢燚到底跟你结下了什么梁子?实非良配?你又如何知道他们非良配!”一个是罪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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