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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贝-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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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请你来北京,他希望你能帮他……”单玲热切地说道。
“我能帮他吗?”
“是的,只要你同意离婚,他就能结婚,结了婚就能办移民。”单玲条理清晰。
她怔怔地望着单玲,似乎在费力地理解一个复杂的过程。
“海贝,离婚、结婚只是一种手段。他对你的感情不会变。宋阳去了法国会想法把你弄出去,他不是薄情的男人。现在,那个法国姑娘正等着宋阳的答复。海贝,只有你能帮他,你愿意帮他吗?”单玲又点燃香烟。
海贝朝她伸出手。
“也给我一支烟好吗?”
两个女人一起吞云吐雾,沉默不语。
单玲又说话了:“海贝,现实是冷酷的、痛苦的,我们有时不得不面对它,因为躲避不了……”
“我们本来很好……为什么要这样……”
海贝带着哭音,将要燃尽的香烟已烧到她的手指。
单玲帮她掐灭烟蒂。
海贝却哇地大哭起来:“宋阳呢,他……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不知何时进屋的郭晓峰对单玲责备地摇头。
他们夫妇为海贝在书房搭个小床,单玲抚着她的肩膀说:“睡觉吧,别难受,明天见了宋阳再谈好吗?”
一个小时后,单玲轻轻推开书房门,海贝已入睡。回到卧室,郭晓峰埋怨单玲。
“你不应该把杜拉介绍给宋阳!”
“不是我的责任,那天他们凑巧相遇,我不知杜拉会对他一见钟情,问题是在宋阳……”
“你没有必要答应作他的说客,那个女孩很不错的!”
“宋阳是你的好朋友,当时我看他这么焦虑地想要出国,我不知他的妻子这么可爱……”
“宋阳太混蛋!”郭晓峰狠狠地说。
海贝好似受了惊吓,猛地睁开眼睛,她一身冷汗从被窝里坐起。墨黑墨黑的空间,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她扭开灯,现实骇然耸立,她感到胃空空阔阔,胃壁迅速痉挛起来,她起身寻找香烟。
清晨四点,她坐在床上,膝盖上放着烟缸,她大口大口吞着烟雾,四周是她陌生的家具和装璜,她记起一个春夜,她对着一河的月光抽烟,她的眼睛是干涩的。她想着母亲的叹息:“海贝,你太清秀了,红颜命薄……”
是的,她无法解释一切,这是命运,她认了。而青烟弥漫在空阔的胃腔,胃壁似乎又平滑了。
单玲把她领到宋阳摄制组,她在那儿住了两天。关于这件事他俩闭口不谈。白天,她和导演一起站在图像监视器后。屏幕上,她的宋阳是个俊美残忍的间谍、夜晚她象过去一样紧紧地依偎着宋阳,闭着毫无睡意的眼睛,无休无止地思索着她的人生。
她和宋阳回到郭晓峰单玲的家。他们四人围着桌子用晚餐,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后一阵难堪的沉默。海贝突然对宋阳说:“要是你肯定能去成法国,我同意离婚!”
她放下筷子,用纸巾拭嘴表示已用完。
他们三人吃惊地打量她,单玲首先向她伸出手:“海贝,你是中国屈指可数的好女人!”
郭晓峰阴沉沉地瞥了宋阳一眼,起身离去。
宋阳在桌下紧紧捏住海贝的手。
她和宋阳在长安街漫步,明天宋阳将去见那位法国女郎,她则乘21次快车回自己家。他们站在街头,准备穿越潮水般的车辆走到对面。秋天的阳光洒满长安街,她眯起眼睛感到虚弱无力,长安街真宽阔哟,在阳光下如湍急的大河令她眩晕,她将如何穿越这样的宽阔,安全抵达彼岸?宋阳已经走进车流,并且转过身朝她招手。她木偶一样机械地走向他。汽车喇叭急鸣,她同时听到宋阳的惊呼,可是面对奔驰而来的汽车,她无法挪开步子,在这个瞬间,她突然对这个世界充满厌倦。
三天三夜,未阳不肯离开她一步,她裹在白被单里沉默地望着宋阳,然后又把目光移向雪白的天花板。她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有几处外伤和两根肋骨骨折。她被固定在木板床上,疼痛从身体的每一点渗出。这真是莫大的嘲讽,死神摒弃了她,强迫她去面对她想躲避的现实。当她从昏迷中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仍然被留在这个世界,首先想到的是单玲的断言。
宋阳两眼深陷,几乎被突如其来的灾祸击垮。夜深人静,海贝在床上无奈地扭动颈部,被疼痛折磨得无法入眠,宋阳的心也如刀割,深重的悔恨令他抬不起头,他把脸埋在她的白色被褥里,哑着噪子喊:“我怎能这样?我怎能这样,你恨我是吗?你在惩罚我是吗?你这么无辜,这么弱小,我把你害了!”
也许是麻醉剂的作用,整整三天,海贝未从麻木中醒来,她漠然地面对宋阳的眼泪,无语无泪。
在北京单玲家休养的两个月,宋阳花尽从摄制组赚来的两千多元劳务费,买遍北京城的营养品。每天他为她喂饭、擦身、洗衣服、熬药汤。疼痛从海贝身上悄然遁去,盈盈柔情又从她的眼梢流出。有一天她向宋阳伸出双臂,他们紧紧拥抱,海贝流出了眼泪,生命的活力是与她的哭泣一起出现,他们谈了一个通宵,又和好如初。
见你的鬼吧,法国!宋阳高高地举起海贝,他差一点失去他的宝贵的妻子。
他们仿佛回到新婚期间,如胶似漆地度过北京最后一星期。
他们一起乘上回沪的列车。
三
海贝爬在桌上,沿墙拉一根红色的塑料绳,然后把圣诞卡一张一张挂上去。她将和宋阳一起度过第五个圣诞节。曾经,这个节日的全部意义就是,她能得到许多美丽的卡片。第一个圣诞,他们住在农民的房子,那时她爬在桌上幸福得要命,色泽斑烂的卡片装点了他们简陋的新房,也赋予他们浪漫生活以华丽的形式。于是,每年圣诞前夕,她都要爬上爬下,将卡片拉成缤纷的一行。
卡片中只有两张是属于她的,小兰和陈生茂。陈生茂年年不忘给她寄卡片,他如今已有两个男孩,事业顺利,家庭平安,他挂念她,把她当作他的人生中至关重要的朋友。她回赠卡片,涂上三言两语,总也记不住到底写了些什么。小兰如今在美国佐治亚州的小城银行干事,业余读商学,她在卡片上抱怨自己太辛苦,羡慕海贝的清闲。海贝漫不经心地想象小兰的生活,无论在空间还是心理上,她和她距离遥远,小兰能感受她曾有过的幸福和随之而来的苦恼吗?瞧这儿,这么多卡片都是来自宋阳的同学,他们和他有过共同的理想,其中,部分人已身居异国,有的弃艺从商,有的仍在攻读戏剧专业,无论是已经富裕还是仍然清贫,他们都是雄心勃勃,有一股改天换地的气概。勿庸说,每一次收到同学的卡片,宋阳的情绪便一落千丈。
海贝从桌上跳下来就地而坐,拉拉趁机跳进她的怀里和她亲热,她不耐烦地将它撩开。她很奇怪自己居然还有心境装饰卡片,体态臃肿身躯庞大的拉拉不乐意地跳到沙发上喘粗气,她被它的憨态逗笑,笑容又即刻从她的脸上褪去。
她从茶几上拿起宋阳的香烟和打火机,刚点燃吸了一口又把它掐灭。半夜里她吸完一包烟,到现在嘴还发苦。她过去那么讨厌吸烟的女人,她多次告诚自己戒烟,叮是当宋阳拿着钓鱼杆摔门而去,留下她独处寂寞斗室,便只有青烟能缓解穿透她肺腑的痛楚。
从北京回来后的这十五个月里,宋阳对他在影视圈成功与否变得淡漠。
“假如我去国外读专业,怎能与这帮鸟人同日而言!”
自从有过法国女郎的求婚,他的自我感觉一度良好,便有这一类的壮语。
当他开始办理留学,才发现这也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首先是找担保如水中捞月,虽然四周出国声喧嚣,同学遍布天涯,但要等他们站稳脚跟,仍然还遥遥无期,单玲有的是外国朋友,可经过那件事以后,她拒绝再为宋阳的出国帮忙。宋阳几经挫折又开始消沉,消沉便要喝酒解闷,喝到半醉海贝欲阻止便遭他怒吼:“都是为你,我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本来我可以在法国成为导演,回到这儿还不是人家围着我转,要想怎么拍就可以怎么拍……”
他越抱怨越后悔,以乎一生的好机会都在北京丢失。海贝抱着拉拉坐在房间的另一端冷冷地瞅着他:他终会后悔的,他终归要后悔没有去成法国的!那些日子他在她的病床边流泪忏悔也是十分真诚的啊!
昨晚宋阳喝完闷酒发完脾气拿起钓鱼杆摔门而去,将一屋子的阴沉扔给她。她一夜未睡,孤独地面对双重的怨恨:他备经挫折,本来有一条捷径一劳永逸地解决他的忧患,她的车祸阻止了他,他失去了最好的机会,这是他对她的怨恨;她为何要解除原来的婚约去嫁给宋阳呢?她应该受到丈夫的钟爱而不是成为他的累赘,她当初为何接受宋阳呢?这是她对自己的怨恨。然而,他们两人到底谁更应该受到怨恨呢?这是一个可怕的怪圈,她无法解脱。
宋阳直至下午才归家,郊野滤去他一身酒气。他看见偎依着沙发的海贝满脸倦容忧郁憔悴,心中又充满悔意。他为她绞来热毛巾给她擦脸,为她宽衣解带把她抱上床,她把他推开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她知道接下来又是忏悔、原谅还有情欲。这些年他们好好坏坏,吵吵和和,她被这样的关系弄得疲惫不堪,她不想轻易地和好,她要用冷漠惩罚他。但是她被他强制地紧紧地拥在怀里,他热情地吻她,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摸索,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他的怀里象花朵一般盛开。呵,她需要他,这是没有理性的,令人困惑却又不可抗拒的。她的敏感的心在受着嘲弄,可是对此,她无能为力。
这一年的圣诞夜,宋阳带海贝参加一位朋友的家庭Party 。整晚,一位叫丽丽烫钢丝长发,穿红色羊皮夹克和裙子的时髦女郎,成为Party的中心人物。她是宋阳的同学,还未毕业就嫁到比利时。离国多年,见到旧日同窗特别兴奋,她大声地笑着,唤着每个人的绰号,唠唠叨叨讲述大学的琐事。后来她坐到宋阳身边,与他久久地热烈地交谈。那晚宋阳也显得特别愉快,她的回忆给他带来一段绚烂的时光。谈话间他突然站起来吟诵安东尼的台词,她立刻应和他,成了他的克莉奥佩特拉。那一刻的宋阳离海贝遥远,她看到的是风流倜傥的王子,才情横溢的演员。他俩的小品赢得满堂彩。
“那时我们从来不把好莱坞演员放在眼里,我们只佩服比比·安德森!”所有的人在倾听宋阳。
“真的,宋阳,我在国外对你的关注最多,这些同学里,形象、业务,你是最突出的,你应该最早出名。”
“嗨,不谈了!丽丽,不谈了……”
宋阳说不上是得意还是失意,他为丽丽斟满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们碰杯相视一笑,一同一饮而尽,又一起哈哈大笑。
海贝坐在角落,完全被丈夫遗忘。
几天后,丽丽到海贝家作客。餐桌上,丽丽和宋阳依然继续着热烈的谈话,他们议论当年的老师,宋阳不时模仿每个人的特点,他的维妙维肖把丽丽逗得哈哈大笑。丽丽的笑声无拘无束、昂扬放肆、富于挑逗,海贝坐在一旁羡慕地望着她,这是一个开朗、洒脱、经历丰富的女子,海贝自渐形秽。丽丽偶一回头撞上海贝的凝视,便为她挟一筷菜(她已反客为主),还拍拍海贝的脸颊对宋阳说:“她真象只猫咪,好嗲!”
因为准备饭菜忙了半天,再加面对一个老练开放的同性,海贝困乏不堪,她拥着毯子横卧在沙发上睡了。
她似乎是被某种异乎寻常的气氛惊醒的,而后听到宋阳耳语般低低倾诉:“你感觉到吗,刚进学校我就喜欢你了,后来你突然走了……”
“我知道我成不了大演员,所以便早早嫁人,那时你们一个个睁圆眼睛想得金牌的样子,我哪敢高攀……”
她又格格地笑了,声音虽然已经压低,仍然是肆无忌惮的。
海贝微微睁开眼睛又赶紧闭上,宋阳正抓住丽丽的手,把自己的嘴唇压上去。她用力翻了个身,空间一下子凝固起来,接着他俩悄悄离开屋子。
清晨,宋阳才踅回来。海贝闭着眼睛没有让他发现她一直醒着,他躺下后立刻呼吁大睡。她忽然很后悔,是后悔昨晚没有将丽丽赶出去,还是后悔当初嫁给了宋阳?她心乱如麻。
她起身坐到杯盘狼藉的桌前,开始喝他们喝剩的酒。她昨晚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空空的胃壁充分吸收着酒精,不一会儿便腾云驾雾,十分轻快。她躺在地毯上,点上烟却不想抽,烟灰弄得满地都是。手里捏着酒杯,她觉得自己变成放浪形骇的丽丽,兴奋地格格大笑。
她被宋阳的咆哮弄醒:“你看看你象什么样子,又是酒又是烟,说啊,谁得罪你了?”
她发现手中有半支烟,她在地上摸索着,摸出打火机,她把烟点燃。
宋阳猛地将她从地上掀起来推到沙发上,她的额角撞在沙发扶手上渗出了血,这使宋阳狂怒不已,他从她的手里抢过香烟扔出窗外。
“不要作出这副样子来气我,谁得罪你了?说呀!说呀!”他凑近她的脸吼道:“我没时间跟你捉述藏!”
她摸摸额角,对着手上的血笑了,真野蛮,他终于忍不住了,瞧他那副样子,就好象是我在跟别人调情。
她幸灾乐祸地接受宋阳的狂暴,而宋阳无法明白她的深刻的受虐的喜悦。
四
丽丽早已回比利时,宋阳仍然热衷于各种家庭Party,在昏朦的灯光下,和陌生的女孩跳贴面舞,心不在焉地和她们调情。他好象是个单身汉,调换女朋友如同调换手帕,他忘了结婚时对海贝说的话:“我在空洞的肉休关系中收获的是无边的空虚,是你救了我……”
他不明白怎么又开始那种他早已唾弃的生活,每一次离开寻欢作乐的场所,在回家的路上,总是无端的愤懑和不安,当面对醉熏熏的海贝,他却咆哮着:“你凭什么作出这种样子来气我?是你,是你害了我……!”
面对海贝的沉默,他似乎真的找到了他生活中的敌人,长久的不如意,四面八方的荆棘、他需要有个确切的敌人,需要有一个泄愤的目标。
于是,他们的互相敌视,使他们共同的生活变成一场真正的灾难,而灾难述乱了他们的心智,他们再也不能超脱出来获得清醒。
有一天,海贝乘上火车去渡口找彭斯。
她和他面对面坐在金沙江边,奇异的西南风光和这个两鬓已经爬上银丝、如父亲一般慈爱的男人令她有沉入梦乡之感。她不停地抽烟,新婚期间,她躺在宋阳身边,那么惊喜而恐惧地想要握住时光的幸福感如烟一样弥漫过来,她和宋阳曾经日日相守,被无休止的述恋折磨……
她手中的烟被彭斯轻轻抽去:“你过去从来不抽烟!”他责备她,眼神是抚爱的。
她摇摇头,泪水夺眶而出,她任凭它们不尽地流。
他象过去一样默默地抚摸她的黑发。
“我们没有缘分。我出狱后,你已经结婚。后来我又结婚,有个两岁的女儿……”
她神思恍惚,她的两只手被握在他宽大的手掌里。
“我有时想到你,心会柔和起来,海贝,也许我们不结合更好,我们就永远地互相美化,心中有一片很纯的天空……”
她心不在焉,他的话似微风在她的耳边掠过,她面对彭斯,眼前迭现的是她与宋阳共同生活的影像。
她一无所有地离开金沙江,彭斯已经结婚,可要是他没有结婚呢?重逢彭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她所有的感情已为宋阳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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