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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系公民-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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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公开驱除它,它也会在暗地里潜伏下来,准备卷土重来,因为一些人心里依然认为,拥有或者支配别人是他们”天生的“权利。你说服不了他们。你可以消灭他们的肉体,却消灭不了他们的思想。”
  布里斯比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索比,我们国民警卫队只是警察兼邮差。两个世纪以来,我们没有打过一次大仗。我们所做的事情是维护边境秩序,这是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要知道,这是一个周长约为3000光年的球形空间,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这种巨大规模,我们的头脑接纳不了。
  “人类是无法保卫边疆的,因为它每年都在扩大。最后还是得依靠各行星的警察。对我们来说,巡逻的距离越长,新空间就越多。所以,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把当警卫队员当成了一份平常工作,一种正当职业而已,同时又是一桩没完没了的营生。
  “但是对理查德·巴斯利姆上校来说,这是一种激情。他痛恨奴隶买卖,一想起贩卖奴隶就会深恶痛绝——这我是亲眼见过的。有一次,他从一个奴隶围栏里救出了一船人,为此失去了一条腿和一只眼睛——我想那件事你是清楚的。
  “对于绝大多数军官来说,有了那一场战斗,就够了——他们可以心安理得回家休息了。但老巴斯利姆不是这样!教了几年书以后,他转到一个愿意接收他这个残废人的部队里,还提交了一份计划。
  “九星是奴隶买卖的一个主要基地。萨尔贡很久以前就殖民开垦出来了,自从与同盟国断绝关系之后,萨尔贡人从来不承认地球同盟。我们不能到那里去,他们也不到我们星球上来。
  “巴斯利姆认为,我们可以从经济上打击那里的奴隶贩运,让奴隶买卖成为一桩赔本生意。他推断说,奴隶主买卖奴隶时必须要有运输船、存放奴隶的基地和推销奴隶的市场,这就不光是一种罪恶了,同时也是一种生意。所以他才决定亲自前往那里,实地研究一番。
  “实在太荒唐了,一个人去对抗由九个星球组成的一个帝国。但是,X部队的成立目的就是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就算是他们也不可能同意巴斯利姆的方案,因为巴斯利姆不能把他的报告送回来。一个特工不能来来回回旅行,也不能使用邮件方式进行联系,因为我们和九星之间不通邮。更不能使用多维空间通讯装置,那个东西简直像铜管乐队一样显眼。
  “但巴斯利姆却想出了主意。他认为,可以往来于九星和我们星球之间的惟一人群是自由贸易商。可那些人逃避政治就像躲避毒品一样,这个你比我清楚。他们规行矩步,绝不冒犯当地的风俗习惯。但巴斯利姆却已经成功地与他们建立了个人交情。
  “我想你一定知道,当初他救出的那些人正是自由贸易商。他告诉X部队,他可以通过朋友把报告带回来。所以部队最后同意他去了。我想,当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打算把自己扮成一个乞丐,我怀疑连他自己事先也没这种计划,他一直很擅长临场发挥随机应变。总之他去了,几年之中不断观察,最后终于送出了报告。
  “上面这些就是基本情况。现在我想从你身上得到尽可能多的细节。你可以跟我谈谈他所采取的办法。在向我们提交的那份报告中,他连一个字都没有说起过方法问题。再说,你作为另一个特工,可能也采用了他的一些方法。”
  索比老老实实地说:“我会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你,可是我知道的并不多。”
  “你知道的东西比你想像的要多。你愿意让心理学家再给你做一次催眠术吗?我们看看是否可以把所有东西都回忆出来。”
  “只要有助于老爹的工作,你们怎么办都行。”
  “应该会有帮助的。还有一件事——”布里斯比走到船舱另一头,拿出一张上面画有一艘飞船轮廓图的纸来,“你知道这是什么船吗?”
  索比睁大眼睛,说:“萨尔贡巡逻舰。”
  布里斯比抽出另一张图,问道:“这个呢?”
  “唔,看上去像是一艘一年两次去朱布尔波的奴隶贩运船。”
  “根本不是。”布里斯比生气地说,“只是我档案里的模型图,是我们最大的造船厂生产的飞船。如果你真在朱布尔波见到过那种船,说明它们或者是仿造品,或者是直接从我们这里购买的产品。”
  索比考虑了一下,说:“他们那儿的飞船都是自己生产的。”
  “我掌握的情报也是这样,但巴斯利姆竟然连飞船的序列号都查明上报了,我猜都猜不出他是怎么搞到的,也许你能告诉我。他声称,那里的奴隶买卖得到了来自我们自己各个星球的帮助!”布里斯比一脸厌恶到极点的表情。
  索比经常到舰长的船舱里去,有时是去见布里斯比,有时候是被克里希纳穆尔蒂叫去做催眠交谈。布里斯比老是提起落实索比身份的事,叫他不要失望,因为调查需要很长时间。由于舰长反复提起这件事情,索比自己的看法也改变了。他原来认为已经不可能找到自己的家,但现在却觉得不久就可以见到自己的生身父母了,所以他开始想像起“家”的事了。有时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要是能像其他人一样知道这些情况该有多好啊。
  布里斯比也在不断安慰自己。他原本希望能够马上查明索比的身份,但就在飞船跃迁离开赫卡特那天,他接到了通知,叫他不要把索比放到机要部门去。这件事他对谁都没说。布里斯比坚决相信,老巴斯利姆是不会错的,索比的问题总有一天会澄清的。
  可当索比调到战斗控制中心时,布里斯比对自己藏起来的那道命令犯了愁:战斗控制中心是一个保密重地,外来人员不准入内。但他又自己安慰自己:一个未经专门训练的人,在那里是弄不到真止有碍于安全的东西的。再说,他早就让那个孩了接触过许多机密情况了。布里斯比认为他自己也通过索比得到了许多启发。比如,巴斯利姆曾以单腿乞丐作伪装隐藏自己的双重身份……宁肯使自己和那孩子以别人的施舍为生。这种伪装的彻底性布里斯比非常欣赏,应该作为其他特工学习的榜样。
  不过老巴斯利姆从来就是别人的光辉榜样。
  布里斯比仍旧把索比留在战斗控制中心。如果晋升索比,他必须向人事局提交档案材料,以便他们更改数据。所以他宁可不提升索比。不过有关索比是谁的信函迟迟不到,他越来越急躁不安了。
  上级的消息终于来了,是用密码写成的,但布里斯比认出了索比的编号,因为在给X部队的报告中,他多次写过那个编号。“瞧这个鬼东西!它会告诉我们那个流浪儿到底是谁的。谜底终于可以解开了。”
  10分钟以后,他们将密码译成了文字:
  国民警卫队三等兵索比·巴斯利姆的身份调查毫无结果。
  上级指示将其转移到任何一个接收单位,并由赫卡特市调查处理该项事宜。
  ——人事局局长
  “妈的,这不是完了吗?”
  斯坦克耸耸肩,说:“骰子掷出来就是这么个结果,头儿。”
  “我总觉得好像是我让老头子失望了。他确信这孩子是一个公民。”
  “照我看,如果真要——调查身份,恐怕好几百万人都会有一段很难过的日子。”
  “我不愿意把他调走,我有责任。”
  “这不是你的过错。”
  “你没有当过巴斯利姆上校的部下。那个人,让他高兴很容易,只要你做到百分之百的完美就行。但这一次却不是这样。”
  “别责备自己了,你必须接受调查结果。”
  “倒不如尽快把这件事了结算了。我想见炮手索比。”
  索比进来时发现舰长沉着脸,不过他经常如此。“代理炮手三等兵索比·巴斯利姆报告,先生。”
  “索比……”
  “是,先生?”索比吃了一惊。舰长有时候也只叫他的名,不喊他的姓,不过只是在他处于催眠状态下回答问题时舰长才叫他的名字,但这一次不是在做催眠术。
  “你的身份调查报告到了。”
  “啊?”索比惊讶得忘了自己是个军人。他真是喜出望外——他马上就要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们查不到你的身份。”布里斯比停顿了一下,然后严肃地说:“你明白了吗?”
  索比垂头丧气地说:“是,长官。他们不知道我是谁,我……什么人都不是。”
  “胡说!你还是你自己。”
  “是,长官。说完了吗,长官?我可以走了吗?”
  “等一等。我必须把你送回赫卡特去。”看到索比神色不对,他马上加了一句,“别担心。要是你愿意的话,他们也许会让你服完现役。无论如何,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因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是的,长官。”索比麻木地重复了一遍。
  一无所有了——他又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场噩梦……他站在拍卖台上,一个拍卖商在介绍着他的情况,下面的观众都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他。但是没过多久,他又振作起来了,只是这一天里他都没说过话,直到船舱里熄灯以后,他才咬着枕头,断断续续地暗自说着:“老爹……啊,老爹!”
  平时索比都是穿着国民警卫队的军服,但那一天淋浴时,他左大腿上的刺花就露出来了。别人看见花纹时,索比大大方方地向他们解释这是什么东西。听了他的说明,大家的反应各不相同,有好奇的,半信半疑的,也有惊骇的,因为在他们面前站着的就是一个曾经遭受抓捕、贩卖、奴役,最后又奇迹般获得了自由的人。多数老百姓不知道还有奴隶制,而国民警卫队士兵们却大都了解这个情况。
  没有人说什么伤人的话。
  但是,就在身份调查结果下来后的第二天,索比在浴室里遇到了“分贝”皮比。索比没有说话。自从索比由皮比的部下升为代理三等兵以后,虽然时常同桌进餐,但却没说过几句话。这时皮比倒开腔了:“喂,贸易商!”
  “你好。”索比开始洗澡了。
  “你腿上那是什么啊?污泥吗?”
  “什么地方?”
  “在你大腿上。别动,我们看看。”
  “别碰我!”
  “不要激动嘛。把右腿转过来。这是什么?”
  “是奴隶的印记。”索比随口答道。
  “不是开玩笑吧?这么说你是个奴隶?”
  “我过去是奴隶。”
  “他们用链条把你锁起来了?还要你去吻主人的脚?”
  “别说蠢话!”
  “瞧瞧谁在说蠢话!你知道什么,贸易小子?我听说过那种印记,我猜你是自己刺上去的,这样一来就可以吹牛皮了。你真要是个奴隶,怎么又击落了一艘海盗船?”
  索比没洗完澡就走了。
  晚饭时,索比自个儿在吃马铃薯泥。这时只听皮比大声说着什么,但他没去听“分贝”没完没了的胡说。
  皮比又重复了一遍:“嘿,奴隶!把马铃薯递过来!你知道我指的是谁!把你的耳屎挖一挖!”
  索比端起整碗马铃薯,平射式地直将碗和马铃薯砸到“分贝”脸上。
  这事发生以后,索比被控“当飞船在太空中处于战备状态时袭击上级”的罪名。皮比作为控方证人出席。
  布里斯比坐在审问桌边,双目凝视着下面,下颌肌抽搐着。他静静地听着皮比的诉说:“我叫他把马铃薯递过来……他把整碗马铃薯砸在我的脸上。”
  “说完了吗?”
  “嗯,长官,可能我没有说‘请’字。但那也不是理由。”
  “先不要下结论。那以后他还打过你吗?”
  “以后没有再打了,长官,旁边的人把我们分开了。”
  “很好。索比·巴斯利姆,你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长官。”
  “那就是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吗?”
  “是的,长官。”
  布里斯比下巴抽搐了一下,开始思考。他很气愤,但这时不能有这种情绪——他觉得索比辜负了他的希望。但转念一想,他们一定还有别的事情没有讲出来。
  他没有当即宣判,而是说:“这事先放一放,斯坦克中校——”
  “是,长官?”
  “还有其他人在场。我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我去把他们叫来,长官。”
  “很好。”
  索比被判有罪:禁闭三天,只供应水和面包,暂不做出判决,缓刑30天,取消代理军衔。
  “分贝”皮比被判有罪(军事法庭取消了,因为布里斯比向皮比指出,如果按条令办,他的行为会落个什么下场),其罪名为“挑衅肇事,具体表现在对另一名国民警卫队士兵的种族、宗教、出生地和参军前状况、及以前所属飞船性质等使用了侮辱性语言”,判禁闭三天,只供水和面包,暂不做出判决,降一级,缓刑90天,以观后效。
  上校和中校回到布里斯比办公室。布里斯比显得很懊丧,这次审判使他十分不安。斯坦克说:“你对索比这孩子处理得太狠了。我以为他是正当合理的。”
  “他当然有理。但是‘挑衅肇事’不是闹事的理由,只要闹事,无论什么原因,必须受到处罚。”
  “是的,你必须处罚他。但我实在不喜欢这个皮比。我得好好研究一下他的其他表现。”
  “那就去研究吧。但是臭小子,该死的——我开始有点后悔了。”
  “啊?”
  “两天以前我不得不告诉索比,我们未能证明他的身份。他听到以后吃了一惊就走了。我应该听听心理学家的话。那个孩子受过创伤,完全有理由不必承担责任,特别是这一次他站得住理。还好摔过去的是马铃薯泥,而不是一把刀。”
  “哦,得啦,头儿!马铃薯泥可算不上什么致命凶器。”
  “索比听到那个坏消息时你不在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斯坦克胖嘟嘟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皱纹。“头儿?他是几岁的时候被抓走的?”
  “啊?克里希纳穆尔蒂博士认为大约4岁。”
  “舰长,在你出生的边区,你是几岁做提取指纹、测定血型、给视网膜拍照等等事情的?”
  “呃,开始上学的时候。”
  “我也是。我敢打赌,大多数地方都要等到开始上学以后才做那些事情。”
  布里斯比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
  “不过也有例外。在里夫,婴儿离开分娩室前,他们就要做身份鉴定工作。”
  “其他许多地方也是那样。但是——”
  “有了,有了!有一种身份验证,用得非常普遍。你猜猜看,到底是什么?”
  布里斯比一时摸不着头脑,随后,他一拍桌子:“脚印!我们没有提交脚印。”他叭地打开话筒,喊了声,“埃迪!立即把索比叫到我这里来!”
  在众人面前摘掉只戴了很短时间的“V”肩章以后,索比感到灰溜溜的。一听说有紧急命令,他就有点担惊受怕,心想恐怕又是凶多吉少,但他还是急急忙忙赶去了。布里斯比瞪着索比,说:“索比,把你的鞋子脱掉!”
  “长官?”
  “把鞋脱下来!”
  上次布里斯比的询问快信发出去以后没有查清要查的身份,但这一次把索比的脚印寄给人事局后,48小时就得到了回复。许德拉船快到极北星时,回信发到了船上。当船安全着陆时,布里斯比已经译出了回信密码。该信全文如下:
  国民警卫队士兵索比·鲁德贝克,系地球人,不是赫卡特人。在抵达内克斯特金时让其下船,并尽快交给地球米洛尔公司。人事局局长再次紧急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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