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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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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行、行,我马上带企业就去,争取在上午搞完。” 董大为应承着。
  打完电话,郝逍遥以轻松状回到了奥迪车里,对韩小飞说:“先到怒潮渡假村去,之后,再看档案。我想,这一趟,别搞得那么辛苦,总行同志来一趟很不容易的!”
  韩小飞会心地一笑:“对,在总行领导看信贷档案之前,让他们先亲自下户,做一次现场贷前调查,到我们的优质客户那里看一看。”他说着,急忙一边开车,一边与怒潮集团的朱副总联系起来。其实他倒不知道郝总是有意要支开贾好运一行,还以为郝总也想像他一样与总行领导套近乎、拉关系呢!
  再说那准备抓紧时间核对担保合同的董大为一行,却没有郝逍遥们这样潇洒,在拥堵的马路上,正像蜗牛一样地缓行着。
  关卫兵向后望望,见张梦天的高级白色凌志车还跟着,便说:“快了,马上就到。”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得车后面“咚”的一声巨响,车上的每个人都随着汽车剧烈的摇摆了几下。
  本以为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张梦天这个老板司机手潮,与关卫兵的桑塔纳追了尾。可大家回头看时,原来是一辆黑色的老奥迪,高速超过了白色凌志车,准备插到关卫兵后面的时候,由于车速太快,刹车不及,不慎与关卫兵的桑塔纳进行了亲密接触——追尾了。
  “嘿,谁老实欺负谁!我开这么慢,还被小丫头的撞了!” 关卫兵熄火,出车,跑向后面。好脾气的人也有压不住火的时候,他急红了脸,结巴着,准备与不速之客好好理论理论。
  老奥迪里却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高个、大眼、淡妆轻抹、举止端庄而矜持的女人。她满脸微笑着迎着一脸温怒的关卫兵走上来,嘴上道着歉。
  关卫兵见自己桑塔纳的后保险杠已经掉了,车屁股也瘪进去半尺,而老奥迪却安然无恙,又见是个女人,看似不是刁蛮之人,且提前讲和认输,于是便忪人有了忪胆,更加放纵起自己难得发起来的愤怒来:“您……这是怎么开车呢?” 他一急就开始口吃,而且口吃得很厉害。
  “大哥,对不起。我有一个官司,心里不静,没有注意你刹车!”见前面的桑塔纳和后面的白色凌志车里都下来人,女人没有与男人们争锋,很客气地说:“责任在我,我负责赔。”
  董大为注视一会儿女司机,突然,大叫起来:“陈淑媛?!怎么是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女人见了董大为,也眼睛放了光:“董大为,老同学,这是你的车!!”
  “噢,你们是同学?”关卫兵看一眼董大为,再望两眼女人,见人家与领导认识,便立刻恢复了原形,悻悻的,而后,既温和也真诚地低声下气道:“得,既然是老同学,我们就没事儿了。”
  “这是我们支行的公车。” 董大为对陈淑媛解释道。
  “这是我的私车,我一直是自己办公司,这车九四年买的,已经该淘汰了。”此时,陈淑媛心里塌实了许多,他望两眼董大为,再看一眼关卫兵:“大哥,我们私了吧!你把车开走,到路边上说。”
  关卫兵倒挺仗义,蔫了吧唧地说:“您只管走,保险公司哪里,我自己说去。”
  陈淑媛依然坚持着,让关卫兵在路边稍微宽敞的地方停了车,她没有让董大为们下来,便急忙从皮包里抽出五张百元大票塞给关卫兵:“大哥,这个给你,算我陈淑媛的一点小意思。”
  “怎么能够这样?” 关卫兵倒被女人的慷慨搞懵了。
  陈淑媛解释着:“我这个奥迪是私车,没有上保险,现在,第三责任险也已经过期了。而你的车是银行的公车,一定是全险,任何损坏,保险公司都得赔。我的车也没有毛病,根本就用不着修。”
  关卫兵颇为男子气概地慢声支吾:“那,我更不能够要您的钱了。”说着,就把五张钞票塞还给陈淑媛。
  陈淑媛继续坚持:“这钱,你自己拿着,算辛苦费吧。”
  “别,我有什么辛苦的,时间是国商银行的,车子是国商银行的,身体损伤了,还可以百分之百地在国商银行报销。”
  “大哥你别客气,我正跟你们国商银行打一场官司,如果赢了,就可以赚你们二百二十万呢!”
  “什么官司?我们还能够欠你的钱!” 关卫兵诧异了。
  陈淑媛得意起来:“国商银行盗用我的一张照片作了信用卡的封面。我一张卡,要求国商银行赔一块,国商银行已经发卡二百二十万张,就要赔偿二百二十万元。”
  董大为见陈淑媛与关卫兵说起来没完没了,以为还有什么问题没有了结,便下了车。陈淑媛见了,赶忙又把钱塞给关卫兵,而后,对董大为招手道:“老同学,你升了官,也不请我们吃饭。改日罚你到极品海鲜请客啦!”
  “行,改日咱们同学们聚一聚!” 董大为见陈淑媛与关卫兵没有事情要说了,便站在桑塔纳车旁,对陈淑媛挥了挥手。
  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董大为一行才终于赶到了天竺支行的办公大楼。会议室的桌子上,一大堆贷款档案材料正等着张梦天进行真伪辨别呢!
  读诗也公关
  郝逍遥一行的奥迪轿车驶入的是怀密县一个幽静的别墅小区。小区位于怀密水库旁边的一座树木茂密的山上,散建着六七坐欧式风格的二层和三层小楼。楼体一概是红墙、蓝顶、白框架,很是洋气和漂亮。
  车刚停好,穿着笔挺西服的高个男人——朱副总便从楼里迎出来,跑上两步,主动拉开了奥迪车的前门和后门,洋溢着热情说:“欢迎,欢迎领导光临!”
  “这是怒潮集团公司的职工培训中心!”郝逍遥走到贾好运的身边解释道。贾好运嘴上则客气着:“不要给企业添麻烦呦。”当然,他永远也不会猜出、更不会知道郝总带他们到这里来的实际目的。
  “‘清早出门,走在桥上面;少女挡去路——在桥那端。’郝总,您的诗,我都背下来啦!” 朱副总关好车门,与总行领导寒暄之后,径直走到郝总身边时,对郝总说。
  朱副总与郝逍遥不熟悉,也只见过一两次面,这不是他不愿意与郝逍遥交往,只怪那郝逍遥太狡猾,凭他一个三十来岁小青年的手段,三下五下还真是搞不定这个老家伙。他原本就一直想请郝逍遥出来耍耍,只是这老道的郝逍遥却不肯轻易给他这个小青年面子,努力了几次,都被郝逍遥推脱了。没想到此番这大权在握的郝逍遥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使得他,不说是大喜过望,也可以说是心里窃喜连连了。这倒也不是他对郝逍遥的身世多感兴趣,也不是对郝逍遥的歪诗及为人有多么敬仰,他只是爱郝逍遥手中的贷款签批权,和在营业部信贷审查委员会上能够投出的对贷款是否发放很有分量的那一票。
  “你居然能够背出我的诗?”郝逍遥却为这个后生对自己的挚着感到颇为舒心了:“在哪里看到的?”
  “《榕树下》嘛,按照您郝总的大名一搜索,不就找到您的大作了嘛!” 几句关于文学与诗歌的对话之后,朱副总此时已经与郝逍遥勾肩搭背,宛若亲弟兄一般了。
  其实,搞定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塞红包、送礼品不可的,关键是要投其所好。这郝逍遥喜欢文学,夸他的作品,就比夸他的人,更令他满足;就比送红包更容易让他上钩。
  于是,朱副总又背诵道:“‘海咆哮,云重浪滔天。海鸥狂飞惊展翅,鱼龟张惶石底钻,人同海作难’。多有气魄,多生动形象呀!郝总你这次可要为我们留下点墨宝!”
  郝逍遥明知面前这个小青年是在讨好自己,拍自己马屁,说得不一定是真心话,但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舒服,心甘情愿地自己钻进套子里来:“我还真又写了一首,等喝过酒,再读给你们听!”
  郝逍遥一行上了楼,先带着两个博士及贾好运来到了二层的大客厅里,用效果极好的卡拉OK音响唱起了歌。没有想到,这郝逍遥不但诗写得好,歌也唱得好生了得,“美声”、“民族”都会,“通俗”唱了十余首也不累。
  一两个小时下来,贾好运带着两个博士只得败下阵来,只有那韩小飞在“美声”方面还能够与郝逍遥有一拼,郝逍遥唱一首意大利民歌:“我的太阳”,声音很高,很嘹亮;那韩小飞就敢“美声”一把:“桑塔露琪亚”,歌声更是浑厚,辉煌。
  几个人正唱得高兴的时候,一个矮个的,大约四十出头的男人,把一个圆圆的脑袋探进屋来,他戴着眼镜,胖墩墩的,一副书生模样。
  “呦,丁大博士!”韩小飞叫道,“快进来,也认识一下我们总行的博士!”
  此时,郝逍遥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到了董大为来自天竺支行的第一个电话:“我们已经赶到天竺支行的会议室,贷款档案已经全部找出来,企业的张总正在对担保合同一份一份地进行着核对。你们那边,总行领导怎么样?”
  “他们很好,正高兴呢!”郝逍遥对着话筒小声说,“我给你们赢得了很宽裕的时间,头下班前搞完,就行了!”
  歌罢,朱、丁二人带着国商银行来自总、分、支三级银行的贵客,在横跨两个小山包修建的廊桥餐厅里落座,一边欣赏湖光山色,一边品尝着烤鱼;几杯五粮液低度酒下肚之后,朱副总又开始了对郝总的炒作:
  “山好、水美、鱼香、酒醇,我们搞一个诗歌比赛!郝总还不率先给我们即兴来一首诗。其他的人,除了韩行长,都可以参加!我们设了奖品呢!”
  “为什么把我排除了?”韩小飞居然像孩子一样红着大脸膛,不满起来。
  “不比。你也是纪念奖了,我还不知道你的两下子!”朱副总玩笑着。
  丁博士很吃力地将一个绸面纸盒搬到桌上来,“我把墨宝都带来了,也是这次诗会的奖品样品!”
  “你个大知识分子,搞了什么古怪名堂?”郝逍遥好奇地走过去,拍一下丁博士的肩膀,一看,不觉大呼:“歙砚!好东西。”
  只见绸面纸盒里面还有一个红木盒,红木盒里面原来是一块二尺多长,一尺多宽的随形歙砚。那歙砚的石料墨黑而油润,石料上天然散布着金色的落叶一般的斑点而银丝一样的数条线纹,而制砚的匠人,则依据石料的纹理,把金色斑点处理成树叶,把银色纹理处理成水波,并在这树叶和水波之间雕出一个“孤洲蓑笠翁”,在独掉秋江鱼。
  “这叫歙砚?” 贾好运摸着砚台问,“值钱吗?”
  “这是我们家乡产的石头,再由当地石匠雕刻而成。不值什么钱。”朱副总说。
  把一块价值不菲的砚台愣说成一块破石头,丁博士倒是不甘心,他便接着朱副总的话补充道:“石砚有如玉,本是无价的。无心者,看它一钱不值;钟情者,视之,则为无价之宝呀!”
  “砚虽都是砚,但要分几等,就像诗,同样是诗,却可以分出高下一样。我们就以诸位的诗,来奖励不同的砚。如何?”朱副总在众多知识分子面前,当着郝逍遥这个文学老青年也用词文雅起来。
  “好,好!妙,妙!怒潮集团不愧是一个全国闻名的大公司,不但人才济济、实力雄厚,连奖品都这么有品位。”郝逍遥借着酒劲夸奖道,同时用胳膊肘碰碰贾好运,“我们比试比试,只当是玩嘛!”
  此时,贾好运已经是喝红了脸,也喝红了脖子,晕晕乎乎地说:“好,比试比试!”
  于是,郝逍遥率先上阵了。他没有舍得用那方砚台研墨,而是用毛笔直接从墨水瓶中沾着墨,用一个小碟调笔,在朱、丁铺开的宣纸上,狂草起来:
  “来了
  又是一个秋
  天空中有了南飞的大雁:
  ‘呱呱咕、呱呱咕’
  草丛里有了秋虫的低鸣:
  ‘嘟嘟啾、嘟嘟啾’
  落了
  又是一片叶
  绿地上多了一点金黄
  微风里带来一丝秋凉
  沁入了心脾
  再抹上弯弯的月亮“
  众人看罢,拍手叫好,之后,又对贾好运喊道:“贾处长也来一个!”
  此时,那贾好运已经是在半醉半醒之间,在众人的簇拥下,也接过郝逍遥的毛笔,饱沾浓墨,有生以来第一次为别人提诗一首:
  “春花秋月何时了,
  ‘事业’知多少?
  昨日职位又提升,
  愿望不堪压抑酿心中。
  兄弟姐妹应尤健
  只是吾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求?
  恰似一江春水无尽头!“
  众人也习惯地鼓起了掌,只是郝逍遥拍着贾好运的肩膀说:“我说,老弟,你堂堂一个研究生,总行领导,怎么这样悲观呀!”
  “不过,我们贾处长是有些屈才呀!听说,你们在总行工作,每个月才四千块钱工资,并且也没有配车是吗?”朱副总别有用心地问。
  “别说没有车!车呢,也配了,是红旗,不过不是汽车,是自己买的自行车!”贾好运充满怨气地说。
  朱副总听了,眼睛里突然亮了起来。怒潮集团巴不得多从银行弄点钱出来,多培养几个为自己搞钱的干部,如果能够把贾好运弄到参股银行当行长,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朱副总热情地说:“我有个朋友,姓赵,是参股银行总行的副行长。哪天,我给你说说,到参股银行当支行行长得了,有车,有房,年薪三十万元以上!”
  “有这好地方,你也把我推荐过去得了!”郝逍遥玩笑着,而后,又突然板了脸说:“我说,朱总,你可别充当猎头,挖我们的人才!另外,你以后贷款还需要贾处长批呢!他走了,你找谁呀!”
  见郝逍遥板了脸,朱副总急忙附和:“对,对,算我没说!算我没说!”之后,他又把精力放到鼓动博士们写诗上面去了。
  总行两个博士在大家的起哄下,也分别拿起了毛笔,但是,他们居然合作写起了英文。
  此时,郝逍遥的手机又响了,董大为到天竺支行以后,第二次给他打来了电话:“远东投资公司的担保合同真是假的!!”
  郝逍遥听了,急忙走出廊桥,到外面之后,依然用阴沉的声调问:“核实了吗?”
  董大为在对面焦急地说:“担保合同的公章不符、法人签名也不相符!张总带着公司章,也当场签了字,的确与合同上的不一样!!”
  “这说明什么问题呢?”郝逍遥像是问董大为,又像是自言自语。
  “第一种可能是怒潮家具公司有人用远东投资公司的假公章、假签字制作了假担保合同,骗取了我们的贷款。第二种可能是远东投资公司的人为了个人获得担保费,私自制作了假担保合同,骗取了我们的贷款,他个人获得了好处;第三种可能是银行、借款人、担保人三方人员沆瀣一气,诈骗银行贷款。”
  郝逍遥听罢董大为的分析,问:“客户经理是谁?”
  “韩小飞!!就是现在天竺支行的韩行长!”
  郝逍遥沉吟片刻,而后,问:“这事,还有谁知道?”
  “企业是张总,银行除了我,还有骆雪和杨兰兰。”
  “不要扩散这件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们也先别下结论!”
  “那,怎么对企业交代?”
  “他们不是还要贷款呢吗?稳住他,别说是他们公司骗我们,也别说是我们银行骗他们,更别说是三方的人共同进行金融诈骗。就说,我们抓紧调查,会给他一个答复!”
  “那……”对面董大为支吾起来。
  “别‘那’了!处理这种事情,我有经验。就这么办吧。把档案整理好,一会儿,我带总行的同志过去。”
  郝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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