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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时代-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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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轮到马凉被极大地震撼了。
何秋草犹自在往下说:“其实在我们这儿,这种‘隐性失业’到处可见,有的人很喜欢这种‘宽松’,那就让他去喜欢去混日子好了,可是我不行,我要用上帝定额分配给我的有限年月去创造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在商品经济越来越渗入到我们这个社会每一个角落的今天,我这个认识已经不算很超前吧?所以我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时间去为自己,客观上也为社会工作了。这样的一个辞职原因在你马厂长的眼里不知是不是可以成立?”
“可以成立,”马凉用赞许的眼光看着他,“而且几乎能够打满分。”
何秋草被鼓励得有些活跃起来:“那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开明厂长,基于我对你的这种认识,那么也就可以顺便聊聊我辞职的第二个原因——刚才你谈到了我为春风厂在局里市里部里拿‘美术大赛’金牌的事。是的,前年、去年和今年春天我是拿了两个一等奖、一个二等奖。你听了我今年拿奖的事就明白我的去年和前年了。今年一等奖的奖品是一架尼康高级照相机,价值大概两三万元吧,可从头到尾我连尼康的一根毛都没见着!那也没啥,前年和去年的例子已在那儿摆着了。可是最后,有关领导来找了我,前前后后连皮带骨头就说了那么一句话:‘你的奖品我们送给局领导了’。”
何秋草显得有些激动了,来来回回地在办公室里走着:“马厂长,这十二个字可真让人寒心哪!你以为我是为没拿到尼康而伤心寒心?不!我的要求其实很可怜——你也许能了解一点知识分子的那么一点‘虚荣心’,几万元的奖品他可能不放在眼里,但是对自己创造性劳动成果受到冷漠和轻侮,却不能忍受!三年了,三年夺冠了,我渴望着乞求着能听到领导同志说一声:‘何秋草,祝贺你为春风厂争光了!’我要的,仅仅是一句暖心的话呵!可惜,我听不到,我永远也听不到了——我要辞职了……我,我想不通的只有一点,为什么在这种领导的眼睛里总是认为:你这位艺术家再伟大,伟大完了也还是在我这个厂级干部的领导下——我完全有权随意支配你所获得的成果!马厂长,你能回答我吗:到底是我无知得可笑,还是他无知得可怜……”
马凉再也坐不住了,他“呼”地一下站起来,又一把拉开了自己的衣领,来回走了几步,脸色沉重地道:“何秋草同志,很对不起,我以春风厂的名义向你说一声道歉——你的这种遭遇我是一点儿也没听到过,连你拿大奖的消息也是道听途说得来的,也许在厂子里大家对这类艺术性的劳动成果有些掉以轻心吧,我这个当时主管生产业务的副厂长就更加想不到去关心了。但是话又要说回来,即便我是主管你那一摊子事的,肯定也未必会比你刚才所说的那种‘厂级领导’高明到哪里去,说白了,就是我们缺少一种对话的机会,没有找到一种共有的语言……”
何秋草慢慢地坐了下来,苦笑着摇摇手:“算了,都已经过去了,我已经看淡了——春风厂不尊重我的劳动没有关系,春风厂毕竟很小很小,搞艺术的最终是要赢得社会的承认和尊重,所以我才下狠心决定带艺下海了……”
马凉沉思着也坐了下去:“你的选择是明智的,而当前改革开放的形势又无疑为智力型的人才敞开了大门。”
他沉吟了一下,“听说你打算搞个‘秋草广告设计公司’,有什么困难要我帮忙解决吗?”
何秋草缓缓地摇摇头。
“你可以放手去搞,你的辞职报告十分钟之后我就会批下去,”马凉一面打消着他的后顾之忧,一面又关切地问,“你的公司注册资金落实了没有?选址定了吗?营业执照批下来没有?呵,对了,你的辞职书还没批,是不可能去申请执照的。”
何秋草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作为商业秘密,我什么都不回答可不可以?”
“可以,”马凉也笑了,“只是我忽然之间萌发了一个念头,假如我为你的公司提供一处街面房屋做办公室,对了,还有电话等办公设施;假如我为你的公司注入一股资金,充实你的实力;假如我再为你的公司配备几位创作策划人才,没错,车间里是有那么几位创作高手……当然,这几个‘假如’还是假设条件,而且这里所说的‘我’只是春风厂的代名词……”
“等一等,”何秋草颇为吃惊地叫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成为合伙人联营?”
马凉点点头:“可以这样说。换一种说法也可以,你的公司作为春风厂的‘三产企业’挂牌,享受应有的优惠条件。比如说给你一年的时间自负盈亏,不但不要你交给厂里一分钱,而且由春风厂派去你那儿的员工还可以照拿厂里的工资——但是一年后,你得按合股的比例逐年上交利润,并且承包你公司里所有员工的工资奖金和一千元以下的医疗费用。如果你可以考虑的话,那么最起码眼下你的公司便可以省去注册资金、公司选址、营业执照等一干繁琐杂事,我可以承包这些令你头疼的事务……”
何秋草已经在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马凉了,只是他还有一些疑惑:“你怎么会如此胸有成竹地报出一二三四来?难道……”
马凉笑了:“我可没有先见之明地为你搬出这一二三四来,厂部原本就有一个开办‘三产’的详细规划。昨天厂部会议通过了一项决议,决定将三个月前下岗的那六十名职工全部重新请回厂里来,一是解决他们的实际困难,并不是所有下岗人员都会下海经商的嘛;二是为社会的安定团结尽一点责任。这几天我正到处摸底,不仅下岗人员中藏龙卧虎,而且在职职工中也有不少能人高手。有的人精通电子器材,不但有‘上家’还有‘下家’,那就让他带领一批前下岗人员去开办一家电子公司嘛;还有的人早就在暗地里充当钢材、水泥、运输、服装等行业经纪人了,也行,开一家咨询介绍所嘛,配备几个助手给他,由他承包。我初步匡算了一下,什么餐厅啊服装厂啊经营部啊介绍所啊,春风厂一下子就能推出十四家‘三产’企业,如果你也有意加盟的话,那么就有十五家了!这样一个个人、工厂、国家三方得益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马厂长,不知道你是个天才的鼓动家呢,还是我正巧撞在你的枪口上了,反正我觉得和你这位厂级领导很投缘,”何秋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叹了一口气,“好吧,秋草广告设计公司决意加盟你的统一阵线了。”
马凉大笑:“好!我非常欢迎你这位新盟友!我要好好地广为张扬秋草广告设计公司的知名度!”
他看了一眼有些迷惘的何秋草,“我在新闻界有一些朋友,过两天就召开一个‘春风厂搞活经济,十五家’三产‘子公司上马’的新闻发布会,会上将重点介绍你的公司,让报社电台电视台先炒它一炒——你看,这算不算是对你以前在春风厂屈就的一个补偿?”
何秋草整个儿惊呆了。良久,他才狠狠地擂了马凉一拳:“我真有些怀疑,春风厂的厂级领导中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位风流人物!”
他忽又长声叹息:“也难怪,我原本便没有和你们这些当官的结交的愿望嘛。”
马凉朗声大笑。
何秋草慢慢地站了起来:“马厂长,到你的办公室去吧。”
马凉愣了一下:“怎么,那么急不可待地要看着我在你的辞职报告上签下‘同意’两个字,而后再盖上鲜红的大印呵?”
何秋草摇了摇头:“不,如今的社会是怎么合算怎么干,我想作为在职职工承包广告设计公司,所以我想到你那儿去起草一份承包合同书。”
马凉会心地笑了,“走。”
3
长长的走廊。
马凉和何秋草在边走边谈。
马凉似乎是无意识地随口问了一句:“你的父亲——何总的身体还好吧?”
“好,老头子的身体简直棒极了,你根本就看不出他是七十岁朝上的人,”何秋草赞叹了一声,“他每天打打太极拳,做做十八法,说不上是鹤发童颜,起码也是红光满面。上午是铺开宣纸笔走龙蛇胡乱涂鸦,午觉起来便翻译国外杂志上的资料,或写写论文,活得真是比神仙还要神仙……可是,就在最近这几天,忽然有人上门,半夜还来电话,想请他‘出山’……”
马凉陡然警觉起来了:“是些什么人?”
何秋草沉吟了一会,“谁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上次来的是一个胖子,一脸的官气一口的官话,自报家门是局里什么处长的秘书;第二回来拜访的是那位胖秘书的顶头上司——叫什么任处长,也让我给挡驾了。官不大,官气倒挺厉害的嘛,自以为给秘书交办一下或者随随便便地来跑一趟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当年刘备还三顾茅庐去请诸葛亮呢,我家的老头子虽然不是卧龙先生,但也并非泛泛之辈。所以我便对他们说了,你上庐山去找何劲博士吧,他在那儿避暑凉快着呢!尽管那任处长一脸地不相信,但他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进屋上楼来个大搜索吧?”
马凉听得笑了起来,脸上闪过了一丝欣慰的神色。
何秋草却注意地看了看他:“奇怪,你怎么也关心起我家的老头子来了,该不会同样是打算请他‘出山’吧——对了,那位处座大人好像还特意让我转告什么‘春风厂的引进项目’,当时我也没往心上放,老子反正要和春风厂‘拜拜’了,管你‘引进项目’不‘引进项目’的,关我什么屁事……”
马凉淡淡一笑:“小何呵,你这么一说我就不大好开口了。本来呢,引进项目的事一定下来的时候,我就在厂部会议上提出要请何总担任这个项目的总顾问,无论在与外商谈判的业务上还是引进项目的技术上,何总总是我们的老前辈,权威人物嘛。可当时是徐厂长执政,三议两议也没能最后拍板。现在是我这个临时大总统掌权了,前两天领导班子一致通过了聘请何总任春风厂总顾问的决议,我原来打算今天晚上就去拜访令尊,同时也征求一下他本人的意见……可是刚才听你那么一说,我倒觉得不太好办了——局里的一位处座大人还请何总不动,我们春风厂又怎么去请?即便请动了,厂里和局里的关系又怎么处?”
“哈哈,原来果然有故事!”何秋草大笑了一声,“我家的老头子又开始吃香了!不过马厂长,我得声明一句,当时我对那胖秘书和任处长的不良感觉,除了他们的官气之外,和自己准备辞职的心境也有关系。现在呢,情况发生了质的变化,你我都是在春风厂一个锅里吃饭了,都是自家人,有话好说,我呢,就再揽一个承包吧——老头子咄山‘的事由我包下了!”
马凉高兴地拍了一下巴掌:“那好,今天晚上七点半我准时前往贵府……”
何秋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还要拎上两盒高级礼品?”他忽然又点了点头:“我知道,大凡能登上厂长宝座的都是些会做人的人,可是你明不明白,太会做人了就往往让人觉得有些虚伪!干脆说白了吧,你今天登门的话,这件事我就撒手不管了,看你能不能请得动何劲——马厂长,你诚意待我,难道就不能让我也真心对你?我想,‘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说的大概就是这样一个道理吧。”
“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办吧。”马凉不知为什么又迟疑了一下,“可是,可是局里……”
何秋草像不认识似的朝马凉上下打量了一回:“我的马厂长,你可真让人有点吃不消,刚才你的形象要说多辉煌就多辉煌:干练精明机智灵活。可现在忽然来了个脚朝天头冲地的形象,啰哩啰嗦心惊胆战,真有点像个婆婆又妈妈了……”
马凉不语,只是苦笑一声。
何秋草看来也不是个糊涂蛋,忽然大笑一声道:“我从来不懂也不管你们立场里的事,我只想明明白白地对你说:什么局里不局里的,现在都讲究个公平竞争,他竟争不过春风厂那是他的无能!何况春风厂还有我这颗压箱底的砝码——现在社会上的行情都是‘老子听儿子的’,再吃香的何总也得听他那不吃香的何秋草的!”
马凉脸上的重重愁云一扫而去,他颇为感激地拍了拍何秋草的肩:“有你这句话垫底,我马凉又何忧之有?一切,多多拜托了!”
马凉千等万等的就是何秋草最后的那一句话——无论对上对下对自己,他完全可以交代了。现在,他的确到了甩开膀子大干社会主义的大好时机了。
两个人亲密无间地说笑着,并肩走进了厂长办公室。
4
马凉和何秋草万万没料到,任青几乎在这同一时刻也取得了历史性的重大突破。
地点是在何劲博士的那幢小洋楼里。
任青带着李大胖子再一次郑重其事地拜访了何劲博士。
任青这一回的运气好,当他按响那铁门上的电铃时,何秋草正在厂里与成小娅脸红脖子粗呢,所以是何劲博士亲自把他们迎进客厅的。
刚落座,任青便很恭敬地道:“何老先生,在下久闻您的大名,早就想来拜访,因为局里工作太忙脱不开身,所以一直拖到今天方才如愿以偿……您是创建春风机械厂的开国元勋,也是这一领域的专家权威,这些年虽然退休赋闲在家,但依然笔耕不辍,专业论文的新作不断地见诸海内外的报章杂志,实在是令人敬佩不已,让后辈小生汗颜脸红呵……”
说着,他居然报出了一串报章杂志的名称,有好些用的还是原版的英文名称。
何劲博士近些年一直闭门谢客,一心埋首著文,已杜绝社交场上的应酬往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与世隔绝。如今冷不丁见到任青上门拜访,得知局里还没将自己彻底忘记,已萌生好感。待得任青一一提及自己发表论文的报刊名称时,不禁大为感动,连声道:“老朽了,别无他求,贡献余热而已,微不足道也!”
任青朗声笑了:“您过谦了,姜总是老的辣呵!从您的论文中,不仅可以窥见您的渊博学识和真知灼见,而且能够感觉到您对母语中文及英语写作能力的驾轻就熟运用自如,别说像我这般才疏识浅的晚辈拜读大作后佩服得五体投地,便是我这次去国外谈判‘引进项目’时遇见的一位外国老先生,也连连赞赏您的文章是‘宝刀不老,雄风犹健’呵!”
“宝刀不老,雄风犹健?”何劲博士略略有些惊讶,“他怎么知道?难道他……”
“他自称是您的一位老朋友,曾经和您一起为创建春风厂共过患难!”
“真的?”何劲博士显然激动起来,“他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劳克斯先生,梅森·劳克斯总裁,当年春风厂的创始人。”任青一字一顿地道。
“什么?是他!”何劲博士情不自禁地连连追问,“他好吗?现在身体状况怎样?他那年轻时代的跨国公司的梦想后来又实现了多少?”
“他很好,并且让我带了一封亲笔信给您。”说着,任青取出了一封信。
何劲博士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了过去,读着读着,几朵泪花溅上了信纸:“老朋友,谢谢你一直没忘记我,尽管这么多年不通音讯了……你居然还那么清晰地记得我们告别时的情景,事隔三十多年了,对,是一九六二年,当时你把春风厂归还给了我们国家,就在回国的前一夜,你在和平饭店举行了告别酒会,后来我们还一起沿着长长的林阴道在月下漫步长谈,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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