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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落魄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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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洁还是不响,裴自力被陈洁的固执搞得沉默下来,吃完饭,他叫了出租车拉陈洁一起去日本桥。是休息天,邻近的办公大楼车马稀落,德国人的那间办公室却灯火辉煌,远远地就看见人在流进流出。裴自力咧开嘴巴笑不拢了,他低头看看陈洁的眼睛,声音高挑着“唔?”了一声。
  裴自力刚跨进办公室,那个日本女工作人员就“裴桑、裴桑”与他打招呼,她手里忙着分发表格给那些急急的中国人、伊朗人、菲律宾人,一边抽空对裴自力说,老板要见他。那女人接着打了个内线进去,里面办公室出来个西装笔挺、大腹便便的德国人,德国人一头金黄色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矜持地笑着朝裴自力走来。看见那气势,满屋子的人静了下来,德国人操英语对裴自力说,为了表彰裴自力的工作业绩,今天要在这儿为他颁奖。
  德国人吩咐了日本女人几句,转眼从里间拿出卷好的奖状和一盒包装漂亮的礼物,女人用简易杯子斟了几杯啤酒,裴自力、陈洁、德国人人手一杯,旁边几个来索要表格的男人受宠若惊似的也得到啤酒,大伙用各国语言举杯同贺裴自力传销功绩,“咔嚓”一响,照相机把这个热闹的场面记录了下来。
  人们都围住裴自力了,纷纷向他打听经验,问他已经赚了多少钱?裴自力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眼睛却是兴奋得一亮一亮,他被人流推来推去。陈洁怕挤,早已经退出圈外,在路边树木的阴影里,她见光圈里的裴自力用目光在找她,便举起手来向他招了招。
  裴自力好不容易逃出包围,他吁了口气,问陈洁说:“怎么样?”
  “你头脑清醒些哦!我看他们像做戏的。”陈洁用鞋底搓树旁泥地的土,突然抬头回答他。
  裴自力笑了笑,说:“像你这样的女人还真是稀有动物,这么理性的,真没劲哎!”说没劲的时候,裴自力嘻着嘴巴很欣赏她的样子。他俯下身子对陈洁耳朵旁说:“喂!做生意太理性了赚不到钱的,你让我再试一试嘛,我是O型血,你是A型吧?咱们俩配合起来天衣无缝!”
  “谁和你配合!我管你干什么?反正我没有钱。”陈洁没好气地说。裴自力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陈洁,摇摇头,一副可惜不堪的表情。陈洁见了忍不住笑了,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他说:“记住,输光了来找我吃蛋炒饭。”
  十一
  一晃一个月就从指缝里溜走了,其间裴自力给陈洁来过几次电话,每次报告的都是好消息,他已经不打工地活了,特地租了间破房子,专心在家里干牛奶的发酵工程。裴自力说,陈洁你想象不出我的房子里有多臭,那发酵物又酸又臭,熏得人嗅觉失灵了。他说,真想让陈洁来看看啊,破屋子像家私有的小工厂,自己又当厂长又当技术员,成天没人说话就对那些瓶瓶罐罐献温柔,叫它们“我的小女人”。
  裴自力讲话总是那么形象化,让陈洁笑得腰也竖不起来。有时,裴自力说到陈洁那样开心就要过来看她,陈洁就挖苦他:“你这么臭还想出门?地铁里的警察以为你是奥姆教的喽罗去放毒气,不把你抓起来才怪呢!”
  笑过之后,陈洁正色让裴自力见好就收,不要太贪了。裴自力向她保证是最后一批货了,大功马上就要告成。
  2月份,大学的期末考试紧张得很,陈洁每天很晚才从学校回家,打工的地方也请了假。那天刚放下书包,“叮……”地电话响了,是裴自力激动的声音:“陈洁、陈洁,出事了,终于出事了!德国佬今天逃走了,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很多人在那儿闹事呢!”
  陈洁的心一咯噔,赶紧问裴自力,手上的东西脱手了没有?“脱了,脱手了,昨天刚刚脱手。”裴自力大喘着气,详细地对陈洁说事发的经过。“如同我所料的一模一样,事先一点儿痕迹也没有,我这个人是有先知先觉的,我有预感,前天……”裴自力这么急还不忘吹牛,陈洁听到这儿才放下了心,她问裴自力有没有危险?
  “我有什么危险?”裴自力很奇怪。“你不是有好多下家吗?人家输了钱,你没有输,你有可能与德国人是一伙的嘛。”陈洁提醒他道。
  是呀,裴自力想起,在这些做发酵的人中间,似乎只有他和几个最初参加的人是赚了钱的,而如果他们昨天不像他那样坚决罢手,又买了药引子的话,也陪进去了。因为德国人近几天一直在说是最后的机会,原料马上就要断档好几个月,所以这几天人们几乎是发疯了,把血汗钱全部搭上去搏了。他又想起自己在日本桥德国人办公室受奖当中心人物的一幕,他的心也虚起来。“啊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那怎么办?要不,我到你这儿躲几天?”裴自力小心翼翼地问陈洁。陈洁先是不作声,计算了一下,这几天在大学图书馆准备考试,白天家里没有人,晚上还想去店里打工,每天只回来睡5个小时,裴自力的事确实是有麻烦,不帮好像说不出口。“好,你来吧。”她松口道。
  裴自力来到陈洁那儿,连日没有事情做,他只好在附近走走,去超市买便宜的商品,去快餐店喝杯咖啡,然后回家做饭,弄得像日本的主妇一样。到了晚上,他乖乖地卷铺盖睡到屋子的角落里,也没心思与陈洁逗乐。裴自力人在陈洁处躲着,消息却很灵通。他打听到那些受害者一共被德国佬卷掉2、3亿日元,与德国佬一起工作的那个日本女人没有走,她说自己也买了很多药引子,也是上当受骗的。可是又听说那德国人注册的公司是以那日本女人的名义,房子也是那女人为他借的。
  东京的电视台连日报道了这个德国人的国际诈骗案,据说这次最惨的是一个上海人,最后一天把夫妻两个人在日本5年打工积蓄的1000万日元全部投到德国人的公司,由于案发,调查到他们,日方还发现他俩的护照均已过期,马上就要遣返回国,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把1000万日元搏回来了,现在两人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地步。裴自力越想越后怕,这次虽说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可是心里忐忑不安,犯罪感日益深重。后来的几天,当他听说受害最大的几个人已经绑架了那个日本女人的消息,他坐立不安。一个重大的决定在他心里酝酿成熟了。
  陈洁一直忙于复习功课,只知道裴自力常常打些神秘的电话,不知他搞什么花样。陈洁考完试那晚,裴自力请她到日本的居酒屋吃饭,说是为她放松神经。菜上来之前,裴自力拿出本护照,一声不响地递给陈洁看,陈洁吃惊地看到上面已经由加拿大领事馆签出了证。“你……你又干了违法的事情了?”陈洁脱口而出。
  裴自力摇摇头,他解释说是投资移民,钱已经全部汇到加拿大银行去了。他不愿意详谈办事经过,只用眼睛注视陈洁对这个举动的反应。陈洁有点受不住他的目光,垂下眼帘尽量冷静地说了声:“祝贺你可以与徐蓓团聚。”裴自力沉吟了片刻说:“不是这样的,决定到加拿大去,我有多种考虑,一是那里福利条件好,移民容易,等我安定下来以后可以接我的妻儿出来定居;二是徐蓓的状况一直令我担心,我要亲眼去看一看,我对她是有责任的。可不知为什么,我打电话告诉徐蓓我要成行,她有点慌乱,她说抱歉不能去机场接我。”
  “为什么?”陈洁也没有料到。自从裴自力搬出去以后,徐蓓再也没有往陈洁这儿打过电话,陈洁也从来没有问过裴自力与徐蓓的关系。“反正我签证也出来了,不管怎样我要去找她。我担心她这个人幼稚,为了绿卡匆匆忙忙嫁给不可靠的外国人。”裴自力说。
  “不会吧?徐蓓一直说等你去加拿大的。”陈洁说。
  “这么多年了,什么事情不会变?反正我会处理好的,你没看到我在你的影响下成熟了不少吗?”裴自力油滑地岔开话题,问陈洁毕业了准备去哪儿发展?陈洁干干地说,想到比利时去,可是又很犹豫,要重新适应新的生活方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陈洁主动挽了裴自力的手臂,她那晚穿着件黑色风衣,戴了顶黑色法兰西毡帽,齐耳的短发迎着风舞起,3月早春略带寒意的风吹得脸辣辣的,她把裴自力挽得更紧了,几乎是全身靠在他胳膊上。隔着衣服,裴自力感到陈洁在发抖,他喉头一热,说:“陈洁你叫我不要走好吗,我听你的。”
  陈洁缓缓地说:“我不会的,我不可以接受对爱情有深刻记忆的男人,这是我的弱点,也是我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你说我是理想主义也好,说我是神经质也好,你不能打破我的——或者叫做幻想,你让我保留我的地盘吧。我在日本看见留学生们家庭破裂、爱情烟消云散的实在太多了,不希望看到你走这条路,你已经欠下了2个女人了,我如果让你留下来,做你的第四者,你是不是觉得太奢侈了点儿?”
  裴自力低了头,说:“在你的面前,我总是自惭形秽。”
  走了很久还是到家了,陈洁把门打开,先进了门,返身却堵在那儿。“裴自力,你不要进来,你回自己的家吧。”她的声音悠远,带着哭腔,裴自力像孩子一样不肯走,他赖在那儿,高大的身于弯成虾米状,恳求似的在陈洁面前。摒过几分钟,陈诘问他什么时候动身?裴自力说是后天。裴自力轻轻地劝说道:“你让我进去,让我们好好告别一下好吗?洁洁?”
  黑暗中裴自力看不见陈洁的表情,没有听到她的回答,裴自力又说:“洁洁,你一定以为我是个玩世不恭的男人,为了证明我自己,你知道我克制了多少次的冲动,一直没有来找你。我在日本一年多寂寞的日子里,思念最多的是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人,你知道吗?前几天,我住在你这儿,每天睡在与你一臂之隔的地方,我守住了我自己对吗?我守住了我的忠诚,我不愿你做使自己后悔的事情,我不愿意你小看我,可是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克制住男人的欲望吗?现在我很后悔,可能我们都错了。你让我进去吧!”说着裴自力粗壮的手臂跃跃欲试了。
  月光在陈洁的眼中一闪,裴自力看见她清秀的脸上两行涓涓泪水淌了下来,她凄惨地摇头,说:“裴自力你不要再说了,你很自私的,你不了解我的感受,求求你,你放过我吧。好不好?再做一次君子。”说完,陈洁慢慢地进门,慢慢把门合上,慢慢地,在这样的慢镜头中,裴自力像被施了魔法,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门外,四周迷蒙的雾汽爬上来,门内,陈洁身后的斜上方一盏白炽灯灯光打过来,映衬出她窈窕、顾长的剪影,“吱——嘎——”
  十二
  裴自力的电话是3天以后打来的。他已经不用“木西木西”改用“哈罗”了,他开口就说:“哈罗陈洁,你过得好吗?”陈洁拒他千里似的打断他的话:“见到徐蓓高兴吗?”裴自力停了一会,说:“陈洁,你太纯洁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现在在街上,徐蓓她已经与外国人结婚了,马上就要生孩子了。这个事情我是预料到的,所以我事先还联系了一个朋友,现在我暂时住在他那儿,明天我就去找房子。”
  陈洁拿着电话听筒,只觉得一股寒气逼过来,她不相信似的问道:“蓓蓓真的不等你了吗?”“她没有来接我,我是叫了出租车找到她家的,她怀着身孕,好像就要临产了。她向我抱歉,留我住下来,可是她的洋丈夫高高大大的,站在她的身后,看着我的嘴巴听我们说上海话,样子很恐怖。在他的面前,徐蓓像只小鸡一样可怜,可她还要装出幸福的样子。你知道,我不会让女人为难的,我知道她要取得身份必须这样做,我让她碰到困难一定要告诉我,随后马上就离开了那里,没有喝一口水。我又接着去另一个城市找我的朋友……”裴自力的声音很空洞,显得有些神经质。
  隔一会儿,陈洁听不到裴自力的声音了,她以为裴自力在哽咽,急忙大声叫道:“裴自力、裴自力,你怎么了?你说话呀,你不要难过。我不是对你说过吗,你很能干的,又有魄力,在加拿大前途会很不错的。爱情是次要的,你不要想不开啊!你说话呀,你在哭吗?”
  电话那头的裴自力竟“咕咕”地笑出声来,陈洁恨恨地一字一句地说:“裴——自——力,你又逗我是不是?我再也不理你了!”
  裴自力急忙说:“是真的,现在我哪里有心思开玩笑。我只是觉得你太可爱了,你以为我会去自杀吗?不会的。我和徐蓓之间爱情的质量有多高,认识你后我已经明白了,陈洁,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谢谢你的好心,我会好好过的。再给我3天,看我活过来再给你打电话。拜拜。”
  陈洁咬牙切齿地挂断了电话,过了一会又失声笑了起来,笑得伏在地下,肩膀一抽一抽。
  陈洁的生活又恢复正常,心里感觉一块石头落地似的,陈洁想起小时候常常和徐蓓争同一样玩具,她老是抢不过徐蓓,就希望这样东西失踪,大家都无法拥有它,现在似乎是遂了自己儿时的心愿。陈洁回忆起来,裴自力在去加拿大的时候,其实早就设想好故事的结尾的,对于海外游子来说,最终和最好的归宿总归是家庭,宽宏大量、永远向他张开双臂的家。
  陈洁知道裴自力是会“活”过来的,其实人是耐受力最强的动物,裴自力这些“老三届”的人,生命像野草一样顽强,他们见过那么多市面,经过那么多苦日子,尽管他们为了生存犯过这样、那样的错误,可是谁能说这全部是他们的责任呢?
  裴自力是途经东京的旅人,也是陈洁生命中的过客,与裴自力的交往只是陈洁孤独的留学生涯中一段小小的变奏,开始时,他是那样的失魂落魄,而现在,似乎轮到她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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