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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委组织部长-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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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一直在耳边回响,质问他的良心,韩江林觉得深为同情,他们信任他,怀着希望给他写信,不管能不能解决问题,帮他们说一句话总是应该的。到了白云,时间刚好十点,正是上班的时候,韩江林掏出手机给屠书记打电话,心想,如果屠书记在办公室,顺便见见屠书记,把信的事情向屠书记说说。

  屠书记果然在办公室,似在接待什么人,果断地命令,小韩部长,有什么事情,请说。

  韩江林简单地把信上得到的信息说了。屠书记嗯嗯应着,等韩江林说过,屠书记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们中的老同志再就业确实困难,能不能帮助在企业里找就业岗位。韩江林一字一顿,想把意思表述得更清楚一些。

  屠晋平听完,带着长者的教训口气说,你听我说,我的小韩部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县委在你的任职谈话时说了,你是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个事情我不管,是组织部和人事局在弄,县编制委员会主任是姜县长,副主任是王副书记,这个事情不到我这里,也不到你那里,你就不要插足,领导就要领导的样子,一开始就插足矛盾,结果把自己放在一个对立面上,以后怎么工作,怎么处理矛盾?怎么保持中立,怎么拍板?

  从领导艺术上说,屠晋平说的一点没错,韩江林说,他们有些人把信寄给了我。

  屠晋平说,我是说组织程序,不是说民间的渠道,你是领导,当然只能重组织渠道,至于他们给你的信,你交给组织部处理就是,请组织部找他们谈话,做做工作。

  韩江林对这种做法表示质疑,他们告的就是组织部和人事局,如果要组织部处理,那不是自己掸自己的嘴巴?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组织程序就是这样。

  韩江林弄不明白,这种有明显漏洞,对告状者极为不利的程序,怎么可能安抚人心?

飞歌唱晚28
屠晋平猜到了韩江林的想法,语重心长开导说,组织人事是有严格的纪律,仅有同情心是不够的,组织人事工作,思考上在超前半步,操作上要后退半步,上级有文件规定,具体操作的时候,我们会按照其它县的办法操作。

  书记定了调,韩江林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挂了电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想上办公室与屠晋平见个面,现在这种心情也没有了。

  吴兴财看韩江林难过的样子,劝慰道,韩部长,心太软会吃亏,还会吃苦,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后学学那些人,心肠硬放硬一点。

  韩江林不置可否,只感觉心痛,心中默然长叹,辞退一个人,可能会把一个幸福的家庭推入黑暗深渊啊。

  说完这话,韩江林忽然对人事工作有了新的认识,忽然对清退机关事业单位聘用人员问题感到担忧,因为从屠晋平的话里,他已经领悟到,县委政府的主要领导在处于这些人员的的态度上,分列成对立的两派,如果他们各自为不同的利益群体说话,必然分形成两大对立的不同利益群体,像在白云这样的小县里,其影响必然超出事情本身。

  人们常说,县里的人事就是书记的事,分流上百人这样的重大人事事件,书记能置身事外?好钢需煅造,好事需多磨。屠晋平肯定有了高明了策略,于是有意把权力放给组织部和人事局,让两家分管领导吵得不亦乐乎,直至打得两败俱伤,他再中间调停?林语堂先生曾经说过,中国所有的问题就是吃饭问题。踹人饭碗的事,除了少数激进派,一般的书记都是折中派。刚才自己向书记建议把分流人员流向企业,由企业接纳的建议,不同样是一种折中策略么?

  前思后想,韩江林感觉已猜到屠晋平心思,心情稍为平静,决定听从屠晋平的意见,暂时不介入任何一方。主意拿定,他忽然拿起信看了看,觉得自己终归背叛了写信者的信任,成为了一个不作为、逃避责任的不合格领导。

  韩江林看时间还早,决定请县计委的龙主任吃顿饭,请求龙主任从计委渠道再跑跑省计委,把项目落实下来。

  龙主任比岳父兰槐小两岁,韩江林任副镇长,分管南江扶贫开发时,计委渠道下来的扶贫项目款,龙主任都在雁过拨毛,扣下百分之五的管理费,数额小的项目,则扣掉百分之十。从上面下来的项目款已经在算盘上细算到小数点,他这一扣,加上财政又分期拨付,项目往往搞得半场不落,韩江林对这个主任大人心中窝火,悚他,又不得不巴结他。

  车开到计委楼下,韩江林找到主任办公室,龙主任正在笔记本上抄写着什么,抬头见韩江林,热情地站起身来和韩江林握手,说,你不是在党校学习吗?我昨天还跟小王说,有空上去看你呢。

  龙主任文凭不高,水平不深,却能稳坐计委主任交椅十来年,靠的就是这种典型的套话,客气的假话,尽管只是假话,听者仍然十分受用。韩江林嘿嘿一笑,哪敢劳驾当叔的?我这不是主动来看你了吗?

飞歌唱晚29
龙主任一笑,赶紧招呼办公室倒茶过来,在沙发上和韩江林相对坐下,问,有什么事吗?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又是对韩江林这样的小辈,免不掉他的官僚架式。韩江林看不惯这种派头,一直认为龙主任年纪大,跑不动什么项目,自己就任常任接手组织部时,第一件事就是要向县委建议调整人事,把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老官僚拉下马。

  办公室小潘端茶过来,清秀的脸上笑容花团锦簇,让韩江林又是一惊,原来进计委办事时,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自己还不是正式的常委部长,这些人已经脸上春花烂漫,如果他走上进了组织部,他们还不得热情似火?他原来读苏秦游说六国的故事,对苏秦家人对苏秦不成功与成功的待遇感到不解,认为对待自己的亲人,不管事业是否有成,关爱之心应当是一致的,不至于受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影响。现在他终于理解了,花儿不会面向黑暗和寒冷开放,永远只向有能量的太阳开放,永远迎风招展。

  刚说出请龙主任吃饭的话,龙主任立刻跳了起来,说,我请我请,你那里不方便,我这里吃饭的小钱吃饭喝酒的小钱还是有。龙主任便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起自己和省计委某某处长一起喝酒,后来又向县里拨了多少项目款,意思向韩江林说明他和省市计委良好的关系。他这话只能唬住那些与上面来往较少,与周边市县信息交换较少的老领导,唬不住韩江林。与东江相比,东江县去年渠道获得的项目款计共五千余万,而白云这方面的项目款只有一千余万,仅为东江的五分之一。年轻同志对年轻同志,喝酒能喝出关系,喝出生产力,但对老同志,特别是老同志对年轻同志,喝酒仅是消遣、娱乐,不会产生任何生产关系因素,因为代沟是摆在其中无法逾越的障碍,这也是韩江林着意要拿掉他的原因。

  说真话沉重,说假话无聊,两人闲坐说闲话,龙主任极力说与兰槐年轻的关系,韩江林心里不胜其中,只能暗自叹息,他人都认为他攀上了高枝,又何曾知道,高枝上的凤鸟已移情别恋,飞上他的巢穴?他如坐针毡。主人没有发话,他不好提前退场,以免落下他人闲话的话柄。

  好不容易挨到龙主任站了起来,韩江林暗自松了一口气。马主任和韩江林上了吴兴财的车,计委的同志坐单位车,直奔白云宾馆。

  走进白云宾馆富丽堂皇的包间,韩江林心里又是一番感慨,当官真好。原来上计委只是冷脸冷水,遇上龙主任高兴,拉着大伙上十元店饱餐一顿,好像是对他天大的赏赐,地位不同,待遇前后迥异。

  上酒时,韩江林说下午有事,不喝。马主任便说,总量一瓶小茅台。

  你们喝,我陪三杯。韩江林笑道,国家越来越大,称为盛世中华,这杯中酒倒是越来越小,酒杯小,茅台也小。

  马主任笑道,国家大,百姓就小,生活越来越精致。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飞歌唱晚30
吴兴财不懂官场语言的别样味道,问,这茅台都是一个厂子出的,还分小茅台和大茅台?

  喝酒时,韩江林从容淡定,细品慢赏。要在先前,主导酒桌的是龙主任,他说喝,韩江林不得不喝,直到吐血。现在韩江林居高临下,谈笑风生。他人则陪着笑脸,不停地点头附和。春风得意马蹄急,这种被捧着供着的情形,还真令人飘飘然。

  两杯酒下肚,龙主任稍为兴奋,再次唠叨和省计委领导处长的关系。韩江林知道他说的都是已经赋闲的老处长,有意拿几个新任处长的名字考龙主任,龙主任上交的是白卷,韩江林心里极为失望,觉得要龙主任跑项目没有任何希望,这次与龙主任接触浪费了时间,得不偿失。他不便点破,不再说工作,只一味劝计委的同志喝酒,有意给人留下平易近人的印象。心说,有失必有得,项目跑不成,喝杯小酒,笼络点小民心。

  上了车。吴兴财一语中的,马主任像农村酒客,喝了酒花皮料嘴,他能办事吗?

  走。韩江林只说了这么一句,心中纵有千百不满,也不能在非正式场合评价一个干部,特别不能随便在常人面前评价干部。地位决定一个人被他人关注的程度,他身兼管理干部的组织部长,任何话都有可能被人用放大镜观看,甚至有可能是南美丛林中扇动翅膀的那只小蝴蝶,给某一个人心灵、或者给南坛的人事带来巨大的震动。

  手机铃响,韩江林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摁下接听键,一个陌生女人叫了一声韩部长,柔婉的声音中略带一点伤感。

  你是?韩江林正要按白云人说话的语气,直接问,你是谁,她的哀求的语气剌激了他,谁字被他张嘴吸进肚里。

  我是宏伟的二姐洪英。

  韩江林一笑,表示记得。

  杨宏伟和他高中时足球队的铁杆哥们,韩江林在县城没有家,星期六,在打完球后,宏伟经常叫韩江林回他家吃饭,认识了杨洪英。她爱唱爱跳,县里开展什么活动,总少不了她,也曾被称为白云一枝花,她高中毕业没考上学校,直接被召进了县歌舞队。后来歌舞队解散时,杨洪英被县委一个副书记看中,从县歌舞队又到了县委接待室,她结婚后,和县委副书记的绯闻也出来了,副书记被调走,杨洪英和丈夫离了婚,成了单身母亲,她的工作单位也从县委接待室转到了县委招待所。县委招待所是这次决定裁撤的单位,杨洪英自然属于被分流之列。他弄不明白的是,和她同时参加工作的人都转为单位职工,不明白她为什么仍然没有转正。

  杨洪英说,听说你今天要回南江,我在南江等你了一个上午,你还回南江不回?

  这话让韩江林感动沉重,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关键是他目前无法帮她解决问题。当年,韩江林每次上杨家吃饭,又是劝他吃菜,又是帮他舀饭,有时候还帮他洗打球换下的臭哄哄的衣服,那种感情就像亲姐姐一般。

  杨洪英说,上次我给你写了一封信,不知道你收到没有?我在县委工作了那么多年,他们不能想退就退,我现在都三十岁的人了,大好的青春时光都在县委机关耗掉了,没有了工作,你叫我拿什么养活我,养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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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岁的单身母亲,往往把自己的年龄看得很重,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年龄的优势。韩江林突然觉得,自己非常脆弱,真的无法面对她的无助,她的凄凉,哪怕她是自己的亲姐姐,既然不能给她希望的答案,他只能选择了逃避,说,我有事耽搁了,今天不回南江,你的信我看了,我现在虽然是组织部长,县委没有给我管事的权力,你的信我转给了组织部,你去找找他们。

  杨洪英绝望地说,我找过了,鞋子磨通,嘴巴皮磨破,说不动他们的铁石心肠。

  韩江林无奈地说,他们按政策办事呗。

  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针对具体的人、具体的情况区别对待吧,不能笼统一刀切,有人被切一刀就活不成,人事不讲人情,那还是人做的事吗?

  直人快语,说得直白,韩江林不能不认为她说得有理。

  江林,你参加讨论,要帮我说说话啊。杨洪英哀求道。韩江林恍惚回到当年,耳边响起的那个柔和而甜美的声音,叫他的名字,总是那么悦耳动听。她仿佛把韩江林当成了最后救命的稻草来抓住。韩江林只能说,如果我有机会参加讨论,我尽量吧。

  不是尽量,是一定啊。杨洪英再一次哀求。

  帮不上忙,韩江林心里难过,挂了电话,感慨一句,我不知道为什么把这破工作看得这么重?

  小老百姓像小蚂蚁,在茫茫人世间寻条活路不容易。

  韩江林翻出杨洪英的信,再看了一遍,信大概是请人写的,字字真切,句句是理。可如今不管有理无理,政策横在路中间,成为一道跨不过的坎,一道过不去的河。信,了当然要转到组织部,它和绝大多数的上访信一样,只在接待人员的眼里过一下眼,登记在册,然后融入装满信件的文件柜里,最后石沉大海。当初,养父不停地写信申诉、上访,所有的信怎么会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音呢?中华民族号称礼仪之邦,政府是人民政府,老百姓咨询的事情能不能解决,公务员怎么可以不理不睬,政府怎么可以不给答复?如今,用这话自问自责,他只能摇头叹息。

  韩江林不想过于张扬,在镇东头下了车,谢过吴兴财,离开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韩江林把兰芳姑妈带的治风湿药品直接送到兰芳酒家。

  兰芳姑妈异常高兴,自己念唠一句,韩江林竟然那么上心。一边夸韩江林心眼好,怨责兰晓诗不懂得生活,守着这么懂事的丈夫不好,偏偏要一个人到国外过苦日子。

  韩江林笑听姑妈拉家常,思考提前进会场等候呢还是突然走进会场。两种方式各有各的优势,提前进会场,等候党委委员会陆续到来,在心理上先入为主,显得镇定而从容,能够主导会议气氛;在委员们坐定时,以突然出现的方式进入会场,会给委员们产生突袭的感觉,从而打乱他人的情绪,在这种时候提出议题,于乱中取胜,能够使自己的主导地位突显出来。

  因为今天讨论的议题本属突然,韩江林决定采用后一种方式,委员们还没有自己的思考和主见的时候,韩江林抛出话题,使气氛朝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

飞歌唱晚32
在进入镇政府大院前,韩江林给小周打了个电话,得到材料准备好,委员们到齐的消息,韩江林从容不迫地穿过院子,走进办公楼。

  小周已经在楼梯口笑脸相迎,跑上前几步,从韩江林手里接过包,侧身让过韩江林上楼,尾随身后,韩书记,辛苦了。

  韩江林走进会议室,孙浩、龙林都在常坐的位子坐定,见到韩江林,站起来热情地和韩江林握手。孙浩冰凉的手敷衍一下,眼神好像两道电光,重重地与韩江林的目光撞在一起。韩江林情知不妙,依然微笑着和同志们打招呼。坐在远处委员只是微笑点点,算作招呼。这些原来在一个锅里吃饭、亲如一家的兄弟,由于韩江林荣升部长,开始和他保持距离、用尊敬的心态对待他了。

  龙林主持会议,宣布开会,说,今天是例行的政治学习,同志们都在一定的理论水平和自觉性,该学习的文件都自学了,没有学习的,下去可以找来学习,做好学习笔记。侧过身朝孙浩说,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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