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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幻之旅-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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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岳丈司徒九,更是个胸襟远大、光明磊落的正直君子,他相信自己的女儿决不会拣错丈夫,因此由小高交付给我的信件,根本不必封口。
司徒九不但在武学上有惊人的造诣,他的书法也同样苍劲有力,宛如铁划银钩。
信笺上的内容如下:“云老弟如面:速与豪夫妇见我,切切速至为盼。”
没有下款,也毋须有下款。
这绝对是司徒九的字迹,信上所提到的那个“豪”字,就是小高,他叫高天豪。
在这里,有一点必须要补充的,就是这封信是经过卷折重叠的,当小高将之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它看来简直和聂院长满是皱纹的脸孔不相上下。
我看了这封信的内容,立刻把它递给小高。
一看之下,他陡然呆住了。
他呆了半晌,才喃喃地说道:“难怪我们的婚礼,他早已声明决不参加……”
这一点,我是早已知道的。司徒九脾气怪僻,独生女儿出嫁,他老人家并不在场主持婚礼,在一般世俗人眼中,必然认为事情大不寻常,甚至会认为他对这个女婿有着无可化解的成见。
但我却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司徒九并不怎么看得起小高,那是事实,但这世间上可以令司徒九看得起的男人,在整个地球之上恐怕还不出五位。
要是必须找一个他老人家看得起的男人才准结婚,我敢保证司徒婉婉十辈子都嫁不出去!
所以,司徒九没有出席婚礼主持大局,和小高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倒是司徒九的宝贝女儿,在老父缺席的情况下,仍然照嫁可也,这才是精彩动人的一页。
司徒九既没有主持女儿的婚礼,却又在女儿新婚后立即送来一封语气十万火急的信,究竟他老人家如今身在何处?又遭遇到一些什么样的事,非要急急和我会面不可?
但我在未问司徒九如今身在何方之前,却首先问小高:“这封信是怎样送到你手里的?”
小高一呆,随即答道:“是飞鸽传书!岳丈大人用鸽子把信送到婉婉手上。”
听到这样的答覆,我不禁深深地吸一口气。
司徒九无疑是个性情怪僻的老人,但他决不致于和现代世界大大地脱节。
踏入二十世纪末,各式各样传送文件的科技产品大量面世,无线电话、图文传真机等等的设备触目皆是,为什么司徒九竟会采用如此古老的方式,要劳烦一只信鸽把消息传送到女儿的手上?
难道他连空邮信件也不懂得投寄吗?
当然不!
他绝对不是一座古老石山,而且,我还知道他曾经在纽约一间颇负盛名的大学担任高级电脑设计课程的讲师!
用一只信鸽来传递讯息,那是上一个世纪之前,人类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会选择的方法。
人无奈,鸽子也无奈。
想不到到了这个年代,信鸽仍然大派用场,但我深信,其中一定有某种原因,否则司徒九绝不会为了“贪玩”而采用这种落后的通讯方法。
看来,他此刻(最少在放出信鸽那一分钟)的处境是极其特异的,而且很有可能正处身于荒芜之地,除了信鸽之外,他再也找不到比鸽子送信更快捷更有效的方法。
从时间上的推敲,司徒九放信鸽之前,小高的婚礼极可能尚未举行。
但司徒九显然早已知道,高天豪即将会娶他的独生女儿为妻,因此才会有“豪夫妇”这三个字的出现。
可是,他老人家到底身在何方?
他并没有在信上写明,而小高也是讳莫如深,完全不晓得这位岳丈大人在搞什么把戏。
那么,唯一有可能知道司徒九下落的人,当然非司徒婉婉莫属。
而且,我更很有理由相信,司徒婉婉是知道这封信的内容的,所以她在考虑之后,才让小高把这封信交付到我的手里。(事后查证,我的推敲完全正确。)
正当小高要拨电话找太太证实此事的时候,老卫回来了。
第二章 战败而回
外面正在下雨,而且雨势愈来愈大。
老卫的衣衫湿透,头发也湿透。
但我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带雨具,因为他变成落汤鸡,并不是一件大事。
比变成落汤鸡更令人惊诧的是,他的两边面颊,不知如何竟然高高地肿了起来。
我再看一眼,已看出那是拳击所造成的伤害。
老卫竟然在护送聂院长回家的途中,遭遇到不明来历的袭击,而且他中的是群拳,显见对方并非一般等闲之辈。
老卫当然是个会家子,就连我的拳法,也有若干招式是由他所传授的。
虽然,拳怕少壮,他年纪渐渐大了,拳力肯定颇不如前,但等闲之辈三、五、七人,仍然绝不是他的对手。
能够令他的面颊饱受重创的,定必高手无疑。
要不然,便是重殴的结果……他孤身一人,好汉怕人多,蚁多踩死像……但答案却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老卫分明已受了重击,但他却道:“一点点皮外伤,不打紧!不打紧!”
我眉头大皱,道:“只怕你的颧骨也已给人揍得破裂,这是重伤!不是不打紧的皮外伤。”
老卫道:“我……我挺得住!我没事!你别噜嗦!求求你不要在我面前噜噜嗦嗦!”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
每当老卫说话冗赘的时候,他就一定出了某种问题。
我担心他的神经线已给人揍得乱七八糟。
我拍了拍他粗壮的肩膊,道:“对方有多少人,七、八个?
十五、六个?还是二、三十个以上?”
老卫摇摇头,没答话,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和小高互望一眼,两人的神情都显得有点诧异。
只是一个人,便能把老卫揍成这个样子,其人的身手,绝对不容小觑。
老卫的说话渐渐减少,我不再担心他会神经错乱,但却无法不担心和他一起上路的聂院长。
“聂老先生怎样了?”我问。
老卫没有回答这一点,却道:“我败了!真的败了!”
我一怔,半晌才道:“你在跟别人决斗吗?”
老卫点了点头,道:“不错。”
我追问:“对手是什么人?”
老卫忽然笑了,那是苦笑。
他道:“你不会相信的,一定不会相信。”
我给他这种态度气得啼笑皆非,便故意讽刺他一下。
“跟你展开决斗的人,莫非是聂院长吗?”
小高立刻轰然大笑起来,直至我厉视着他,他才把笑声收敛下来。
岂料老卫却在这时候颔首道:“你猜对了,正是聂院长!”
我陡地呆住。然后,我也很想像小高那样轰然大笑,因为我联想到一个世间上最荒谬的笑话。
可是,我的笑意还未充分展现,脸上的肌肉已然僵硬。
因为我在这霎时间,看见了老卫的眼神。
只见老卫的眼球,红得像是火焰一样,但在他瞳孔里暴射出来的寒芒,却仿佛足以冰冻整个世界。
看见他那样的眼神,又有谁还能笑得出来了我笑不出,小高更不敢笑。
但我仍然无法相信他的说话。
聂院长是个连走路都摇摇欲坠的百龄老人,他绝不可能跟老卫决斗,更不可能给予老卫如此严重的伤害。
虽然我笑不出来,但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而我这种看法,也是任何正常人都会作如是想的。
我再拍了拍老卫的肩膊,同时叹一口气,道:“你太疲倦了,去休息休息罢。”
老卫却只瞪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他若不是老卫,他若不是已经给人揍得七荤八素,我一定会在这时候大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但老卫并不是寻常人,虽然他是我的管家,但在另一个角度看,他也是我的亲人、我的长者。
我再狂野,也不能在这时候对他无礼。
他瞪着我,我除了耸一耸肩,再叹一口气之外,还能把他怎样?
最后,老卫一声不响地回到他的房间。
他在房里休息也好,在房里抱着枕头嚎哭也好,此事已暂告一段落。
因为我和小高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处理。
将来如何为老卫报这一箭之仇,那是将来的事。
我叫小高立刻拨电话找他的新婚太太,我们要尽快跟司徒九会面。
司徒婉婉在家里,很快就接听了小高的电话。
小高问:“岳丈大人在什么地方?他要见袼云,洛云也很想见一见他老人家。”
司徒婉婉冷冷地说:“你不是已经买了机票,要洛会长陪我们一起去度蜜月吗?”
小高给娇妻抢白了一下,登时脸色涨红,叫道:“这是两件事,怎可以混为一谈。”
司徒婉婉道:“两件事,也可能都是一件事。”不等小高答腔,她已挂断了电话。
小高涨红了脖子,正要再拨电话回家,但我制止了他。
我道:“不必了,明天我准时到机场恭候两位便是。”
小高一愕:“但岳丈大人的事怎办?”
我微微一笑:“尊夫人显然早已成竹在胸,连做女儿的都那么镇定,咱们又何必急如锅上蚂蚁?”
小高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道:“亦是道理。”
然后,他就匆匆离去,准是急于回家,希望可以在娇妻身上套取岳丈的消息。
小高走了之后,我拨了一个电话找聂院长,但电话却没有人接听。
我不禁着急起来。
聂院长是个老人瑞,他由老卫陪同之下一起从云雾居回家,但结果却导致老卫饱受重拳之苦,一塌糊涂地滚了回来。
等到我拨电话到聂院长家中,希望可以从这位老人家口中知道更进一步消息的时候,电话却没有人接听。
我又是着急,又是莫名其妙,忍不住咕噜了一句:“老卫是不是活见鬼了。”
正当我准备找老卫出来,再详细质询“决斗”事件之际,电话铃声突然大作。
我一抓起听筒,立刻听到聂一百先生的声音:“洛云吗?我是聂院长,今天是我表妹八十九岁生辰,我正在和她切生日蛋糕庆祝,谢谢老卫的款待,再见!”
我正要追问“决斗”事件,聂一百已挂断了电话。
我抓住听筒,整个人呆若木鸡。
毫无疑问,拨电话给我的,确是聂院长。他是湖南人,他的湖南口音十分浓浊,又富于独特韵味,我是决计不会听错的。
但那真的是聂院长吗?
骤眼看来,我的描述似乎充满着矛盾,但我却有充分的理由,去解释我为什么会有这种“矛盾”的感觉。
我的理由是——院长的声音虽然没有变,但他说话时的态度、声量以至说话时的神气,却仿佛和半小时之前的聂一百先生,判若两人。
在半小时之前,聂一百的声音是虚弱的、缓慢的,当然也是没神没气的。
但在这短短时间之后,他的声音竟似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显然只是在电话中和他联络,但我却感觉到他是精神奕奕的,再也不是一个暮气沉沉、行将就木的老人!
这声音,怎可能会是聂院长的声音?
但这声音若不是聂院长的声音,又会是什么人的声音?
我缓缓地放下听筒,心中的疑惑变得愈来愈深。
在这一瞬间,我几乎可以肯定,在这老人瑞的身上,一定发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怪事。
但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怪事?
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个说话迟钝、行动不便的老人,但旋踵间却风骚十足地和他的八十九岁表妹切生日蛋糕!
这还罢了,老卫更声称,和他展开决斗的人,正是这位聂院长老先生……难道这是真的?
不!没有可能!虽说太阳之下无新事,但人类的生命,还是受到生老病死的限制,除非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使一个老人在短短时间之内返老还童!
当我想到这一节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那颗“黑珍珠”的影子。
我心念一动:“莫非……莫非……”
我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但那概念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很快便给我武断地否决了。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决意不再胡思乱想,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好的方法,莫如马上找聂院长,向他老人家问个一清二楚。
但聂一百并不在家。
他正在为他的八十九岁表妹庆祝生日,说不定这个老表哥正在亲吻着比他年轻了十来岁的老表妹!
但这位老表妹住在什么地方?
左算右算,前后思量,脑袋中呈现了一片空白。
我眉头大皱,打开冰箱,取出一瓶冰冷的香槟,即开即饮。
两杯香槟下肚,仍然苦思无策。
线索于可奈何之际,只好找老卫再盘问一二,希望可以获得某些线索。
在老卫房门之上,却居然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道:“请勿打扰。”
我拈起这牌子瞧了大半天,呆住。
老卫真绝,他什么时候学懂了这一套?
他把云雾居当作是酒店的房间吗?
我心中有气,决定破门而入。但后来这决定还是给推翻了,因为我了解老卫的脾气,而且,我也不是个极权主义的暴君。
可是,我不去“打扰”老卫,那又如何?除了继续把那瓶香槟喝光之外,我还可以做些什么?
本来,我是有点担心聂院长的,但他却拨了电话回来,这证明他老人家安然无恙,那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看来,我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反而是另一个老人。
那是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司徒九。
大清早,老卫已为我准备了极丰富的早餐,内容夸张之至。
计有:钵酒野菌、泰式冬荫功汤、煲仔天九翅、来自菲津宾的香芒冰淇淋,还有火候恰好达到MEDlUMRAMT程度的阿根廷牛柳。
这还不算,他老人家“杀得性起”,居然在我进餐之际大展身手,以旋律优美的电子琴伴奏,而所奏的乐曲,更是法国路易十四王朝时期小号演奏曲的名作。
虽然,以现代科技产品制成的电子琴来演译著名的交响乐曲,非但力有不逮,甚至可说是不伦不类,但老卫的表演,却还是难能可贵的出色,以致连我在睡眼惺忪的状态下,仍然不自禁地由衷鼓掌赞美。
老卫并不理会我的反应,继续专注地、陶醉地在旁演奏。
乐曲是饮誉一时的名作,但不伦不类的地方甚多,并非仅指用电子琴来演译而言。
我道:“我不是国王。”
老卫答:“你把自己当作是一位国王好了。”
我道:“这也不是晚餐。”
我这样说,是因为老卫演奏的乐曲,是迪拉兰德的名作“国王的晚餐”。
但老卫却道:“这是迟来的晚餐,它来得比晨雾更迟。”
他在强辞夺理。
而且,他的说话又多了起来,我不禁为之疑云骤起,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这句话还未说完,突然有人捧来一座银铸的烛台,上面插着两根玫瑰红色的洋烛。
接着,客厅内的窗帘被拉上,环境变得黝暗,仿如置身于晚间。
我莫名其妙,啼笑皆非地望着那个捧着烛台的人。
这人身穿整齐西服,衬衫雪白,头发光滑明亮,双手戴着白手套……完全是一个高尚扒房侍应领班的模样。
这究竟是一出话剧?还是本人尚在梦中?
好一个烛光晚餐,迟来了八、九个小时的烛光晚餐!
我快要前往机场,和那对混帐的新婚夫妇度蜜月去了,但却在早餐时分,给老卫弄得天旋地转,不知人间何世!
别以为我真的不晓得眼前的“侍应领班”是什么东西,他并非别人,正是那混帐的小高!
究竟是谁患上了神经病?
是老卫?是小高?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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