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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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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平生敬意的长相。当然呼延鹏见到他时并不是他接受了采访,而是在院长办公室里看见了他与某领导握手时的大幅照片,照片上的屠兰亭比那位首长还有风采。
  院长办公室的秘书说屠院长出差去了,要下个月才能回来。
  按照徐彤提供的信息,呼延鹏找到学院组织部贾部长,贾部长沉吟了片刻说,徐彤反映的情况的确属实,屠兰亭最近出版的新书《当代中外行刑制度比较研究》的某些章节是和徐彤一年前提交的学术论文内容完全相同。
  不过贾部长神情暧昧地笑了笑,他说不过这种事就看你怎么说了。呼延鹏奇怪难道这种事还有什么不同的说法吗?贾部长说怎么没有?说得难听点是抄袭,可是说得好听点也是资源共享嘛。呼延鹏说有这么共享的吗?贾部长还告诉呼延鹏,屠兰亭现年55岁,但真正进入法学界还不到10年,在此之前的18年只是一个中学的物理老师。就算是英雄不问出处,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坐上法学院院长的宝座也十分地耐人寻味。
  然而即便是在这不满10年的时间里,屠兰亭的专著就出了八本,著述文字在156万字以上,而且他所研究的学科横跨法学几大领域,其中包括刑事、金融证券、国际法、国际关系等等。同时,这一切学术成果都是在他担任学院主要领导职务的过程中取得的。有人给屠院长算了一笔账,说他的这些成就如果不是不吃不睡的超人是断然无法取得的。
  最后,贾部长对呼延鹏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你在写文章的时候可以把事写上去,反正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学院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但不要提我的名字 。而且我这也是看在徐彤的面子上才跟你说这么多,你心里明白也就行了。
  告辞了贾部长,呼延鹏又去监狱法系找到了系主任胡教授。胡教授自己有一间办公室,所以谈话也比较方便。他说,自从屠兰亭调到学院里来,我跟他的关系始终处于紧张状态,外面有人又风传我们两个人不和。为了缓和关系,我送了一本自己的专著给他,这本书的题目叫《分类改造研究》,当时是为了评正高职称时用的,所以只印了一千本,结果也就是不到两年的工夫,屠兰亭就出版了自己的专著《分类改造学》,不但大量的章节是抄我的,还有些内容抄自《犯罪学通论》、《女性犯罪学》等国内外著述。
  呼延鹏忍不住地说,这不是太无耻了吗?!
  胡教授见怪不怪地说,还有更无耻的呢,我们学院有一个海归派的讲师叫高矛,人家还是加拿大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的客座副研究员呢。至少有五篇学术论文写出来之后被屠兰亭看中,居然强冠上自己的名字拿去发表。
  采访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直到这时,呼延鹏还没吃中午饭,于是在法学院门外的小吃店买了一碗兰州拉面。正在吃面时,天突然黑了下来,黑得像晚上八点多钟,一时间天空中乱云飞舞,狂风大作,只见当街当巷的尘土、纸屑、轻飘飘的塑料袋腾空而起,舞作一团。吃客们都说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叫“耶丽亚”的台风已经走了吗?呼延鹏也想起昨晚刮了一夜风下了一夜雨,早上的新闻就说摘掉了红色风球,怎么耶丽亚小姐跟跳国标舞似的,甩头甩脑的旋转了一夜,都以为她消失在晨曦里了,结果是兴致未尽,还要接着来。
  果然,耶丽亚小姐再次发威,一场大雨没头没脑地倾泻而下,激烈的雨声伴有电闪雷鸣,不觉使得坐在那里吃拉面的呼延鹏神色渐渐凝重、严肃起来。
  想到刚才的采访,想到司法界最高领导在“大法官”论坛上坦率地承认,近年来司法制度和司法界存在不少问题,必须改革。呼延鹏心想,纵观整个司法界,有沈孤鸿这样疑点重重的法官,有屠兰亭这样可以为所欲为的法学院院长,出了翁远行这样比窦娥还冤的冤案实在也是不足为奇。想到这里,他虽然倍感寒气,竟也感到了肩上的担子和心中的压力,他想他一定要不辱使命,为司法改革尽一个记者的绵薄之力。
  圣经上说,“那门是窄的,那路是长的。”呼延鹏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尤为神圣。他想,到底是法学院屠院长的所作所为还是耶丽亚小姐的疯狂发作使他产生了这么强有力的社会责任感呢?这个问题他并没有得到答案,但他终于明白了,影视作品中那些陈旧老土的桥段,那些电闪雷鸣大风大雨时主人公的坚毅表情,的确是来源于生活的。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浩淼,整个世界都被浸在了水里,雨水从天上来,却在地上汇集成河,远远望去便觉水天一色。
  三天之后,呼延鹏的新闻报道《司法界还有没有“净土”?》登在《芒果日报》第二版上,自从呼延鹏对翁远行一案的追踪报道引发了热烈的讨论之后,可以说他的名字已经成为一个品牌。
  第九章
  过了立秋,天气虽然还是闷热闷热的,但是一早一晚还是有了一丝不为人察的凉意,不再那么烦热得灼心,看来节气这个东西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然而,本地暗流涌动的报业大战却在不声不响中升温,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先是戴晓明耗资1700万美金的两条从瑞士进口的印刷机生产线正式投产,作为一个市级报纸的印务中心,居然拥有国际超一流的现代化印刷硬件,生产线从头顶盘旋而过,报纸的清晰度前所未有的光鲜醒目。这使得每一个参观者以及国内外同行无一幸免地目瞪口呆,有一个美国报人直到离开时也难以置信这是在中国看到的印务中心。
  事实证明,戴晓明当年的圈地举动的确是有战略意义的,目前,他在城乡交接处开发建设的记者乡村俱乐部,因其山清水秀设施齐全已开始热火朝天地迎来送往,既能招待频密来往的同行,也是在城里呆腻了的中产阶层乐意前往的绝佳去处。
  此外,“芒果”与香港某上市公司合作筹建的报业大厦已进入选址和建筑设计方案招标阶段。所有这一切都让戴晓明的辉煌扶摇直上,可以说他的人气早已盖过了某些省市领导。
  始终保持心态平和的方煌还是有些坐不住了,尽管他并没有去参观《芒果日报》的印务中心,但其实他对国际一流的印刷设备怎么会不熟悉?又怎么会不垂涎三尺呢?可是他要养活一个部门齐备作风精良的不赚钱的母报,这不能不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因为她是党的喉舌,方煌觉得没有任何理由不把她办好,尤其是在这个物欲横流拜金主义盛行的世风之下,保证把党的声音不走样地传达出来是他这样一个老共产党员责无旁贷并且无怨无悔的。
  然而,时代毕竟不同了,大合唱的年代已经过去,当今的社会舞台业已是各路英雄尽领风骚。每当方煌看到他眼中的年轻人大展宏图的时候,内心中都会有一点廉颇老矣的悲哀,因为他深知无论是他的战略眼光还是开拓精神都已到了大限,这是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他把洪泽叫到家里喝了一晚上闷酒,洪泽当然是醒目仔,他说,方总,我们的领衔大报是不可能打擦边球的,整个报业集团的队伍也是扶老携幼,所以先进的印务中心这样的硬件在我们这里永远是抓不着的那个晃动的金苹果,如果我们想别开生面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出奇制胜。
  方煌叹道,强手当前,我就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奇招。洪泽说,戴晓明好大喜功,只要是形式上的盛宴他都会一掷千金,但对于报纸的灵魂也就是它的思想容量他是干不过方总你的。方煌不以为然道:那又有什么用?现在谁还注意有思想性的文章?洪泽说,不对,这是我们的优势,我们也要把它发展到极致。方煌说怎么个极致法?洪泽说这些天我也没闲着,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我们搞一个财经类的报纸,就在北京采编、出版,这是一种文化北上,我们在改革开放的前沿练兵,曾经在本地办过高质量的经济观察类的报纸,现在是杀出去的时候了。有人说中国真正的财经记者总共不过20人,我想这里面必须有我们南报报业集团的人,这是经济领域里的制高点,我们必须抢占。
  洪泽的一席话方煌觉得不无道理,于是两个人关起门来打造秘密武器,又拿到编委会上群策群力,最终一份高起点的财经类日报《京观察》进入即将面世的轨道,广告语颇为豪迈:“联合强势伙伴,力邀精英加盟,打造北京新媒体。”
  对于戴晓明来说,他从来不敢小看方煌的软件优势,但他的确没想到方煌能在洪泽身上挖掘出年轻的思路和冲劲儿,现在看来,收不收留洪泽的这步棋他走得是太草率了一些,等于拱手送给了方煌一对翅膀,在用人的问题上,他始终是不如方煌老辣的。但这也没有什么,戴晓明心想,虽说是“天下惟同类可畏也。势近则相碍,相碍者相轧耳”,但就他个人的人生而言,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手不是太寂寞了吗?!
  在此期间,晚报报业集团也不甘示弱,柏青的老丈人也调整了办报方针,在坚持格调的同时注入适合新市民口味的元 素。同时,晚报的编委会干脆拉到郊区去狠开了几天神仙会,他们也是在软件上下工夫,决定建立一个“前沿论坛”,邀请全国各个领域的有识之士坐而论道,传播新思想、新观念。当然在传播真理的同时也反复强化了晚报历史悠久品位高尚的知名度。此外,他们还清理整顿了旗下不赚钱甚至难以为继的子报,并加大力度寻找合作伙伴。
  表面看上去,报业集团三足鼎立的局面也仅限于各自使劲,不交手便难见雌雄,更谈不上什么白热化。问题出在做传媒的人全是狗鼻子,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是引发大战的导火索。
  洪泽从柏青那里得知晚报寻找合作伙伴的消息,连夜给方煌打电话,希望南报报业集团借此机会并购晚报的子报,因为“南报”只有把蛋糕做大才能够有效地钳制住戴晓明。方煌说这可能吗?洪泽说戴晓明办的哪一件事是可能发生的?在我看来,中国的媒体必将走向并购之路,那才预示着中国媒体大变革的时代真正到来。他的话让方煌少有的热血沸腾起来,于是委派洪泽通过柏青去试探他的老丈人。
  结果是柏青的老丈人在柏青面前拍着桌子大骂洪泽,他说我了解方煌,他想破脑子也想不出这么损的招儿,一定是洪泽,这小子走到哪儿都是一只狼,逮到谁吃谁。柏青说您老先消消气,咱们平心而论“晚报”身上挂着那么多不赚钱的子报实在也是沉重的负担,必然影响到整个报业集团今后的发展。老丈人说柏青你糊涂,“晚报”最注重的就是形象问题,最值钱的也是这块金字招牌,作传媒首先是做公众形象你懂不懂?脸面都不要了还做什么传媒?我是宁肯玉石俱焚也不能把自己的家业卖给别人,这叫什么事啊?!
  消息终于传到了戴晓明的耳朵里,他再一次后悔当初没有接纳洪泽,事实证明洪泽这种人,他若不是你最得力的助手便必定是你最强有力的劲敌。
  戴晓明毫不犹豫地出了一个天价并购“晚报”不赚钱的子报。他想他若不领这个风骚本地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并购这样的豪举肯定是传媒圈内的大新闻,大热而出的领军人物没有理由不是他戴晓明。所以他出手的价格高得惊人,以至于高到柏青的老丈人都发不出火来了。连夜开编委会讨论对策。
  不过戴晓明一向都不是慈善家,他在开出天价的同时也开出了相当苛刻的条件,那就是只要壳,不要瓤,只要全国发行的刊号,不要编辑部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戴晓明觉得他招聘新人办报是一件太容易的事,何必拖家带口地领着一群别人的旧部,除了麻烦还是麻烦,报纸也办不好。
  也就是说,有相当一批一线的报人面临脱岗,斯文扫地。要知道当年晚报精选的人,哪一个不是过五关斩六将的志士仁人?怎么到了戴晓明嘴里就成了垃圾?这实在是他们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
  戴晓明也知道这又是一件得罪人的事,不过以他的现状似乎已经不用再诚惶诚恐了。果不其然他招来的是一片骂声,在口口相传之中他变成了一个冷面黑心的恶魔。
  这种时候方煌又出来做好人,他放话说他可是照单全收,看重的恰恰是他们丰富的采编力量。这也许是方煌的一句心里话,也许是无形中砸向戴晓明的板砖。到底是什么也只有方煌自己知道。但不管怎么说,世界上的事情就那么奇怪,其实谁心里都明白做事必须像戴晓明这么做,但是真正落下好话的却是方煌。
  关于并购的事后来还是不了了之了,但是对于三大报业集团来说,新一轮的平静中已是枕戈待旦,箭在弦上,因为每时每刻都有可能烽烟再起。
  耶丽亚台风登陆的那个晚上,柏青到一个高尚小区去看一个朋友,朋友两口子搬进新屋不久便约他去吃饭小坐。他离开的时候已经将近10点钟了。
  柏青从车库开车出来,风雨稍小了一些,他开车出小区大门口时,在车灯的照耀下,有一个盛装的女孩子打着烟紫色的绸伞往外面走,也许是他的车灯有些刺眼,女孩子侧脸观望了一刻。柏青立刻摇下车窗上的玻璃叫了起来:透透,透透。
  透透彻底转过头来,见是柏青,着实惊喜万分。柏青忙道,赶紧上车吧,你去哪儿我送你去。
  透透蹦蹦跳跳地躲开地面上的积水上了车,刚一坐进驾驶室便长吁了一口气,道,柏青,你可不知道下雨天打的士有多难,我等了差不多40分钟,好不容易等来的几辆车还不够男士一窝蜂抢的。柏青急忙把车上的纸巾盒递给她,透透小心翼翼地擦着脸上的水渍,不一会儿抬起头来问柏青,我脸上的妆花了没有?柏青看了看说没有。
  车在风雨中开上马路,柏青道:“这么晚了,又刮台风,你还上哪去?”
  透透说了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名字。
  柏青说:“不是时装发布会吧?”
  透透笑道:“内衣秀也不会这么晚发布啊,是个应酬。”
  “做个漂亮的女孩子也是真不容易。”
  “柏青,还是你惜香怜玉,要是呼延鹏看见我10点钟化个浓妆往外跑,准又吵翻了天。”
  “他在意你嘛。”
  “这我知道,要不我会这么忍他?”
  “你们俩真是好笑,都爱对方,又都说在忍对方。”
  “说穿了爱不就是一种忍耐吗?”
  两人一路说着闲话,很快就到了五星级酒店的门口。由于前面停了好几辆车,不知何故堵在那里,透透谢过柏青之后便撑伞下车。柏青的感觉是她一露面,便有两三个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撑着黑伞跑了过来,他们殷切地把透透迎进酒店大堂。
  不知为什么,柏青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首先是透透今晚必须应酬的客人实在是有些高调,搞几个英武男人守在这里,正常的应酬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此外透透说的也没错,一个女孩子晚上10点以后还要浓妆艳抹的往外跑,是什么应酬会这么重要?对于女孩子来说,男人都是陷阱,越是张扬的男人就越是深不可测的陷阱。但常常是这样的陷阱却是女孩子心目中的谜一样的梦幻。
  柏青把车停在了正对酒店大门的露天停车场,他想反正他回家也没什么事,不如在这里等等看,这个晚上风雨交加,总让人有那么点不放心。
  又是一阵紧锣密鼓的风雨袭来,车窗上的玻璃因为沾满雨滴立刻花了,望出去的景物也满是斑点。柏青拧开一瓶依云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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