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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术-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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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蕾家境其实很好,父母是政府公务员,爸爸还是建材局局长。爹妈都反对她做护士。她自己非要干。我曾问她为什么,她说她喜欢“白衣天使”这个称号,感觉与她的美丽相配。我逗乐她文学水平不好,不理解白衣天使这个称号其实是个精神安慰奖,男女都用的。男医生也是白衣天使,因为天使本来就是小男孩的扮相。真正夸女人美丽的词,得是妖精、模特之类的。一个女人再漂亮,整天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围着帽子,哪还看得出美丽?什么时候女人被称作白衣妖精,或者白衣模特的时候,那就是赞扬了。小蕾突然来一句:“你提醒我了,要是护士服改革一下变成模特穿的三点式,会不会投诉就少一半?最少男病人就不投诉了。”我一拍她脑袋,“你这个猪脑子,女病患不让丈夫来医院照顾,你不是更累?男病患再想方设法赖着不走,我们床位更紧张了。”
  小蕾一点不挑剔。对于我这样一个没钱没房没地位的小医生,她从不抱怨,既不拉我逛街也不要求我陪她看电影,两人唯一的娱乐就是躲在我租来的十五平米的小屋里看书。我看我的专业,她看她的专升本。而且,她居然说她喜欢住我这里,因为上班近,走着就能到,现在已经离开她家的大三室,公然搬过来住了,我的衣柜本来空空荡荡,从她搬来的那天起骤然堆满。墙上贴的都是大嘴猴卡通画,满屋子芳香。
  两个人难得约会,我是迟到大王。我的时间没办法掌控,说好六点见面,她在院门口等我,突然就会去一个电话告诉她得七点半了,那一个半小时,她会不急不恼地逛遍周围小店。我想这也是医生配护士的主要原因,只有她们可以fully understand(充分理解)。二师兄最少三个女朋友是因为他的惯常迟到而拂袖而走。就他这样的,还下定决心不找医生不找护士不找同学不找同事,设立个“四不找”标准。他除这几个范围以外,还认识谁呀?
  不过也难说,他最近好像跟一个病患家属眉来眼去。
  想起小蕾的另一个笑话。一个脑干出血的病人急诊。瞳孔一大一小,提示脑疝。非常危急。总住院遂带领大家紧急抢救,让小蕾观察瞳孔情况。抢救进行中。问:瞳孔?答:一边大一边小。继续抢救。问:瞳孔?答:一边大一边小。继续抢救。问:瞳孔?答:还是一边大一边小。继续抢救。忽听她说:一般儿大了!集体长出一口气,却听她继续说:“……都大了!”于是全体医护人员丢盔卸甲,哄堂大笑,总住院跟家属汇报情况的时候一个没憋住,又笑了出来,被死者家属投诉。
  这就是我的小女人。
  我半夜过去看看她,给她送点吃的。她这一夜太辛苦。
  以前二师兄曾经总结过,为什么男医生通常搭配女护士,据说一是没时间谈恋爱,整天泡医院,见到的都是女护士,二是深夜你下了手术台一开门,有个女护士能给你捧来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就把你给彻底感动。他就是这样被他的前女友泡到的。后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和我一样,经常半夜里被他的妞电话叫起来给她送外卖。要指望护士照顾医生,那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我未来的生活。
  METEOR:
  看到急诊科分诊那段。使我想起,以前在急诊科轮转时,半夜三更送来一个打架斗殴的,满脸是血,一伤口从额头到脸颊,护士找来三个医生缝合,眉毛以上归脑外。以下眼科,脸颊属口腔。
  3月7日
  今天小蕾差点被打。
  上周五我抢救的一个酒驾超速患者,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脑干严重损伤,腿都僵硬了,尿崩,连下丘脑都伤到,基本属于九死一生的主。各项评分加起来是4,语言1,反应1,总之什么都是濒死状态,通知家属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家属哭成一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死马当作活马医,总算从鬼门关拉回了一寸,现在也是在生死线上徘徊。据说,当时一车四人,三人当场死亡,这个人是驾驶,他居然是个宝马7系车的车主,而宝马车显然光注重豪华了,忘记设置安全系统,车撞成那样,气囊一个没开。
  周六深夜。患者的妹妹从台湾赶来,哭死哭活要求探视,非探视时间已经给她通融了,突然见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纸,说是从一个什么极其灵验的庙里求来的,拿到符的一刻就是她哥哥血压下降的一刻,全家捧着那张救命符一脸虔诚地要求贴在床头。庙里的方丈说了,符在人在,符掉人亡。
  护士长一听,坚决拒绝。护士工作已经很忙了,谁还能专门派个人替她家看护那一张符啊!万一一阵风吹过符掉了呢?万一哪个清洁工没注意给扯了呢?万一仪器移来移去碰掉了呢?责任谁担?再说这里是医院,是有规章制度的,床头除了贴医嘱护理等级,哪能谁想贴什么贴什么。今天要是允许贴符了,明天就会有人来烧香,后天就有人请道士来捉鬼,大后天就来这里办法事,医院就比菜市场还热闹了。
  一个不同意,一个非要贴,顿时剑拔弩张,病患家属狠言相向,“人死了,就是因为你们不给贴符造成的!死了做鬼都不放过你!”
  俺的小蕾关键时刻来一句:“符既然这么灵验,你们把病人带回家去,贴自己床头好了,还要我们医生护士干什么?”
  老拳差点砸到她鼻子上,幸亏护士长有经验,一个箭步将小蕾扑倒。
  我见到小蕾的时候她还愤愤呢!笑着刮她鼻子,“你就算不能救火。也不要引火上身。人家本来就在要失去亲人的当口,你何必将人家逼到死角?听说这家伙家产过亿,是一个大企业的掌门人,年纪刚三十七八,他这一走,一家大小连个仰仗都没有。你哪怕就从人道主义出发,也不要呛人家了。”
  小蕾突然眼泪就掉下来了,“到底谁没人性?这个要死的人,是他们家的顶梁柱,是他们家的利益所在,人要是走了他们家就垮了。说到底都是私利。可他们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个人送来的时候和死人有什么两样?我们费了多大的劲把他救活。我一夜不睡地抢救他,我能从他的生里得到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费这样的辛苦去救他?就为每个月两千块钱我费得着花这样的心血吗?我对得起我的职业和我的心,可他们连最起码的尊重和感恩都没有,他现在活下来,全部是符和和尚的功劳。他要是死了就是我们的过错。如果是这样,他家人为什么不送他去庙里?却要送到我们医院?我们没有功劳,连苦劳都没有,我难道不寒心吗?我说这句话有什么错?”
  我答不出。
  我只能以病人的心去想,一个临死的人,家里能抓住的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都是希望。这个符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我既不愿意破坏他们最后的支柱,也不愿意承担我无能为力的责任。这是两难的抉择。
  我抱着小蕾,亲亲她,抱抱她,刮刮她的鼻子,突然我问:“刮鼻子的刮怎么写?”
  小蕾一愣,说:“怎么写?提手旁的吗?”
  “小笨蛋,刮风的刮呀,舌头的舌加个立刀。”
  她还一脸迷惘。
  我在她手掌上写下。
  “啊!你是说刮宫的刮啊!刮匙的刮啊!切!不专业!”
  我大笑。她的幽默感,永远是这样即发的。我希望她多笑笑,少哭哭,永远没烦恼。虽然这就像物理上的匀速直线运动一样,只是一个理想状态。随着现实的推进,她的心会越来越坚硬。
  “小蕾,你还喜欢当护士吗?”
  “喜欢的。”
  “哪怕人家骂你?”
  “大部分人都是好的呀,上个月出院的王妈妈今天路过这里特地给我买了点心。很多人很懂道理的。我怎么觉得越有钱的人越不通人性呢?王妈妈那么穷,你对她一点好,她都记得。开宝马的,你对他再好也没用。”小蕾顿一下,泄气地说,“当然,我对他好,他的确不知道了,很有可能到死都不知道。”
  “不是的,小蕾。这世界,无论什么行业,无论什么地方,都是有好人有坏人。好人永远占多数,坏人永远占少数。所以世界才没乱了套。要是世界上善恶不分,是非混淆,我们就变成暗黑帝国了。”
  小蕾忧心忡忡地说:“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医院真的快变成暗黑帝国了,每天都上演打砸抢,全武行。我要告诉我的小学妹们,除了学打针,还要学女子防身术。NND,今天那个人的妹妹,太壮了,怕有一百八十斤吧!给她打到我要半残了!”
  六六:
  这是个真实的过程,全程我都在场。那个人,就是周五晚上我以为死掉的男人。全部的人都觉得他不行了。即使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医护们依旧没有放弃地去实施所有的抢救措施。
  你知道对一个死人干活的感觉吗?明知道无望还是要去做。
  我觉得医护人员是极其坚强而充满希望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最后关头就是有奇迹发生。这个人在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抢救之后,就回来了。当然,我作为患者家属,在被医院三次通知做后事准备以后,又被告知没死,肯定会相信这是神的保佑。人在绝望的时候,只有神是你的支柱。医生的力量依旧还很渺小。
  但我希望这个家属不要把医生伤害得太厉害。因为医生是人不是神,他们要是真的放弃了治疗,我看就是玉皇大帝来。都不行。管子一拔,啥都没了。这个人到现在也是在生死临界线上。生靠的也许是老天爷帮忙,但死不死的绝对看医生态度。
  但我内心里非常清楚,无论你病患家属什么态度,医生护士再委屈,内心里是有杆秤的,不会因为你的无理取闹而放弃一条生命。圣经上说,这世界有三样东西对人类是最重要的,FAITH(信)、HOPE(望)、LOVE(爱)。我认为,我能看到的对这三个词最好的诠释。就是医院。
  3月9日
  今天我们敬爱的李主任又被投诉了。我们笑坏了,越是德高望重,越是被投诉大王。这没办法。干得多,错得多,不干总是没错的。
  他的错永远是态度。医务处的同志们委婉提醒他多次了,除了医术高明以外,还要态度谦卑,现在患者是老大,患者不买你账,你被投诉率太高,要影响你们科的精神风貌小红旗的。
  李主任无可奈何地依旧好脾气地口头答应了。今天他突然一本正经地召开会议,要大家群策群力,看看怎样才能让患者觉得他脾气好。全场掩面而笑。
  全国拥来看他的病人坐船坐飞机坐火车长途跋涉,在医院门外自带铺盖卷,买黄牛号也好,网上挂号也好,彻夜排队也好,费时费力好不容易轮上。一进屋,李老就伸手拿片,无论你怎么主诉症状他是不听的,只在片子上扫一眼,蹦出“开刀”二字或者“不开刀”三字。患者再问什么时候住院,就回一个字:“等。”再问等多久,没话了,下一个病人已经进门。我要是被他看,也会被活活气死。为见活菩萨一面费尽周章,见了以后就这样热脸贴冷屁股,谁都受不了。
  李主任委屈得不行,我们一面批判他,他还一面申辩:“我是外科大夫呀,不是老中医或者内科大夫,我这个不需要问长问短的呀,来我这里总归就是为了看病,瘤子拿掉了你什么症状都没了,瘤子拿不掉,我说一箩筐话,你还是难受呀!再说了,一下午就三个小时时间,我要看六十个号。一个小时二十个号,一个号三分钟,还不包括人情号,加塞号,院办带来的,会算术的人都算得出的呀,三分钟我要看片子,判断能不能手术,怎么手术,还要安排病床,怎么跟你寒暄,安慰你情绪呢?我认为医院应该设立一个专职的情绪安抚员,专门干安抚工作,不要让我来干这些事情嘛!”
  大师兄说:“主任啊,人家就是要听你讲话,其他人安慰没用的。”
  几年前李主任问诊的时候,我是那个跟在后面开药安排住院的小助,我知道他的苦楚。门诊病人只是他大量病人中的一小部分,还有熟人介绍来的,还有领导派下来的,还有病患口口相传堵他家门口的。他就一个人,不是千手观音三头六臂,能处理过来就怪了。
  院里接到的最经常的投诉就是消费欺诈。意思是我挂了你李主任的号,奔的是你李主任的名而来,找的是你李主任看病,最后出院小结上写得分明:主刀的不是你李主任!你这不是欺诈是什么?
  我泱泱大科,光医生就一百多号,要是病人都只看李主任的,就他一个人开刀,全签他的名字,你们信我也不信啊!他一周就四天开刀,病人却一百多个,你相信他一个人一天能转场二十多台吗?有些瘤又不是疑难杂症,不过是普通的脑膜瘤垂体瘤,我们这里最小的副教授都随便开开,你非要强迫李主任开做什么?
  对患者来说,脑子里长瘤那是不得了的大事,对我们来说。瘤子也分三六九等,普通瘤子,杀鸡焉用宰牛刀。你到底要的是结果,还是要的是享受过程?包你人没事,十天之内出门不就行了吗,来的时候又是功能障碍,又是斜瘫软烂的,走的时候神气活现,到门口咬我们一口,真是的!
  当然,要是我,也是很痛苦。花了平板液晶数字的钱,到手是直角平面,钱还没少付,总有不爽。
  这个世界,真的是很难平衡啊!
  刘老今天对护士长说:“宝珍啊。我需要很多的病床!”
  宝珍笑着说:“大家都需要。你不要再特权了,我也要投诉你。”
  老头无奈地摇头。“都欺负我。”
  小医生有小医生的烦恼,大医生有大医生的烦恼。
  六六:
  俺跟着坐台门诊半个下午,啼笑皆非。同学们哪,你们是真不知道看门诊有多热闹。俺坐在吴教授身后,听如下对话:“医生啊,俺们那边的医生让俺过来看看,说俺有垂体瘤,麻烦你给看看。”
  吴教授:“你没有垂体瘤。CT里没有任何明显指征说明你有垂体瘤。”
  “可俺为啥不怀孕呢?”
  “这个你要问妇科大夫。”
  “妇科大夫说了,俺不怀孕是因为长了垂体瘤。”
  “可我说了,你没有垂体瘤。你相信我还是相信她呢?”
  “俺不是不相信你。可俺要是没有垂体瘤,为啥不怀孕呢?”
  “同志,你到底希望长瘤还是不希望长瘤?”
  “俺不希望。”
  “那我跟你说了。你没有垂体瘤啊!你去妇科再看看,你们当地如果妇科能力有限,你就在上海红房子一妇婴这样的地方再看一看。首先我这里确定地告诉你,你没有垂体瘤。”
  “可他们也跟我说没有问题。就怀疑是垂体瘤。”
  “你丈夫查了吗?”
  “查了呀。他没问题。大家都怀疑我是垂体瘤……”
  我咔咔咔咔……
  我和吴教授身边的小助都笑得不行了。也亏他绷得住。估计见怪不怪了。而那妇女还一脸茫然。
  我前一阵子遭遇过身边的熟人不孕的痛苦事件,我知道其中有多么的艰难困苦,该干的啥都干了。就是不孕。我绝对不责怪这个病人的一口咬死。无论你怎么解释都不撒口。原因是,你能吃的药都吃了,能干的事都干了,能去的地方都去了,能花的钱都花了,什么结果都没有,你怎么甘心?
  俺还碰到这样的案例,“大夫,这个药我不敢再吃了。我想怀孕。”
  “你想怀孕所以才让你吃的呀!”
  “我怕小孩畸形。”
  “可你要是不吃这个药。连小孩都不会有啊!”
  “可吃多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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