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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望-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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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转动。而这颗行星和其他所有的行星一样,绕着我们的太阳转动。”
  “看啊!”有人尖声说,“拉斯克的谎言被揭穿了!”说话人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接近疯狂。人群又开始沸腾起来。
  “听着,现在,我要告诉大家一个重要信息!”阿夫塞已经敢把两只手松开了,不再抱着铲嘴的脖子,“我们的世界就要灭亡了!”
  “就像预言的那样!”一个拉长的声音喊道,听起来像是坎杜尔。
  阿夫塞听到人群里响起一阵嗡嗡声。“我们还有一些时间。”他叫道,“虽然这个世界注定毁灭,但在它毁灭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个千日的时间。”
  “几千日的祈祷时间!”另一个声音说。
  “不!”阿夫塞在铲嘴背上调整了一下位置,两只手都举了起来,“不!几千日的准备时间!我们必须离开这个星球!”
  人群的声音现在变成了不解和迷惑。
  “离开这个星球?”
  “他是什么意思?”
  阿夫塞希望自己能够看见他们,能够知道他们脸上的表情。他能够说服他们吗?
  “我的意思是,”他说,“虽然这个世界即将毁灭,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种族的灭绝。我们可以离开这里,飞到另外的地方去。”
  “飞?”整个广场的人都在重复这个词,语气各异,从迷惑到嘲讽都有。
  “是的,飞!坐着运输工具——船——飞,就像我们现在用它在水上航行一样。”
  “我们不知道怎样坐着它飞。”一个声音说。
  “我也不知道。”阿夫塞说,“但是我们一定能够找到办法——我一定能够!这将意味着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必须使自己了解科学,必须尽量学习。翼指可以飞;昆虫也可以飞。如果它们能够做到,我们也能够做到。惟一的问题是发现它们飞行的方法,适应我们的需要。科学可以给我们答案;知识——真正的知识,可以得到证实的知识,而不是迷信,不是宗教的愚蠢——可以拯救我们。”
  人群终于沉默了,只剩下牲口的低吟。
  “我们必须学会一起工作,一起合作。”他闻到了他们的体味,知道他们有些困惑,“自然——或者说上帝——给我们提出了一个巨大的挑战:我们很难肩并肩合作;我们的地盘本能迫使我们分开。但我们必须克服这些本能,做有理性、精神健全的生物,而不做生物属性的囚徒。”
  阿夫塞把头从左边转向右边,好像看到了每一个人的脸。他能够听见嗡嗡的交谈声。这儿一声评论,那儿一声提问,后面一声争论,前面一声叹息。
  “但是,阿夫塞。”一个声音传来,盖过了其他声音,“我们需要地盘……”
  阿夫塞紧紧抓住铲嘴的脖子,这样向前斜身行让步礼的时候不至于失去平衡。“当然。”他说,“但是,一旦我们离开这个星球,我们所有的人就会有足够的地盘。我们的‘陆地’只是广阔无垠的宇宙中的一个非常小的部分。我们将到星星上去!”
  就在这时,响起又一个声音,被扩音号角放大了,压过了其他所有声音。
  “我是高级祭司德特—耶纳尔博。马上散开。我已经集合了忠于国王的人,立即离开,否则我们会冲进广场。我再说一遍:我是德特—耶纳尔博——”
  这个傻瓜!阿夫塞感到人群散发出的体味浪潮般向他涌来。他的爪子张开了,爪尖刺进铲嘴的脖子,它发出一声尖叫。阿夫塞能听到昆特格利欧恐龙相互推挤的声音,他们靠得太近了。他们向祭司转过头去。形势一触即发。
  “你难道不害怕吗,耶纳尔博?”阿夫塞喊道。
  “散开!”
  “你难道不害怕吗?”猎人们重复着。
  耶纳尔博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我只害怕你们的灵魂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怕我们的人民活下来。”阿夫塞说,“去叫你的支持者吧,耶纳尔博。你真的想用你的祭司,你的学者,你的那些仪仗队卫兵来对抗‘陆地’上最优秀的猎人?撤退吧,不然就太迟了!”
  “我再说一遍,”耶纳尔博说,“散开。如果现在离开,我们不予追究。”
  坎杜尔声如雷霆,差点震聋阿夫塞的耳朵。“谁授权你这样做,祭司?”
  扩音器的声音四处回荡:“八省五十部族的国王、迪博陛下的授权。”
  “那么,”坎杜尔询问道,“胖迪博凭什么授权给你?”
  “他是——”耶纳尔博停住了。但人们已经知道了他要说的话。他是拉斯克的后代。
  “拉斯克是骗人的先知。”一个女性喊道,“迪博的授权不算数。”
  广场内响起一片赞同的声音。
  “赶快散开!”耶纳尔博说。
  “不。”阿夫塞说。他的声音盖过了喧嚣,“我们不会散开。命令你的人后退。”
  他们等着耶纳尔博的答复,但是没有。
  “只要洒出第一滴血,耶纳尔博,争斗必将逐步升级,我们谁都无法阻止。”阿夫塞声音嘶哑,他的喉咙没有受过演说的训练,“这你知道得一清二楚。命令他们撤退吧。”
  耶纳尔博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但这一次的音调有所不同。他转过头,向忠于皇室的人喊道:“冲啊!”祭司吼叫着,“把广场上的人清除掉!”
  只有这一次,阿夫塞庆幸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第三十五章
  鲍尔—坎杜尔抬头看着阿夫塞,他坐在有着管子般肉冠的铲嘴上,尽量保持身体的平衡。这个人,依旧是那么小,那么瘦弱。眼皮盖在撕裂的眼球上。由于不习惯于面对大众讲话,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了。
  坎杜尔又把目光投向广场。鲁巴尔教派的人几乎全都站到了东边。有的人骑在角面上,躲在巨大的有骨头有褶边的脖子后;有的人骑在绿色或棕色的奔跑兽上;还有一些人坐在铲嘴上——这种兽几乎没什么战斗力,但它们是很不错的坐骑;一小部分猎人站在甲壳背那宽大的硬壳上。这是一种脾气暴躁的食草动物,身子的大部分都包裹着甲壳。
  但五百个猎人中的大多数都徒步站着,正全神贯注地思考着萨理—阿夫塞——那个人——的讲话。
  但现在,效忠国王的人在德特—耶纳尔博率领下,穿过首任国王拱门,冲进了广场。耶纳尔博高高坐在一只“尖头褶”背上。
  猎人们很快转过身来。徒步的人转得很快,骑在大牲口背上的人也驱策着他们的坐骑转了一个半圆。牲口们遵从着主人们的喝令和嘘声。
  坎杜尔估计两军之间的距离有七十步。他们这边有五百个猎人。耶纳尔博那边也许有一百二十个祭司、学者和宫廷官员,每个人都坐在皇家坐骑上。
  这些效忠皇家的人不中用:他们中多数人过着舒适的生活,依靠像坎杜尔这样的屠夫来狩猎和杀戮。不,无论从数量还是从技术上,他们根本不能和鲁巴尔教派的人相提并论。但他们的坐骑精神健旺,没有因为长途跋涉来到首都而精疲力竭。坎杜尔花了点时间观察着他们的坐骑。甲壳背肌肉发达的尾巴末端绑着硬棒。一个猎人永远不会在战斗中使用这样的硬棒,但学者和祭司却可能如此自降身份。绑了硬棒之后,只要甲壳背尾巴一摆,便很可能击破昆特格利欧恐龙的头颅。
  还有角面,它们头颅的正面有三根有尖头的骨杆:两只眼睛上方各伸出一根长的,短的那根则从鼻口顶端伸出。坎杜尔见过很多猎人被这种野兽刺伤,或者由于太冒险,或者由于太粗心。就连德姆—皮罗托——除阿夫塞之外,坎杜尔所认识的最优秀的猎人——都是被角面刺倒的。此外,这种动物的脖子上还长着骨盾,在它的头颅背后张开,像一堵骨墙,可以保护背上的学者和祭司。
  除此之外还有尖头褶,耶纳尔博骑的就是它。这种动物很少见,和角面属同一品种,脖子四周短短的骨头褶边上长着长长的尖骨钉。它的每只眼睛上方也各有一个小而尖的疙瘩,但真正的角只有一个,其大无比,竖在口鼻上。
  坎杜尔本想再好好估算一下,但发现自己正逐渐失控,血液沸腾起来。
  “冲啊!”耶纳尔博通过锥形黄铜话筒呼叫着,“把广场清理干净!”效忠者们开始缓缓拥进。广场挤满了人,坐骑相互碰撞。这么多野兽,足以在无意之间碾碎某个昆特格利欧恐龙的脚或尾巴。
  简直疯了。坎杜尔想。绝对的疯狂。与此同时,他也咆哮起来,低沉而悠长——
  阿夫塞感到地面在震动,知道皇家坐骑正在向他和猎人们冲过来。空气中充满了浓厚的体味。他不想要这些。他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所想的只是告诉人们真相,让他们看见——看见他自己再也不能看见的东西。
  瞎子领导瞎子。
  阿夫塞的爪子张开了。
  坎杜尔挤过一群猎人,冲了出去。其他鲁巴尔教徒也朝前冲去,和皇家效忠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徒步的坎杜尔比坐骑上的人更灵活。他和另外一百个猎人冲在前面,三个趾头的脚把卵石和尘土踢向空中,四周顿时尘土飞扬,灰蒙蒙一片。
  坎杜尔的心脏随着自己的脚步声怦怦直跳。狩猎开始了!
  四十步,三十步。
  一群翼指从广场四周的雕像上飞起,在空中盘旋。又粗又响的叫声像爪子在石板条上刮过,应和着撞击在石板路面上雷鸣般的脚步声。
  二十步。十步。坎杜尔已经能够闻到他们的气味,闻到他们的激动,闻到他们的恐惧。
  五步——
  他跳了起来,一脚踢开卵石,朝空中飞跃而去。一下子跃过自己和对方队伍最前面那个人之间的那段距离。这是一个皇家仪仗队卫兵,正骑在一只角面背上。
  那头三只角的牲畜猛然看见一个尖叫着的昆特格利欧恐龙朝自己的胁腹冲来。它试图转向左边——
  ——却撞在另一只角面身上,后者是很稀有的品种,通常长着鼻口的地方却有最坚硬的骨头——
  坎杜尔扑到这只三角动物巨大的肉墙上,黄褐色的肌肉荡起阵阵波纹,以被击中的那一点为中心四散开来。
  屠夫的爪子插了进去,借着爪子一抓之力,跃上角面后背。
  那个皇家卫兵是个女性,比坎杜尔稍大一些,笨拙地从鞍上滚了下来。
  ——坎杜尔的下颌猛地咬住她的喉咙。
  他解下把她死死固定在角面背上的皮绳,尸体滑到石头路面上,鲜血四溅——
  ——然后,他从这头角面背上跳到一头毗邻的牲畜身上。他的脚朝前伸,趾爪张开,猛地朝那个惊恐万状的骑手胸部戳去。这是一个坎杜尔认识的学者,坎杜尔把他撞倒在地。
  坎杜尔四下看了看冲突现场。每个皇族效忠者都在和一个鲁巴尔教徒混战。大嘴猛咬。爪子狂撕。鲜血流淌到石头路面上,坐骑的皮肤也被染得血迹斑斑。人人的鼻口两边都沾满了血。随着一阵骨头被咬碎的“嘎吱”声,坎杜尔看到那个来自卡罗部族的帕司—德拉沃利索地杀死了一个骑在奔跑兽上的效忠者。但随后又惊恐地看见,德拉沃被耶纳尔博骑着的尖头褶狠狠一撞,成了这牲畜的牺牲品。它那巨大的鼻角猛地刺向德拉沃,戳穿了他的肠子,就像手爪戳穿腐烂的木头。
  耶纳尔博的两只后腿立起,站在尖头褶上,垂肉胀成一个巨大的红宝石颜色的球——
  坎杜尔感到一阵恶心。这个场面刺激了他……他胸部鼓起,视觉模糊。坎杜尔发疯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耶纳尔博是他的。
  阿夫塞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可他还是想做点什么。但冀指的尖叫声,铲嘴雷鸣般的吼声,砰砰的脚步声盖过了他自己的声音。
  “停下!”他拼尽全力,用他那未经训练的嗓门大叫着。
  但是不可能——不可能——停下。
  突然,阿夫塞感到身下的铲嘴惊恐地狂奔起来,他被猛地摔向空中。黑暗中,他不知道自己会被扔到哪里,于是迅速把身体蜷成一个球,鼻口埋到胸前,手臂抱住头部,尽可能弯曲着四肢,尾巴也卷成一团。
  一声惊叫……
  他自己发出的……
  然后,他撞到了——
  坎杜尔从那头硬鼻兽的屁股上滑下来,爪子击倒一个摇摇晃晃的效忠者。这家伙试图拦截他。
  耶纳尔博一直在用他的锥形喇叭大声吼叫,但吼出的每个句子到后来都变成了谁也听不清楚的、牲畜似的嘶哑咆哮。他的尖头褶低下头,正用一只粗壮的前脚扒拉着德拉沃尸体上被它的鼻角戳掉后剩下的部分。
  耶纳尔博发现了冲过来的坎杜尔。他猛地拉了一下坐骑脖子褶边上突起的两个最大的尖钉,好像要引起那牲畜的注意。它抬起头,扔掉德拉沃,试图及时截住屠夫。尖头褶的嘴凶狠地朝坎杜尔猛咬过来,但坎杜尔晃动着身体,扭来拐去地奔跑着,躲开了它的撕咬。
  广场太拥挤了,尖头褶转不过身去。坎杜尔又向前一跳,这次他抓住了这牲畜脖子周围骨冠上的两个尖钉。他用这两个尖钉支撑着自己爬到尖头褶的背上。耶纳尔博想把他推下去,但祭司根本不是屠夫的对手,没有人是……
  坎杜尔张开大嘴,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咆哮,而且——
  这一口是为了帕司—德拉沃!
  他合上大嘴,一口咬进耶纳尔博的垂肉,把它撕得大开,热气嘶嘶地从里面冒出来。
  这一口是为了阿夫塞!
  他又一次深深咬进祭司那肉鼓鼓的喉咙,锯齿状的牙齿咬穿了肌肉、软骨和肌键。当坎杜尔的下颌砰地咬上耶纳尔博的颈椎骨的时候,他的五个犬齿全被磕掉了——
  这一口是为了真理!
  但他身下的坐骑突然摇动起来——
  ——整个广场都在摇动——
  短暂的迷糊之后,坎杜尔以为某种大怪物——比如一头巨大的雷兽,像阿夫塞首次狩猎所猎杀的那头——进入了城市,因为卫兵都离开他们的岗位到这儿来了。
  但是,不,隆隆的巨响在持续,摇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地平线也疯狂地晃动起来——
  阿夫塞确信自己撞到地面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知觉,可能只是短暂的一会儿,也可能是很多个分天。他说不清楚。
  他听到周围的人群一阵骚乱,昆特格利欧恐龙的惊叫和疯狂的打斗声混杂在一起。
  阿夫塞的身体左侧伤得很厉害。他知道和脊骨相连的几根肋骨已经摔碎了,腹部的那些骨头也碎了。还磕掉了几颗牙……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开始晃动起来。我要死在这儿了。他想。被这些野兽碾得粉碎,就在同一个广场,那天我本来就该死了。
  但摇动不是因为脚步,也不是因为惊慌逃窜的爬行动物。
  大地在摇动——
  ——摇动——
  动物在尖叫。
  是地震。
  坎杜尔听到了牲畜们可怕的咆哮,偷眼看了一眼地面。地上的卵石和尘土都在跳动。
  一阵恐惧向他袭来。刹那间,他的狂怒消失了。他松了手,耶纳尔博的尸体扑嗵一声倒在尖头褶背上,一股血柱从已经断开、但仍连着胸部的头颈处喷了出来。坎杜尔把尸体推到起伏不定的地面上。耶纳尔博头朝后扭曲着滚落下去。“陆地”持续晃动。尖头褶旁的一头坐骑——是甲壳背,骑在它上面的老头已经害怕得蜷缩起来——惊恐万状。它向后逃窜,从高级祭司左边的什么东西上踩了过去。
  广场的所有雕像都在支座上摇摇欲坠。帕多尔制作的拉斯克先知的巨型大理石雕像前后摇摆了几次后,突然坍塌下来,砸死了一个正好在它下面的倒霉的猎人。许多坐骑都在乱冲乱撞,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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