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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西口-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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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镇外的黄土路上,太春肩上搭着褡裢,正大步流星地往回赶着。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太春终于回来了,他从外面一步跨进院子,高声喊道:“爹!我回来了!”
屋里没人应声。
太春又喊:“爹!娘!”
还没人应声。
太春感到不对劲,扔下褡裢撞开门向屋里冲去…
不一刻,里面传出太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爹!…爹!…”
太春的爹死了,大夫说是斑疹伤寒。只有太春和他娘知道,老汉是气死的,老天爷杀人啊…
几天后,村里大多数人纷纷离开了,年轻力壮的找地方去做苦力,老人和孩子只能胳膊上挎个破篮子去讨饭了。太春站在院门前,望着扶老携幼蹒跚而去的人们,心里刀割般地难受。原以为秋收后把玉莲娶回来,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谁想到…唉!太春叹口气,向屋里走去。一句话憋在心里好几天了,今儿个,说啥也得跟娘说了。
太春娘在锅灶上切着黑糊糊的野菜,就见太春从外面回来;回来后也不说话,从红柜上拿过梳头匣子,只低头在里面找着什么东西。
太春娘:“太春,找啥呢?”
太春:“娘,二舅稍回的那封信呢?”
太春娘从炕席底下翻出了一个折叠的纸片,交给儿子:“太春,你要这信坐甚?…”
“娘,我想好了,到归化城找我二舅去!”
太春娘:“太春,你想走西口?”
太春:“娘,眼见得地里颗粒无收,我想出去碰碰运气。二舅信上不说了吗,归化城的银子多得拿簸箕撮,钱好挣呢。”
太春娘无语,但是泪水已经从她的眼睛淌下来。
已经掌灯了,昏黄的灯光下,太春娘正弓着身子在灶前搅“搅团”,当娘的最了解儿子,他说要走西口,那心里不知道已经掂量了几十回了。后晌,太春娘把缸底子扫了扫,打扫出一碗多荞面,儿子要出门了,好歹给孩子吃顿净面“搅团”
房后头的柿子树下,太春和玉莲正面对面地站着说话。
玉莲:“太春哥,这么说,你当真要走?”
太春点点头。
玉莲急道:“可你…可你走了西口,啥时候才能回来?”
太春:“玉莲,你听我说,我多则两年少则一年,只要挣够娶亲的钱我就回来。”
玉莲泪盈盈地:“哥,只怕是到时候你就身不由己了…”
太春:“看这话说的,我还能走一辈子?”
玉莲一把抓住太春的手:“哥,穷日子穷过,富日子富过,咱俩吃稠喝稀守在一起,我不叫你走!”
太春:“玉莲,树挪死,人挪活,遭了这么大的年馑,不出去找条活路等着挨饿呀?”
玉莲泪眼婆娑地:“这么说你一定要走?”
太春:“一定要走!”
玉莲:“当真要走?”
太春:“当真要走!”
玉莲叫了一声:“太春哥!…当即泪流满面。”
第二天一早,太春娘把儿子送出门口。太春穿着娘浆洗好的衣裳,身上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
太春娘安顿道:“太春,挣钱不挣钱的早点回来。”
太春:“哎!”
太春娘:“常给家里捎个信,报个平安!”
太春:“知道了娘。”
太春抬起头来,看到娘的眼睛里水蒙蒙的,他闷声说了句:“娘,我走了!”说完赶紧转身上了村前的大路。太春不敢回头,可他知道,娘一定哭了。
出了村不远,太春忽然看见玉莲手里拎个小包,在前面的大道上等着他。
太春:“不是说好不送吗,你咋又来了?”
玉莲眼泪婆娑地望着太春。
太春:“你看你,又哭。”
玉莲:“哥,出门在外的,穿好穿歹别讲究,吃喝上可不要委屈了自己。”
太春:“知道了。”
玉莲:“哥,我在家等你,初一、十五准到庙里焚香祷告,求菩萨给你保平安…”
太春:“玉莲,你别说了,这牵肠挂肚的,再说哥就…就走不了了!”
忽然,什么地方响起一串咕咕鸟的叫声:“快快快…走!快快快…走!”
太春猛地推开玉莲,他看看天上的太阳,颤声道:“玉莲,天不早了,哥该走了!”
玉莲缓缓松开手。
太春转身向大路上走去。他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强忍着离别的悲痛,踉跄了几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不敢回头,不忍再看玉莲那恋恋不舍的眼神,那因无奈分别而抖动的身躯,前面是凄凉的黄土坡,这曾生他、养他、爱他,又给他造成了痛苦的地方。太春顽强地向前走,要到陌生的口外去闯荡,挣钱养活娘,使心爱的人有饭吃有衣穿。
太春走出去很远,很远,还听见玉莲在后面深情地喊“哥,你早点回来!…哥,你早点回来…”
3
太春背着包袱,风尘仆仆地走在归化街头,新奇地张望着周围的一切:庄严而神秘的大召寺,寺庙前高大的牌楼;身披袈裟出出进进的喇嘛…街上各种字号、店铺挤挤挨挨,招牌幌子让人眼花缭乱;小吃摊点摆满街头,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列驼队走过,驼铃丁冬;街上来来往往行走着商人、兵勇;赶着骡马的牲畜贩子以及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架兀鹰的汉子;打把式卖艺的江湖艺人…
“这归化可是比龙仙镇红火多了!…”太春在心里感叹道。
忽然,一阵巨大的“呜呜”的声音传来,引起了太春的好奇,他循着声音向一座肃穆的召庙走去…
太春来到召庙前,从敞开的大门向里面望去…
只见召庙的院子里,许多喇嘛身上穿着华丽的衣服,头上戴着一些牛头马面,龇牙咧嘴的挺吓人,还有两个喇嘛在吹号,好狗日的,那号足有七八尺长,那“呜呜”的声音就是从这儿发出来的。这时,那些戴面具的喇嘛们随着鼓镲铙钹咚咚呛呛的节奏,在院子里跳来跳去…
太春欣喜而好奇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道:狗日的,这口外跟俺龙仙镇硬是不一样哩!
太春在一个杂货店前停下来,他向一个年轻的小伙计打听着舅舅的消息。
小伙计是个爱说话的后生,他对太春说:“找孟二虎?这可难了!归化城十八条半街,有名有姓的买卖字号就三百四十八家,这还不说外国人开的洋买卖,这么大的地界,你说你到哪儿找去?”
太春听了,一脸茫然。原以为归化城大约和龙仙镇大小差不多,没想到这归化城竟然这么大。不行,得赶紧找到舅舅,要不天黑了就麻烦了。太春想着,向另一条街道走去。
太阳西斜的时候,疲惫不堪的太春来到一家皮毛店前,向老板打问舅舅的消息,问得好不如问得巧,这个老板指着不远处的巷子对他说:“后生,往前走,那条街上净是毛毛匠,有不少山西人,你去一问就知道了。”
太春一下子来了精神,顺着老板指的方向,急匆匆地向前走去。
太春正在一个大门前来回徘徊着,忽然看见一辆马拉轿车向这边驶来,停在了门前。
一位老爷模样的人从车上下来,正要推门…
太春忙迎上去:“掌柜的,我跟你老…打听点事儿。”
那位老爷身穿蒙古长袍模样的人看上去三十六七岁,太春不知道他就是归化城有名的沙格德尔王爷,人称喇嘛沙王。
“我不是掌柜的,我不做生意。”听太春这样称呼,笑了一下问道:“听你这口音是从口里来的吧?说吧,打听甚事?”
太春忙把手上的信封递过去:“我是山西龙仙镇平原村人,来找我二舅的。噢对了,我二舅是个毛毛匠,官名叫孟二虎。”
沙格德尔王爷:“噢…想起来了,不就是擀毛毡缝皮子的孟师傅吗!山西代县人,对吧?”
太春欣喜地:“对对对!掌柜的,…王爷您认识我二舅?”
沙格德尔王爷:“咋不认的,孟师傅正是租了我的房子做营生呢!说起孟师傅,手艺不赖!”
太春松了口气:“哎呀,总算找到了!叔,我二舅他现在人在哪里?”
沙格德尔王爷叹口气:“走啦,一年前就走了!”
太春失声地:“走啦?那他…他去哪儿了?”
沙格德尔王爷:“孟二虎现在不干毛毛匠了,头年就到大库伦做生意去了。”
太春顿时有点发懵。
沙格德尔王爷正要进门,太春一把抓住他:“王爷,你告诉我,大库伦怎么走?”
“你问大库仑怎么走?你去不了!”沙格德尔王爷笑了:“远了!离这儿三千多里地呢,就是驼队也要走两三个月呢!”
王爷把发呆的太春丢在那里,自己走进了院子。
整整一个下午太春在归化城的大街上转悠,饿了嚼几口干粮。但是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太春开始难受了,塞外气候就是不一样,太阳一落山寒器就越来越重,到了深夜更是寒气逼人!他也舍不得花钱住店,就随便缩瑟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打算凑乎一夜。渐渐地睡意蒙眬。
是一阵又腥又臭的怪味把太春从睡梦中弄醒了,睁开眼一看吓了一跳!一条很大的狗正把冒着热气的嘴头子凑到了太春的脸上嗅呢。
太春惊叫一声跳起来,他甩开手中的包袱去打那狗。
可是那狗并不怕人,回过头来,狂烈地叫着,扑着,和太春招呼着;太春身边没有吃劲的家什,只好抡起手中的包袱招架着;那野狗不时地窜上来叼一口,太春身上的衣裳被撕扯得条条缕缕。
就在这时,太春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沙格德尔王爷出来送客人。
沙格德尔王爷对一位健壮的中年人抱抱拳:“卜老爷慢走!”
客人道:“沙格德尔王爷留步,留步!”
沙格德尔王爷正要进门,忽然发现不远处一个人正被野狗欺负,于是对佣人说:“快去,帮帮那人!”
那野狗也势利得很,见有人抡着棒子跑过来,忙夹着尾巴逃走了。
这边沙格德尔王爷不放心过来看时,却发现被野狗追赶的人正是向自己问路的后生,于是说:“噢,是你呀后生,你没伤着吧?”
太春尴尬地笑笑:“没,没有。”
沙格德尔王爷叹口气:“唉,在家时时好,出门日日难啊!进来吧,后生。”
沙格德尔王爷打发下人把太春领进下他们的屋子里歇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吃过早饭太春被沙格德尔王爷叫去了,沙王问道:“后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太春。王爷,多亏了你老了,要不昨天夜里可要受罪了。”太春说。
沙格德尔王爷:“太春,你初来乍到,不了解这归化城呀!”
太春说:“我二舅信上说,归化城的银子多得拿簸箕撮,又赶上家里遭年馑,我就出来了,谁知道…”
沙格德尔王爷笑道:“要说这归化城的钱好赚,倒也不假,只是你没摸着门道罢了。这归化城是个做买卖谈生意的大码头,四面八方的货物交易进来,通过归化又运往四面八方,南到汉口、景德镇,北到外蒙古恰克图。哎,我这么跟你说吧,归化城里有骆驼十六万峰,每年在这里交易的马匹三十多万匹,牛羊一百多万头,这还不说茶叶皮毛等别的生意。噢,你没听说吧,今年八月十五中秋节,光月饼就烙出三十万斤,要是铺在地上,能把整个归化城铺满呢!…”
太春入迷地听着。
沙格德尔王爷继续说:“你二舅说得没错,这铺天盖地的买卖生意,手指缝里撒的漏的就养活了一城的人,可不就是满地的金元宝吗,就看你会拣不会拣喽!”
看得出,太春听了沙格德尔王爷的话很是兴奋。
沙格德尔王爷说:“太春,我看你也是个老实后生,你说说,你净会啥手艺?”
太春立刻兴奋起来:“我会的手艺多了,赶车种地木匠瓦匠,噢,我还会生豆芽…”
沙格德尔王爷:“后生你听着,归化城是个养穷人的地方,只要你不怕吃苦就饿不死,我看…你就先从卖豆芽做起吧。”
“卖豆芽?”
“是啊,卖豆芽!卖豆芽小本生意,好做!”
“别的没有,卖苦力我有的是!可说到本钱…”
“至于本钱要不了多少,有个十两八两银子就成了。”
“十两八两我也拿不出来…”
“真没有?”
“真没有。”
“算了,我借给你。”
“可是租房的事我也没办法…”
“租房的事好办!你哪儿也别去,就在我邻街的小东房你用吧。”
“房租是?”
“先别说房租的事,你先把生意作起来。挣了钱你看的给我,若是挣不了钱就一笔勾销!”
真象沙格德尔王爷说的,经营豆芽的生意确实还是简单,准备了三天太春就把豆芽生意作起来了。
太春在沙格德尔王爷的指领下到旧货市场卖回三口大缸,两麻袋黄豆两麻袋绿,置办了一个簸豆芽用的大簸箕,把小东房打扫了一边,小小的豆芽店就算是开张了。豆芽店虽然地方不大,可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井然有序:店内设有当地横着一个大案板。炕上是一溜半截瓮,上面盖着小蓝花的暖被,照样也是干干净净;
太春戴着一个白围裙,每天早上太阳没升起来就开始忙乎着用簸箕簸豆芽。
收拾好豆芽后,太春担着挑子去送货,他走在大街上,脸上洋溢着喜气。
有人跟太春大招呼:“许掌柜,这又是给哪儿去送豆芽啊?”
许掌柜?太春一愣,哦,这是叫自己呢!对对对,豆芽店的许掌柜吗!这称呼听着舒坦!太春大声应道:“沙格德尔王爷的大观园!”
那人说:“看得出来,你这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红火了!”
太春谦虚地:“哪里,小本生意,够糊口就不错啦!”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太春心里美滋滋的:是个买卖就比庄户人土里刨食强,等一年干下来就回家,玉莲还等着我回家成亲呢!
夜深了,太春把店里所有的营生都做完了,他仔细地关好店门,插上门栓,然后来到墙角处,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个封着口的小陶罐。
太春抱着小陶罐美滋滋地坐在炕上,用手掌把炕上的杂物拨开,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打开陶罐的封口,从里面倒出一些铜钱。
太春认真而虔诚地数着银子,脸上洋溢着惬意的笑容。舅舅说得不错,这归化城真是个养穷人的地方,“满地的金银拿簸箕撮”那话是过了点,可每天能见着银钱!眼看着陶罐里的钱一日日多了起来,太春觉着自己这西口是走对了!
天刚麻麻亮,太春就起来了。他在泥炉子上烧上了一铜壶水,就一缸缸地给豆芽淘水,接下来用淘豆芽的水擦桌子抹板凳,然后打开店门,将水湿洇洇地泼洒在门前,将店面前打扫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这时候,灶上的水也开了,太春盘腿坐在小土炕上就着白开水吃焙子。太春觉着这焙子也太好吃了,一股麦香味儿,等将来日子过好了,让娘和玉莲见天吃这香喷喷的热焙子!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走进了太春的豆芽店,此人虽说衣冠不整,却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个有学问的人。
太春看见站在店堂的“秀才”,忙搁下手里的焙子上前招呼。
太春:“来啦!买豆芽?”
穷秀才摇摇头。
太春:“那是…找人?”
穷秀才又摇摇头。
太春热情地招呼道:“不买豆芽不要紧,坐这儿歇会儿。”
太春给那人倒了一碗水,看见那人的目光贪婪盯在自己剩下的那块焙子上,太春明白了。
太春:“这位大哥,你要是不嫌弃就和我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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