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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情恨-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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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听她这么说,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无疑,傅菁才是现代术语中的女强人,她的强是自动自觉,是深谋远虑,是专心经营,是苦思设计,是刻意栽培,是立志成全的。
这跟我有很显著的分别,我之所以强,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
于是傅菁强得来理智、从容、决断。
我强得来情绪化、不安、犹疑。
这造成了我在顺境之中仍有困阻与倾倒。
傅菁面色凝重地对我说:“心如,听我的话,为自己的前途好好谋算,跑前三步,以免被取代。你现在赚的钱还不够多。”
我笑起来,道:“要赚多少钱才叫做够?”
“不是够不够的问题,钱是永远不够的,但底线是要够多,只有财雄势大才是安全的保障。你看我父亲,自上海至今日香港,依然叱咤风云,为所欲为,就是他的钱够多的缘故。”
“怎样可以多赚些钱?”我于是问。
“这才算是个问题。”
“答案呢?”
“上市。”
“上市?”
“对。把你的药品经销公司上市,集合群众的资金,再把生意做大。”
“我不晓得门径。”
“不难,我教你。”
“好。”
“一言为定。”
“我要做些什么,金氏企业才可以上市?”
“金氏的年资还浅,上市的资格规定公司要有五年历史。”
“那我们要等?”
“当然不等,收购一些业务半停顿状态的公司,空壳上市就可以了。此外,还有很多其他办法。”
“你可以找到这些公司买过来?”
“不会是太难的事,我父亲有的是门路。”
“金旭晖知道,会不会破坏?”
傅品强跟女婿相当亲近,有很多生意,傅品强都开始让金旭晖参与。
“有我助阵,他不敢。”
那倒是真的,今时不同往日,我的两个妹子教晓了我,要赢,一定需要盟军,团结就是力量。
“那么,我要做些什么?”
“两件事,第一是想好业务拓展计划,第二是增加公司的资产值。”
我有一阵犹疑,并不明白其中的作用与细节。
傅青随即向我解释:“你必须有一套业务发展大计,即是做好一个能增加公司盈利的计划,作为集资的目的。为了要筹钱赚更多的钱,才把公司上市,借助群众成为股东的力量,早日把理想实现。”
“这个赚钱计划一定要对群众吸引,激起他们的信心,才能令他们有兴趣成为金氏的股东。”
“对,上了市,不但是拿着股东的钱去做更大的生意,将来手上控着的股票,在市场上买卖,可以变很多花款。这你不妨慢慢学习。”
我点头,兴趣越来越浓厚。
傅菁说:“我并不熟悉你的行业,故而一个崭新而有效益的业务新方案,我不能代你筹策,一定要你自己动脑筋去想,再动手去做。”
我点头,表示会意。
“至于说增加公司资产值,这反而易办,不妨购入多一些物业,注进金氏企业之内。”傅菁说,“我在这方面可以安排,母亲和我在这些年倒有一些物业握在手上,你现住的麦当奴道房子,也可以注入金氏。”
“我们邻居有一两幢物业出让,我早想逐一收购下来,以便改建高层大厦。”
“这更好,也算是金氏一项拓展计划,我们就分头去进行。”
“放心!我心目中早有金氏的拓展业务大计,正打算慢慢一步步探索进行,现在不妨赶紧构思实践。”
“我们联手,总会有好成绩做出来给人家看。”
这人家是谁,心知肚明。
我忽然好奇,问:“现今金旭晖跟方惜如的感情与关系如何了?你不会怪我这样问吧?”
傅菁微笑道:“他们是剪不断,理还乱。”
傅菁说这句话时,在苦笑,却又相当冷静。
“心如,你不知道他们真的在恋爱,正如我说过的,这是方惜如唯一值得原宥与同情的地方。肯定她比我更痛苦,因为我爱金旭晖决不比她多,我一向学习爱自己。”
“惜如很可怜。”
“对。我知道她经常跟旭晖吵架,为了要争名分地位。”
“你怎么知道?”
“旭晖告诉我。”
“旭晖把他跟惜如之间的矛盾告诉你?”
“对。你吃惊了是吗?”
“我为惜如难过,金旭晖并不值得她爱。”
“你说对了,如果我知道自己的隐私让对方在别人跟前公开,我会认为是奇耻大辱。”
傅菁眯眯笑说着这番话。
我忽然地心寒起来。
方惜如真的棋逢敌手。傅菁并不是个好惹的女人,她由始至终,有备而战,且在暗地里反败为胜。
一个最成功的妻子是管得住丈夫的人和心,其次,就是能让丈夫在自己跟前,谈论他的恋情,将他与情人的隐私与妻子讨论。
傅菁竟做到后者,毫不简单。
“金旭晖并不尊重女人的感情。”我说。
“本城内多的是像金旭晖这种男人,谁叫女人不争气。”
“是的,没有人要缚住方惜如,她可以大踏步离开金旭晖。”
“她不但不离开,还想尽办法去缚住自己。”
“什么意思?”
傅菁一时回不了话,抬头望住我问:“你最近没有跟他们来往?”
我摇头:“只是牛嫂在假日带我的几个孩子跟咏诗一起出去玩,她们说到底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傅菁说:“孩子只可以缚住做母亲的,这一点方惜如还没有弄清楚。”
我暮然省悟刚才傅菁所说的话。
“惜如希望替旭晖生孩子?”
“对,想得快要发疯了。”
“你怎么知道?”
“旭晖早几天夜里问我:”如果惜如怀了孕,你肯不肯公开承认她?‘我淡淡然地答:“她已经怀孕了吗?’‘有待证实。她在这事上是很积极的。’‘嗯!让她真的为你生了孩子才研究这个问题吧!’金旭晖没有造声。
我再问他:“你不是急于要答案吧!‘’方惜如吵得很厉害。‘我笑道:”享齐人之福并不易啊,是不是?整天地吵,也很烦!’金旭晖一把揪住我的手臂,眼神流露着不甘不忿,很有点咬牙切齿地说:“你并不紧张我?‘我益发笑得放肆:”要怎样紧张你?跟方惜如大打出手,誓不两立?我们这样做,你有更大的满足感?’金旭晖负气地放了手,道:“傅青,你比方惜如聪明。‘’我没有她那么柔情似水,故此,你现在兼收并蓄,已很不错了,有一点点纷扰,不要抱怨。‘”我叹气:“惜如真的要生孩子?”
“最低限度,她没有像我那么积极避孕。”
我蓦然问:“你怎么避孕?”
“到医生处配药。”
我拍额,随即多想出了一个有大可为的业务拓展计划。
我回到办公室去之后,先给李元德摇了个电话:“元德!”
“是,大嫂吗?”
“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找个时间我过来跟你见面。”
“不用了,很简单的一件事,在电话里讲就行。”
“大嫂,请说吧。”
“我需要你来帮我,金氏有突破性的业务发展,我急需要一位有商务经验的人辅助我,而且要他为金氏组织一营新力军。”
“这是件简单的事吗?”李元德语音带笑,无疑是轻快的。
“不简单吗?明天你给永隆行递辞职信就成,到今日,你没有什么顾虑了吧?”
从前金氏还未建立起来,李元德要为两餐一宿担心,不能不保住一份牛工,如今金氏不同往日,他回到我身边来助一臂之力,很顺理成章。
果然,李元德很快就成为金氏成员,且还从别家贸易行邀请了几个商场老手加盟。
在办公室内,我单独跟李元德与李元珍宣布我的构思和计划。
“上市的功夫,我们现在就筹备。我和傅菁分工合作。”
“你有了业务拓展的草稿?”李元德问。
我慎重地点头:“对,否则不会招兵买马。”
稍停,我凝重地看着李氏兄妹,道:“我的业务计划还在保密阶段,除你们二人之外,我只相信傅菁和唐襄年。绝不能传扬出去,以免多生枝节。”
李元德兄妹点头。
“我打算跟伟特药厂进行两项新的总代理贸易。一项是最新式的卫生巾,这是我老早就已有的设想,第二项是女性避孕丸。”
李元珍兴奋地说:“能把代理权拿到手,就真是太棒了,最低限度我会是忠实的顾客。”
“我们的目标对象是香港以至整个亚太区的女性,生意额大得不能想象。”
“对呀!”李元珍说,“今日妇女最需要的两样东西都给你想到了。”
“故而,要保密。”我说。
李元德道:“你跟伟特药厂接触了没有?”
“我打算亲自去一次,当面谈妥,立即签订草约,事不宜迟,靠书信电话是太慢了,而且也不容易保密。”我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急于要元德你来坐镇金氏,我好放心远行。”
“放心吧!希望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李元德这两句祝颂在不久就真的应验了。
我把这个构想告诉唐襄年,他异常兴奋,道:“好计划,心如,你是真的开始走运了,前景一片光明,发展的速度令人吃惊。”
“我在托你的鸿福!”
“你此话是真?”
“当然。”
“那么,让我陪同你到美国走一趟?”
我一时支吾了,心上有个怪怪的感觉。
“你还是怕我?我在你身边像个计时炸弹,随时会把你炸得粉身碎骨,是这个想法吗?”
“不,不是。”我否认,表面地否认。
“放心,炸弹的信管早被你拔掉了,只要你把持着信管,不重新装配进去,只是虚有其表而已,不会有杀伤力。”
06
信管是真情挚爱,如果我一天不爱上唐襄年,他一天不会发挥威力。
这他已经不只一次地表示清楚,我没有理由再生疑。
否则,就是我太小家子气了。
于是我道:“好,我们结伴而行。”
事实上,有他陪同到伟特药厂去,更易事半功倍,水到渠成。
伟侍药厂总部在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侯斯顿。
六十年代初期的侯斯顿并不是个发达的城市,但好几种著名工业都扎根于此。
唐襄年和我只不过逗留了几天,就已经取得伟特药厂同意,把最新出产的避孕药及女性卫生巾的东南亚专利经营权交到我们手上。实际上,过去两三年我们的合作的确是愉快的。单是我们初期取到的伤风感冒特效药,在销售数量上每季均超额完成。
唐襄年半开玩笑地说:“由女性去销售这两种女性专用物品,成绩会更好,现身说法,感同身受,一定更能打动人心,控制市场。”
不是言之无理的。
我们先跟伟特签了草约,这是唐襄年的意见:“在草约内,我们在一个限期内可以依照已定下来的总代理条件跟他们正式签约,这就彼此都有更多时间考虑合作的细节问题,而又不会从中杀出了一个程咬金来坏事了。”
他想得真周到,现阶段,我们当然不好透露有催谷业务,作为上市计划一部分的这个秘密,否则伟特知道我们要利用他们的合约在市场上集资,只会乘机提高条件。
我们先签草约做实了,回香港去就算泄露秘密、伟特也不至于有变。
故而,我们此行是相当有成绩。
在回港去的前一天,刚好是周末,偷得浮生半日闲,唐襄年邀我去看侯斯顿的地皮,便宜得难以置信。
我们站在一大片原野之上,极目尽是青葱,心情开朗舒适得难以形容。
我忽然兴奋得叫嚷且跳跃起来:“天!如果在这儿建间房子,退休于此多好。”唐襄年笑:“你这是梦话。”
“什么?”
“痴人说梦之想。”
我嗔道:“今日我有这个经济能力,这的土地那么便宜,二十万元一个山头。”
“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是需要与否的问题。”唐襄年说,“你的王国不会在这些荒山野岭,你是在乎入世的事,存入世的心。”
“我不会出世,不可出世?”
“女人要出世,就得看破感情,或者有一个人值得你为他长期归隐。你,二者都不是。”
我默然。
缓步走在草原上,我用脚尖轻轻地踢起了泥土,带半点发泄的意识,道:“就算我有一天愿意与人长居于此,这人也不易找。”
谁不是入世的俗物?谁又是出世的超人?
“或者我们肤浅得连这出世入世的问题都没资格谈,何况实行?”
“心如,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太多事一说出玄机来,你就能想得很深很远。”
“故而值得你栽培?”
“对,且值得我爱。”
他仍没有放过叩我心扉的机会。
其实,相处几十年之后的今日,唐襄年都没有放过跟我玩这种感情的捉迷藏游戏。
只是到世纪末的现在,我们年已花甲之时,就会把事件变成幽默笑话,像我现今娶儿媳妇了,唐襄年还来开我的玩笑:“等你等得头发都花白了,连儿子都成家立室,怎么还对你如此念念不忘?”
“嘿!”我拍额笑道,“你还来这一套呢,我吃不消了!”
得不着的人与物,一定是稀世奇珍,如此而已。
无疑,在这几十年的奋斗日子里,唐襄年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他不只在事业上扶掖我,在感情上,他给我的无形支持至大。
当一个女人知道她随时有男人需要她、承担她、负责她、爱宠她时,她才会有勇气对己对人说:“我可以独个儿活得好好的。”
这种情况,我心知肚明,只是不好道破,以免节外生枝。
当年对于德克萨斯州的原野有着极大的好感。
我忽然下了一个奇怪的决定,在临走前,我重托了伟特药厂给我介绍一间叫威廉标尔的地产管理公司,为我物色更价廉物美的一大片地皮,买下来。
连唐襄年都问:“买下来干什么?”
“纪念。”
“纪念?”
“对,我的事业与幸运始于伟特药厂,我希望在这儿拥有土地,没有想过要用它来做什么发展,那是以后的事了。”
“女人真奇怪,为了感情,多用了很多钱。”唐襄年笑我。
“男人不奇怪吗?明知没有感情,也花钱去买笑。”需要的和看重的不同而已。
到美国去,真的有如活在另外一个世界,不论生活节奏和环境都比香港缓慢。
临下飞机时,唐襄年问:“有没有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我笑:“不至于如此严重吧!”
“你回去才知道可能不是夸大,而是近傍。”
唐襄年说的无疑是笑话,却偏偏言中了。
我回到家去,走进大门,情景叫我吓得目定口呆。
怎么可能?
我整个人愣在那儿,不懂反应。
是过分的出人意表,过分的惊喜交集。
直至母亲冲到面前,把我抱紧,口中乱嚷:“心如,心如,我的好女儿!”
“娘!”我哇的一声竟哭出声来。
母女俩抱头大哭。
好一会,旁的人才把我们分开,让我们坐定下来。
这旁的人,正是我的两个妹子健如和惜如。
“别这样,一家重聚是件欢喜事。”健如这样说。
惜如从牛嫂手中接过了湿毛巾,分别递给我和母亲擦脸。
“好好歇一歇,再说话吧!”惜如说。
“可是,”我仍有点呜咽,“娘,为什么你一下子就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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