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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门-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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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文氏:“一码是一码!乘人之危的事不能做!”
  “二奶奶说得对!治病救人是咱们这行儿的根本,不管有什么冤仇,也不能见死不救。”白萌堂正气凛然地道,“告诉老大答应他们,就说是我说的!”
  颜宇不服气地哀求着:“爸,这事儿就这么完了?我大哥大嫂死的冤呐!这仇就这么了了?!”
  白萌堂沉着脸:“先给他们治病!等把她的病治好,再报仇也不晚!”
  颖宇、白文氏、颖轩闻言一惊,面面相觑之际,胡总管跑了来说:“二奶奶,詹王府又来人了。”
  白萌堂:“去吧!按刚才说的办!”
  白文氏、颖轩忙退出,白萌堂又把颖宇叫住:“老三,你别去!”颖宇回头站住。
  “给我站这儿,我有话说……”白萌堂坐直了身子,“你敢不听二奶奶的,当着外人的面儿给她下不了台,她连我的家都能当,怎么当不了你的家,狂得你……”
  白宅敞厅。
  詹瑜坐在白文氏对面执利甚恭。
  詹瑜:“王爷还一个劲儿地夸奖您。”
  白文氏道:“这倒不必,王爷以后再遇到什么事儿,先设身处地的替对家想想就行了。我们老爷子发了话了,只要你们能把大爷从狱里接出来,大爷一定过去给老福晋看病。”
  詹瑜忙站起拱手致意:“谢谢白老爷和二奶奶,狱里的事,上下都疏通好了,天一黑就可以接出来,天亮以前送回大狱就成。”
  白文氏:“詹大爷,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我只求一件事儿。”
  “您说,您说。”詹瑜担心地望着。
  白文氏:“秋后向斩已经无可更改了,我也不难为你们,我只想叫大爷临死之前再见见家里的人。今儿夜里,我要把全家大小带到你们王府门口,跟我们大爷见上最后一面,请跟押车的打个招呼。”
  “行,这事地包在我身上了。”詹瑜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狱囚室。
  颖园和白文氏隔着栅栏站着。
  白文氏道:“这是老爷子的意思。”
  颖园低着头木然地:“那就去吧!咱们就是干这个的,治病救人嘛!”
  白文氏:“我知道这事挺难为大哥的,给仇家治病……”
  “别说这个,多积点儿德,到了阴间我少受点儿罪。”颖园打断了白文氏的话。
  白文氏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大哥,我和詹家说好了,今儿夜里,我带着一家老小到詹王府门口,等你看病出来都见上一面。”
  颖园抬起无神的双眼看着白文氏,神情淡漠:“不必了吧!何必呢,弄得怪难受的。”
  “见个面儿吧!怕以后……”白文氏低下头说不下去了。
  颖园:“就叫我们大房头儿的来吧,看看老婆孩儿就行了,别惊动别的房头儿了。”
  “大哥……我今儿个……不得不跟你说……”白文氏有些不敢抬头,吞吞吐吐:“本来想瞒着你,可事到如今……大哥,自从你问了斩监候那天……大嫂她……”
  颖园惊慌地:“怎么了?”
  “她……她自尽了。”
  颖园两眼望着空中,目光更呆滞了,似乎没听明白,竟慢慢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儿,不知在找什么,他慢慢走到墙根儿坐到了地下,两手抱住头,一动不动了。
  “大哥,大哥!”白文氏连连呼唤。
  颖园仍一动不动。白文氏正不知如何是好,严爷走了过来,轻轻垃了白文氏一下:“二奶奶!您来!”
  白文氏知道有事,也不问,便跟着严爷离开。回望颖园仍抱着头一动不动。
  大狱牢头房。
  严爷、白文氏和朱顺三人坐得很近。
  朱顺的声音极低:“二奶奶,我有个主意,今儿夜里大爷一出了大狱,就不能再让他回来了。”
  白文氏一愣:“那怎么办得到?”
  朱顺:“我跟严爷商量好了,兵马司狱里刚死了一个姓韩的死囚,验过尸拉出来还没理呢,我给压下了没往上报……”
  白文氏惊奇而紧张地听着。“大爷只要从王府一出来,咱们就偷梁换柱把姓韩的尸首弄到这儿来!”
  严爷:“验尸的是我的徒弟,决不会出错儿。”
  朱顺:“明地一早人不知鬼不觉地一理就完了。”
  白文氏担心地:“那韩家的人会不会找来?”
  朱顺:“韩家就剩一老太太,儿子犯的杀人罪,把县太爷的儿子捅死了。老太太连问都不敢问。”
  白文氏:“这保险么?”
  严爷:“保险不保险的是个路儿啊!”
  朱顺:“总比在大狱里等死强吧!”
  严爷:“就算抓住了,也是个死,反正是死!万一跑出去了,不是拣条命吗?”
  白文氏:“可真要是出了事儿……不行,我得跟老爷子商量一下。”
  朱顺:“跟谁都不能商量,府里不就是您当家么?您就做主吧!”
  严爷:“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儿险,天知,地知,咱们三人知,走了风声我们哥儿俩都得满门抄斩!”
  白文氏:“你们担这么大的风险,可太叫我……”
  朱顺:“您甭说客气活,大爷救过我妈一命,这回我总算能把这条命还给他了,我就图个心里踏实。”
  白文氏:“说实在的,我害怕,大爷反正是个死了,可你们二位……”
  严爷:“没工夫扯了,还好些事儿要办呢!您得给我一套大爷的衣裳帽子,多预备点儿银子给大爷带上,使的用的东西彭少越好。”
  朱顺:“大爷只能隐姓理名远走高飞了,好人到哪儿也有人帮!千万不能走露了消息。”
  白文氏:“除了到决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严爷:“今儿晚上不是你们家里的人都来看大爷吗?那更好了,趁乱把东西给他,底下就是我们哥儿们的事儿了。”
  白文氏: “不管这事儿办得成办不成, 二位这份儿情意,白家永远不忘!”
  ‘朱顺:“老说这个就没劲了,我们是粗人儿,知恩不报那是畜牲。我得赶紧结大爷先找个落脚儿的地方去。”
  白宅内账房。
  白文氏把一个首饰盒交路大头儿:“你去把这首饰都当了,给我开一千两银票。”
  大头儿把首饰盒推回:“我给开就是了,这是何必呢?”
  “这是我私房用,不能从公中提。”
  “先记上账不一样么?”
  “不一样,你这儿还能有多少银子,有得出没得进。”
  “二奶奶说得是,不光没得进,开销也太大了,您就说……”大头儿话未说完,胡总管拿着银票走进来道:“二奶奶,照您的吩咐,从汇丰取了一千,是您这些日子给大房存的银子。”
  白文氏接过银系。大头儿也递上银票:“二奶奶,一千银票。”
  白文氏:“好,当了首饰,多出来还给我,不够再找我要。”
  胡总管惊讶地:“您一下提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白文氏掩饰地:“噢,是老爷子要的。”
  “二奶奶,得想法子减开支了,您看……”大头儿翻开账本儿,指点着,“就这一笔,白养了七八个闲人,原来刀房的马六、碾房的傻张、涂二爷,这些人都没事儿干了。百草厅早就封了,还养着这些人干什么?把他们都散了吧。”
  白文氏笑了:“银子没了还能挣,人没了可没地儿再找去。”
  胡总管:“百草厅查封了,留着这些人也没用啊。”
  白文氏:“百草厅就没有盘回来的那一天?”
  大头儿:“那得哪年哪月呀,养个三年、五年咱们受得了么?”
  “三年、五年我要是还盘不回百草厅,那我这个当家的就不必当了!”白文氏笑着转身出了屋。
  大头儿目瞪口呆注视她背影远去。转脸儿见胡总管也颇惊诧,便说:“嘿——她怎么这么牛呀!”“白宅大房院北屋卧室。
  两个大躺箱放在炕的一头。白文氏正在翻箱子。玉芬、景怡、景泗、景陆挤站在门口,默默地望着;景琦也站在一旁。白文氏又打开了另一个箱子,只见箱子底有两三件旧衣服和日常用的东西O 她喘了口气坐到自己腿上,冲着箱子发愣,自言自语道:“怎么穷成这个样儿了。”由文氏回头看着孩子们,孩子们仍默默地望着她。
  “过来,到眼前儿来!”她把着手,几个孩子走过来。白文氏感慨地:“我这些日子才知道你们家过得有多苦。”
  玉芬:“妈说都把钱垫给三叔了。”
  白文氏:“你们爸爸是个大好人,进了大狱,可没犯祛!他是冤枉的。”
  景怡:“我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白文氏:“景信,你是白家的长房长孙,日后白家就要靠你撑起来,你可千万要争气呀!”
  景怡:“二婶,我想去看我爸。”
  白文氏:“今儿夜里你们都能看见,我带你们去;记住不许哭,别惹你爸爸伤心,听见了没有?”
  景怡等:“听见了。”
  景琦:“妈,我也去。”
  白文氏:“你当然得去,你大书可想你了。”
  景怡:“二婶,我能把我写的大字给我爸爸看看么?”
  白文氏:“行,把你们这几个月写的字,拣好的都带上。”
  说罢,白文氏系好了一个包袱。
  白宅大门口。
  三辆马车停在门口,仆人们打着灯笼跑来跑去扶着大人、孩子上车。颖轩、胡管家、秉宽上了第二辆,颖字、白方氏、景武等人上了第二辆。
  第一辆车,二奶奶王扶玉芬上车:“玉芬往里坐,挤着点儿坐。”景怡也从另一侧上了车,手里抱着一摞大字纸。白文氏刚上车,景琦跑来:“妈,抱我上去。”
  “这儿坐不下了,上你爸爸后边儿那辆车去!”景琦向后跑去。
  三辆马车启动了……
  詹王府大门口。
  大门紧闭,几个兵勇在门口走来走去。门开了。詹王爷、詹瑜、车老四、安福走了出来,几个兵勇立时站好了,王爷等人向远处张望。安福指了指:“他们白家的人来了!”
  远远的白家的三辆马车驶来。
  詹王爷没有动,面无表情地望着。安福等偷看了一眼王爷也没敢动。只见三辆马车靠边儿停在街对面,白文氏、颖宇、颖轩等鸦雀无声地纷纷下了车。片刻间白家的人站了一片,遥遥望着詹王府大门。
  詹三爷有些不安地望着白家的人。
  颖宇咬着牙狠狠地:“我真想宰了这帮王八蛋!”人们有些骚动。白文氏低声喝道:“老三!”人们又平静下来,仇视地望着。
  詹王爷等也都默默地望着。
  白文氏拉玉芬、景怡等孩子:“你们几个到前边儿来。”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胡总管道:“来了!”众人权头望去。只见严爷赶着马车驶来,车轿封得严严实实。
  “来了,来了!”詹瑜说着,随詹王爷等人忙下了台阶,迎到刚停下的马车前。
  严爷下了车凶巴巴地掀开轿带:“下来吧!”
  颖园跨下车,詹王爷走上一步:“白大爷,请请请。”
  颖园供了拱手:“王爷请。”二人走向门口时,实然传来颖宇的大叫声:“大哥……”
  颖园闻声猛回头,颖宇又叫了声:“大哥!”四目相视,百感交集,一时都再说不出话来。
  白家的人纷纷向前拥动。白文氏阻止道:“别动!”大家站住脚,无不揪心地望着果立的颖园。
  严爷不客气地:“快走!快走!”
  詹王爷伸手一让:“请,请!”颖园毅然转身向门口走去,走上台阶,跨进大门前,不由自主又回头望了一眼。
  玉芬、景怡、景琦等几个孩子焦急地望着。景怡有些带着哭腔厉声喊着:“爸爸!爸爸!”
  白文氏:“别急,等爸爸出来再说啊?!”
  詹王府大门已紧闭,门外只剩几个兵勇守着。
  詹王府老福晋卧室。
  老福晋躺在床上,詹王爷走到床前,俯身在老福晋身边轻声道:“额娘,白家大爷来了。”
  “是呀,白大爷来了?”老福晋伸出了手。
  詹王爷忙闪到了一边,颖园读上前握住老福晋的手放在脉枕上,坐了下来。
  “老太太,我来了。”颖园开始侧起头号脉。
  “怎么老也不见你来了?”
  “啊,我……”颖园竭力抑制着情绪,“我太忙了。”
  詹瑜和詹王爷紧张得额头都渗出了汗。
  老福晋:“别累着,身子还好?”
  颖园应付着:“好,好。”
  “你看我,不行了,老了,人一老就不行了,年轻的时候,人找毛病,人一老,毛病找人了。”
  “您硬硬朗朗的能活一百岁。”
  詹王爷仍很紧张地望着。
  “你多大岁数了?有四十了吧?”
  “奔五十的人了。”
  “我怎么看你都有白头发了,是不是?”
  “一脑袋白头发了。”
  “操心累的,累的!家里人都好?”
  “好。”
  “二奶奶好?”
  “好。”
  “告诉她,我想她了,上回还送我一对簪子,饭也没吃成,叫她来玩儿。”
  “是!”
  “大奶奶好?”
  颖园突然哽住了:“大奶奶……大奶奶……”
  詹王爷顿时又紧张了,死盯着颖园;詹瑜看了眼王爷,又注视颖园。颖园眼里涌出的泪水在打转,他极力抑制着:“哦,大奶奶……挺好的。”
  詹王爷忙接上话:“额娘还是少说几句吧,话说多了伤神,您闭上眼睛歇会儿养养神。”
  “没事儿,白大爷一来,我这病就好了一半儿,是不是白大爷?”
  颖园胡乱应着:“是,是!”
  “白大爷,我就信得过你。咱们有缘,看病讲究的是个医缘!”
  “是!是!有缘,有缘。”颖园号完脉忙站了起来。
  詹瑜忙不迭地让着:“请白大爷到外边用茶。”
  “您老请歇着吧。”颖园向老福晋躬了躬身。
  老福晋问道:“你看怎么样啊?”
  颖园一副轻松的样子:“挺好的,没事儿,没事儿。”
  詹王爷长长松了一口气。
  老福晋:“你说没事儿,我心里就踏实了。”
  “您歇着吧。”颖国客气着。
  老福晋:“快去把那‘玫瑰白糖雪梨膏’拿来,请大爷尝尝。”
  詹王爷忙往外让:“请请!”詹瑜打开帘子,颖园和詹王爷前后走了出来。
  詹王府老福晋房外厅。
  书案上摆好了纸笔。
  詹王爷让坐道:“白大爷喝口茶歇歇再开方子。”丫头将“雪梨育”放在桌上。
  颖园没有坐:“不必了。”
  詹王爷一愣,不知是不必喝茶还是不必开方,便试探着问:“那就……先开方子?”
  颖园低下头:“不必了。”
  詹王爷感到不妙,惊愕地:“您的意思是?……”
  颖园走到书案前拿起笔写字。詹王爷快步凑过来,只见纸上写着四个字:带病延年。不禁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意思?”
  “老福晋的病,无药可治。”
  “那也总得治啊!”
  “说句不该说的话,老太太熬得过今年冬天,也熬不过明年春天。”
  詹王爷震惊道:“请您来就是为了想想办法嘛!”
  “无能为力……”颖园说罢即转向门口:“严爷!”
  严爷站在门口外:“怎么了?”
  颖园:“送我回大狱。”
  詹王爷登时拉下了脸:“白大爷,您这不是有意推托吧?我们可是诚心诚意请您来的。”
  “我也是诚心诚意来看病的。我已经是要死的人了,若不诚心诚意,何必从大狱里出来惹这个事儿呢?”颖园说着走向门口。
  “白爷!”颖园转身看着詹王爷。詹王爷急步走到颖园前:“咱们两家积怨已深,可这里没老福晋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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