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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门-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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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了!反了!这乱世没了规矩了……”颖宇忽觉不对,嗅了两下鼻子。“咦,什么味儿?”低头看见了坐着的箱子,忙站了起来。
  景琦冷眼而望。
  颖宇:“我说的呢!敢情细料库的药藏这儿了,我今儿就为这个来的!”
  景琦:“这药你不能动!”
  颖宇:“我早知道,你们二房想独吞!”
  景琦:“没工夫跟你废话!出去!”
  颖宇:“今儿得把话说明白喽……”不待他说罢,景琦上前就扭住他胳膊往外推,“出去!出去!”推到门口,景琦拉开门道:“今儿的事儿你要敢说出去,我就要你的命!出去!”
  颖宇在门外跳脚大叫:“我打不过你小子,今儿这事儿不算完,你个无法无天的忤逆小子……”
  景琦回头,痛苦不堪地望着地上季宗布的尸体。
  看着季宗布满身是血仰面躺在地上,黄春也很悲伤:“这是谁呀?”
  景琦突然跪地:“老师——”
  花园子里一片荒地。夜。
  地上起了一个新坟,景琦和黄春正在给新坟坏土。坟前摆着那把匕首。
  京城去花园子路上。夜。
  两挂大车在土路上跑着。颖宇和大眼贼及另一个打手坐在车上。
  花园子地窖外。夜。
  景琦、黄春匆匆走到地窖口,景琦站住:“你不能在这儿住了!我去找赵五爷,你先搬到他那儿!”
  黄春:“那这些个药呢?”
  景琦:“也不能放这儿了,你先去收拾收拾,把地上的血都弄干净了,我去找赵五爷。”
  黄春刚进地窖,景琦提刀要走,只见颖宇和大眼贼带着三个打手匆匆走来,手里拿着火把。景琦镇定地横刀立在窖口。
  颖宇走上前:“怎么样,没想到我回来这么快吧?……我来拉药!”
  景琦:“有我在这儿,你拉得走吗?”
  颖宇:“老七,今儿我可带着人呐,你再敢撒野,我就不客气。”
  景琦笑了:“干吗呀三叔,仗着人多欺负大侄子!”
  颖宇火冒三丈:“你还知道我是你三叔?!你拧得我这胳膊到这会儿还疼呢!”
  说着回头大叫:“还愣着干什么?!进去搬!”几个打手欲上。
  景琦举刀拦住:“大眼儿贼,你们几个跟着起什么哄?想跟我动手?”
  几个打手看着颖宇不敢上前。颖宇:“怕什么!上!事儿办完了我重重有赏!”
  一打手举棍上前,景琦毫不客气地一刀将打手拿的棍子砍为两截飞了出去。
  黄春跑到地窖口惊恐地望着:“景价!快进来!”
  颖宇大喝一声:“上!”打手冲上,景琦抢刀阻挡着。
  远处突然传来赵五爷的喊声:“住手!住手!都住手!”跟着,赵五爷和七八个伙计跑来。
  颖宇吃惊地望着。大眼贼和三个打手也都愣住。
  赵五爷上前:“三爷!这是要干什么?”
  颖宇:“你不是说细料库的药在哪儿你不知道吗?”
  赵五爷:“这是二奶奶吩咐的,什么事儿都得等她回来才能定!”
  颖宇:“告诉你,我今儿拉定了!”
  赵五爷看了看打手:“大眼儿贼,你不想干了是不是?!我看你们几个跟三爷出来就知道没好事儿!都滚回去!”几个打手后撤。
  颖宇忙拉:“哎哎!听谁的?搬!出了事儿有我呐!”
  赵五爷一翻脸:“三爷!您今儿要是不讲理,我也只好得罪了!”
  他挥了挥手,七八个人围了上来。
  颖宇胆怯地望了望周围的人,不敢动。
  赵五爷:“你们几个还不快滚!”大眼贼等忙灰溜溜地跑了。
  颖宇:“行!你厉害!要是没我,老铺早就叫义和团一把火烧了。你们过河拆桥,我连自己家的东西都不能动了……告诉你们,洋人走不了,二奶奶还不知道回得来回不来呢,有人能治你们!”颖宇愤愤转身离去。
  景琦走到赵五爷前低声说了些什么,赵五爷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窖口。站在窖门口的黄春忙躲进了窖里。
  赵五爷小声地:“行,住我那儿吧,明儿一早我带几挂车来连药一起都搬到我青龙桥老家去。”说完,赵五爷招呼伙计们:“走吧,先回去……老七,给你留个人儿?”
  景琦:“用不着,我三叔没那么大胆子!”
  赵五爷带人离去。
  花园子地窖里。夜。
  屋里已收拾干净,黄春已换上了睡衣,铺好了床,闻门声回头。
  景琦走了进来:“今儿是什么日子,真不吉利,我……”环顾周围,景琦愣住了。
  黄春正期待地望着景琦,上身只穿了一件贴身的肚兜,披着一件睡衣。
  景椅看得两眼发直,完全没了底气:“我……得……走了!”
  见黄春痴痴地望着。景琦忙低下头,又忍不住地望了一眼,终于转身:“我走了!”
  黄春大声叫:“景琦!”
  景琦站住了,慢慢回过了头。黄春轻轻地把外衣拉了下来,怯怯地:“我害怕。”
  景琦又低着头走了回来:“那……我再陪陪你!”他坐到了箱子上。
  黄春有些失望地坐到床上。
  景琦抬眼偷偷地看着黄春。
  黄春低着头:“陪什么?你走吧!”
  景琦:“那……三叔他们要再来呢?”
  黄春不耐烦:“快走吧!”
  “那……你睡吧,我……”景琦站起,片刻后又坐下了:“我看你睡着了再走!”
  黄春忽然生气地:“睡什么睡!有什么好看!走你的吧!”
  景琦起身故意地:“我走了!”
  黄春大叫:“景琦!”
  景琦回过头:“嗯?”
  黄春又低下头轻声而又委屈地:“你走吧。”忽然拉起被子躺到床上连头一起蒙住。
  景琦慢慢走向床。黄春蒙着被子一动不动。景琦边走边说:“我走?上哪儿?我凭什么走?我他妈哪也不去!我不走!我就这儿睡啦!”景琦一下子把被子拉起钻了进去,两人蒙着头在被子里笑着,闹着,被子翻起了波浪……
  第十八章
  北京百草厅前堂。
  只有景琦和田木两个人,在炭火炉上烤着羊肉,喝着酒,两人都喝醉了。景琦正教田木唱戏。
  景琦:“你看那面黑(音赫)洞洞……”
  田木学着:“你看那面……赫洞洞,‘赫’是什么?”
  景价: “‘赫’ ?……‘赫’就是黑,黑字在戏里就得念‘赫’。定是那贼(音则)巢穴……”
  田水学着:“定是那则巢穴,……‘则’是什么?”
  景琦:“‘则’就是贼……戏里要念‘则’!待俺赶上前去!”
  田木学着:“待俺赶上前去!”
  景琦舌头都大了:“杀他个……干干……净净!”
  田木:“杀他个……干干净净!”
  景琦:“嗯……不……错!你会唱戏了,赶明儿……堂会上,你串一出《挑滑车》。”
  田水迷迷糊糊地:“我……来不了,我要走了。”
  景琦:“噢——不错!和谈……成功了,你们要滚蛋了是不是?”
  田木:“我叫他们……开除军籍了。”
  景琦:“你?……开除了?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打仗!他们打我……你看!”田木扒开前胸衣襟,一片片青紫的伤痕。景价恍惚地看着,拿酒瓶子往田木胸上倒酒,田木疼得大叫。
  景琦:“这是药酒,一会儿就……不疼了。来!喝酒!咱们两国永远……不要再打仗!”
  田木:“咱们是……好朋友,我的父亲是医生……我要我儿子也学医,学中国的医……长大了……来找你!”
  景琦:“我要把百草厅开到你们日本去!”
  “来……找我吧!嗯!拿着这把刀……来找我。”田木把军刀递给景琦。“送你……没用了,我不是……军人了!”
  “那咱俩换!”景琦把自己的刀递给田水:“给你……不许再打仗了!”景琦拔出军刀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乱砍乱挥。田木也站起来拔刀乱晃。两人乱七八糟地摆着各种姿势。
  景琦大叫:“你看那面黑洞洞,定是……”
  田木合在一起:“……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西安詹家临时住所客厅。
  詹瑜正和关少沂争论。詹瑜显得有些激动:“那咱们在北京订的亲事还算不算数?!”
  关少沂:“我并没说不算数。再拖一拖嘛!我大老远的从山西跑过来不就为了跟你商量这个事儿吗?”
  詹瑜:“关兄,眼下我们詹家确实是走着背字儿,可日子还长着呢,以后……”
  关少沂:“不要说这种话,我不是势利小人……”
  詹瑜的儿子奎禧拿着一摞文稿走了进来:“爸爸,我拿来了。”
  詹瑜:“见过你的……伯父!”
  奎神速“伯父!”
  “你去吧!”奎禧退出,詹瑜将文稿交给关少沂。
  关少沂接过文稿随便翻了翻:“字写得不错!”
  詹瑜:“这是奎禧作的文章。谭大人手把手教的,这孩于还是挺上进的。”
  关少沂:“我也觉得这孩子跟香伶是很般配的,我是说如今世道这么乱,我们两家又都逃难在外,现在办婚事无论如何不妥当!”
  “婚事可以从简,这也是我爸爸的意思!”
  “这样好不好?等乱过这一阵子,回到北京再说!”
  “你看这战乱还有个头儿吗?这不遥遥无期了吗?”
  “北京不正在和谈吗!老佛爷不比咱们急?她不能老呆在西安,和谈一成,回北京就有望了。”
  詹瑜审视地望着关少沂:“关兄,你一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关少沂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詹瑜:“我也不用瞒着,风声对我们家不利,我父亲是主战派,难免要受李连,你这次来不光是要拖一拖,怕是要毁约赖婚吧!”
  关少沂:“我也不用瞒着啦,我确实听到风声,我很担心,瑜兄,我……很为难……”
  詹瑜:“关兄,你们是书香门第,不能以贫富成败论荣辱吧?!”
  关少沂:“好吧!话说到这份儿,我没什么说的了,可婚事一定要等回到北京再办,香伶已经二十岁了,再也拖不起了。”
  詹瑜:“君子一言,就这么定了!婚约是无论如何不能毁的!”
  西安沈家跨院。
  站了一院子人,颖轩、白方氏、景怡、景泗、景武、景陆、玉婷围着胡总管和白文氏。
  胡总管:“和谈已经成了,老佛爷和皇上就要起驾回銮了,逃难来的人已经有的先走了。”
  孩子们大叫:“二婶儿!咱们也赶紧走吧!”“可盼到这一天了!”
  胡总管:“别急别急!洋人还没撤完呐!京城里还不清静,听说义和团的余党还时不时地闹腾!”
  白文氏:“这么多日子都过了,这几天就等不了了,先准备起来吧!”
  胡总管:“这样吧,我先走,回去打个前站。”
  白文氏:“那敢情好,先回去安顿安顿,也就十天、八天我们也回去了。”
  人们乱哄哄地议论纷纷,胡总管将白文氏拉到了一边:“老太太恐怕不宜上路吧?”
  白文氏:“老太太是无论如何不能走的,叮是……”
  胡总管:“她身子这么弱,再加上一路的风霜、颠簸,到不了京城……二奶奶,别怪我说话不吉利!”
  白文氏:“我早想过了,不走吧,一家老小不能都窝在这儿;留下个人照顾吧,这么多人没一个能让人放心的。”
  胡总管:“跟沈家商量商量,能不能……”
  白文氏:“怎么好再麻烦人家!跟沈爷讨个主意吧!”
  沈家外院客厅。
  沈树仁:“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二奶奶别见怪,我刚刚号了老太太的脉,少则三五天,多则七八日,请二奶奶赶快准备后事吧!”
  白文氏:“唉!老太太还一直说死也要死在北京城呢!”
  沈树仁:“在此地棺殓,回北京再发丧吧!”
  白文氏:“只能够这样了。我想回北京以后立即派个人来西安,开一个百草厅的分号,就请沈爷主理,东家就是您跟大爷!”
  沈树仁:“这可不敢当!”
  “您不用推辞,只要大爷不受苦,我就感激不尽了。”
  “要是这么说,那……我只有愧领了。”
  “沈爷,我还想冒个风险,老爷子去世,大爷就没见着……我想把大爷接来,叫他们母子见上一面。”
  “这有何不可,依我之见,这事儿就说开了算了,大爷没死,大大方方的回来。”
  “那可不行,万一传到宫里……”
  “哎呀,‘白家老号’又兴旺了,景怡还封了四品顶戴,趁着老佛爷高兴……”
  “万万不行,沈爷,这事儿我在心里过了十几个过儿了,宫里的事,历来反复无常,什么时候老佛爷一不高兴,株连九族,一个甭想活!”
  沈树仁点了点头:“也有道理,那我就去接大爷。”
  白文氏:“打扮打扮别叫人认出来。还有,大爷已经把景怡的亲事定了,就是乌家的翠姑,您把她一块儿接来。”
  詹王府在西安临时住所。
  詹王爷病倒在床上,正在挣扎着大发脾气,詹瑜和安福、车老四站在一边。
  詹王爷大叫:“打不过洋人就治自己人,这算什么规矩?!放着八国联军不去打,倒把咱们一家子发配新疆……”
  詹瑜焦急地:“阿玛,小点声儿,别叫人听见!”
  詹王爷:“反正也这样了,左不是个死!谁是主战的?当初叫义和团打洋人那不是西太后的主意是谁的?!”
  “快叫院子里的人都出去!”詹瑜忙对车老四说,车老四应声跑出去。
  詹王爷:“这个反复无常的老太婆!毫无信义可讲!这种女人临政,大清朝不完才怪呢!”
  詹瑜急劝:“阿玛,别说了,这是杀头的罪!”
  詹王爷:“杀就杀吧!活着干什么?我没有罪!”
  安福端着药碗:“王爷!您这病不能生气,先吃药吧!”
  詹王爷:“我不吃药,我吃了快一车药了,有个屁用,这些个庸医!我不去新疆!我宁可死在这儿!”
  詹瑜接过药碗递上:“阿玛,药总还是要吃啊!”詹王爷扬手将药碗打翻在地。
  “我不能死在这儿,我回蒙古老家,我死在老家还不行吗!”
  詹瑜:“您说这些都没用,太后懿旨不能违呀!”
  詹王爷忽然挣扎起来下地:“我不能死,我要进宫,我要去问问西太后……”
  詹瑜、安福忙上来搀扶阻拦。“别拦我,要杀主战派,头一个就得杀她……杀她……”詹王爷无力地向下出溜,詹瑜和安福忙抱住拖回床上。
  詹瑜大声叫着:“阿玛!阿玛!”
  詹王爷仰面朝天大张着嘴,从喉咙里发出巨大的“啊——啊——啊——”声。
  詹瑜:“坏了,这是中风痰厥。”
  安福:“我去请太医。”
  詹瑜:“没用!那些个废物,眼下要救王爷只有一条路。”
  安福:“说吧,我去办!”
  詹瑜:“去白家,要他们自制的‘八宝’,能起死回生。”
  安福倒吸了口气:“哎呀,我……我去行吗?怕没这么大的面子吧!”
  詹瑜:“算了吧,我去!”
  沈家跨院西屋。
  白文氏把药交给詹瑜。
  詹瑜低着头:“我……谢谢二奶奶了,事到如今,我是腆着脸来求二奶奶。”
  白文氏:“不必说这些,药就是为了救人的,不管是谁。”
  詹瑜:“我知道,两家有好多解不开的事,还是二奶奶那句话,冤仇宜解不宜结,本来我儿子和香伶订了亲,现在完婚已经是无望了,可毕竟咱们也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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