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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壶济世-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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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面他除了当过一年助教以外可以说是空白。
吃午饭时,无意闲谈之间,林凯谈到了他参加的“通过信件学科学”活动。
他过具体的例子讲了那些小实验设计的巧妙和富于启发性。他讲了学生们的创造性,学生们的想象力和学生们的天真。他也讲了自己如何进一步提高他的几个学生对科学的兴趣。言语之间透露着他对学生的爱和对教学法的颇有研究的见解。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系主任本人也是这个活动的多年参与者。他对林凯所讲的体会都深有同感。林凯在教学方法上的见解之处他也颇受启发。
午饭之后,大局就定了。
(41)
就在蒙大拿的雪山脚下刚刚有了些春意的六月,德兰离开了那里,来到了这贫穷的宾西法尼亚州的山区。
这里居民们的祖先是早年荷兰的移民。他们在这里定居,开荒,挖矿,繁衍,几百年来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群落。他们就被外面人称作“宾西法尼亚荷兰人”。
德兰从前就听说过这一群人。她听说他们与世事无争,有意地封闭着自己,听说他们信教非常地虔诚,听说他们过着相对集体化的生活。这些都使德兰感到神秘。
当她沿着山路开进去的时候,她看见了葱葱的山林,清清的小溪,挂川的瀑布,她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世外桃源。
这里的医院里有一位年纪较大的医生,名叫戴维。他是非常虔诚的基督徒。
在近乎于苦行的生活方式下,他来到这里行医的动机完全是为了上帝。他说话不紧不慢,态度不骄不躁。他默默地替别人着想,尽自己的努力帮助一切的人。但从外表看来似乎他并不热情。一副圆形眼镜之后,目光永远带着平静的严肃。
德兰刚来上班的第一天,他就搬着一个病案来找德兰讨论。
这是一个两年前的骨折病人。从病历上来看他被送进医院之前似乎被耽误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记录下来的外部症状是局部淤紫呈黑色。拍片结果表明软组织已经附着生长在了折骨的截面上了。看着这片子,德兰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不敢想象在这段被耽误的时间里,病人会受多么大的痛苦。
入院后的处理是戴维做的,他采取了保守的疗法。拆除了石膏以后,病人的这条腿就残废了。戴维觉得很内疚。德兰一来,他就把病历拿来给她看,问她有什么方法挽救这条已经残废了的腿。德兰安慰着戴维。从入院的情况来看,戴维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但她了解戴维的心情。如果不耽误,及时地接好打上石膏,这本来不是个重伤,这本来不致于残废。戴维心里因此压着重重的负担。
德兰知道用精细的外科手术手段,这一条腿是可以挽回的。但是离开了这个县医院,有哪个先进的医疗中心会接收这个穷苦山区来的、没有医疗保险的人?
这时德兰翻看着病人的年龄,今年才二十二岁。难道他就永远离不开双拐?
难道他就再不能劳作于乡间?德兰为他难过,为自己无法利用已经存在的医疗技术来帮助他感到遗憾。他不能享用先进的技术,只是因为没有钱。
德兰想着自己充分的医学训练在这巨大的金色杠杆之前是那样的无力。她想到她的全A,想着她的母校。
当晚,她给哈利医学院院长写了封信,并付上了病历的复印件和照片。她恳求他能否想个办法让这位年轻人入院。
(42)
哈利医学院长罗森伯格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开了这封秘书送来的邮件。
他不会忘记德兰·于这个名字。那是前几年每次都在‘院长名单’上的学生。他又看了发信地址。这是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小县。怀着浓厚的兴趣与好奇,他读着信。他也极想知道这些高材生的近况。
读完了信后,他起身踱到了窗前,望着窗外夏日里蓝蓝的湖水,他仍无法平静下来。他曾经倡导过医学面向普通病人多少年,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学生象德兰这样去实践。她又曾是他手下的高材生,这怎能不使他欣慰。
过来好一会儿,他才回到桌前。他挥笔把病历转给骨科研究所,建议他们搞一下“陈旧性骨折再康复”的科研,院里可以给拨款。
然后,他给德兰回了一封信,告诉了他刚才的处理方案,让德兰静候两天,等专家看病历研究了可行性后再行决断。
最后他请德兰多与母校保持联系。
(43)
四个月后,当这位拄了两年拐杖的年轻人竟空着两手回到村里时,人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再一次地感谢上帝,感谢圣母,感谢耶稣基督,感谢神所创造的奇迹。
德兰后来才知道,也就是在两年前,他们的祈祷耽误了对年轻人的治疗。这也就是为什么戴维有着如此大的心理负担。现在拐杖扔掉了,戴维的包袱解除了,德兰第一次从他嘴角看见一丝淡淡的笑容。
在德兰九个月合同期满将要离开之际,村里人请她去家里看看。
在山边,她看见了古老的水井,废弃的矿井和穿着布衣的乡民。
在村里,她看到了他们的全村公用的两个冰箱和他们的食堂。
在街上,一个美丽的小姑娘仰着头对她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那个中国医生。”德兰自豪地点了点头,笑着轻轻地亲了一下小女孩那红扑扑的小脸。
他们带她去参观了他们最神圣的教堂。从那即将画完的圣母脸上,德兰看到了一丝东方人的特征。
(44)
林凯到位于太平洋岸边的贝克大学任教已经半年了。在繁忙的备课、上课、写研究计划、购买仪器、建立实验室、指导研究生之余,他仍然给孩子们当着“科学老师”。
两个月前,当活动告一段落时,在他签发第一批证书给学生们时,他的手有些颤抖。面对着一颗颗充满好奇的童心,他庄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是他签发的第一批证书。将来,他给自己学生的博士论文签字时会不会是同样的心情?
“凯文,你是一个好老师!”林凯的耳边又响起了德兰那轻轻的话语。
德兰在一次次的电话里给他讲那些“宾西法尼亚荷兰人”的趣闻。她讲了他们虔诚的宗教信仰,讲了他们的愚昧给那个年轻人带来的伤害,讲了他们和睦的集体生活,讲他们的清苦,讲他们的坚韧,讲他们的耐劳,讲他们对物质享受的轻视。她也讲到了那个喊她为“中国医生”的美丽小女孩,那个有着东方人特征的圣母。
还有一次,德兰讲了她去威尔士人村落的见闻。说他们至今还讲着古威尔士语,他们中间至今还流传着古威尔士优美的民谣。他们还穿着古代的服装,他们拒绝着现代文明的同化,他们依然保持着古风。
林凯通过电话跟着德兰到处遨游,感受着美国这块土地上丰富多采的文化。
曾几何时,那个因为存在不同文化而感到困惑的她,现在却自己努力地探索、分析、认识、比较着种种不同的文化,并从中吸取着养份。德兰自身的成长过程,不正是她对不同文化吸收的过程吗?林凯为她也为自己感到高兴。他们各自身上有着对方的生命。
(45)
德兰从宾西法尼亚结束以后就径直南下,直插到了肯塔基的深山里面。
她抵达那个医院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的“同志”。
他个子不高,留着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揪。当他看见一个漂亮的姑娘开着一辆野气十足的吉普过来时,站在医院门口的他禁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他上前搭讪。当他得知德兰也是合同医生时,他那本来就大大的眼睛瞪得象鸡蛋。他赶紧收敛起了流气,尊敬地自我介绍说:“我叫布莱恩·欧拉力。我也是这里的合同医生”
德兰也向他介绍了自己。她知道,作为一个女医生她有一种职业上的威严,尽管美丽的相貌会被别人认为容易骗。
几天以后,德兰知道了布莱恩为什么来这里了。他是个瘾君子,到这里来是为了能不受限制地抽大麻。他说这里农村里就种有成片的“庄稼”,自产自销,其乐无穷。布莱恩一再地向德兰鼓吹大麻对人体一点坏处都没有,抽它以后感觉特良好,不象海洛因白面。
布莱恩对这么漂亮的德兰到这里来行医深感不可思议。他先是一口咬定她是因为失恋了才来的,因为他从前见过这样的女人。后来他又认为她是同性恋。
虽然,布莱恩嘴上没遮拦,人真不坏。工作起来认认真真的,什么粗活他都能干。
相比之下她另一位同事理查德则显得过于斯文。
理查德也是著名医学院的毕业生。他很腼腆的样子,人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德兰觉得他一切都还好,就是太讲究了。该护士干的活他从来不沾。他口罩整天不摘,手套一会儿一换。但他聪明,医术也挺高明,分析判断能力很强。他行医的年份比德兰长两年,经验也丰富一些。和他一道工作,德兰很能学到一些东西。
直到他有一天受风寒,导致了上呼吸道感染,德兰和布莱恩才知道了他的一切。
理查德是爱滋病毒携带者。当他发现以后,他镇定地选择了这个小城。他要用自己最后的有生之年,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在这卫生条件差的地方,他有更大的机会被细菌感染。
作为医生,他们都知道他将不久于人世。但他拒绝回大城市,他坚持在这里医治。
当他的肺炎并发症快要致命时,他说:他在这里很快乐,没有人歧视他,即使知道了他的病以后也是这样。他希望他的病毒没有传给任何人。他为这一阵他能医治好几个病人而感到高兴。来乡村行医,是他考上医学院时的梦想。医学院毕业以后,生活却使他留在了城市。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他走了,满足地走了。德兰不知道从道德上来讲,他这样做对不对。对他人,对自己,这样做都太危险了。这下德兰明白了,为什么他一再避免具体的操作。她不想为他过去的生活方式和这次的行为的对错作评判,但她知道他也完成了他自己的梦想、自己的夙愿。
(46)
德兰在替一位产妇接生。
看着母亲叫喊声换来了婴儿的啼哭,德兰作为一个医生感到一种满足。
忽然,她又感到一丝失落,一种作为女人的失落感。
二十五岁的她,在这一刻是如此地渴望着温馨,渴望着家庭,渴望着抚爱,渴望着成为一个母亲。这种感觉这时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她回到住所,洗完了脸,对着梳妆的镜子,她端详着自己。
回到了卧室,她看着床头柜上那张毕业时的快乐瞬间。她心中涌上一股甜蜜。看着照片上的二人,自己现在还跟当年一样年轻。可是林凯呢?两年不见,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德兰心里涌起一种急于同林凯在一起的冲动。
她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凯文,等我跑累了,我来找你,咱们再永远地在一起,好吗?”
现在,不正是那样的时候吗?
她现在太需要林凯了。她轻声地呼唤:“凯文,我要回来。”
(47)
林凯此时正在评阅他的小学生们的答卷。
经过了几个分别讲气压,温度,湿度,风,降雨的实验以后,学生这次要交他们自己制作的天气预报节目。规定节目里面必须用到上面提到的各种概念。
林凯打开录音机,放上第一盘录音磁带后,喇叭里传出了孩子稚气的声音。
“这是气象学家乔治·克莱德曼播报的天气预报……”
这乔治竭力模仿着播音员的口气。就在口若悬河的时候,他突然想不起词来了,下面妹妹悄声提醒着。
报完了以后,喇叭里传出来噼噼啪啪的掌声。
另外一个学生的作业是交在录像带上的。
林凯把磁带推进了录像机,按了一下放象键,然后他调整着轨迹。
屏幕上出现了教室。这一定又是一个没有‘科学老师’的学校。
一个大头男孩,局促地走上了讲台。林凯想这一定就是我的学生了。这时,林凯才注意到后面的白板上用磁性软条压着一张大地图。
这个学生抬起了头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凝望着镜头,这时他不再紧张,因为这里有着他亲爱的科学老师。他用手指着地图开始讲着天气预报。
他那略显窄小的西装,那一定是他平时上教堂才穿的。那整齐的头发,一定是刚刚理过的。鲜红的领带,映衬着他的小脸。微翘的鼻子。清澈的双眼。
光顾打量他了,林凯根本就没有听见他报的天气预报。林凯倒回磁带,再一次评判着他的作业。
看完了他们的作业,林凯回到了桌前。他现在太喜欢孩子了。他特别想要一个自己的小孩。
女孩要像德兰,男孩要像自己。林凯在心里勾画着子女的模样。
画着画着,他心里德兰的形象越来越栩栩如生,他越发思念德兰。
此时此刻,他是如此地渴望,渴望德兰就在自己身边。
林凯拿起了电话,按下了德兰的号码。
德兰拿起了电话,刚听出是林凯的声音,她就急切地告诉他:“凯文,明天我过来。”
(48)
德兰快速地收拾着简单的行装。
她给布莱恩打了电话,拜托他明天帮着告个假,说有急事。
她把手提包扔进吉普。发动,开大灯,松闸,给油之后,吉普的尾灯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之中。
(49)
凌晨三点,林凯收到了德兰从列克星敦机场打来的电话。知道她开了好几个小时的夜路才赶到了那里。他感到一阵高兴,一阵心疼。高兴着那个就要相见的时刻。心疼着德兰那经过开车颠簸的身体。他嘱咐德兰上飞机后好好休息,多多睡觉。
德兰乘坐的航班已经落地了,林凯等在航班的进港的出口处。
不知怎么的,他感到一阵紧张。在这有着中心空调的大厅里,他的背上还是不禁出了汗。
他不知德兰还会不会再去接着做合同医生。她已经拥有了四个州的行医执照,可是美国落后的地区还有很多很多,如密西西比的沼泽,德克萨斯的荒原。
他不知德兰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两年之中如此多的生活磨炼,他觉得德兰会变得比电视剧《昆医生》里面的女主角还要坚强。
就在林凯的胡思乱想的时候,那面,人流开始慢慢地出来了。
就在德兰刚转过弯的那一瞬间,林凯一下就看见了她。林凯就不再紧张,不再冒汗。林凯充满了自信,就好象是他们在课堂上初次见面的第一天。
德兰同毕业时一样,一点没变。依然是那样白净,依然是那样的秀丽。沙漠的热风,不曾吹皱她俊俏的脸颜,雪山的严寒,未能冻住她挺直的鼻尖。阿泼拉其亚山中的山泉,滋润着她那水灵、明快、充满活力的双眼。
她走出来了。清晨的阳光欢迎着她,更增添着她的妩媚。
身材仍是那样的窈窕,仪态还是那样的端庄。
但谁又能说一切都没有改变?两年来她完善着社会,社会也影响了她。这种改变是人生最本质的一点。
德兰也看见了林凯。她一下子就绽开了笑脸。
林凯比两年前更具有学者的风度。眼神依然深沉有力,嘴角依然透着他的意志与信念。
孩童们的天真给了他慈父的情感。
他那宽阔的胸膛是为她开放的港湾。
他张开了双臂。
她快步向前。
〔1996年3月完稿于美国布拉里卡〕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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