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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上海-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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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这可是个好东西,人生在世,就要及时行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的徐墨染呻吟着说了一句。“这个不是好东西,你还是戒了的好,”我忍不住张开眼,徐墨染漠然地看着我,却不再说话。
这种无声的压抑让我很不自在,我想都没想就说了句,“你为什么来上海?”话刚出口我就知道不对,徐墨染的脸色顿时又狰狞了起来,“哼,为什么?问你的墨阳哥哥去啊,要不是他用手段,毁了我的一切,你以为我想来吗?”我大概明白他说话的意思,丹青曾暗示过,墨阳这次回老家是为了报复。
我皱眉说,“要不是你们先找土匪想要害他,墨阳才不会这么做…”“哼哼…”徐墨染一声冷笑打断了我,“没错,土匪是我找的,不过,如果不是那样,恐怕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一文不名了。”
见我不解其意,他脸上有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徐广隶,算你狠,你什么都留给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那我呢,我算什么,所以你注定得死…”
听他提到老爷的名字让我一怔,可最后那句注定得死却让我汗毛直竖,这是什么意思。“算了,我懒得跟你说这些,只要把你交给那些人,我自然就有足够的金钱再作一搏了,到时候,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徐墨染贪婪又冷漠地笑了起来。
那些人是谁?没等我张口问,桥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声音,徐墨染猛地跳起身来,扑到我跟前,一手勒住我的脖子,一手拿枪指着我的头。
我只觉得自己开始浑身冒汗,也弄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清朗,你是不是在下面?”六爷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徐墨染手臂愈加用力。
“徐先生,我们谈谈好吗,我既然找来了,你就别想轻易脱身,不如平心静气地谈谈条件如何?”六爷的声音很稳定,不急不缓,可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老话,风暴来临之前的平静。
“怎么可能这么快…”徐墨染喃喃地说着,他不知道那个车夫认识我,更想不到六爷在上海手眼通天的能力,我想那些骗他来绑架我的人,一定没有跟他实说六爷的势力和背景。如果能成功最好,不成也不过就是一个弃卒而已,他之所以被选中,可能就是因为他和我们的特殊关系吧。
“徐先生,我想我们还是文明一点的好,你说呢?”六爷在桥上悠悠地说了一句,但其中的威胁,徐墨染也不会听不懂。“咕嘟”一声,徐墨染咽口水的声音很响,响到我都觉着有回音。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你是谁?”短短三个字,难掩惊慌,我甚至开始可怜起他来了。
“陆城,”两个字,于徐墨染等于利矛,于我而言却如坚盾,我情不自禁地放松了许多。“原来是陆先生,久闻大名了,”徐墨染故作镇定地说了一句,“好说,清朗,你还好吗?”六爷淡淡地问了一句。
我偏头看了一眼徐墨染,他呼吸的频率越来越快,眼珠转个不停,见我看他,他瞪了我一眼,“她还好,就是有些害怕,哈哈,”“我想听清朗自己说,”六爷没有理睬他的虚张声势。徐墨染笑声一滞,有些愤恨地压低声音说,“别乱说话,嗯?!”我点了点头。
“我还好,就是有些害怕,”我几乎原样重复了徐墨染的话,“是吗?为什么害怕?”六爷好像在和我聊天一样轻松问道,徐墨染显然被他这种口气激怒了,他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恶狠狠地说,“告诉他,你为什么害怕,”边说边把枪用力地往我头上顶了顶。
“六爷,他拿枪的手一直在哆嗦,我怕走了火,所以很害怕,”我清晰而大声地说到,徐墨染愣住了。“哈哈…”一声憋不住地笑声传了来,我嘴角一弯,叶展也在上面。
“你居然敢…”徐墨染目眦欲裂,可这会儿他再疯狂也不敢对我随便下手,我微笑了下。自从听到了六爷的声音,知道他就在我旁边,不要说只是一个徐墨染,我甚至敢挑战全世界。
“姓陆的,既然想谈你就下来啊,在上面充什么英雄…”徐墨染因为紧张羞恼恐惧而变得有些疯狂,没等他嚷嚷完,“呼”的一声,一个黑影顿时落在了桥洞的外面,徐墨染吓了一跳,带着我后退了一步。我张大了眼,就看着六爷带着淡淡笑容往前走了两步,“没问题。”
“别过来!”徐墨染嘶吼了一声,六爷站住了脚。他居然从上面直接就跳了下来,我眼睛眨了又眨,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就算这桥不高,也有四五米吧。再说我都告诉他,徐墨染手里有枪,他就不怕…
“清朗,别怕,”六爷对我温和地说了句,我同时脱口而出,“你就这么跳下来了,摔到了怎么办?!”六爷愣了下,徐墨染一直粗重的呼吸也停顿了一下,六爷突然破颜一笑,“我知道了,以后注意啊。”
“呃…好…”我嗫嚅着说了句,脸一定红的不象话了吧,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去说这些话,我发誓我听到了叶展的贼笑声,可恶。但是那声音已经不在桥上了,而就在左近,他什么时候下来的…
“够了,你们要打情骂俏还是换个地方的好!”徐墨染呸了一声,顶在我太阳穴上的枪越发的用力,我想最后就算他不开枪,那里大概也会被他钻出个窟窿来。六爷自然看见了,但他神色不变,直说,“好呀,我也想带着清朗走,这样吧,你放了清朗,我放了你,如何?”
“哼,你当我是傻子吗?”徐墨染不屑地哼了声,“六爷从不说谎,而且你就算把我交给那些人,你以为他们会给你钱,让你走吗?”我飞快地说了句,一来让徐墨染来不及阻止,二来让六爷知道一些他可能还不知道的。
“你闭嘴!”徐墨染大吼了一声,我自然乖乖闭嘴,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六爷眉梢一扬,“如果清朗说的是真的,没有我的保护,你恐怕连上海都离不开了,而且如果你告诉我是谁让你干的,他们答应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两倍,我想你应该明白了吧,可如果你还有别的想法的话…”
六爷话音一落,他身后忽的一下就站上了人,叶展笑眯眯地转着一把匕首,他笑说了句,“这手是够抖的。”洪川,石虎,明旺都面色不善地带着手下的人包围了这里。我吃惊的张大了眼,估计徐墨染也好不到哪儿去,我突然明白方才六爷跟徐墨染故作不经意谈话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偷偷地潜了进来。
“你…你…”徐墨染的手臂抖动的更加厉害了,威胁和利诱都摆在了他面前。“如何?”六爷盯着他问,“好吧,说话算话,呼…你让他们都离开,你也是,我再放手,”徐墨染咬牙说,“唔,可以,”六爷一点头,手一挥,身后的人立刻退开了,叶展对我挤了下了眼,也转身离开了。
六爷往后退了出去,徐墨染的剧烈的心跳我都能感受到,他原本就贪生怕死。他为了钱可以冒险绑架我,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六爷那个双倍的许诺,更何况,他已经没得选择了。他小心地推着我往外走去,我依然挡在他身前,六爷就站在外面右侧,其他人则站在稍远的地方。
到了桥洞口,看见那些人,徐墨染最后一点挣扎的心思也没有了,他缓缓地移开了枪口,一直扯着我脖颈的手臂也垂了下去。六爷朝我们缓步走了过来,我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突然觉得一阵腿软,但仍然坚持着,心想就是软也软到六爷怀里,绝不再碰徐大少半点。
就在六爷离我们还有五六步距离的时候,桥上突然传来一声疾呼,“小心!”竟然是墨阳的声音,然后我就看见六爷脸色一变,他身子一歪,“啪”的一声,一颗子弹打到了我们旁边的桥壁上,冒起了一阵烟雾。
“六哥!”“六爷!”“哪儿开的枪!!”“看,那边有条船!有人跳水了!”“大家小心!”一片混乱中,我正要冲到六爷那儿去,恍若惊弓之鸟的徐墨染,也许是被这颗不知道射向谁的子弹刺激到了,或是因为墨阳突然出现的声音,他突然狂喊了一句,“你们都骗我!!”然后举枪就乱打。
六爷因为躲避子弹而半跪在地上,他正要起身,一颗子弹就打在了他旁边的地面上。我大惊失色,脑中轰的一声响,下意识地回身去抢徐墨染手中的枪。“清朗不要!!”“啪!”的一声,我只觉得手掌猛地象被按在了火炭上,徐墨染用力一甩,我重重地撞到了一旁的墙壁上,眼前一片黑暗,只听到六爷狂喊,“清朗!!!”
“唔…”一阵痛彻心肺地疼痛让我惊醒了过来,努力想睁开眼,却觉得眼前迷雾重重,被阻断的光亮又刺眼又让人无法看清楚。我用力的眨着眼,眼前的一切渐渐地清晰了起来,熟悉的景物让我明白,我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虽然一想事情头就痛,我还是回忆起了之前的那些事情,看来我晕倒有一阵子了,不晓得事情变成什么样了,六爷没受伤吧,墨阳呢?还有那个胡乱开枪的徐墨染…想到这儿,头更疼了,我下意识的抬手去摸头上的伤。
“哎哟,”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叫了出来,可疼的不是我的头,而是我的手。我把手送到口边,想轻轻吹凉下,缓解一下那热辣辣的疼痛,可举到眼前的左手,却让我怀疑我是不是还在梦中,没有醒来,可如果在梦中为什么会感觉到痛呢。
我脑中一片空白,只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咔啦”一声轻响,有人打开了我的门,我赶紧放下了手,闭上眼作昏睡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我只能这么做。
一股熟悉的感觉靠近了我,听声音好像是半跪在了我的床边,他轻轻地把我的左手放在了自己的手上,低头,然后一抹温热缓缓地浸润了我手上的纱布…
我悄悄睁开眼,看着六爷乌黑的头发,他正埋头在我的手上,一动不动。他身上的气息让我心碎,我掉转了目光,看向雪白的天花板,任凭六爷的泪水烫疼了我的断指……情浓
小指上残破的伤口已经开始收口了,虽然换药的时候看起来还是那样狰狞,但是我已经学会接受了。时间是最好的抚慰,习惯则是潜移默化的良药,两个星期过后,我已经习惯于这段残缺带来的一切影响。
不能再自如的弹琴,吹箫,可看着秀娥的泪眼汪汪,我只能笑着安慰她,本来弹琴就是个半不倒儿的水平,徒惹人耻笑,箫则是好久没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我一直坚定地对所有人说,除了少了这一小截有碍观瞻,其他的根本就没影响。不是不害怕,不是不甘心,不是不想哭,只是六爷那天的眼泪让我再也无法哭出来。人人都说女人的眼泪会让男人软化,那么男人的泪水就会让女人坚强,这是当六爷的泪水浸透了我伤口时,我唯一的感觉。
也许那个时候六爷知道我醒了,但他依然没有抬头,只是无声地流泪,在那个残缺的夜晚,他放任了自己的软弱,却彻底地安慰了我…“嘶,”我忍不住抽了口凉气,“哎,孙医生,您可轻着点…”一旁地秀娥赶紧说了句,嗓门有点大,她扶着我的手,朝伤口轻轻吹着,希望能够帮我缓解疼痛。
孙博易好笑地扫了她一眼,“秀娥丫头,去帮我换盆热水来,好吗?”“好嘞,”秀娥小心翼翼地把我的手腕平放在脉枕上,这才端起盆快步走了出去。孙博易对我一笑,我明白他是故意把秀娥打发出去,要不然每次换药的时候,秀娥都是大呼小叫,大惊小怪的,好像都疼在了她身上。
“你们的感情还真是好,”孙博易微笑着说了一句,我点点头,“是啊,她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从没分开过。”“嗯,青梅竹马啊,”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剥离着我手指伤处的旧药。
伤口处火烧火燎地疼着,伤了手指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十指连心,不大的伤口竟然会带来那么多疼痛。我知道孙博易故意跟我聊天也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因此尽力配合,“我们是青梅青梅。”
“哈哈,”孙博易笑了出来,抬眼看了我一眼,“云小姐,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叫我清朗吧,您比六爷还大十岁呢,这么客气我受不起,而且每次都麻烦您,”我勉强笑说,伤口处没了药,越发地痛起来。
“好,那我就托大了,清朗,忍一下啊…”他迅速地把药均匀地裹在伤口处,猛然一股火热在伤处烧了起来。我咬紧了牙关,这药虽好,就是刚一抹上那会儿,实在是痛得要命。
过了一会儿,立刻感觉好多了,伤口也没那么疼了,孙博易开始仔细地帮我绑纱布。“你不用跟我客气,不过我还是宁愿你不来麻烦我,”弄好之后,他坐直身子,从怀里掏出块手绢擦着额头,看着我微笑说。
我咧嘴一笑,伤口已经不痛了,身子立刻放松了下来。因为手指的断伤而引发的炎症,让我发了几天烧,那几天六爷根本就没放他回去,日夜守候着我。
按叶展的话说,他都嫉妒了,身上开个大口子的时候,怎么也没这个待遇啊。坐在我身边的六爷什么话都没说,倒是半靠在梳妆台上的陆青丝哼了句,“你伤得不是地方,要不你也断根手指试试,看看是什么待遇。”
周围来看望我的大叔,石头他们就笑,叶展龇牙咧嘴地冲我们做鬼脸,我也跟着笑,还是第一次见陆青丝当众驳斥叶大少爷。我知道这是因为陆青丝有负疚感,叶展也是。我没有刻意地装作不在乎,只是平静以待,该喊疼时就喊疼,该笑时就笑,这不光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比我更疼的六爷。
“好,还是那几句话,小心别碰到水,饮食要清淡,按时服药,我后天再来给你换药,”孙博易笑着站起身来,收拾着他的随身医疗箱。“谢谢您了,”我真诚道谢。
孙博易一笑,拎起那只黑色的箱子看了我一会儿,可能是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说,只对我一点头就转身出去了。我听见门口秀娥的声音,“咦,孙医生,您要走嘛,清朗…”“你快进去吧,帮她擦擦汗,别伤了风,”孙博易笑答了一句。
看着秀娥用背挤开了门,端着盆水急急朝我走来,刚放下手里的盆子,就蹲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碰触着纱布,“清朗,都弄好了吗,疼不疼?”
“一点点疼,我没事,放心吧,”我笑说,有人照顾,被人爱的感觉真好。秀娥起身拧好了一条手巾,帮我擦着额头和脖颈上的汗,一边说了句,“听石头说,那个和徐墨染接头的人好像已经死了。”
听着秀娥恨恨地语气,我皱了眉头,自打秀娥知道我手伤是因为徐大少爷的关系,就再也不肯称呼他为少爷,一直直呼其名。那天徐墨染也被带了回来,六爷本来想亲自审问他,却因为我受伤的关系耽搁了,等到他再想起徐墨染的时候,徐大少爷已经被叶展收拾的有如惊弓之鸟了,自然是一句也不敢隐瞒。
那天朝我们开枪的人虽然跳了河想逃跑,但是怎么比得过六爷手下那些从小在江边讨生活的水性好。没多久就给逮了回来,灌了一肚子水,原以为昏迷了,可没想到那人竟然自杀了,叶展气的差点让人把尸首直接扔回江里喂鱼。
可从徐墨染的嘴里还是挖出了一些线索,虽然他就是被人当枪使了,可那些利用他的人,多少留下了一些痕迹。据徐墨染说,被那些日本人带回去之后,并没有受什么为难,只是详细地询问了他和我还有丹青之间的关系,以及他破产的事情。
问完了就放他走了,什么也没多说,徐墨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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