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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级簿-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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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替我们捕猎野味。我得让孩子们有吃的。
  上课、建宿舍、搜购食物之外,我还在当地医院里兼任工作。内战中这座医院遭到严重损坏,亟需修复。从小在农庄长大的我,学会了许多有用的技巧,现在都用上了。例如,我能安装发电机,甚至能修好手提式调光机。没有高质量的胶片,但是它还能凑乎着用,至少能辨别股骨是否折了。
  当了医院干杂活的电工,使我得到了几个新同事。一天深夜,我被从床上叫起,来到手术室。黑暗中我瞥见好几个外科医生挤在一张带轮子的床前,手里拿着手电筒,要做完一个危急的剖腹手术。可是发电机坏了。我被眼前的景象(一辈子都难忘)惊呆了:手电筒光下一名妇女躺在那里,大部分肠子都摊在剖开的肚腹外面。
  “快来”,有人喊道。
  我用手摸了摸我的脸,吸了一口气,走到发电机前。我发现一条线路短路了,就把它修好了。
  自那以后不久,我就开始同医生们一起巡视。我可以直接看到那些折磨文博·尼亚玛人民的可惊的疾病,仅举几例,如:狂犬病、天花、肺结核、霍乱、疟疾等。疟疾对小孩特别严酷。有一次,一个不过八九个月的婴儿患了疟疾和严重的贫血病。儿科医生雷·伊思利(Ray lslev)说这婴儿是心力衰竭。婴儿的血液非常稀薄,血色淡红。雷就给孩子输进新鲜血液。
  “这将会使孩子好一些,”我对我自己说。
  我站在孩子的床边,静静地观察着他,起初假定,接着又希望,这婴儿可以康复。
  可是由疟疾引起的贫血症发展太快,于是这孩子成了我生平第一个见到的婴儿死亡。
  这是个可怕的经验:那稀薄淡红的血液;那僵直的微小身躯。可是这的确是一次经验。它促使我深思:一个雷·伊思利在像扎伊尔这样的国家能做出些什么来?他救活了一个病人,又有多少病人、像眼下这个婴儿,他却来不及或没能救活呢?
  我怀疑:单单一个医生的工作如何能遍及陷于如此苦难和疾病之中的全体人民呢?虽然那时我并不知道,我却带着这个问题把自己引进了公共卫生界。
  在扎伊尔教书第一年的年底,我决心向美国医科大学申请就读。我说服雷请他对我进行考试,看看我是否够格被医科大学录取。在扎伊尔向美国医科大学申请,纯系例行公事。首先,我对美国各医科大学情况实际上一无所知,又没有可咨询的人或机构。过去从未想过要学医,因此现在不知道该找谁请教,除非找现在文博·尼亚玛的医生们。他们中有一位曾在明尼苏达州立大学(The University of Minnesota),另一位在堪萨斯州立大学(TheUniversity of Kansas)受过教育。我还有一个亲密的朋友,名叫皮特·彼得森(PetePeterson),他是杜克神学院(Duke Dlvinitv School)毕业的。他建议我向杜克医学院申请,最后我向好几所第一流大学提出了申请,包括:斯但福大学、哈佛大学、那鲁大学、印第安纳大学、以及杜克大学。印第安纳大学把我当成了外国人,不予录取。哈佛、那鲁、斯但福、杜克都给我写来回信,说由于他们没有校友在扎伊尔,不能对我进行面试,所以碍难考虑我的入学申请。
  过去几个月里,我同另一位名叫香浓(Shannon)的教师建立了深厚友谊。我们不仅十分亲近,而且还商量了要订婚。(我们不仅订了婚,并且于196&年结了婚。)碰巧她有个叔叔是杜克医学院毕业的。我让她看了杜克给我的回信。她立即写了一封措辞强烈的信给杜克的教务长悉德·奥斯特豪特(Svd Osterhout),对他们拒绝我的做法深表不满,同时又提出她的叔叔就是杜克大学医学院的校友。使我惊讶的是奥斯特豪特教务长竟给她回信,说他们重新考虑了我的申请,保留我的档案直到我6月份回去面试。
  但是杜克和我都没有料想到扎伊尔政治局势的变化。为了镇压60年代早期叛离的加丹加(Katanga)省的革命,蒙博托雇用了比利时的雇佣军替他打战。现在那些雇佣军本身已成了一支反叛军队。蒙博托没有及时发钱给这些雇佣军,这些雇佣军便不再忠诚于该政权了。1967年4月末5月初,那些雇佣军集结在金沙萨(过去叫斯但利维尔一Stanleyville)市内和周围,决定反叛。他们占据了包括电台在内的一些要害建筑物。蒙博托则采取了独特的对应手段,把全国的白人全都软禁起来。他命令他自己的军队进驻学校、医院和其他机构,去“保卫”那些白人。任何白人一律不得以任何理由离开其住处。我们的学校也不例外。一天,扎伊尔军队袭击我们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型飞机场。在跑道上放置了许多圆铁桶,使任何飞机都不能起飞或降落。然后他们就散布在学校和宿舍各处,确保我们这些人不得逃走。
  不过他们还让我们做我们的工作,继续教学。我跟那些士兵相处得惊人地好,跟他们分享食物,共看连环漫画杂志,等等,但是无论如何决不能让我们走出自己居住的地区。为了确保我们不得与外界联系,他们甚至没收了我们的收音机。他们甚至拿走了我们的电动剃须刀和其他他们怀疑可能是伪装的无线电设备的小机件。几个星期过去了,我开始醒悟到我有失去进入医科大学学习机会的危险。没有无线电,我无法让杜克知道我不可避免地被阻留的情况。
  6月来了,又去了。我陷入失望之中。最后,经过十个星期软禁之后,7月下旬,我试着跟看管我们的士兵说理,要求他们允许我进城去。
  “那有什么害处呢?”我强调说。
  怎么也不行。
  说理升级到争论,结果总是以一方面的“不行”而告终。
  我钻进我的小吉普向公路上开去。当我接近蒙博托的部队时,他们威胁地向我挥舞着手中的步枪。我装作傻子似地微笑着继续开车前进。我试着装得很安详,实际上心里吓得要命。我唯有希望他们不要叫我脑袋开花,杀一儆百。我确信子弹马上会向我飞来。但我还是尽力控制了自己没有低下头来。
  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我驱车径往卡南加(Kananga)简易机场,想法疏通在DC一3航机上弄到一个珍贵的座位。我总担心怕有人会注意到有一个在逃的“白人佬”在市内流窜。幸好似乎并没有人在意,我才放了心。我花了三天时间试图订到一个座位。这全是碰运气,像买彩票一样,没有常规。“到机场看看能不能搞到一个座位,”人们这么对我说。我很听话地每天提着手提箱和袋子到机场走一趟。
  我终于说服了机场售票的人卖给我一张机票。这时已是7月的最后一个星期。
  在金沙萨的一番耽搁使我直到8月第一个周未才到达纽约。在教会总部领取了我的工资后便马上出发前往杜克大学校本部所在地、北卡罗来纳州的达勒姆市。第二天早上,我带着全部所有的钱一116镑,穿着褪了色的旧开领短袖衬衫和褪了色的旧咔叽布裤,来到悉德·奥斯特豪特的办公室里。我作了自我介绍,试着解释不能早早来到的原因。他听得似乎很感兴趣。要么是我的故事(是真假都无关紧要)真好,要么是他真的相信我所说的。总而言之,他让我感到受欢迎。他说他将为我安排几次面试。所有面试我的人似乎对听我讲述的冒险奇遇更感兴趣,向我提问复杂的医学问题倒在其次了。他们告诉我两周内将作出决定。如果我被录取,只有一周多点的时间准备开学了。我乘坐长途公共汽车回到印第安纳我妈妈的住处。妈妈看见她的在扎伊尔农村晒了三年,吃的粗茶淡饭,变得又黑又瘦的儿子的形象,惊骇极了。
  流行病学与土豆沙拉
  杜克来信,我被录取了!
  接到录取通知,离开学已不到十天。我马上就要投入基础医学的研究了,而且这也将是全面的医学研究。然而很快我就认识到我是被那些学科吸引得着迷了,而杜克医学院并不开设那些学科。
  入学的第二学年中间我找到小儿科权威教授萨姆·凯茨(Sam Kats)。
  我告诉他说:“我在非洲有一定经验,我有兴趣在发展中国家工作。能不能请您给我一些指示和建议,在我选读基础医学期间应选读哪些学科可以用得上我的经验?”“你何不跟我的老朋友汤姆·韦勒(T0M Wel1er)学上一年呢?他在波士顿公共卫生学院(The Schoo1of Public Health),正在做你感兴趣的那一类工作。”
  我便飞往波士顿,拜访托马斯·韦勒博士。他很友好,如果还略微有点保留的活。虽然早已进入中年,他脸上仍带着一点稚气。他是哈佛公共卫生学院热带医学系系主任,是享有国际声誉的病毒学家,曾因分离出流行性脊髓灰质炎病毒而获得诺贝尔奖金。虽然从来没有在公共卫生学院收过一个单纯学医的学生,他还是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毫不犹豫地转到波士顿公共卫生学院三年级学习。
  韦勒教授长期以来就很赞赏“疾病控制中心”在公共卫生和流行病学方面的专业化成就。事实上,我的五个同班同学已经在为该机构工作了。韦勒教授建议我也考虑参加这个“疾病控制中心”。我回到杜克继续上高年级的课程。当快要开始做实习医生时,我向“疾病控制中心”提出了申请。萨姆·凯茨已经培养了我对儿科医学的兴趣,于是我就到费城儿童医院在C·埃弗里特·库普(Dr,C。Everett Koop)医生指导下做小儿科实习医士。库普医生满脸络腮胡子,仪表堂堂,就像一位学识渊博的犹太教教士。他是个极好的老师、杰出的外科医生,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对待他的病人父母的方式。他的绝大多数外科病案是很小的儿童,其中许多孩子受着严重的痛苦,通常是先天带来的缺陷。他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本领能够向病儿父母直接明了他说清病儿病情的性质。他让病儿父母理解病情的危险性。他一方面从不过分乐观,同时也尽可能现实地让病儿父母抱有希望。他同他的病人的家属建立的友好关系对我是很大启发。
  儿科比其他任何临床学科更为重视预防和公共卫生。试想免疫法对儿童生命的重要性。我在儿科方面所受的训练,远非走了弯路,而是为自己今后参与公共卫生事业多推进了一步。1973年我完成了做儿科实习医生的任务之后,下一步就开始了在“疾病控制中心”的生涯。
  1973年7月,我来到“疾病控制中心”在亚特兰大的总部,正好赶上为流行病情报所(EIS一Epidemic Intelligence Service)来的官员开办课程。我替补即将离职的官员戴维·弗雷泽(David Fraser)。后者要回宾夕法尼亚大学(University ofPennsylvania)去完成传染病学专业研究生的学习。我被指派在细菌疾病部特殊病原体分部(The SpecialPathogens Branch of the Division of Bacterial Diseases),并参加为流行病情报所的官员开设的课程学习。这一重要的先期学习预定时间一个月。但是我在这课程中学了还不到一星期。当我正在听讲时,特殊病原体分部主任罗杰·费尔德曼(R0ger Feldman)走来把我找出。他身材高大,说话带着隆隆的嗓音,是个难以忽视的人物。他拍拍我肩膀,说:“我要派你去亚利桑那州的帕克尔(Parker)地方一个印第安人居留地。有报告说他们那里发生了流行性咽炎。那可能是链球菌疾病,但我们还不能肯定。”
  “我什么时候走?”我问道,试着压住内心的兴奋:竟这么快就有了去现场的机会,即使那不过是咽炎而已。
  “你得今天下午就动身,”罗杰说。
  那差不多已是早上十点钟了。
  每年总有一两个学员从这班里拉出来接受这类委派,因为出现紧急情况,需要有一位调查人员——任何调查人员——立即赶赴现场。如果你还没有经验的话,可以在现场学到。
  我兴高采烈,简直难以相信这样好运。我遇到的第一个流行病听起来似乎是难以相信的。仲夏期间流行的咽炎!人们告诉我的一切,就是那些病人参加了美国独立纪念日的野餐会。在我职业预备训练的现阶段,我甚至不知道由食物感染而患咽炎的可能。
  我发现在流行病情报所的永恒传统里,你必须要做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能迅速成为专家。你必须尽量找到有关这一问题的所有资料,在赶往疫情爆发现场的途中阅读。当然,还必须请教真正的专家。无论什么佯的鲜为人知的疫病,在“疾病控制中心”通常总会有人知道,尽管主要是要靠自己。你需要有发现情报并吸收消化情报的本能,又还必须知道怎样聪明地使用这些情报。虽然指导你的专家过去已经做过这些了,知道其中绝大部分奥妙。但是每一种流行病都各有不同、各有自身的特性,还得靠自己去解决问题。不仅如此,更要从中学到一些新的东西。
  一旦你收集到你需要的、能使你成为专家的资料,下一步就是尽力收集调查中需用的用具:拭子、玻璃瓶、注射器、收集链球菌培养组织用的硅冻胶,等等。仓促中你所能做的就是要记着多带几双干净短袜和内衣。
  切莫忘带EPI1证(1号疫情报告)就赶赴疫情现场。这是委任你前往疫情现场的证书,它确证有关的州或地方医疗机构要求“疾病控制中心”给予支援。作为联邦政府的机构,“疾病控制中心”必须得到州政府允许才能在该州境内进行调查工作。EPII证书还详细载明持证人抵达目的地后需要联系的州政府医疗部门的具体人员。你一到目的地后,必须首先同在亚特兰大的“疾病控制中心”建立通讯联系,以便有人全天候地在那里回答你的问题、帮助你作出决定。这种训练基本上是在工作中学习,有极富经验的支援和监督为后盾。
  作为未经训练的流行病情报所的官员,你总是怀疑自己能否胜任。你脑子里经常想着:我能找出这一疾病的根源吗?我怎样才能制止这次流行病呢?我要不要设法找到正确资料从而能够鉴定它并予以解决?我能得到与我共事的州政府和地方人士的合作吗?
  亚利桑那州政府卫生部的一位代表在菲尼克斯(Phoenix)市会见了我,他对我说他将陪同我去帕克尔,那里离菲尼克斯市一百多英里,距加利福尼亚州边界不远。他将提供他可能给我的任何帮助。帕克尔是个小市镇,地位很重要,是附近好几处印第安人居留地的商业中心。我抵达的那天夜间便会见了居留地一家小诊所的医生。他提供了他能提出的一切情况。他讲述得很直截了当。这次流行病是从7月4日美国独立纪念日大型野餐会引起的。自然,野餐会上有大量美食和啤酒。几天以后许多——不是所有——与会者都病倒了,严重的链球菌咽炎感染。这位医生已经看了许多这些病人,那些病人的共同点是参加了那次野餐会。我的任务便是要找出为什么参加了一次野餐会便会有这么多人遇上这种风险,然后决定怎佯制止这类病案继续发生。从理论上讲,似乎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呢?
  很快就会知道。
  来时在飞机上我读了一些杂志文章,其中有一篇关于流行病爆发的报道,使我想到眼下的这次流行病。大约十年前,几个人吃了沾染过某种链球菌菌株的食物,患了咽炎。这种细菌是咽炎最常见的病因。这种感染之所以变得如此严重,是因为一些个人,尤其是儿童,常常继续发展成严重的并发症。人们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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