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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约星期二-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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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和道别,而这一切他都没来得及从父亲和母亲那里得到。
  当最后的时刻到来时,莫里会让所有他爱的人围在他的身边,亲眼看见发生的一切。没人会接到电话,或接到电报,或在某个既冷又陌生的地下室里隔着玻璃看他。
  在南美的热带雨林中,有一个名叫迪萨那的部落,他们认为世界是个恒定的能量体,它在万物中流动。因此,一个生命的诞生就招致了另一个生命的终结,同样,每一个死亡也带来了另一个生命。世界的能量就这样保持着平衡。
  当他们外出狩猎时,迪萨那人知道他们杀死的动物会在灵魂井里留下一个洞穴,这个洞穴将由死去的迪萨那猎手的灵魂去填补。如果没有人死去,就不会有鸟和鱼的诞生。我很赞同这个说法。莫里也很赞同。越接近告别的日子,他似乎越感到我们都是同一座森林里的生物。我们获取多少,就得补偿多少。
  “这很公平,”他说。
  第十个星期二——谈论婚姻
  我带了一位客人去见莫里。我妻子。
  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就一直问我,“我什么时候能见詹宁?”“你什么时候带她来广我一直在找借口敷衍他,但几天前当我打电话探望他时,我改变了主意。
  等了好一会莫里才接了电话。我听得见有人把电话递到他的耳边,他已经拿不起电话了。
  “你一好,”他喘息着说。
  你怎么样,教练?
  我听见他沉重的呼气声。“米奇……你的教练……不太好……”
  他的睡眠越来越糟,他现在几乎整夜都需要吸氧。阵发性的咳嗽也越来越厉害了,有时,一阵咳嗽会持续一个小时,他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他一直说当疾病侵入他的肺部时他就会死。一想到死神己离他那么近了,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星期二来看你,我说。到那天你会好些的。
  “米奇。”
  嗯?
  “你妻子也在吗?”
  她正坐在我的旁边。
  “把电话给她。我想听听她的声音。”
  我娶的是一位非常善良体贴的妻子。虽然她从未见过莫里,她却抓起了话筒——换上我,我一定会摇着头嘘道,“说我不在,说我不在”——不一会,她就和我的老教授聊了起来,那融洽的谈话声就好像他们早在大学里就认识了。我能感觉出这一点,尽管我听见的只是“嗯-嗯……米奇告诉过我……哦,谢谢……”
  她挂上电话后说,“我下星期二去看他。”
  于是就有了这次访问。
  此刻我们坐在他的书房里,围在躺椅的周围。正像他自己承认的那样,莫里是个不怀恶意的调侃高手。尽管他常常要受到咳嗽或上厕所的困扰,但詹宁的到来似乎又为他增添了新的能量。他望着我们带去的结婚照。
  “你是底特律人?”莫里问。
  是的,詹宁说。
  “我在底特律教过一年书,是在四十年代后期。我还记得那时发生的一件趣事。”
  他停下来想擤鼻子。他抖抖嗦嗦地去拿手中纸,我拿起一张放在他鼻孔处,他无力地擤了一下。我轻轻地用纸捏了一把,然后扔掉了脏纸,就像一个母亲对坐在车子里的孩子做的那样。
  “谢谢,米奇。”他望望詹宁。“我的护理工,挺不错的一个。”
  詹宁笑了。
  “好吧,讲讲那件趣事。大学有一帮社会学家,我们经常和其它系的教师玩扑克,他们当中有一个外科教授。一天晚上打完牌他说,‘莫里,我想听听你的课。’我说行。于是他去听了我的一堂课。
  “课结束后他说,‘怎么样,想不想也来看看我的工作?我今晚有个手术。’作为礼尚往来,我答应了。
  “他把我带到了医院。他对我说,‘把手清洗一下,带上口罩,穿上罩衣,’于是我和他并排地站在了手术台旁,手术台上的病人是个妇女,腰部以下脱得光光的。他拿起手术刀就划了下去——就像这样……”
  莫里举起手指划了个弧形。
  “……我当时吓坏了,差点晕过去。到处是血。我身边的护士问,‘你怎么啦,医生?’我说‘见鬼,我才不是什么医生!让我出去!’”
  我们笑了,莫里也笑了,但笑得很艰难,因为他的呼吸功能很有限。这是这几个星期来他第一次这么说笑。真不可思议,我想,看见别人的疾病曾差点晕倒的他居然能忍受自己如此凶险的顽疾。
  康尼来敲门说莫里的午餐准备好了。午餐不是我那天早上在面包马戏超市买来的胡萝卜汤。蔬菜饼和希腊面食。尽管我挑最容易咀嚼和消化的软食买,可莫里极有限的咀嚼和下咽功能仍对付不了它们。他现在主要吃流质,顶多来一块搅拌成泥状、容易消化的麦麸松饼。几乎所有的食物夏洛特都要做成羹,他用吸管进食。我每个星期仍然去采购,带着食品袋走进房间。但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博得他的高兴而已,一打开冰箱,我便看见堆得满满的食品。我也许在期待有那么一天,我俩能在一起真正地吃上一顿午餐,我想见到他边嚼食物边说话的样子,嘴角油腻腻的。可这是个愚蠢的期待。
  “那么……詹宁,”莫里说。
  她笑笑。
  “你真可爱。把你的手给我。”
  她伸过手去。
  “米奇说你是个专业歌手,”
  是的,詹宁说。
  “他说你很了不起。”
  哦,她笑了。不,他说说而已。
  莫里眉毛一扬。“你能为我唱首歌吗?”自从我认识詹宁以来,我遇到过不少人对她提出这个要求。人们听说你是专业歌手,都会说,“给我们唱一首。”一半是出于腼腆,而且她又是个很计较场合的完美主义者,所以她从未答应过。她总是很有礼貌地推辞,我想她现在也会这样的。
  但她却唱了:“一想到你我便心绪全无尘世的一切全抛在脑后……”
  这是三十年代的一首流行歌曲,由雷·诺布尔作的词。詹宁望着莫里,非常动人地演唱着。我不由得再次为莫里的能力感到惊讶:他如此善于开启人们心中的感情之闸。莫里闭着眼睛在欣赏,我妻子甜美的歌声盈满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莫里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尽管他的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只沙袋,但你能看见他的心在翩翩起舞。
  每一朵鲜花映着你的脸,每一颗星星闪烁着你的眼神,这是对你的思念,一想到你,亲爱的……
  等她唱完,莫里睁开眼睛,泪水顺着面颊流淌下来。这些年我一直在听妻子的演唱,可从来没有像莫里这么动情过。
  婚姻。几乎所有我认识的人都对婚姻感到困惑。有的不知怎样走进去,有的不知怎样走出来。我们这一代人似乎想挣脱某种义务的束缚,把婚姻视作泥潭中的鳄鱼。我常常出席别人的婚礼,向新婚夫妇贺喜祝福。然而几年以后,当那位新郎与另一位他称作朋友的年轻女子同坐在饭店里时,我只会稍感惊讶而已。“你知道,我已经和某某分居了……”他会对你如是说。
  我们为什么会遇到难题?我问了莫里。当我等了七年后才向詹宁求婚时,我暗自在想,是不是我们这一代人要比我们的前辈更加谨慎,或者更加自私?
  “咳,我为你们这一代人感到遗憾,”莫里说。“在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产生一种爱的关系是十分重要的,因为我们文化中的很大一部分并没有给予你这种东西。可是现在这些可怜的年轻人,要么过于自私而无法和别人建立真诚的恋爱关系,要么轻率地走进婚姻殿堂,然后六个月后又匆匆地逃了出来。他们并不清楚要从伴侣那儿得到什么。他们连自己也无法认清——又如何去认识他们要嫁娶的人呢?
  他叹了口气。莫里当教授的那会儿曾接受过许多不幸恋人的咨询。“这很令人悲哀,因为一个爱人对你的生活是非常重要的。你会意识到这一点,尤其当你处于我的境地时。朋友对你也很重要,但当你咳得无法入睡,得有人整夜坐着陪伴你、安慰你、帮助你时,朋友就无能为力了。”
  在学校里相识的夏洛特和莫里结婚已有四十四年了。我在观察他们在一起的生活:她提醒他吃药,进来按摩一下他的颈部,或和他谈论他们的儿子。他们像一个队里的队员,彼此只需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夏洛特和莫里不同,她性格比较内向,但我知道莫里非常尊重她。我们谈话时他常常说,“夏洛特要是知道我在谈论这事会不高兴的,”于是便结束了这个话题。这是莫里唯一克制自己情感世界的时候。
  “我对婚姻有这样一个体会,”他对我说。“你通过婚姻可以得到检验。你认识了自己,也认识了对方,知道了你们彼此是否合得来。”
  有没有一条标准可以用来衡量婚姻的成功与否?
  莫里笑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米奇。”
  我知道。
  “不过,”他说,“爱情和婚姻还是有章可循的:如果你不尊重对方,你们的关系就会有麻烦;如果你不懂怎样妥协,你们的关系就会有麻烦;如果你们彼此不能开诚布公地交流,你们的关系就会有麻烦;如果你们没有共同的价值观,你们同样会有麻烦。你们必须有相同的价值观。
  “而这一价值观里最重要的,米奇。”
  是什么?
  “你们对婚姻的重要性的信念。”
  他擤了一下鼻子,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个人认为,”他叹了口气说,“婚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你没去尝试,你就会失去很多很多。”
  他用一句诗来结束了这个话题:“相爱或者死亡。”他十分虔诚地相信这句箴言。
  好吧,想提一个问题,我对莫里说。他瘦骨嶙峋的手握着胸前的眼镜,随着他费力的呼吸,眼镜一上一下地在起伏。
  “什么问题?”他问。
  记得《约伯记》①吗?
  “《圣经》里的那个?”
  是的。约伯是个好人,可上帝却要他受罪。为了考验他的忠诚。
  “我记得。”
  剥夺了他的一切,他的房子,他的钱,他的家庭“还有他的健康。”
  使他病魔缠身。
  “为了考验他的忠诚。”
  是的,为了考验他的忠诚,我在想……
  “想什么?”
  你对此是怎么看的?
  莫里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手放回身边时抖得很厉害。
  “我想,”他笑笑说,“上帝做得太过分了。”
  注释:
  ①基督教《圣经·旧约》中的一卷。
  第十一个星期二——谈论我们的文化
  “拍得重些。”
  我拍打着莫里的背。
  “再用力些。”
  我又拍打下去。
  “靠近肩部……往下一点。”
  莫里穿着睡裤侧卧在床上,他的头陷在枕头里,嘴巴张开着。理疗师在教我怎样把他肺部的毒物拍打出来——莫里现在需要按时做这种理疗,不然他的肺就会硬化,从而丧失呼吸的功能。
  “我……早就知道……你想……打我……”莫里喘着气说。
  没错,我一边用拳头叩击他雪白的后背,一边开玩笑他说。谁叫你在大学二年级时给了我一个B!再来一下重的!
  我们都笑了,这是面对魔鬼的临近而发出的惴惴不安的笑,如果没人知道这是莫里临死前的健身操,这场面或许会挺有趣的。莫里的病现在已经危险地逼近了他的最后一道防线——肺部。他已经预见到他最终会窒息而死,这是我所无法想象的。有时他会闭上眼睛,用力把一口气吸到嘴巴和鼻孔处,就像在做起锚前的准备工作。
  刚进十月,外面的气候开始转凉,吹落的树叶铺满了西纽顿周围的绿化地。莫里的理疗师比平时来得更早了。通常,当护士和专家在他身边忙碌时,我总是找借口避开的。但几个星期下来,随着我们的时间在不断缩短,我不再对人体的种种窘态那么敏感了。我想呆在那儿。我想看见发生的一切。这不是我平常的性格。但最后几个月发生在莫里家中的一切也是不平常的。
  于是我看着理疗师对躺在床上的莫里进行治疗,她叩击莫里背部的肋骨,问他是否感觉到胸口的郁闷有所缓解。她停下来休息时,问我想不想试试。我说行。莫里埋在枕头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别太狠,”他说,“我是个老头了。”
  我在她的指导下,来来回回敲打着他的背部和侧部。我不愿去想莫里躺在床上的情形(他最新的格言“当你在床上时,你就是个死人”又回响在我的耳边),蜷缩着身子侧卧在床上的莫里显得那么瘦小,那么枯槁,简直就跟一个孩子的身材差不多大。我看见了他白皙的皮肤,零散的白色汗毛,看见了他疲软下垂的双臂。我想起了我们曾热衷于健身:举杠铃,练仰卧起坐;然而最终自然又将我们的肌肉夺了回去。我的手指触摸在莫里松弛的肌肉上,我按着理疗师的指导拍打着他。而实际上,当我在捶打他的背部时,我真正想捶打的却是墙壁。
  “米奇?”莫里喘着气说,他的声音在我的捶打下像风钻一样振动着。
  嗯?
  “我……什么时候……给过你……B?”
  莫里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但他也看到了事物的可变性。
  “人只有在受到威胁时才变坏,”他那天对我说,“而这一威胁正是来自我们的文明社会,来自我们的经济制度。即使有工作的人也会受到威胁,因为他会担心失去它。当你受到威胁时,你就会只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你就会视金钱为上帝。这就是我们文化的一部分。”
  他呼出一口气。“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接受它。”
  我点点头,握紧他的手。我们现在常常握手,这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又一个变化。从前使我感到窘迫和拘谨的事情现在则成了家常便饭,通过一根管子连接到他体内,里面装满了黄色尿液的导管袋就放在我的脚边。早几个月它会使我感到恶心,现在我一点也无所谓。莫里,“厕后留在房间里的气味同样对我没有影响。他没有条件更换居住的房间,也无法关上厕所的门往屋里喷洒空气清新剂。这是他的床,这是他的椅子,这是他的生活。如果我的生活也被圈在这样一个弹丸之地,我想我留下的气味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就是我说的你应该建立一个自己的小文化,”莫里说,“我并不是让你去忽视这个社会的每一条准则。比方说,我不会光着身子去外面转悠;我也不会去闯红灯。在这类小事情上我能遵纪守法。但在大问题上——如何思想,如何评判——你必须自己选择。你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或任何一个社会——来替你作出决定。
  “就拿我来说吧。我似乎该为许多事而感到害臊——不能行走,不能擦洗屁股,有时早上醒来想哭——其实生来就没有理由要为这些事情感到羞耻。
  “女人拼命想苗条,男人拼命想富有,也是同样的道理。这都是我们的文化要你相信的。别去相信它。”
  我问莫里他年轻时为何不移居他国。
  “去哪儿?”
  我不知道。南美。新几内亚。一个不像美国那么私欲膨胀的地方。
  “每个社会都有它自己的问题,”莫里说,他扬了扬眉毛,这是他最接近耸肩的表示。“我认为逃避并不是解决的方法。你应该为建立自己的文化而努力。
  “不管你生活在哪儿,人类最大的弱点就是缺乏远见。我们看不到自己的将来。其实,我们应该看到自己的潜能,让自己尽量去适应各种发展和变化。但如果你的周围尽是那些利欲熏心的人,那么结局便是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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