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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雨季-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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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怕选错行,女怕挑错郎。妈这辈子瞎了眼,找了这么一个畜牲不如的东西。希望你将来睁大点眼,有个好归宿。”
  刘夏笑笑,笑得很苦。
  好像她不是中国人
  这次秋游柳清没参加。她二姐柳眉从澳大利亚回来,妈妈连夜跑到宿舍通知她。第二天,同学们都去登山,柳清和父母到机场迎接柳眉。
  结了婚的二姐显得更妩媚,更漂亮了。二姐一出来,爸爸妈妈立刻迎上去,一个左,一个右,像拥着王妃似的。柳清立刻想到《红楼梦》里元春省亲这出戏。自己则像那个傻大姐。怪不得人家都说她们不像一个娘生的。
  “到南海。”柳眉对的士司机说。
  “家里饭菜都准备好了。”妈妈对柳眉说。
  但柳眉坚持到南海酒店吃饭。
  南海酒店是深圳最高级的酒店,五星级的。里面东西昂贵,一般人是不敢问津的。柳清跟在二姐后面,踏上打过蜡的大理石台阶,不敢正视两边像皇家卫士似的门童,有点怯阵。以前,二姐就说过,她一定要堂堂正正地进来。如今,二姐果然如愿以偿了,现在的她是揣着澳大利亚护照的中国人。
  这里豪华的场面使爸爸妈妈感到别扭,甚至不知手该怎么放,菜该怎么吃。“爸、妈,像我这样。柳眉教父母用刀叉。柳眉自如地操作叉子、刀子,很优雅地用拇指和中指捧起杯子喝,不时用餐巾擦擦嘴,举止无懈可击。柳清看过这方面的书。在学校也接受过这方面教育,现在她跟着姐姐进行实践。
  “爸。妈,”柳眉擦了嘴,“来瓶茅台还是马爹利?”
  “不要,不要,喝什么酒啊。”
  “喝点吧,算给我接风。”柳眉笑道,用中指和拇指打了个响,“Waiter(侍者),来瓶茅台。”
  侍者立刻送来茅台,可二姐刚喝一口,就说。“这茅台我可喝不惯。”又叫了瓶马爹利。
  “中国的服务态度、民众素质真成问题,就拿刚才在机场来说吧。那个弹簧门,前边的人走过,也不管后边有人没有,‘啪,’一松手,正打在后边人身上,什么‘LadyFirst,(女士优先)更不讲了。国外就绝没有这种现象,我去过几个国家……”
  父母像是听天书似的,嘴张得老大。柳清有点别扭,二姐张嘴闭嘴“Well”,时不时夹几个洋词,动不动就“中国如何如何”,好像她不是中国人似的。
  “柳清,你看着我干吗!”柳眉说,“我可给你带了件礼物,非美死你不可!”
  听说有礼物收,柳清对二姐又好感起来。
  “二姐,你还记得强哥吗?”柳清问。强哥是二姐认识“大胡子”前的男朋友。二姐认识“大胡子”后就和强哥散了。强哥气得要命,强哥的哥儿们见到柳清也说,“你要学好。别像你二姐一样。”柳清不乐意别人说二姐,可对二姐,她又真不懂。
  柳眉没说话,用把小勺子漫不经心地调拨咖啡。
  爸爸妈妈都觉得柳清的话太煞风景,直冲柳清使眼色。柳清却不识相,接着说:“强哥又交了个女朋友。”
  柳眉仍不动声色:“噢。”
  当初爸爸妈妈不喜欢强哥,最重要的是强哥没钱,是个打工仔,连个深圳户口都没有。柳眉后来交上“大胡子”,就毫不犹豫地飞了强哥。
  “这餐多少钱?”
  “三千二。”柳眉答得毫不在乎。
  “三千二!”妈叫道,吐出舌头,“吓死人了。这么贵!”
  吃完饭后,全家又到商场。这里的东西大多是外国货或是一般市场上少见的俏货。姐姐买了几件换洗的内衣裤,解释道:“外国人旅游从不像中国人大包小袋的,只要带上MASTER、TERCARD、VISACARD之类的就行了。”
  “柳清,你要什么?”柳眉问。
  柳清想了想,觉得内衣内裤没必要太好,反正穿在里头的,于是她挑了一支笔。
  “哎哟,要死,小人用这么好的笔干什么,看看你的字写得跟鸡肠似的。”妈妈瞪着柳清说,“三百几呀,不是三块几!”
  柳眉边付款,边说:“她要就买嘛,于嘛发达么大脾气。”
  二姐柳眉的回国,使她家跟过年似的,喜气洋洋。父母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柳清也十分得意。
  亲来友往,应酬完毕,家里恢复了平静。妈妈收拾着地上的糖纸、果皮。爸爸坐在沙发上问话:“小眉啊,你过得好吗?”
  “好呀。那边生活水准高得很。爸爸,等以后我把你和妈接去。”
  爸爸很高兴:“我同你妈没这福分,你就把你妹妹接出去吧。”
  “我知道。”
  “你公婆对你好不?”
  “我在信上不是都说了吗,人家外国结婚后不和父母住在一起,我们自己过,不常见他父母。”
  “那‘大胡子’对你咋样?”爸爸还是不放心。“大胡子”是柳清家对二姐夫的称呼。
  “挺好的。”柳眉笑了,笑得很幸福。
  “小眉,”妈妈停住了扫地,“你样样都称心?”
  “就算是吧。不过,有时也挺闷的。”
  “可不。你找份工做做。整天在家是闷!”
  “他不让。他说中国找工容易,赚钱难,而他们是找工难,赚钱容易。”
  “那你可要能省就省,吃老公的,你这么大手大脚怎么可以。”爸爸说。
  “小眉,你结婚不算短了,有了吗?”妈妈说。
  “什么?”
  “BB(宝宝)呀,有了BB还怕闷,怕你是想得闲也没时间。”
  柳眉笑着低下了头:“3个月了。”
  柳眉取出一盒人参:“爸,这是正宗高丽参,给你补身子的。”爸爸接过人参。眯缝着眼瞧了瞧,虽然嘴上说“这一定很贵吧,我身子好好的,又没破,补什么呀”。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一下子,爸爸妈妈眼里只有柳眉了,爸爸妈妈就是偏心。爸爸妈妈都不喜欢柳清,老骂她,所以柳清喜欢住校,免得让他们心烦。
  柳清得一条金项链,十分高兴。二姐现在出手是大方了,没出国前,没少和自己争过东西,为了一件新衣服,姐妹俩也会争得不可开支。今天柳眉和父母一起出去走亲戚,柳清独自一个人在家,觉得很惬意。
  柳清的父母算是洗脚上田的农民,家里开一爿杂货店,收入虽然不高。生活却十分现代化。这套房子是自己的,彩电是29寸的,冰箱是三门的,洗衣机是全自动的。这些都是姐姐们的功劳。她们家是从广东梅县迁来的。大姐柳叶嫁到香港,1983年花18万港市在深圳买了一套三房两厅。那会儿100港元才值人民币30几元,一套房子实际上就值人民币6万多。为了鼓励侨胞买房。还允许他们迁来几个内地亲属的户口。大姐就把父母妹妹4人迁进了深圳。后来深圳房价猛涨,她们家的房子可以卖到100多万,深圳户口又很吃香,家里人对大姐感激不尽,妈妈还把大姐划为一等功臣;二姐出国前,以妈妈的名义买了5千股“发展”股票,后来“发展”还真发展了,一股涨到40几,合20几万,妈妈心花怒放,立刻把二姐归划为二等功臣,现在就剩下柳清这个吃饭的了。父母一天到晚念叨。学好英语,出国。柳清的耳朵都快生茧了。
  现在爸爸妈妈不在家,不用听他们刺耳的骂声,柳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以用勺子直接舀“可可”吃,可以卧在沙发上打游戏机……
  柳清对着镜子发呆。柳清越来越爱照镜子了,而且知道自己不能穿横杠杠的衣服,穿深色的会显得苗条一些。她越来越注重容貌体形了。
  柳清为自己没长好苦恼得不行。要是长得像两个姐姐一样就好了。深圳是个识靓的社会。二姐只有高中毕业,既无过硬的“砂纸”又无专长,可温(找)工易过许多本科毕业的女大学生。用二姐的话说:“我在写字楼里一坐,客户都对我们公司印象好起来。”柳清心里责怪父母:“你们生到最后是不情愿还是咋的,随便一捏就把我生出来。”
  发过呆之后,她决定改变形象。她把两把“刷子”解下来,用速效定型胶把头发定成波浪状,又用摩丝让刘海立起来;再打开姐姐的化妆盒,挤出一节面底膏,在脸上各点几处,剩下的就在手里匀匀,手心相对磨一磨,开始在整个脸蛋上涂抹。接着扑粉,再接着涂眼影。二姐的眼影涂得很好,柳清学二姐的样选择了青色和紫色。然后画眉毛,柳清把自己很淡很短的眉毛画粗画长,最后画唇线上唇膏,柳清左照右照,觉得哪里不满意就重来一次。
  再把二姐送的金项链戴上。
  于是,镜子里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庞,像戴了面壳儿。
  这时,爸爸妈妈回来了,自从姐姐们嫁走后,父母的管理就更集中了,即使柳清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他们也没少唠叨。柳清一举一动都受到严格控制。
  “你知道你这样打扮有多滑稽,你当你是柳眉呀?”妈妈一进门就说,“就像马戏团里的猴屁股!”
  妈妈对柳清说话就是这么尖酸刻薄,好像柳清是专供她撒气的。姐姐们都远在天边,只有柳清在家里。妈妈想起柳叶、柳眉的全部是优点,看到柳清的全部是缺点。而且用她们的优点来比她的缺点,一开口就是“你怎么不能像柳叶、柳眉那样”,“你要是有两个姐姐的一半也不错了”等等。
  柳清一边慌慌张张地解头发,一边把话题支开:“二姐怎么没回来?”
  “唉,”妈妈叹着气,坐到沙发上,“变了,变了,一年多时间,全变了。”
  “女儿做到这份上也就不容易了。你想她像我们一样,困在一个地头?出国了,嫁给有钱的老公,也算是出头了。”爸爸说。现在“出头”的标准看是否出过国,镀过金。
  “家里明明有饭菜不吃,到南海,那有什么好吃的;家里有床她不睡。她不知道,为了她回来,床单、被套全是新买的,她倒好,回南海,她那一觉;够我们全家吃一个月的了……”妈妈又唠叨上了。
  柳眉回南海酒店,柳清没回学校。她想:“二姐她到底生活得有意思吗?”
  第八章  男孩对女孩是个谜
  一群女生在打篮球,球到哪里,女孩们便一拥而上尖叫起来。一帮男生在踢足球,左盘右带、铲球、倒钩……真奇怪,足球怎么对男生有这般吸引力。球赛对男孩子来说是一种比赛,女孩子则更多的视为游戏。
  九中每周一下午第二节课后都有球类比赛,这天下午轮到高一。不参加的同学坐在看台上。
  女生的篮球从篮球场滚到足球场,刘夏冲足球场喊:“哎,帮忙捡一下球!”
  王笑天把脚下的球匆忙向门里一射,第一个捡起球,跑到篮球场:“刘夏,给你球!”回到足球场,那帮男生劈头盖脸地喊:“你好野!”
  “我,我就是去捡了个球,我临走时不是射了一个球吗?”王笑天讨好地说。
  “是,你是射了一个球,还射得很准,可你射到自己门里去了!”
  “啊,不是吧?”
  “不是爸,是妈!”
  萧遥笑道:“为了刘夏丧节了,要在抗日战争时期,你不早成了卖国贼!”
  余发也说:“立场太不坚定了,为了一个小姐,将一帮弟兄置之不顾。”
  “这叫爱情至上。”一男生道。
  “不。这叫重色轻友!”余发反驳。
  “你们别不服气,你们要是看见了,跑得比我还快!”王笑天笑道,心里却也问自己,男子汉为何要受lady控制?
  突然,王笑天发问:“你们说,如果我们和女生玩篮球,谁会赢?”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我们赢!”
  “错。你敢和一个小姐抢球吗?不敢吧,不敢就得输!”
  “这又是你的谬论。”
  “这不是谬论,有科学根据,异性相吸嘛,美国就利用这种心理,每样工作都让男女合作,以此来提高效率。”
  “得,踢球吧!”
  “不信,等下和(3)班男生踢,找我们班女生当啦啦队,肯定赢!”
  看台上只有(4)班的林晓旭和柳清。林晓旭因为今天化学没考好哭丧着脸,柳清则不停地嚼口香糖。一会儿,欣然。刘夏她们都回到看台上。欣然问林晓旭怎么了?刘夏说:“一定又是不舒服了,那天在梧桐山照相,她就不舒服了。”
  林晓旭不言,心里讲:刘夏,你压根儿就不明白我那天为什么不高兴。
  “我写个字体猜猜。”刘夏边说边用手指在晓旭背上划着。
  “球字。”林晓旭说。
  “对了,好厉害哟!再来个!”
  “妈。”
  “唉,乖女!”刘夏爽爽地大声应道。
  林晓旭恍然大悟,通红着脸:“死家伙,死家伙!”便起来追刘夏。刘夏边跑边“咯咯”地笑个不停。突然,林晓旭想到什么,不再跑了,冷笑道:“那我爸是谁呀?”这下轮到刘夏脸红了。怪叫了一声:“神经病!”
  柳清戴着金项链,没人发觉,便故意翻出来,露在外面,心里还在寻思着如何炫耀她吃的那餐饭和金笔。刘夏看见了,轻蔑地笑笑,故意逗她:“柳清,你的链子挺好的,哪个小摊上买的?”
  “去你的,纯金,24K的。我二姐从国外给我带的。”柳清恨不得把她的事一古脑儿说出来。“
  欣然笑道:“社会主义松一松。资本主义攻一攻,这是历史教训。”
  这时,王笑天跑来:“谢欣然,林晓旭,等会儿我们和(3)班比赛,你们给我们当啦啦队好吗?”
  “和我们说干吗,和刘夏说不就得了嘛!”这回可让林晓旭逮着个机会“报复”一下刘夏。
  “晓旭,你——”刘夏红着脸,王笑天也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有女生当啦啦队就是不同。还真让王笑天说着了。男生踢得十分带劲,满身是汗。有窈窕淑女助威,绝对的新感觉。挥霍活力,对少年人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欣然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萧遥,简直像追光灯似地跟踪着。自从知识竞赛失败后,萧遥话少多了。萧遥不高兴,欣然也会不高兴。
  “你们说我们班男生哪个最出色?你们说什么样的男生好?”刘夏突然问这么个问题。
  “我不知道哪个男生好,但我知道刘夏觉得王笑天好。”林晓旭一刻也不忘“复仇”。
  “林晓旭,我就玩你一次,你可玩回我两次了,咱们扯平,你要再针对我,我就对你不容气了!”说完就去胳肢林晓旭。林晓旭最怕痒,连忙求饶:“我不敢了!”
  刘夏松了手。问谢欣然:“你觉得呢?”
  欣然想说又不敢说。说出来会很让人猜忌的,话到嘴边又吞下去,笑道:“你的问题怎么像少女日记里的独白呀!”
  刘夏又问:“柳清。你觉得呢?”
  柳清见欣然、晓旭都没说,也不好说,就摇摇头。
  “虚伪,太虚伪!”刘夏又叫起来,“说出来有什么,又不代表什么。我还觉得雷锋好,怎么了!不就是说明尊敬他吗。瞧你们一个两个紧张的,你们是心——中——有——鬼!”
  “你没鬼,说来听听。”欣然说。
  “说就说。我觉得王笑天、萧遥都不错。现在轮到你了,欣然。”
  真像刘夏说的“心中有鬼”?欣然问自己,想了想,她说:“萧遥挺不错的。他身上有不少其他男孩所没有的东西。我说不清,可能是素质,这种素质可使他成功。”
  “太夸张了。”柳清不再嚼口香糖,撇撇嘴说,“你瞧瞧他竞赛之后,像只没头的苍蝇,他太经不起失败了。”
  欣然听了,觉得挺对的:萧遥,不能一次小失败就把你打垮了呀。
  可刘夏说:“我倒觉得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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