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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雨季-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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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没个正形。妈妈爱怜地笑骂道,”暑假就回上海,这样时间充足,你也好适应适应,还能找问好学校,别像有些人那样。高上才匆匆赶回内地,大影响情绪了。回上海读也好!上海教学水平高,老师也抓得紧。
“欣然,还会说上海话吗?回去可别让人家把你当外地人看啊。欣然在家里也很少和父母说上海话。
“小瘪三、小赤佬。”欣然说了句地道的上海土话。
父母都给逗乐了,
“回上海,我住哪里?”欣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住你二舅家,妈和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也同意。你大表姐上大学住校,舅舅舅妈一间,你和小表弟一间……”
“妈,你要我和男孩子住一间啊?”欣然哭丧着脸,“不干,我不干!”
“他才12岁,小毛孩,什么都不懂。”
“那也不行,林晓旭的弟弟也就12岁,她和她弟弟就各住一间。”
“我看你是在深圳三年嚣张、舒服惯了!也就深圳住房宽敞,你回内地看看。三代同堂有的是。你又不是没在上海呆过,上海的房子多紧张。二舅舅肯收留你,结你一张床,就不错了。”
“反正我不和表弟住一起。像什么样子。”
“在深圳什么也没学,臭毛病倒长了不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就二舅家有房子,其他舅舅。娘娘住房更紧。你别埋怨了,回上海,可不能露出这种表情,二舅妈看见会不高兴的。你大表姐过去一直和表弟一起住。”
“妈,二舅妈的为人你不是不知道,我在她家住一天两天好说,时间长了,她肯定会拉长脸的。我不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没办法,你总不能睡在大街上吧。最多我和你爸勤给你寄生活费就是了。”
欣然苦着脸,不说话了。
欣然给唐艳艳家挂了电话。
欣然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唐艳艳了,不知她近况如何。
电话通了,可惜唐艳艳不在,她奶奶说:“艳艳上班了,等她回来。我叫她找你。
唐艳艳出现在欣然面前时,欣然眼前一亮,有些不认得她了。唐艳艳整个一上班一族的打扮,成熟许多,也漂亮许多。
“呵。漂亮了!”欣然说。
“我过去很丑吗?”唐艳艳笑着问。
“更漂亮了。现在在哪儿发达?”
“南酒。”
“跑蛇口干去了,干得好吗?”
“麻麻的(马马虎虎)。偶尔想到还有两个月就高考,心里很乱,我不知这场赌博会有什么结果。唐艳艳说。以高考为目的的高中生活结束了,上学也就没意思了,她就出来做事,可出来后又觉得空虚。”
“对了,告诉你,我买了个广东户口,花了7000元。现在我的户口在东莞。有广东户口招工会容易些。没有深圳绿卡,找工作那个难哦,我几乎每次见工都碰钉子,都被人愚弄一通,好像所有用工单位都串通一气。”
欣然沉默片刻,严肃地说:“艳艳,今天是要告诉你一件事的,我要回上海读书了。”
“决定了?”
“决定了。”
唐艳艳若有所思,点点头。
“在我眼里,大学校徽比深圳‘绿卡’更有吸引力。”
“祝你考上大学。”
欣然笑笑:“那你呢?以后……”
“走一步算一步。”
“那其他同学呢?”
“都围着高考的指挥棒转呢。”
这时,唐艳艳看看表:“不好!我得上班去了。”
临出门时,唐艳艳用手模摸欣然的头,抿抿嘴,像个大人:“好好干!”
“干什么?”
“生活啊。相信你会干得比我出色。”
欣然觉得她的话很感人,却又有点凄凉。欣然有些不忍。故意轻松地唱了句:“我的未来不是梦。”
唐艳艳也唱:“我的未来不是梦。”
实在舍不得退学
又是一个星期六,住宿生总是在星期五就把东西收拾好。到星期六下午大包小包地拎回家。
柳清提着一个大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包里装的都是脏衣服,还有两双臭袜子。柳清没有在学校洗,宿舍楼水龙头少。人多,柳清总排不上,也没有人替她占位子。索性就带回家洗,周一再带回。
好不容易挤上10路车。这是深圳市第一辆无人售票车。公共汽车无人售票,是跟香港学的。柳清上了车,将钱投进了钱箱。车厢有点挤,柳清紧紧抱住她的大包,像抱着一个大钱袋。
车上不少人在谈股票。这一星期来股票天天往下掉,高价位买进来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余发也是其中一分子。股票猛涨的时候,心里已经想到“物极必反”这个规律。预料到股票要跌了,可总存着一丝侥幸,也许还会涨,也许能赚得更多,结果却“玩完了”!贪得无厌也许是人的共性,余发也逃不出。
股票暴跌,气得余发无心上课,关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余发是身在教室心在股市,上课不时地看BP机,江老师知道后把余发找了去,批评了他一通,又与他交谈了很久,余发才干静下来,想开了。随它去吧,现在不是很时髦说那句“玩得心跳”吗!
余发比柳清的妈妈强,余发还有江老师开导;柳清的妈妈不但没人开导,爸爸还一个劲儿埋怨她贪心,一股涨了5元还不抛。其实当时没抛,相当一部分是爸爸的责任,他总说股票买涨卖跌,现在涨得这么好,看看再说。
柳清下了车,提着一大包东西,一个肩高,一个肩低地走回家。天开始暗下来,偶尔有飞机飞过,柳清呆呆看了会儿。没劲儿,回家也没劲儿。又要听妈妈刻薄的咒骂,看爸爸拉长的脸。何况这几天股票处于低潮,处于熊市。妈妈对她的态度肯定也随之处于熊市;从家说股票是经济政治的晴雨表,柳清说股票是妈妈对她态度的晴雨表。现在股票掉了,妈妈的脸色好不了。
柳眉和“大胡子”结婚时,“大胡子”曾送给父母5000股的“发展”作聘礼。后来“发展”一股涨到40,妈妈抛了,赚了20万,妈妈从中尝到了甜头。再后来“发展”涨到80,妈妈后悔了。后悔卖得太早了,不然就是40万,这辈子还愁啥?妈妈决心要挽回“损失”,就把先头赚的20万全用来炒股。于是成了“专业鼓(股)手”。现在股票交易所里家庭妇女成了主力军。证券所是妈妈每天必到之处,搜集股票情报、建仓出仓成了她每天的功课。这中间有赚,也有亏。运气好的时候,一觉醒来就赚它成千上万,妈妈乐滋滋笑眯眯的;亏了,妈妈看什么都不顺眼,逮着谁骂谁。
果然。柳清一进家门,妈妈就骂上了“你死回来了。”
柳清抿抿嘴,不说话。她们家的“宝安”股票是25元买进,如今已跌到了15元。妈妈每天就像吃了枪药一样,人气十足。柳清上卫生间久了点,她要骂;爸爸喝汤声音大了点,她也要骂。
柳清正在看香港“肥肥”主演的闹剧《富贵再逼人》,妈妈突然连声大叫:“遥控器呢?遥控器呢?”一把抓过来调到深圳台。
“天气预报”已经结束了,本该“股市行情”开始,可是直到“外汇牌价”播完,还不见股市行情出现,接放的是电视连续剧《渴望》。
“痴线。”妈妈冲电视发火。
怎么今天会突然没了股市行情?哦,柳清想起来了,今天是星期六,股市不营业,就说:“今天是礼拜六。”
“是哇。”妈妈也恍然大悟,“我说呢,都给你气糊涂了!
“又关我事?”柳清想。电视台上正重播《渴望》,广东人听不来那北京带“儿”的土活,却都爱看这感人的故事。
爸爸一个劲儿地怪妈妈:“都怪你太贪心了,前几天涨到30了你还不肯抛。现在好了,掉到15,一下子赔了2万。
妈妈瘫在沙发上,连跟爸爸吵架的劲儿也没了:“我还以为会涨到40呢。下回再涨到30,一定抛,一定!
“你这人就是贪心不足。”
“我赚那么多钱干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为了柳清。”
父母常常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移到柳清身上,尽管她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但仍无法逃过这次“劫难”。全家就柳清是消费者,是吃白饭的。一有什么气,什么火,就冲柳清来,仿佛这是她的义务。
“柳清,你看看你,就知道花钱。要是柳叶、柳眉在就好了。”
妈妈成天念叨“书念不好没关系,英语一定要学好,找婆家一定要有钱有势的”。家里人认定柳清是个赔钱货,都说柳清考高中多余了,上个中专职高多实际。家里人骂她,她从不顶嘴,她一顶嘴,骂得更多了。柳清也有抵挡这些刺耳的“矛”的“盾”,就是痛痛快快地想别的事,想高兴的事,或幻想一些美好的事情。柳清会幻想出许多许多的事,把现实忘得一千二净。完全沉浸于梦幻之中。
“你到底决定了吗?”
“我,我不想这么早出国,更不想退学。我这年纪不上学。会让人觉得不妥。”
“我要你在家不是当小姐,是攻英语,现在学科太多,什么地理历史的,统统没用,你在家给我一门心绪学英语!”
“现在有老师教都学不好,我自己……唉,说了你也不懂,你又没有考过大学!”
“窜得你!要不是‘文化大革命’,照样进北大上清华!”
妈妈要柳清退学,在家专攻英语,一两年后出去。柳清犹豫着,就这样告别中学时代,实在不舍得。
“还不快去看英语!”妈妈“啪”地把电视关了。自己不看也不让别人看。真是的!《渴望》正播到刘慧芳含辛茹苦地抚养小芳,“不是亲生的都那么疼爱,而我呢?”柳清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妈亲生的。
第二十四章 中国父母真累
校艺术团成立,刘夏是校乐队首席小提琴手,她是以“元老”的身份加入艺术团的。成立大会上学校邀请了许多知名人士。聘请担任艺术团顾问的有国家一级指挥。歌唱家。舞蹈家。这些顾问在祝贺词中都不约而同地提到:“有人说深圳是个文化沙漠,你们不要不服气,深圳在文化生活方面确实不如内地的大城市,你们艺术团成立,就像沙漠中的绿洲……”
刘夏有些不明白了。她经常听人说深圳是“文化沙漠”,可深圳的知识人才结构仅次于北京,深圳已经吸收了全国三十分之一的博士毕业生,还有更多的博士生正在敲击深圳的大门;国内奇缺的翻译人才,在深圳一个广告就可招揽到“一大把”。为什么还有人说深圳是“文化沙漠”呢?
作为乐队成员,刘夏知道全国像九中途样拥有管弦乐队、合唱队、舞蹈队的艺术团的学校寥若晨星、屈指可数,也就北京、上海几所有名的中学。为什么还有人说深圳是“文化沙漠”呢?
刘夏不乐意别人说深圳是文化沙漠。
在文理科分班这件事上,刘夏有自己的主见。她知道选文选理直接影响报考大学的专业。刘夏想考音乐学院,可她不敢擅自主张,因为从小到大,她的生活、学习都是父母安排的。从上幼儿园开始,父母就安排了她的一切:学小提琴还是学钢琴,上哪所小学,考哪所中学,考中专还是普高,都是父母一手包办。现在文理科分班,她自然得问问父母,她不知道父母还要为她操心到什么时候。中国父母真累。
父母离了婚,父亲与任娜结婚了,又买了房。妈妈一直很恨,直至最近提升为会计师,这才觉得不输给爸爸了。刘夏拿他俩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妈妈家住两个星期,爸爸家住两个星期。刘夏经常问自己:“我的家究竟在哪儿?”她至今不知应该选择谁。
刘夏和妈妈说了文理科分班的事,刚一说完,妈妈就接着说:“学金贸,将来到银行、到外贸公司都吃得开。”
“可……我想考音乐学院。”
“考音乐学院?干吗?妈妈叫道。
“我想当个音乐家。”
“音乐家?”妈妈在笑,笑得阴阳怪气,“这点真是遗传了你爸的基因!大概也是所谓搞艺术的人的通病,什么东西都能叫出个好听的名字,明明是扫大街的却要叫什么城市美容师。音乐家?我看不如直说乐手来得明白!”
“乐手?”刘夏一怔,下意识地重复道。
晚上,刘夏去爸爸家。爸爸和任姨新买的套房很漂亮,也有刘夏的一间。爸爸像年轻了很多。刘夏很想征求爸爸的意见,她想爸爸应该会理解和支持她。
“刘夏,你参加乐队,进艺术团,爸爸很赞同。但你要以艺术作为终身职业,爸爸不同意。”
“为什么?”刘夏惊讶,爸爸本身就是搞艺术的。
“刘夏,爸爸原先也一直希望你走艺术这条路。但现在……”爸爸露出一丝苦笑,“我国的艺术人才很难成长,搞艺术,太难了,太难了!尤其在深圳,在这么个商品时代。现在许多搞艺术的纷纷下海,经商的经商,炒股的炒股。当然我指的艺术是纯艺术,严肃高雅的艺术,而下是现在那个在歌舞厅里扭扭屁股,歇斯底里吼叫一番的所谓红歌星。艺术这碗饭可不好吃啊,需要忍受痛苦、孤独、寂寞和贫穷。如果连吃饭都要顾虑,哪有心思搞创作呢?”
刘夏低着头。一言不发。
“爸爸是过来人,搞了大半辈子艺术,现在只有五个字,做人要现实。理想与现实是有距离的。当然这种抉择是痛苦的。”
晚上,刘夏梦见童话中那穿魔舞鞋的女孩子,她尽情地跳着,转着,再也不能停下。
第二天早上,爸爸的第一句话是:“人们常说有耕耘必有收获,但在艺术之路上就未必如此。我只能说要收获必须有耕耘,却不意味着有耕耘必定有收获。”
刘夏见爸爸的眼神黯淡,想必是昨夜没睡好。她知道爸爸这话既是“经验之谈”,又是“肺腑之言”。爸爸不会骗她。爸爸比她有才华,都不过如此,更何况自己?可梦中那个穿魔舞鞋的女孩子怎么办?
刘夏不能停下来,也无法停下来,与其说她选择艺术,不如说艺术选择她。没有掌声和鲜花,但她仍满腔热情执着追求。
“本剧需15一17岁的中学生若干名,有意者请于6月1日到电视台大厦三楼B303面试。”
当一个月来的“传说”终于被这张海报证实了的时候,无数少男少女的心被牵动着。《你好,青春》剧组在拍一部反映当代中学生的电影,并且要在中学生中挑选演员。
明星,不知什么时候起,成了无数少男少女心中的梦。随着“追星族”崇拜明星热的兴起,少男少女同时也渴望自己成为一颗“星”这个消息传开后,沸沸扬扬的好不热闹。
文艺老师把这个消息告诉刘夏,希望她去试试。
“只有爱虚荣的女孩子才会去搞那东西!其实不少同学都很想去,却没有这份信心和勇气,于是表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柳清就是这样。她可想去了,常常幻想哪天走在路上,哪个独具慧眼的导演发现了她,相中了她,上前掏出名片说:“我是××电影制片厂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倒是天天走在路上,可那导演一次也没出现过。这次选演员是一个机遇,可她想到自己这么胖这么难看,去了也选不上,选上也是演一些“开心果”之类的角色——像电影《青春万岁》里的胖姑娘一样——那不如不演。柳清想演主角。她认为自己属于“演技派”,要遇到伯乐才行。像这种公开招聘,去了也是枉然。
相比,刘夏坚定得多,她过去没有刻意想过当演员,当明星。但在文艺老师的提醒下,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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