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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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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往楼下走去,金葵低声问了一句:“你真要干呀?”
  高纯没有回答,拉着她向前走去。他们在饰品柜台停下脚步,柜台里的珠宝冰清玉洁,高纯挑了一只心形琉璃戴在金葵颈上,雪白的皮肤衬着琉璃的碧绿,让镜中的金葵大放异彩。
  他们又去服装柜台挑了一条白纱长裙,金葵穿了 性感 飘逸。他们随后光顾的是箱包柜台,金葵的目光被一只精巧的女包吸引住了,高纯于是问她:你喜欢?金葵马上摇头:倒是挺好看的,那个台湾人就送了我一个这样的包。高纯不悦:怎么又想起台湾人了,睹物思人呀?金葵嗔道:瞧你,什么醋都吃。高纯的确认了真:多少钱,咱们买了!金葵按住高纯掏钱的手:不要不要,别再乱花钱了。高纯执意掏钱:过些天你要过生日了,就买了做你生日礼物吧。金葵还是把钱按着:你不是刚送我项坠和裙子了吗,已经够了。高纯说:送项坠是另一个意思。金葵说:什么意思?高纯说:自己想去。他还是往外掏钱,金葵再次按住:真的别买了,省下钱咱们买两双跳舞的鞋吧。
  高纯一下没听懂似的:“鞋?”
  整个北京大概没几家专营舞蹈用品的商店,有家商店离劲舞团的大院不远。金葵和高纯掉头回去,反正有车倒也方便。金葵在这里买了一男一女两双舞鞋,还盯上了货架上挂着的一块红色绸巾……当天晚上,高纯坐在铺上研读照相机的说明书,对照着摆弄相机的各处机关。金葵就在灯下展开了那块红绸方巾,用金色的细线在红绸的一角绣了两颗相依的心瓣……
  当清晨第一道阳光投进车库上方的窗口,金葵将绣好的方巾系在高纯干净的额头,他们在晨光的朦胧中翩翩起舞,舞起那曲行云流水的“冰火之恋”。高纯红色的头巾和金葵白色的裙摆,在旋转之中此起彼伏,如冰火相融一般难解难分。
  他们的舞蹈被不客气的推门声凭空打断,他们喘息着看到方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方圆是来找高纯的,几句话下来,高纯和金葵就知道他去演出公司谋职的那个打算,算是黄了。方圆也知道了高纯在劲舞团的那份口粮,也不打算吃了。
  “侦探?”方圆上下打量高纯:“最近看什么悬疑小说了吧,福尔摩斯?”
  金葵说:“是有个老板让他干的。老方你听说过私人侦探这行吗,干这行违法不违法呀?”
  方圆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摸着头皮模棱两可:“你怎么想干这个了?私人侦探呢,违法不违法的……至少不合法吧。”
  高纯争辩:“怎么不合法了,顶多就算狗仔队呗,我又没……”
  金葵打断高纯:“你听老方说,你听老方说。”
  方圆说下去:“我过去当过警察,我知道,私人侦探干的事,实际上就是行使侦查权了。侦查权按法律规定只有公安机关可以行使,任何其他组织和个人都不能行使。”
  金葵马上对高纯表示:“你看,我说有问题嘛。”
  高纯依然强词夺理:“我这不叫侦查,我这叫调查……”
  金葵有点着急了:“调查侦查还不一样吗,违法的事咱们凭什么……”
  方圆看金葵着急上火,随即又加以缓解:“不过私家侦探这种行业也不是出现一年两年了,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吧。也就是说虽然并不合法,但也没有触犯刑律,问题是,”他把目光移向高纯:“你会吗?私人侦探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得了的。”
  高纯眨眼,说:“怎么干,你会?”
  方圆瞪眼:“我干过警察我当然会。”
  金葵的担忧此时又变成了好奇:“侦探难吗?不就是跟在人家后面看看人家都去哪了,都干什么了。还有什么?”
  方圆笑道:“要不说你们什么都不懂呢。你们说的这叫跟踪,跟踪就叫外线侦查。光外线侦查这一项,学问可就太多了,既不能把对象跟丢,也不能暴露自己,这里头的讲究可太多了。”
  金葵白眼高纯:“不跟丢倒好办,可要是既不能跟丢又不能让人家看出来,这么难的活儿他肯定干不了。”
  方圆有几分得意:“那是啊,比如说,人家在你们家外面的马路上走,我问你,你怎么跟?”
  高纯答:“我隔他远点,在后面跟。”
  方圆:“在后面跟,你以为你答对了是吧,告诉你,错了!不太宽的马路,尽量在街对面跟。被跟的人一般只注意后面的尾巴,而忽略马路对面的眼睛。在马路对面,你跟他平行走都没问题。”
  高纯:“他要是过街呢,我再过去?”
  方圆深谙此道地白话着:“不能马上过去呀,你要看他过街干什么,是进商店,还是拐弯,还是坐公共汽车。他要上公共汽车你千万别和他上一个门,总之尽量别跟他打照面。还得注意,有的犯罪嫌疑人……啊不,有的被跟踪对象专门利用上公共汽车、上地铁的机会测梢,你这时候就要格外小心了……”
  金葵插嘴:“什么叫测梢啊?”
  方圆被无端打断,有点不爽:“测梢就是检验一下后面是不是有尾巴。你好好听着!一般车来了他先不上,看左右的反应,车门快关的时候他忽然上去,你要紧跟着上去,他一下就看出来了。”
  金葵和高纯都听得目瞪口呆。
  方圆继续白话:“测梢的招儿多了,比如他走着走着忽然蹲下来系鞋带,这十有八九就是测梢,可以借机环顾身后啊;还有,走着走着突然掉头往回走,看后面人的表情是不是一下慌乱不自然了;还有,走着走着快到拐弯的地方忽然紧跑几步拐过去,你要是也跑着追过去那可就犯傻了,他可能正站在刚拐过来的地方看你哪;还有,她要是女的,只要她掏出小镜子给自己补补妆什么的,那肯定就是通过小镜子往后面看哪;他要是站在商店外面看橱窗,可能也是要通过玻璃的反光往周围观察。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里面的学问多了去了!”
  高纯和金葵面面相觑,对方圆已经佩服至极。
  方圆笑笑:“你慢慢体会去吧。”然后收了笑,又说:“哎,我说得还是公安跟踪,你这私家侦探就更得小心了。你的老板给你什么原则呀,是宁丢勿暴,还是宁暴勿丢啊?”
  高纯没明白:“什么?宁什么……”
  方圆不耐烦:“盯梢总得有个原则嘛!宁丢勿暴,就是宁可丢了梢,也不能暴露,不能让梢知道他被人盯上了;宁暴勿丢就是不管梢知道不知道,就是死盯!怎么也不能让他甩了梢!”
  高纯说:“老板让我死跟,她走到哪我跟到哪。”
  方圆点头:“哦,那就是宁暴勿丢。”
  高纯又说:“老板还说绝不能让她发现我,她要是知道我在跟她,我这饭碗就算砸了,老板肯定就不能再用我跟了。”
  方圆又点头:“啊,那就是宁丢勿暴……到底是什么呀?”见高纯张口结舌,方圆语重心长:“不过我劝你,还是宁丢勿暴的好。你是私家侦探,干这事总不能像公安局那么理直气壮吧,跟丢了老板总能体谅,可你要暴露了,砸饭碗还是小事,弄不好连自己小命都得搭进去,得不偿失。”
  金葵吓了一跳:“什么,暴露了就怎么了,暴露了有什么危险吗?”
  高纯安慰金葵:“没事,被跟踪的反正是个女的,就算让她知道了,她也不会拎块砖头找我来。”
  方圆说:“哎,那可说不准,关键你并不知道老板让你跟她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金葵似乎早就洞悉奸情,向方圆揭发:“估计那人就是老板的小蜜,老板就想知道她都有什么社会关系。表面说是怕她品行不端,或者是什么竞争对手打进来的商业间谍,其实我觉得这女孩不像间谍倒像二奶。”
  方圆做惊恐状,转脸直问高纯:“啊?是这样吗,你是替老板跟踪他的小情儿呀?”
  高纯白了金葵一眼:“你有什么证据说人家是二奶呀。”
  金葵理直气壮:“我没有证据!但我是女人,我有女人的直觉。一个秘书,刚招进公司就送两万块钱的健身卡,还送上百万的房子,这是秘书吗!她是学美术的,不去好好搞她的艺术而要去给人家去当什么秘书,不是让钱搞定了怎么可能。”
  方圆一脸严肃,正告高纯:“要这么个情况的话,那你更得宁丢勿暴啦。现在这个世界,能不惜一切动刀子杀人的就两个字,一个是钱,一个是情。她是商业间谍也好,老板情妇也罢,一旦发现你在侦察她,让她露馅,那她跟你之间,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了。前一阵北京有个私人侦探就让人活活打死了,结果……”
  高纯怔住,金葵叫起来:“打死了?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方圆言之凿凿,看来并非危言耸听:“报纸都登过呀,电视台也播过,行凶的两个人也让公安抓了,法院也判了。就算判了死刑,也救不回高纯一命啊。”
  金葵尖叫:“老方你这臭嘴,呸呸呸!打死的人又不是高纯!”
  方圆仍未收住:“我就说这意思。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不能发生,凡事自己小心没错。你别忘了私人侦探就是孤军作战,而且是搅进一个你也搞不清胜负强弱的险局,反正凶多吉少吧。这话你们听不听两便,当我吓唬你们也行。”
  金葵无话可说,她心神不宁地看一眼高纯,高纯在那一刻也面如土色。
  第一个早上,天刚刚放亮,高纯的 出租车 出现在一座公寓楼的楼外,他在一个视野无碍的角落,盯住了这座楼房的出口。
  早上八点整,周欣在这幢公寓楼的门口现身。高纯紧张起来,启动引擎,看周欣走到街边,搭上了一辆出租汽车匆匆离去,他才犹豫着从角落里姗姗亮出自己的车子。
  第一天的心情不免紧张,高纯不断提醒自己别跟太近,他知道老方说得没错,宁丢勿暴是这个差事唯一的原则。
  前方的出租车左拐右拐,中途未做任何逗留,直达位于市中心的东方大厦。东方大厦的十八楼,就是陆子强公司的住所。周欣在大厦门口下车,在高纯远远的监视之下,走进大厦的正门。
  高纯把车停在大厦楼外的停车场里,在车上熬过了漫长的一个上午。中午他刚刚下车到街边的小商亭里买了矿泉水和面包,就接到了陆子强打来的电话。他抱着水瓶和面包刚刚跑回停车场,就看见周欣出现在大厦的门口,等高纯手忙脚乱地开出自己的车子,周欣乘坐的出租车已经汇入了大路上的滚滚车流。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进入一条小路。路边一个无门的大院,院内一座水泥的大屋,周欣在大屋的门口下车进门。高纯把车子在对面停好,目光穿过这个闹中取静的院落,才看到大屋的门边,一块边缘残缺的铜牌格外醒目,他用相机的长焦调近铜牌,上面用火烧出的字迹敦厚古拙。
  ——独木画坊
  高纯拍下了这块招牌,拍下了整座水泥大屋,还拍下了院子所在的街区路景,然后,他开始吃午饭。水和面包很快下肚,靠这顿饭一直挨到傍晚,周欣才从大屋走出。陪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几个衣衫落拓的男子,有秃瓢有长发还有扎小辫的,造型不羁摆明就是一群艺术家。唯一一位衣衫周正的,大约二十八九的精壮年龄,两腮的胡须也显得不修边幅。
  画家们在院子豁口分手告别做鸟兽散,周欣也和那位蓄了胡须的青年画家同车走了。高纯经过一天的跟踪蹲守,不知是倦了还是镇定下来了,他的车子远远地跟在后面,看上去已经从容不迫。
  周欣直接回到所住的公寓,而同车的青年画家则继续前行。高纯没有再跟,他拨了陆子强的手机汇报了情况。总算顺利,第一天的任务到此结束。
  高纯回到住处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吃完金葵泡的两碗方便面,他仰天躺在铺上,脑子还在反刍白天的每个情景。这一天仿佛比跳舞还累,高纯这才体会到干“侦探”这行,神经必须高度紧张,看去简单实则不易。金葵帮他递了一块湿毛巾擦脸,看上去比他还要操心。
  “怎么样啊今天,没出什么事吧?”
  一连数日,高纯每天照例早早等在周欣的公寓门口,开始一天的秘密勾当。周欣早上一般准时上班,偶尔在公司呆到傍晚,多数午饭之后即下班回家。一周之内她逛了一次商店,去了三次画坊。逛商店主要是买颜料和油画专用的刮刀之类,还买了些口服液之类的营养品。去画坊也是和那些画家们碰头闲谈,大凡日落即散。有时她一人乘 出租车 独自回家,有时则与那位青年画家同车而返。除了跟踪周欣进入商场近身察看她购买的物品外,高纯大都仅是跟到地方,守在一边,并不深入,切实执行了宁丢勿暴的跟踪原则。
  在这一周当中,高纯和陆子强接过一次头。接头的时间地点按陆子强的安排,选在夜深人静的一条偏僻小路。确切地说,是在这条小路上停泊着的一辆奔驰轿车里。除了周欣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之外,陆子强对周欣买了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同样十分关心,都做了详细盘问。陆子强让高纯继续跟,别走神,要真发现了什么重要情况,原来许诺给高纯的报酬还可以调整,还可以增加。
  在与陆子强接头汇报的这天晚上,高纯和方圆金葵一起,在一家通宵营业的小餐厅里吃了夜宵,话题自然又介入到高纯的这份差事。对于陆子强的许诺,金葵将信将疑。方圆喝了点酒,脸上有些醉意,不知是酒后真言,还是胡言乱语。
  “现在我看出来了,很可能还真让金葵言中了,这女助理八成就是那姓陆的小情人。不然不至于半夜三更还约你去听汇报,还要给你加钱,肯定就是男女的事。”
  金葵推高纯:“你看我说嘛!”
  高纯倒是淡淡的:“男女的事有什么,我只管查行踪,管他什么事呢。”
  方圆怂恿:“这种事要想多挣钱,就得不断暴猛料,没有猛料姓陆的不会有兴趣掏钱的。”
  高纯问:“什么叫猛料?”
  方圆说:“猛料,就是得让那姓周的女孩跟另一个男人……啊,跟另一个男人,得搞出点来往什么的,啊。”
  高纯没听明白:“让她跟哪个男人,来往什么?”
  方圆着急地:“你怎么那么笨!比如,你发现这个周欣跟什么人到什么地方幽会去了,幽会的时候又有点什么亲密动作了……”
  高纯傻乎乎地:“怎么算亲密动作?”
  方圆怔一下,说:“亲密动作都不懂!”他冲金葵说道:“要不咱俩示范一下给他看看?”
  金葵也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嗔斥方圆:“怎么那么讨厌啊你。”
  方圆笑道:“就这意思呗他还非问。”
  高纯多少明白过来:“她没跟谁幽会啊。没跟谁亲密动作啊。”
  方圆启发:“她没接触过任何男的?”
  高纯说:“就是那帮画家啊。”顿了一下,又说:“那些画家当中,倒有一个年轻点的,对周欣好像挺关照的,好几次送她回家。不过动作挺正常的呀。”
  方圆再启发:“正常你也得编点不正常的出来呀。反正老板养情人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胡暴一通也对社会无害,让他们没事自己闹腾去呗。有一你就说二,有二呢,你就说三道四。有树就有风,有人就有影嘛,要不怎么叫暴料呢。”
  高纯摇头:“可连一都没有,怎么说三道四啊。”
  方圆恨铁不成钢地:“你这人,你不是想挣钱吗?你不是想跳舞吗?你不是想和金葵一起去考北京舞蹈学院吗!你们钱够啦?”
  高纯与金葵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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