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坊-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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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堂的小伙子心里“咯噔”一下，眼角瞄了瞄，暗道不妙。



　　果然，只看掌柜已是转过身面带怒气的往门口走。



　　……



　　堂内此刻安安静静，一群人规规矩矩的垂头并排站着。



　　掌柜坐在凳上，手中端着一盏茶，面无表情，忽而道：“今儿负责采买的是谁？”



　　林湘侧脸瞧瞧身旁，那个白白嫩嫩的小丫头缓步的朝前挪动了一点，低低垂着脑袋：“是我……”



　　“咣”一声，只听茶盏与桌子剧烈撞击。



　　“你胆子真大！”掌柜站起身怒气满满斥责，手指指着那个小丫头：“你以为自个是什么？活计都做不好，是不是这酒肆装不下你了！？”



　　旋即就听见小丫头低低的抽泣声。



　　掌柜的手指一动，又指向白白胖胖的大叔，嘴角带着讽刺的笑：“你以为自个是什么？啊？”



　　“招你来做饭不是去做杂活儿，你倒好，跑得没影儿，客人点个菜都不成，今儿要不是林湘在这儿杵着，你明儿就能去喝西北风了！”说着，掌柜急急喘了几口气，显得怒火攻心。



　　大叔垂着头嘴里嘟嘟囔囔，显得颇有怨言。



　　“你说什么？大声点儿！”掌柜的最烦有人磨叽，直接就道。



　　“厨房若是没人采买，材料什么的都没了如何做菜……再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叫了几声都没人应，都不去……可不只能我去了……”闻言，那大叔还当真加了几分音量说起来，“……林湘一个小孩子哪里会做菜？怕是歪打正着……想必客人压根也没怎么较真儿……”语气里有几分不服，而后还侧脸看了看林湘。



　　“放屁！”掌柜的忽而“噌”的一下站起来，怒道：“今儿众人都瞧得好好的，林湘两道菜一上，闹事儿几个人就消停了，你干了几年了？几斤几两我不清楚？”嘴里带着几分讽刺。



　　暗道不妙，林湘垂下脑袋，她觉着画风转的有点快啊，莫名其妙怎么战火烧到自个身上了。



　　果然，只瞧被斥责的大叔不敢再反驳一句，只是偶一侧脸，看向林湘的眼神里有了两分不善。



　　掌柜又怒气冲冲的将堂内的一众伙计挨个数落了一遍，又废唾沫星子训斥了采买丫头和厨子大叔，最后扬言：“不好好干，下个月工钱别领！”说的一众人是头都不敢抬。



　　“林湘——”掌柜数落完，忽而对她招招手。



　　林湘闻言几步上前，对方已是拉住她，面带两分笑意：“今儿你做的不错，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等手艺，待回头有了空儿，你做上两道菜给我尝尝。”笑了笑，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闻言身子颤了颤的厨子大叔。



　　“掌柜喜欢就好。”只瞧掌柜拍了拍自己的手又点点头：“好孩子！”



　　一番训斥与对话逐渐变了味儿，一众人都在被骂，只有林湘得了夸赞，原本应该是和谐的场面，瞬间就让林湘觉着夹杂在里头越来越难受。



　　……



　　“她就是今儿得了掌柜眼的小丫头？”一旁有跑堂伙计絮絮低语。



　　林湘装作听不见，垂着脑袋闷声干自己的活，伸手往灶台里添了一把柴火。



　　“可不是，掌柜的好一阵夸……说不定……”说着，另一人嘴里停了停，小声：“明儿咱这酒肆厨子就换人了……”



　　“干嘛呢叽叽歪歪！嫌掌柜今儿发火不够！”厨子大叔骂声传来，“让你偷懒，明儿就给你撵出去，干活！”



　　“本来就是！”跑堂的小伙子沉了沉脸，不快：“以为自个是个人物了？整天指手画脚的，说不定啊，你明儿就喝西北风了！”说罢，不待大叔反驳，甩了个脸，头也不回就出了厨房。



　　闻言，厨子大叔脸色先是气的的喘了几喘，而后脸色变了变，垂头看向正弓着身子烧火的细小身躯。



　　头发枯黄，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伸手往里添柴的胳膊抬起，能瞧见细的跟柴火棍儿似得。



　　他讽刺的咧嘴笑笑，暗道：今儿这事儿八成是这妮子歪打正着！就这种小丫头片子也想跟他抢活儿，再多活个百八十年吧。



　　林湘低着头，能感觉到有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一遍一遍的巡视，只是对方不曾开口说话，静静的站了会儿后，便又回到了灶台前。



　　额头缓缓滴下一滴汗珠子，林湘吸了口气，晃了晃脑袋不再多想，而后便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



　　夜色降临，今儿办酒席的最后一波客人零零散散离去，走前还嬉笑道：“今儿伙食不错啊，大哥……”拍了拍一侧正舀酒的厨子大叔。



　　“那是，哥儿们做厨子多少年了……”似是意有所指，厨子大叔笑了笑，抬高了几分音量，而后侧脸看了看正在那儿默默收拾客人残羹盘子的林湘。



　　一切都收拾妥当，酒肆外头的街道上已是夜幕时分，掌柜道了声：“收工。”众人便纷纷散去。



　　林湘捶了捶酸痛的小胳膊，伸展个腰，进了厨房准备把乱起八糟的柴火收拾一下就走人。



　　就着桶里剩余不多清水洗了洗手，林湘随意在身上擦了擦，而后忽而想起早上馒头的事情，即刻就转了身在厨房内寻看起来。



　　在空无人烟的厨房左瞧瞧，又看看，林湘到灶台前仔仔细细的低头寻看了一番，片刻，不禁皱起眉头，而后打个转儿又在四周的地面瞧了瞧。



　　奇怪道：这哪儿有那厨子大叔所说馒头的影子？连个筐子都没！



　　正苦恼的四周寻找着，脑子忽而一激灵，似是想到些什么，林湘旋即抬起脑袋，脸上忽而带了两分恍然大悟：得了，那大叔十之八九是记恨上自己了。



　　……



　　旋即不再找那些让她依依不舍的馒头，匆匆便收拾了一下，抬脚从酒肆离开，但她心里有些发愁晚饭怎么办。



　　途中路过泛着光亮的包子铺，林湘忽而想起自己兜里还有四个铜板，没做多想，便到了那处买了几个包子。



　　手中热乎乎的纸包，林湘只觉一片温暖，卖包子的人今儿又多给了两个。



　　她有些欣慰：看来这乱世还是有好心人的。



　　不到巷子里的小破庙，林湘远远就依稀瞧见一个黑漆漆的瘦小人影站在当街四处转着，片刻，那人影忽转过身，惊声道：“姐，你终于回来了。”
六：事发
　　林湘在酒肆干了几日，越发觉得厨子大叔对自己有特别情绪。



　　她在灶台前烧火，午间要用膳的时候，厨子大叔从来就不曾提醒过自己一声，自己将柴火与厨房的杂物收拾好后去吃饭，往往只剩些残渣剩饭，没有办法，她只能拿两个馒头啃一啃。



　　“把火烧的小点儿，菜糊了客人要骂！”厨子大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皱眉瞪着林湘。



　　林湘丢下手中择菜的活，连忙跑到灶台前，猫着腰把柴火拾出来几根。



　　遗憾的是，那日一展伸手的菜品并没有为她带来几分好处。想到这，林湘就不禁想叹气，她原本以为得了掌柜的眼日子能好过些，可是却没有想到会得罪人。



　　“这么小的火，菜怎么煮熟！”厨子大叔站在那一手翻炒食物，一边指着林湘喊。



　　林湘不得不蹲在那儿拿着扇子一个劲儿的扇着，大冬天的，不到片刻，额头就出了一脑门的汗。



　　“开饭了！”随着厨子大叔的一声喊，酒肆的伙计们零零散散的开始往厨房这边聚集。



　　林湘怕出现前几日的情况，要早些过去用饭，不想刚要放下手里的活，就听有人道：“林湘把厨房火柴收拾利索了再吃！”



　　好嘛，一句话就让林湘刚直起来的腰瞬间弯了下去。



　　“咕噜咕噜。”林湘觉着自己肚子一个劲儿的叫，闻着不远处的一阵阵菜香，越发觉着饥肠辘辘。



　　眼巴巴的只好继续低头忙自己的活儿。



　　果然不出所料，待到林湘把厨房里的东西收拾好以后去吃饭，就只看到零零散散的饭渣子和盘中孤零零的俩馒头。



　　无奈，林湘拾起其中一个馒头，将其凑到嘴边大大咬了一口，心理安慰自己：没事，反正有东西吃总比饿肚子强。



　　鼓着腮帮子嚼着嚼着，一股子带着淡淡麦芽糖的清甜缓缓在口中溢开。



　　只是吃着馒头，林湘一侧脸看到盘中那些剩饭残渣，不知怎的，就眼眶一热，然后觉得眼前原本清晰的事物有些模糊起来。



　　想起以前与弟弟说好要开一家餐厅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刚考到厨师资格证书，开心不已，计划着未来与日后，结果刚过了不到半年，随着除夕夜就一齐化为泡影，穿越到连饭也吃不饱的贫穷古代来了。



　　吸了吸鼻子，林湘呼了口气，伸手擦了擦眼角。用力的嚼着嘴中的食物，心道：定不能这么任人宰割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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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下午时分，来喝酒的客人渐渐多起来。



　　说起来，这间酒肆在这道街上也是有两分名气，掌柜的一手酿酒的好功夫，糯米酒，女儿红，桃花酒，杏花酒，米酒……



　　年年冬季，秋季，凉风飒飒，醇厚香浓的烈酒，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最是成年男子欢喜，往往结伴一同出游饮酒，也有上工后的壮汉来小酌一杯，一杯下去，全身暖和和的，脸上红红。



　　小菜是必不可少的，厨子大叔在酒肆做了也有好些年了，虽说那日有人来闹事，只是掌柜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辞了他，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林湘就是手艺再好，说到底，掌柜的还是不信任。



　　只是所谓世间事情都有巧合一说，那日闹事的汉子们又上了门用饭，只是烈酒下肚，小菜尝一尝，缓缓就咂摸出不对味儿了。



　　其中一人就皱眉：“吃着味儿与上次好像不大对啊！”



　　再夹一筷子尝一尝，果真如此！



　　酒上头，人易醉，脸红着，一个大汉就嚷嚷起来：“跑堂的，跑堂的！”



　　叫着叫着，伺候的小伙计应声而来。



　　“客官有什么事？”



　　“菜和上次尝着味儿怎么不一样？”其中一人手指着就问道。



　　小伙计先是疑惑了半天，瞪着眼睛细细打量一番，恍然大悟：呦！这不是前几日闹事儿的汉子！？



　　见对方面带不善，顿时心里就“咯噔”一下打了退堂鼓。



　　菜怎么会不一样？那日是什么情况来着？



　　“啪！”的一声，一汉子脸红着就拍了桌子。



　　小伙计一吓，一个激灵，顿时就想起来了：对了，那日不是林湘那新来的小丫头片子做的么！



　　连忙道：“客官，上次饭菜是我们酒肆新来一……”总不能说烧火丫头吧，“一……厨子做的，只是手艺生疏，今儿这饭菜是我们正儿八经大厨子做的！”说着，拍了拍胸脯，面带肯定：“味儿比上次好是一定的。”在他看来，林湘上次就是歪打正着，那手艺比不上厨子大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谁知对方却忽而翻了脸，呵斥：“放屁！”



　　“明明是上次好，你别涂省事儿在这蒙爷爷！”声音提高两档，顷刻就传遍了整间屋子。



　　顿时，一屋子喝酒的人纷纷侧脸。



　　小伙计吓一跳，吞了吞口水，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掌柜的这时候走出来，皱着眉头，“刚才听见有人吼，怎么回事？”就着亮光一瞅，便看到众人眼神都集中在一处，再细细瞧去。



　　不正是前几日闹事之人？



　　神色顿时严肃了两分，掌柜的隐约心觉不妙，几步就出了堂走到呆愣的小伙计那处。



　　“你们几位怎么了？”



　　“今儿又来闹事儿？”掌柜的面色沉了沉，直言不讳。



　　“那倒不是——”壮汉道，脸上带着红，眯着眼，手指指了指桌子。



　　掌柜的见此挑了挑眉，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菜……爷几个尝着跟头次不一样！怎么回事？”明显，说话之人喝酒有些上头。



　　闻言，掌柜倒没有继续与他争辩，而是皱眉沉吟起来。



　　半晌，就在小伙计不知到怎么回事的时候，掌柜的便凑近小伙计耳边絮絮的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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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打下手的人不多，酒肆本来就不算大，厨房里的人总共不过三四人而已，林湘原本正猫着腰在洗菜。



　　外头忽而传来一阵吵闹声，显得有些乱糟糟的，不大会儿，忽而厨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就见跑堂的小伙计站在门口有些气喘的道：“林湘！掌柜的叫你做一桌子菜！”



　　林湘惊讶的抬起头，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只见厨子大叔闻言，顷刻便是脸色一沉，目光转向门口，而后带着不善看向身侧的林湘。



　　片刻，厨子大叔几步上前，呵斥：“厨房一向掌勺的是我！怎的要一个小丫头片子做菜！”



　　跑堂小伙计摇了摇头：“是那日闹事的几个大汉来了，外头吵着菜和上次吃着味儿不一样。”



　　“哼——”厨子大叔闻言讽刺一笑，“能一样？我做菜多少年了自然与林湘不一样！”语里带着对林湘手艺的不屑。



　　谁知这时候，林湘却从一旁站起了身，她直着腰，抬起头，目光澄澈，定定道：“他想吃什么？我可以做。”语气里有不容他人藐视的的坚定。
七：莲藕豆腐猪肉丸子和甜辣爽脆莴笋丝
　　“咣”一声，厨子大叔将大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做！”他冷笑一声，将菜刀大力砸在案板上。



　　他倒要瞧瞧林湘小丫头多厉害，一个骨瘦如柴，连饭都吃不饱的穷丫头能有什么手艺？偶然做出来的菜色竟然还有人惦记，真叫人发笑。



　　吸了口气，林湘定了定心神，侧脸，对小伙计说：“客人想吃什么？”语气里有丝丝的坚定。



　　小伙计摇摇头道：“没说，只是说想吃肉菜。”



　　点点头，在厨子大叔讽刺的笑意中，林湘瘦小的身子几步走到灶台前，伸手用力拔起上面的菜刀，垂头大致打量了一遍灶台上的材料，林湘沉吟起来。



　　“哼——”厨子大叔见此扯了扯有些肥胖的脸，不屑的笑了笑：怎么着，吹牛皮顺溜，这不，真动手了就开始发憷了。



　　林湘细细看了看，伸手拿起其中一大块儿猪肉，恩，不肥不瘦，正好。心里有了两分思量。



　　将肉平整放在案板上，不再多思考，旋即右手起刀、顷刻落下——



　　“咣咣咣——”错落有致的快速剁起肉，抬起落下，不带丝毫停顿，流畅利索，“咣咣咣——”一下一下，从旁侧看，竟只能依稀看见个影儿来。



　　小伙计在一侧不禁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上次虽然见过了林湘的刀工，只这次再看还是觉得惊叹。不禁微微侧了侧脸，悄悄瞄了眼厨子大叔神色。



　　果然，对方此刻已是眉头微瘪，面色沉沉。



　　片刻，一大块的猪肉在林湘刀下已成了肉泥。旋即，放下刀，将肉放入碗中。



　　伸手舀了一勺白盐和半勺白糖，撒入肉里，加入姜沫，酱汁，用来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