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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香气-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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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风光无限。
我想那些男孩站在交费的课桌前的时候,一定会非常乐意低头。
桌子的一角有她的名牌,何玉琴。
我们班主任老师的名字,何玉琴。
她用熟练到令人惊骇的速度点钱,收琴,开票,拿名册让我签字,给钥匙。
从头至尾一气呵成,快得让人来不及接受。
然后再也不看我一眼,淡淡地朝后面喊:“下一个。”
拿了钥匙走到程晓娟身边,然后一起把各自的右手手心摊开。
银色的钥匙在太阳底下有温润的光泽,很好看。
两把钥匙上都贴着一小段白色胶布,写着一个数字。
我们把头凑得很近,各自读自己钥匙上的那个数字。
“301。”她说,然后抬起头看我。
“301。”我说,然后抬起头看她。
然后一起笑。整个校园里所有的知了突然一起停止叫喊,刹那间的一片宁静。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一章:很像恐怖片里那些鬼楼(1)
教学楼后面仍然是教学楼,一号,二号,一直到五号。然后是实验楼。再然后是笔直的林荫道、很大很大的操场。操场的最北面是体育看台,然后是树林和山丘。林荫道的尽头是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整个学校唯一的一棵梧桐树。
班主任说梧桐树下的那幢楼,就是你们的宿舍楼。
梧桐树下的那幢楼,就是我们的宿舍楼。
很美好的一句话,和很美好的一幅画面。甜蜜憧憬。
沿着林荫道笔直往前走,扭头看操场上的人来人往。
程晓娟一直说话。一直说话。程晓娟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永远都有。
她说她们家种着很多很多水稻田。
她说邻居家的田也归他们家种,只要丰收的时候,分他们一半就可以。
她说那些责任田加起来有五亩,可能还不止。
“嗯,就这个操场这么大。”她说,“可能比这个操场还大。”
微笑,然后想象,如果我们的操场上种满水稻,该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
程晓娟说她一个人,可以种掉三分之一,另外的三分之二由她爸爸种。
“我插秧的速度赶不上我老爸。”她说,然后咧着嘴呵呵笑,“不过我还负责做饭和送饭。”
只字不提她的妈妈。
操场上铺满黑色的煤渣和白亮的阳光。很多男人成群结队从操场上穿过,笔挺的军装和绿色的军帽。有好看的走路的姿势。
路过身边的同学指着他们笑,说那些就是我们的教官。
“多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帅一点教官啊。”她们说。
我也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很帅的教官。九月。全新的操场。全新的同学和全新的生活。全新的空气,和一个很帅的教官。多么美好的生活。
什么都是新的。
只有宿舍楼是旧的。
招生手册上说,新的学生宿舍正在筹建当中,但是没有说,会让我们住这么旧的宿舍。
四层的宿舍楼,顶上盖瓦,墙面用很薄的白灰粉刷,能够清晰地看出被白灰覆盖住的脚印、手印、字迹和漫画。
有一个四方的院子,长满一个夏季的杂草。很多年的某一天,在QQ里遇见那时候的一个同学,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那时候院子里的那些杂草,长进了她的心里,纠缠纤蔓,每到下雨的时候,就潮湿得想哭。
阴暗、逼仄、破旧、衰颓,还有难闻的腐朽的气息。
偶尔几扇开着门的寝室里,走出一两个不言不语的学生。
苍茫茫的感觉。
走上楼梯的时候,再轻的脚步声都能踩出空茫的声音。
“看上去像恐怖片里的那些鬼楼。”我眯着眼睛看天空,觉得心情里有一点点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是你没有见过比这个更恐怖的。”程晓娟朗声大笑,并且告诉我说,“我们村里有一户人家,住在一栋快要倒掉的木头房子里,每年六月或者七月的时候,河里涨大水都会涨进他们家里。那才叫真正的恐怖。”
“那还能住吗?为什么不换一个地方?”我把箱子放下,擦脸上的汗,然后看着最后几级台阶喘气,觉得这一趟报名,真的可以用万苦千辛来形容。
“要是能换,当然早就换了。”她仍旧笑,伸手把我的箱子拎走,然后蹭蹭蹭地上楼,一点都不费力的样子。
“你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我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同样是女孩子,同样二十岁,同样是大学一年级。
“这算什么。在家里,最重的时候,我得挑一百多斤的柴。从山上一直挑回家里。那才叫累。”程晓娟站在楼梯口看了看两边的门牌,然后往右走,“301在这边。”
走廊很长。灰尘很厚。有一个女生奔跑着从我们身边经过,扬起尘埃无数。
程晓娟在301寝室门口把箱子放下,很有礼貌地敲门。
无声无息。
她看着我笑,说:“没有人。”
然后她把一直一直捏在手心里的钥匙插进锁眼,往右一旋,开了。
“开了!开了!打开了!”她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手舞足蹈。
钥匙在她手掌心里印出一个深刻的痕迹,她把手心摊开在阳光下,笑容满面。
宿舍里昏暗。狭窄。空气混浊,并且闷热难当。
我说:“天啊,为什么我们会住在这样一个地方?”
程晓娟也说:“天啊,为什么我们会住在这样一个地方?”
只是语气是不一样的。我沮丧。她开心。
我觉得崩溃,觉得没有什么能比这种事情更疯狂。妈妈总担心我出门读书会有这样那样的不习惯,比如不习惯住在一个很多人一起住的房间里,比如不习惯城市里的房间太热;比如不习惯必须在规定的时间上床睡觉。
原来妈妈是对的。
第十二章:很像恐怖片里那些鬼楼(2)
很多美好的幻想,可以瞬间破灭。
把箱子推进寝室。然后拉亮电灯。
这是一个没有电灯就差不多等于没有光的房间。
而想象中的寝室,应该有很大的阳台,很亮的落地窗,白色的地砖和彩色的窗帘,有独立的卫生间,甚至有一个小小的客厅。
群里的一个陌生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加进群里的女孩说,你们毕业离开学校以后,我们住的新造的女生宿舍楼,就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有很大的阳台,很亮的落地窗,白色的地砖和彩色的窗帘,独立的卫生间,和一个小小的客厅。只是现在,学费比你们那时候,肯定贵很多。
她说我们住进新宿舍楼的第一年,你们住过的那栋旧宿舍楼还没有被拆掉,整个学校都在传说那里闹鬼,传说每到月圆之夜,就会有女鬼的哭声和脚步声。
她说我们从来都不敢靠近那栋楼。
她说现在那里已经被拆掉,造起了新的教学楼。
金杰人问她是谁,怎么会加到这个群里来的。
她说学校的宣传栏里,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想听很多年前,发生在这个学校里的,一些故事吗?请加“青草香气”的群。
金杰人说天啊,谁吃得这么空,跑回学校去贴这样的纸条。
她说天啊,难怪最近群里会有这么多陌生人。
她说天啊,这样下去,小囡你的群要爆满了。
我笑,说不要紧,如果爆满,我可以用公司的电话充Q币,然后增加群可添加的人数。
金杰人哈哈哈哈哈哈乱笑,说李小囡啊李小囡,当年可没看出你还有占公家便宜的野心啊。
笑。轻轻地打四个字:今非昔比。
丁力打过来一句话,他说小囡,你在哪家公司上班?
仍旧笑,轻轻把小狗抱在怀里,完全无视于丁力刚才问的那个问题。
然后继续讲很多年前的那个故事。
八张上下铺的叠床,两边靠墙各四张。中间一条过道,可以一步横跨。天花板上的吊扇孤独地要命,没有办法想象它扇动起来的时候,风到底往哪个方向吹。
过道尽头的墙边还有一扇关着的门。很破旧的门,有一道一道的缝,白亮的光从门缝间射进。灰尘在光柱里狂乱跳舞。
“那里肯定是厕所。”程晓娟笑,蹦跳着跑过去把门拉开,“果然是厕所!还有抽水马桶耶!”
我觉得这个“耶”字,是一场无尽华丽的疯刺。
我想我们家已经算是村里最不富裕的人家之一,可好歹还有很大的房子,有铺着地板的房间和带淋浴器的卫生间。
可这里有的只是灰尘、垃圾,和上一届毕业生临走时写在墙上的话。
墙上那句话是:欢迎你们来到这个半夜起来上厕所时会听到窗外女鬼哭泣的房间。
欢迎你们来到这个半夜起来上厕所时会听到窗外女鬼哭泣的房间。
我把目光望向厕所的方向,感觉身边阴风阵阵。
真恐怖。半夜起来上厕所时听到窗外鬼哭。
“别去理它,肯定是吓唬人的,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鬼。”程晓娟不屑一顾地笑。
我不说话。
我也没见过鬼。可我相信有鬼。外婆说那些死去的人,他们不是真的不存在了,而只是存在于另外一个空间而已。
所谓的另外一个空间,就是传说中的鬼存在的空间。
程晓娟打量寝室里的八张床位:“那张床上有行李,肯定是有人了。小囡你睡哪一张?”
我觉得睡哪一张都不好。所以站着。不说话。
“我从来没有在这么高的地方睡过觉,”程晓娟踮起脚尖,伸手拍拍右边上铺的床板。
床板被她拍得弹起漫天灰尘。
“在这么高的地方睡觉得多好玩啊。我就睡这里了,你呢?”她笑得像小孩,对什么都满意,对什么都好奇。
我觉得不睡在这里才是最好的。但既然非这样不可,上面或者下面,也都是一样的。所以可以无所谓。
“你也睡上面吧。”她指着左边靠墙的上铺,“这样我们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可以面对面讲话。”
我说:“好。”
因为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脱了鞋子,踏着床梯爬到上铺,然后坐在床沿上,把两条腿垂挂下来,一前一后摇晃。很惬意很喜悦的样子。她觉得一切都很美好,一切都让她满足。觉得生活甜美,到处充满美好的青草香气。
“不知道睡着的时候,会不会掉下来。”她说,“我这么胖。”
“你胖?”我笑,大笑,狂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笑,因为突然想起刚才排队的时候看见的那个女孩,她多么胖啊,有程晓娟的两倍,可程晓娟居然还说自己胖。
“你排队的时候没看见那个最胖的吗?穿红色T恤的那个。那才叫胖啊,足足有我们这样的两个那么胖!把她那件T恤裁了,绝对够我们两个人穿!”我一边仰天大笑,一边伸手拍墙。
墙灰被我拍得,飒飒而落。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女中音。
“你是在说我吗?”那个声音问。
第十三章:喜欢简单直接的女孩子(1)
金杰人在群里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连串一连串地笑,成片成片的“哈”字,像那年那个九月一日,她站在门边的阳光里拍着我的肩膀狂笑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胖子,胖子,你是不是设置了什么快捷键,打一个“哈”字,后面就会跟上一长串?要不然你的那个“一阳指”,怎么可能笑得这么快。
她回答说:你丫的白痴,不知道电脑有“Ctrl+C”,然后“Ctrl+V”的功能吗?
绝对无语。
然后金杰人说,小囡小囡,你的记性怎么会这么好?你到底还记得多少事情?
我还记得,你当时在寝室门口出现,问我是不是在说你的时候,我尴尬地,想在地上挖个洞,钻下去,再也不露面。
我说我还记得,当时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天的时间里,可以在我身上发生两次这样丢脸的事情。
我还记得,当时我把一切都归咎于炎热。人们都说九月是最疯狂的,因为炎热,逼入肺腑的炎热。
胖子用手扶着门框,汗流满面。
她说:“热。真热。真是热。真的好热。热得没法说了!”
我和她道歉,用最诚最真的心和最尴尬的表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说你胖,真的不是……”
她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后靠近我,拍我的肩,仍旧是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你就是故意说我也没事嘛,我本来就胖,不怕说!”
她笑起来的时候声若洪钟,有惊天动地的效果。别的寝室的同学路过门口,都忍不住朝里张望,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笑成这样。又是什么样的事情,值得笑成这样。
“热啊。真热。你爷爷的这天怎么就这么热!”她在我下铺的那张床沿上坐下,完全不顾忌是不是很脏。
我喜欢这样大大咧咧的女子,因为对她们来说,人世间的很多事情都像垫在屁股下的那些尘埃一样,完全可以视而不见。比如我在背后说她胖。
我们三个都是这样的性格,我,程晓娟,还有胖子。
突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于是停止讲述,在群里喊金杰人:胖子,胖子,胖子。
没有回音。
继续喊很多遍。然后用“Ctrl+C”和“Ctrl+V”的功能喊很多遍。
仍没有回音。
我说胖子,你死哪去了?
她说你爷爷的李小囡,我卖东西去了,一半大小子问我买香烟,被我骂了一顿。
那你有没有卖给他?一个不知道是谁的QQ突然问她。
金杰人觉得那家伙的问题,问得真的滑天下之大稽。
卖,当然卖给他。不卖给他我拿什么过日子?你爷爷的问得还真好笑。
她回答得理所当然。别人却听得很是无语。
你爷爷的李小囡,喊我干什么?
我说胖子,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喊你胖子的?我记得一开始的时候,我从来都不喊你胖子,别人喊的时候,我怕你听到不高兴,还会阻止他们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爷爷的李小囡,终于有一样什么事情,是你没有记住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爷爷的李小囡,我还以为你那脑子,是电脑做的呢,今天终于抓到一个你没记住的地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爷爷的李小囡。
我发一个冒汗的表情。然后问,那你告诉我,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口叫你胖子的,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我都连名带姓,喊你金杰人。
你爷爷的李小囡,你都记不住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记得住?
有人发了一串流汗的表情,并且在表情后面添加了八个字:成吉思汗+吉利可汗。
然后那个人说,小囡,是军训的时候,张教官总是喊她胖子胖子,你才跟着一起喊起来的。
金杰人立刻问他:你是谁。
他笑,说,你猜。
我也笑,安静地打过去两个字:由亮。
沉默。
然后他说,小囡,你是我见过的,最冰雪聪明的女子。
金杰人发出一声尖叫,说,由亮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最肉麻的马屁精!
然后一起笑。
大笑。狂笑。歇斯底里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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