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家的小娘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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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了出去。班从意一眼望过去，正巧看到了丁又晴耷拉着脑袋，被他娘训斥着。



　　班从意不甚介意到底是如何结束的，只是固执地不与牛氏说话。不管牛氏如何哄着，就是不与牛氏搭上一句话，惹得班御史埋怨地看了好几回牛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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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牛氏，离心
　　第二日，班从意就唤了车夫，径直去了牛府。



　　本是休沐日，游先生领着小书童出府散心去了。对于班从意的突然到访，纪氏小意地哄着，无奈，班从意就是不肯说话。梅氏不得已，亲自跑了一趟班府，回府后，与纪氏悉悉索索地一顿探讨。



　　“五儿，你就在家住着，这事儿是你娘不对。二舅母已经去训斥了一番了，你就好好地住着，免得来回跑折腾！”梅氏性子急，最是见不得自家人受委屈了，牛氏这会儿还不觉得这是哪儿惹着人了，只觉得方家都已经服了软了，回头每月还要赴宴的，自是只想着息事宁人。



　　“大嫂，要我说，也是小姑子怕事儿，左右这事儿就是方家姑娘毁了容了，那也是她嘴欠，怎地，估量着咱家的姑娘好欺负，初一赴宴，就来个下马威不成？瞧不上班家那也算是那么一回事儿，可是不将咱牛府看在眼里，这方府的用心，咱却是要好好地掂量掂量了。”梅氏却是真心心疼班从意，这才放出去第一回赴宴，就惹了一身腥，不过是仗着八竿子打不着的贵妃娘娘，也敢欺行霸市？



　　纪氏又是宽慰班从意，又是冲着梅氏使眼色，总算是等着牛府的两位老爷归府。



　　“小舅舅的小宝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你表哥给你受了委屈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招惹咱家的小宝儿！”班从意抬眼，看着冲进门来的二舅舅，身长八尺，虎背熊腰，面如枣色，听着小厮报，一下马就往里冲。到了班从意的面儿，蹲下身子，刚与班从意平视，班从意张开双臂就往二老爷牛悟宁的怀里扑，牛悟宁大手一捞，就将班从意捞进怀里。



　　“大嫂又该念叨了，五儿如今大了，往后可不能再让二舅舅抱了。”说着，不管纪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溜儿地跑着不见了。



　　相比二老爷牛悟宁的虎背熊腰，大老爷牛悟清颇有风文人的清气，许是早早地兵部任职，倒是多了稳重。长得也不像牛悟宁这般虎背熊腰，中等身量，放在人堆中，半点儿不打眼儿。是以，这回，牛府得了楚夫人的请帖，这才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过上了几日，牛氏上门来带班从意回去，“五儿，你爹想你了，若不然今日回府去？”没有应声。



　　牛氏也自知班从意若是“痴劲儿”犯了，百般哄都是无可奈何。这几日牛氏也回过味儿来了，班从意这是怪牛氏没有如方夫人这般，并不曾无条件地袒护她。牛氏扪心自问，若不是战夫人的侄女儿道出了事实，牛氏怕是真是信了方家人的，觉得这事儿确实会是班从意做的出来的，一准儿会让班从意赔礼的。



　　都道班从意向来敏感，只是不大言语，往前在敦化坊住着，班府有个痴傻儿，这向来都不是秘密。这些年，为了照料班从意，班御史竟是不肯再要儿子，左右也是自己的骨肉，牛氏也是没有不依的。



　　只是，这回，班从意只需开口解释了，说不得还能省下这么多麻烦事儿。牛氏也是憋着一口气儿，班御史回府怪罪于她，梅氏上门又是一顿说教，不过是个小姑娘，哪儿有那么大的犟脾气，有意晾着班从意几日。



　　不过，牛氏不曾想过，若是班从意一早说了，牛氏是全信了，还是将信将疑？亦或是坚持让班从意赔了礼，再说旁的？



　　“大嫂，五儿这孩子性子倔，不能再由着她了。往后总是要嫁出去的，若是在婆家亦是受不得委屈，那日子可如何过？”牛氏是被班御史谴着过府的，班御史恰逢休沐日，正在府里头等着班从意接回府去。



　　大老爷牛悟清和纪氏坐在上首，牛氏这话一落，二老爷牛悟宁就不乐意了，“当初给你找的姑爷不挺好的，到时候咱也给五儿寻个跟姑爷差不多的！”



　　牛氏才刚一开口，就被噎了。想说自己如今府里头晃着眼儿就是姨娘，不过转念一想，可到底是过了十几年的松快日子。班御史也如今不进姨娘的门，自是无法辩解的。“二哥，说不得五儿到底不能如咱的愿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不能由着五儿总是使性子，往后说亲都不好说了！”



　　“去去去，我倒是不爱听你这个做娘的这么说话，难怪五儿不愿意跟你回去。别看五儿人小，打小谁还谁坏可是分得最清，这些年，可有吃过亏了？跟你的那些福报，五儿还是有的！”牛悟宁不愿意多与自己的小妹说话，末了，下了逐客令，“若是姑爷想女儿了，就让她来府里就好了，做什么不进府，打发着你过来。早知当初就不要娶了牛府的姑娘，我就看不惯这一套！”



　　牛氏面有讪色，“老爷也不是这个意思的，二哥你又多想了。”



　　“行了，你就顾好姑爷和嘉儿，五儿想在府里头住多久就住多久，好歹我们也不会让人委屈着五儿！”牛悟宁又让牛氏可以先走了，牛氏再也待不住，只得辞了牛府众人，匆匆而去，心里思量着该如何跟班御史回话。心里不免又怪上了班从意半点儿不体谅大人，都已是十岁的姑娘了，为了那么点儿小事折腾得不得安宁。



　　恰一回府，方夫人夫妇俩送了礼来赔罪。



　　这厢，牛悟宁又发了一通地牢骚，抱怨着，自打班御史升了佥事御史，行事愈发地要与牛府撇清关系。



　　梅氏倒是不好说道小姑子与姑爷的事儿，只是心里却是极为苟同的。“往后，五儿的圈子也不一定就是那么几个五六品家眷的小圈子，这回若是白白地受了，说不得往后谁都能赶着来踩上一脚。再往深了想，五儿本就是心思细腻的，若是往后都不愿意赴宴可不就是被这方家人给祸害了！”



　　纪氏看了一眼梅氏，“你倒是跟我说说，这方家母女俩可是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的？”



　　梅氏红着脸翻了翻手，“嫂子说的什么话，我向来与人为善，何曾与人结过怨恨？嫂子想多了——”



　　待得送走了二老爷夫妇俩，纪氏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原来这方家夫人，可是曾与老二说过亲的那个方家？”敢情，这是当年就吃味儿了。



　　原来，纪氏当初作为长嫂，有意说了梅氏给二老爷，不过亲事却是没定下来，不过俩家人都已经点了头了。后来，文家拖了媒人来，要将文家的侄女儿说给二老爷，因着与梅家已经说定了亲事，纪氏自然是拒绝了。这侄女儿就是如今的方夫人，那会儿文贵妃还不是贵妃娘娘。
021　兄妹，连心
　　班从意就这么在牛府住了下来，倒是免了每日地来回奔波，牛子安已是乖乖地每日坐在学堂里，不再折腾，就是比牛子健都安稳上几分，游先生布置了下来的大字都是标标准准地完成了。



　　“不错，原本想着个休沐日再带着你出去转转的，唉，看来是子安不想出去了。”游先生颇为遗憾。也不知游先生是怎么带着牛子安出去转了两日，也不知怎么折腾了牛子安的，牛子安竟是服了软不说，但凡是游先生吩咐的，无不积极响应。



　　过了半月，班御史携牛氏一道来了牛府，自然是为了接班从意回府的。



　　照例是牛武清和纪氏坐在上首，班御史才刚一坐了下来，就直奔主题。“五儿在舅家也住了大半个月了，我跟她娘这回来就是为了接了五儿回府里头住的。”



　　牛悟宁一直摆着脸，自知小妹与姑爷上门接自家姑娘回府，他们也不能拦着，非但不能拦着，还得欢欢喜喜地送了人出府，想着可真是窝囊。梅氏的脸色也不大好，这些日子，她已经从牛悟宁的嘴里，知道了方家人上门赔了礼，班家夫妇俩非但不曾将人扫地出门，还来往密切。



　　听说光是这些日子，方夫人就已经去了班府两回了。每回都是牛氏笑着将人迎了进去的。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既然人都在这儿，我就直说了，方家人既然已经上门赔了礼，方夫人也是极有诚意的，听说班从意不在府里，愣是带着她家姑娘来了两三回了，我看这事儿就如此算了吧。咱总不好摆着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总是同给朝廷做事的，又是在一个坊间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跟夫人商量了，这事儿如此就算了吧。



　　再者也为了五儿好，五儿性子和善，说不得还能结交不少的姑娘，时间久了，也会跟旁的小姑娘一样了。”班御史显然是有备而来，说了一大通的话，纪氏就是不愿意听着，也得听着。五儿到底只是班府的姑娘，班御史会说这么一番话，也是客套，如若不然，就是不知会纪氏等人一声，也是说得过去的。



　　梅氏面有不虞，“什么叫跟旁的小姑娘一样！我倒是乐了，这当爹的嘴里说出这种话来，我听着都替五儿觉得不值！姑爷，你倒是跟我说说，以往说你最疼五儿我却是信的，这才刚刚升了官，搬了地方，就开始让五儿受委屈了，往后五儿还有活路不成？”班御史刚想摆手，就被梅氏打了断，“大嫂让我说完，我也知道这地儿没有我说话的份儿，只是我不吐不快！



　　但凡会为了五儿考量的，绝不会不与方家计较，往后这痴傻儿的名头传了出去，你们可曾为五儿的以后着想过的？口口声声最疼五儿，我看你们就疼的就是你们自己！行了，我也不愿意跟你们待在一处儿，尽是满脑子的龌蹉。”



　　梅氏说完，就甩手离去。班御史脸色白了青，青了白。牛氏瞧着不对付，“大嫂，看二嫂这一顿抢白。若是老爷不疼五儿，说不得五儿的弟弟妹妹都有了！二嫂这话却是有些违心了。论谁都没有合心合意的过日子的，五儿气性大，受些委屈挫挫脾气也是极好的。”



　　班御史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大哥，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一向敬重大哥大嫂的为人，以前是，现在也是。不知大嫂可是方便将五儿给唤了出来，嘉儿还在府里头等着妹妹。”



　　牛悟宁也是坐在堂中，班御史这是怪上了他们夫妇了。



　　“自然，五儿是你们班家的姑娘，不论想何时回去都是成的。不过，牛府也是五儿的外家，若是受了委屈了，牛府是随时都能接纳五儿的。”纪氏早就吩咐了纪嬷嬷将班从意的东西整理好。



　　班从意虽说有自己的院落，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住在梅氏的院子里的。这会儿，梅氏已经冲到了自己院子里，正耷拉着脑袋指挥着丫鬟将东西都收拾带上。



　　“二舅母，你这是都不让我来住了吗？”梅氏一直都说过，班从意的心思极敏锐，只是这孩子时常会说着话，做着事儿入了神。说穿了，也只是口拙罢了。



　　梅氏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哪儿的话，我若是不让五儿来家，你二舅舅非得将我给赶回去不可！我这就是怕五儿用这些事物用得顺手了，这才让丫鬟都给收拾带上的。好了，既然表姑娘不愿意带上这许多，那就挑几样用得顺手的。”



　　班从意一直盯着梅氏，末了，才道：“二舅母哭了。”



　　“哪儿的话，二舅母就是不舍得五儿，才住了没几日，五儿就要走了。我啊，这是心里头不舍得！”梅氏忍不住揽过班从意，红着眼眶，哽咽。



　　“长大了我就来陪二舅母，还有大舅母。”班从意趴在梅氏的怀里，听着梅氏急促的心跳声，只觉得安心。



　　才进了班府，班从嘉就迎了出来，“妹妹，你可回来了，我跟爹娘都想坏你了。”



　　“哥哥——”牛氏松了一口气儿，这一路不管牛氏如何说，班从意就是不开口，只是低头。牛氏都快绝望了，难不成还让她一个做母亲的，拉下脸去赔礼？



　　“原本我也要去舅舅府上去接了你回来的，不过爹娘不让，我就只能看着书，等着你回来。怎地接个人还折腾了这么久。”班从嘉也是许久没见过班从意了，生怕班从意误会，赶忙地说了理由。



　　牛氏被班从嘉一顿抢白，脸上颇挂不住。“你这孩子，我跟你爹还不是怕你去了，你舅舅舅母又是一顿考校，那不回来更晚了些。行了，杵在这门口做什么，还不赶紧带着五儿进屋说去。”



　　班从嘉向来疼妹妹，“五儿，我给你买了不少的好东西……”



　　班从意手里把玩着班从嘉从外头带来的孙大圣的糖人，听着班从嘉念叨着，“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考校我的功课了，我的马步也已经好久没扎过了。五儿，舅舅家好玩儿吧，我也想去舅舅家的书堂，游先生讲课就是有趣儿。”



　　自打班从意离了家，班从嘉就是说话的人儿也寻不到，今日里，不知为何，牛氏的规矩愈发地大了。每日身后总是带着俩个姨娘，母子俩竟是连个好好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表哥他们不走仕途，游先生上课颇为随意，哥哥还是不适合的。等哥哥中了举人后，就能去国子监了，往后也能住在国子监。”班从意话落，班从嘉不由地多打量了几眼小妹，离家几日，难不成开了窍了？他虽说有这么个打算，可是，到底还只是埋在心里，果真是兄妹连心了。
021　母女，亲生
　　班府很热闹。



　　班从意自打回府后，牛氏在隔日班从意起身要跟着班从嘉出门的时候，就被牛氏给拦住了。“五儿啊，我跟你爹商量过了，姑娘家不兴学得多，咱也不考科举，娘已经请了绣娘了，明日开始你就跟着绣娘学些女红，等再过些时候，琴棋也拣了一样练起来。”



　　班从意不再言语，只是看了一眼牛氏，就往自己的屋子去。然后，直到饭点儿才出来。直到第二日，绣娘来了，班从意安安静静地跟着绣娘学针线活儿，一连一个月。手指上满满的针眼，不喊疼也不闹，绣娘如何说，班从意便是如何做的。



　　“班夫人，实在是小妇人学艺不精，怕是不能教导姑娘了。还请夫人另请高明吧。”



　　牛氏苦苦挽留不住，绣娘只教授了一个月，就是束脩也是牛氏后来差了人送去的。绣娘自认才疏学浅，只肯收了一半的束脩。



　　“五儿，你过来，爹有话跟你说。”等班御史归府，得知绣娘走了后，班御史特意挑了晚膳前的点儿。



　　班从意站在班御史的身侧，低头看地，班御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儿，“五儿，这是跟爹在闹脾气吗？”



　　没有回应。



　　“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你娘让你学点女工总是为了你好的，爹看过你的字工工整整，姑娘家如此已是不错了。你喜好琴棋画哪个，让你娘再给你寻个女先生来。不要再使性子了。”班御史抬手摸了摸班从意的脑袋，感慨道，“五儿已经快是大姑娘了，不能再给爹爹贴乱了，你娘也是为了你好。别再将绣娘赶走了。”



　　班从嘉一直坐着一旁，看着班从意一直低头不语，有些心里发酸。



　　如此，又是一请就是三个绣娘。



　　班御史摆着脸，“这些日子都察院事情多，不想就是管教松了些，你们就给我贴乱！”口气严厉，班从嘉隐隐地察觉，这是身在高位之人才有的威势吧？



　　无人应答。



　　牛氏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