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凤为鸦-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眼里的委屈没了，取而代之是一片水光。墨吟用小脑袋拱拱墨啸的背，墨啸却没动静，他就叼起梨，从一旁绕过去，正面墨啸，再将梨放下，用喙将之啄碎，分作两边，一边留给自己，一边推给墨啸。
　　墨啸这次没再转身，他盯着墨吟的眼睛，看见那里面的期待，看见那里面的认真。他很想说他不饿，很想告诉墨吟，梨是不能分的。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和墨吟一块低了脑袋，叼一口梨入嘴。确实很甜，甜到心底。
　　夜色无声，相对无言，那天就这般过去了。却从那之后，就是再累再苦，墨啸给墨吟带回的食物也是新鲜可口的水果。而墨吟也不再挑食，却无论什么水果都一定要与墨啸分食，否则绝不下口。
　　如此墨吟吃素，杂食的墨啸也被逼着再不沾荤腥。
　　墨啸有时想想，都会自嘲：斋戒餐食，沐浴光华，说他这不是在带孩子，而是在修仙，怕别人也是信的。
　　心底腹诽，圣人般的日子还是照过，反是这果子吃多了，却也不觉腻味，到越发的觉得甜蜜，每每分食完，都有些意犹未尽了。
　　风动，树摇，微微沙哑的是树叶轻响也是树下一对鸟儿“咯咯”的笑




☆、第四章：相依

　　墨吟虽说是只幼鸟，还是只挑食的幼鸟，然个头却因先天的关系，绝对算不得小。他和墨啸几乎一般身高，却比墨啸还要圆上好几圈，肉肉的小脸，圆滚滚的小肚子，还有软绵绵的翅膀。远远看过去他都不像只鸟儿，倒像只滚来滚去的黑色的小毛球。
　　墨啸每每对着墨吟的身材叹气：唉，长成这样，小子你怎么飞呀？
　　鸟儿不会飞，这不光是耻辱的问题，还关系到生存。故飞翔是墨啸教导墨吟必须的一课，则减肥便成了必要的工程。
　　然而减少了墨吟的食量，墨吟也从未闹过，只是每每餐后，小家伙就会悄悄的躲到墨啸瞧不见的地方，翅膀抚着小肚皮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墨啸小心的藏在背后瞧着，好一阵不忍，终于过不了几天，就自个先受不了了，找了一大堆理由变着法子给墨吟加餐。到头来墨吟非但没瘦下去，到好像又圆了几分。
　　瞧见如此，墨啸只得又一阵叹息。直到那天，又一年长老的祭日，墨啸绕路偷偷潜回族里拜祭，路上遇见一只刚从笼里逃出来的金丝雀，那身子被人类喂得比球还圆，却一样飞得好好的，边飞还能边不看路的对墨啸翻白眼、翘下巴。墨啸这才知道，身材根本不是问题，再胖的鸟儿，也是能飞的。
　　这不，一回林子，墨啸就逼着墨吟要飞。墨吟很努力的扇动翅膀，却依旧是脚不离地，只得失落的回头望墨啸。
　　姿势对了，扇动翅膀的频率也够了，究竟哪儿出了差错？墨啸皱着眉头想。突然灵光一闪，忆起当年他第一次飞时，是长老把他带到了族里最高的那颗树上，再一屁股将他踹下，惊恐交集的他就如此自然而然的飞起来了。
　　一双黑眼半眯，墨啸望向墨吟，嘴角邪邪的一勾，墨吟只觉背脊一阵寒风。
　　然而事不如意，墨啸抱着墨吟别说要飞上什么最高的树，就是个小树丫也上不去，弄了半天，两只鸟儿还是脚不离地。
　　一怒之下，墨啸干脆不再挣扎，改成拖着墨吟，走了两天两夜，在累死前终于到达了一处断崖，休息了一天，第四日体力已经完全恢复的早晨，墨啸将墨吟一脚从山崖上踹下。
　　墨吟在空中一阵惊恐的扑腾，终是“啊——”一声惨叫，直直落下。
　　墨啸硬着心肠，不去望他，心中告诉自己，族里的鸟儿都是这般过来的，再一会那小子就会自己飞上来。
　　但，还是止不住的心慌。
　　时光依旧流着，分秒却如春秋，迟迟还是不见墨吟的身影，墨啸终是熬不住，崖边猛的一跳，如箭一般向下射去。
　　小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我……
　　眼中除慌乱外还有那已消失了许久的孤单与落寞。
　　然而不多时，他却在半空急停，只见崖下没多远斜插出一棵枝叶繁茂茎杆粗壮的大树，一片绿叶掩映下，他瞧见一个小黑球浑身发着抖，正抱着一棵树枝不放，靠近了，小黑球抬起头，那满面泪痕的，不是墨吟又是谁？
　　瞧清来者，小家伙更是嘴一张，“哇~~”痛哭出声，只是两只翅膀还是死死抱着树干半点不敢放开。
　　墨啸停在树上，翅膀扶额，哭笑不得。
　　果然，他们乌鸦的哭声有够难听的。
　　“好了，别哭，怪难听。”墨啸移过去，抱住墨吟，墨吟非但没停，哭得更大声了。
　　墨啸无奈，只得随手摘了身边树枝上的小果，塞进墨吟嘴里，堵上。
　　声没了，墨吟却被果子卡到，翅膀捂着喉咙一阵咳，两只鸟儿有一阵慌乱。好不容易，墨吟把果子吞下去，也不敢再哭了，墨啸才突然意识到，刚刚喂墨吟的果子，是他自己都从未见过的品种。
　　万一有毒怎么办？
　　墨啸表情别扭的望着墨吟，瞅了半天也没见墨吟有什么异样，就是眼睛变成了核桃，肿得怪难看。
　　知道墨啸意外认真的打量自己，墨吟有些别扭，刚刚死抱着树枝不放的翅膀也双双抬了起来，遮住自己双眼，真是……太丢脸了。
　　墨啸又看了他一阵，这才表情更别扭的把脸转开，一翅膀又扫了些果子过来，一颗颗吃进自己肚子里。
　　万一有毒，大不了自己跟他一块死。
　　恶狠狠的，果子咬得“咯吱”“咯吱”的响。
　　不想这果子非但没毒，味道还意外的好，清甜爽口还饱腹。当墨啸拉着墨吟再次半死不活的爬上断崖时，墨啸想，这无名野果怕是这场虚惊的唯一收获了。
　　从断崖处回来，墨吟是真怕极了飞翔，墨啸却依旧不打算放弃，不知打哪找来了一根麻绳，捆在墨吟腰腹处，自己绕到树的另一边，折腾了半天，终于把墨吟掉上了一棵不高不矮的树，那是个上去了就不敢轻易下来，而真摔下来又摔不死的高度。墨吟一到树上，又和当初一般翅膀抱着树枝发抖，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墨啸本可再次将他踹下，却不知怎么的就是下不去脚。于是两只鸟儿就这般在树上僵持着。
　　直到墨吟的肚子“咕噜”的一叫，墨啸嘴角这才又邪邪的勾起，一挥翅膀神态悠闲的自个飞下了树。
　　饿了吧？不信你饿急了，还待在上边不下来。
　　不过他悠闲不了多久，眉头又皱起来：小家伙的肚子已跟打雷似的了，怎还在树上一动不动？
　　他告诉自己要狠心，不能像之前无数次一般又先低了头，这也是为墨吟好，不然自己年轻时还能养他，等老了，别说指望墨吟反哺，只怕墨吟自个会饿死在前头。
　　于是背过身去，不看，要个眼不见为净。
　　焦躁，还是焦躁，索性拍了翅膀，向鸟族的方向急飞。
　　可恶，就是族人的风凉话听着也比那小子的腹鸣舒服。
　　……
　　如此，墨啸回族里住了整整两日，白日依旧为收集果实而忙碌，夜里闲下来，却怎的都睡不着，心底空落落的，像缺了什么。
　　两日后，墨啸一进林子，就遇见在林内四处乱窜的墨吟。墨啸得意的笑了：瞧吧，饿急了，你还是会下来的。
　　刚笑两声，笑又僵在脸上，墨吟的腿一瘸一拐的，不用说，又没飞起来。
　　墨吟也瞧见了墨啸，之前焦急好似失了魂，现在真见着了却又不会动也不会开口了，只是远远的面朝墨啸站着，眼泪小溪般无声流淌。
　　唉，心底第一千次叹气。墨啸认输的走过去，一把将墨吟拥入怀里：这孩子怎就如此多泪，想他墨啸可是常年不落一滴的呀。
　　墨吟把头埋进墨啸的怀里，柔软的羽毛，温暖的体温，紧绷了两天的神经一下松开，就在墨啸怀里昏了过去。
　　昏了，饿的。
　　小洞里，墨啸看着前面饿得囫囵吞枣，不知第几次险些被卡住的墨吟，心里说不上来是何滋味。
　　两天前他留在洞里的食物，这小子一点都没动，那他为何会从那高高的树上下来，不是因着饿，那是又是为何？
　　“找墨啸”脑中仿佛听见墨吟带着委屈的沙哑声音，墨啸心漏跳了一下。
　　洞里的东西都没吃，那他这两天还在林子里乱窜个啥劲？
　　“找墨啸”委屈的答案再次滑过脑际，墨啸闭上眼，把头埋进双翅。他想，这下难办了，他怕是再狠不下心逼这小子学飞了。
　　那将来如何是好？
　　墨啸从翅膀的缝隙里偷看墨吟，却发现墨吟也在果壳堆里偷看他，眼神是小心翼翼的带点委屈。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墨吟？
　　嘴角扯出一个不怎的好看的笑：呵，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墨啸放下翅膀，朝墨吟那边去。
　　“听着，小子，不学飞可以，不过等到我老了，就一脚把你踹到悬崖那棵树上，让你在那儿陪我一块等死！”口气恶狠狠的。吓得墨吟没收多久的泪又漏了出来。
　　不过怕是怕，墨吟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他其实心里明白，墨啸的意思是，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会养活墨吟一天，不离不弃，相守相伴。
　　墨啸环住墨吟，让他的泪水打湿自己的黑羽。
　　只希望上次那棵是株四季结果的宝树，如此便是他去了，墨吟也能多活些日子。
　　到头来，除了相守相伴，更希望在没了自己后，他仍能好好活着，即便活着只剩下孤单……




☆、第五章：噩运

　　
　　林子是个很美的地儿，春花艳秋叶黄，不知不觉，墨啸和墨吟在这已相伴度过了四五个春秋，习惯了一块采花摘果、望日赏月，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平凡却甜蜜。若真道还有什么不如意，那便是这许多年墨吟依旧学不会飞行，再者就是他那圆滚滚的身材……唉，又翻了几翻。
　　如今的墨吟虽还是老样子，肉肉的脸，圆滚滚的肚子，还有软绵绵的翅膀，远看依旧是一团黑色毛球，但来到近处，便会发现，他已经是墨啸的三四倍大了。
　　墨啸偶尔望着这只巨型乌鸦，也会发出疑问。
　　“墨吟，你真是只乌鸦？”谁见过如此大只的乌鸦？都赶上族里的大型飞禽了。
　　墨吟嘴里叼着棵果子，疑惑的歪着脑袋单纯的望他：若非乌鸦，他还能是什么？
　　每当这时墨啸就会觉得自己很蠢，是了，这一样的黑羽黑眼，一样的黄嘴黄爪，墨吟不是乌鸦还能是凤凰不成？
　　嘴角微微勾起，墨啸笑望着墨吟，张开双翅，墨吟扔了果子跑过来，抱住墨啸，将他举到胸口和自己脑袋的相平的位置，把头埋进他怀里蹭蹭。
　　嗯，好温暖，好满足。
　　墨啸脸上的笑扩大，轻拍墨吟圆圆的脑袋。是了，无论个头长多大，都还是那只爱在他怀里撒娇的小乌鸦，这便够了，他又何必在乎那些个有的没有的呢。
　　不过……要是有一天，墨吟长到连脑袋都埋不进他胸口了，怎么办？
　　脑中突然闪出这个恐怖的想法，墨啸的表情立刻有些扭曲，然而再看见墨吟对着自己的甜甜的笑，一切又都烟消云散。
　　罢了，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话其实很对，当年墨啸担心墨吟不会飞，总有一天要饿死，然而时间证明他是多虑了。墨吟虽然不会飞，却意外的聪明，记得那天，墨啸刚从族里回来，就瞧见墨吟抱着颗是他自己两倍大的巨石站在林里一颗高树下。
　　这是做甚？
　　飞近了，墨啸才看清墨吟脚下还踩着一根一头高高翘起的圆木，而圆木的中央有一块凸起的石头撑着，只见他把手里的巨石用力一扔，正好砸到圆木的另一端，就这一下，墨吟“飞”起来了，直直的冲过墨啸，落到了那颗高树的顶上，摘下了树顶最美的花。
　　墨啸瞪大眼，望着墨吟的方向，嘴怎的都也闭不上了。而墨吟呢，欢欢喜喜采了花，便顺着根树藤又滑了下来，蹦蹦跳跳的跑开去，全然没发现他身后惊呆了的墨啸。
　　像这般，墨吟还在林里许多的地方都设下了类似的机关，包括断崖边的那颗巨树，换句话说，即便现在没了墨啸，墨吟也有法子自食其力。
　　一想到这，墨啸就又是欣喜，又觉难过，他都不知自己这是什么了。
　　其实一切归回来还是那个理由，他……不想和墨吟分开。
　　然而月都有阴晴圆缺，谁又躲得过悲欢离合？
　　墨吟的机关让墨啸安了心，可他又怎能想到，那机关有一天会为他两招来了灾难。
　　那是一个无风的午后，一只外来的老鸪经过林子边缘去拜访鸟族，却不想半路上，正好撞见墨吟又一次在林子中“飞起”。
　　如此大一只的乌鸦，又是这么个诡异冲天的飞法，老鸪吓了一跳，心中直道：不吉利呀，不吉利。
　　不知是真吓着，还是别的怎生，刚到鸟族两天，他便病倒了，迷离之际一直指着林子的方向说些胡话。
　　“那……那处藏着鬼怪，必将带来大难。”说一完就咽了气。
　　族中的长老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会，想老鸪瞧见的八成是墨啸，便没多在意。却不想，没过多久，真如应了老鸪的话般，族里蔓延起疫病，病魔肆虐，各家飞禽先后遇难，几乎每天都有鸟儿撒手而去，一时间群鸟慌乱，整个鸟族被笼罩在一片恐惧的黑雾中。
　　莫非老鸪见着的不是墨啸？莫非那林子里真有什么鬼怪？是他给族里带来了这可怕的疫病？
　　渐渐的大家都如此猜，猜的人多了便成了肯定，恐惧让他们变得盲目，终于那个日光阴暗的早晨，族长带着族人们冲进了林子——那片本只属于墨啸和墨吟的仙境。
　　……
　　“墨啸，把那妖怪交出来！我要为爹娘报仇！”
　　“妖怪，你还我姐姐”
　　“还有我的孩子，他还没满月……”
　　山雀叫嚣着，黄莺哭闹着，族人们将墨啸和墨吟住的小土坡包围了。
　　墨啸守在洞口将洞牢牢护住，不让其他鸟儿进去也不让墨吟出来：“他不是什么妖怪！他是我孩子！”沙哑的声音里有着燃烧的愤怒。
　　“胡说！你是雄鸟怎可能生孩子！”“也不会有鸟儿愿嫁给你，你个扫把星！”鸟儿们叽叽喳喳的骂，没一个肯相信墨啸的话。
　　墨啸眉头也没皱一下，嘴角又扯出那种嗤笑的幅度：爱怎生骂，就怎生骂吧，反正我习惯了。
　　墨啸半点都不怕这群聒噪的鸟儿，他清楚的知道，他们都很胆小，只是嘴巴上声势如雷，实际却是不敢动作的，毕竟他墨啸倒霉是出了名，谁都怕招惹上了，也跟着一块倒霉。故只要他一直守着，族人们终会离去，而墨吟也能远离伤害。
　　墨啸想的周全，却忘记了墨吟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听着族人对墨啸的唾骂，看着族人对墨啸的鄙视，再想想自己全身而退的藏躲在这小洞之中，由他一个担下这一切，墨吟的心就血淋淋的，像是每个族人都冲上来在他心上用爪子狠狠的划了一道。
　　墨啸，这些便是你口中的族人吗？便是你说到时嘴角会笑，声音会不自觉放柔的所谓家人吗？为何他们这般对你，你却还在心底悄悄的喜欢他们？
　　眼泪慢慢的顺着墨吟的眼角滑落。
　　“他便就是你儿子，你是扫把星，他也不是好东西！当初你一出生就克死了全家，长大又克死了一路拉扯你的老长老。现在轮到他，你要让他克死我们整个鸟族，才高兴吗！？”不知是谁气极，竟蹦出来了这么一句话来。
　　墨吟再也忍受不了，猛地冲出墨啸的羽翼，向那些还在叫嚣的族人扑去。
　　“不准你们这样说我们！我没有要克死任何人，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