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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嫣红-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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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勉强及格。朱昰说他也想学好，就是坐不住，要不是爸爸对他约法三章，他早惹出事来了。那天他跟宁珂打架，还是压着性子，如果在镇中，非把宁珂揍扁不可……
你就不怕把别人打伤？全策问了一句。
打伤咋了？朱昰瞪着眼问。在镇中我打伤过两个男孩儿，老师批评我几句就结了。
要是碰上高手呢？
朱昰摇摇头，还没碰到过。那天在公园，一个小子踩了我的脚，我一拳砸了他个嘴啃泥，那小子连屁都没敢放。
实验中学可不是你们镇中，这儿市里县里学生都有。你打伤了人，肯定得给人家治病疗伤，搞不好还得进公安局，在这儿耍暴耍强可不好玩儿！全策开始引导朱昰。
我不信，也不怕！朱昰望了望全策说。我爸是副县长。
我爸是正县长。全策瞪着朱昰。莫雅的爸爸还是市委副书记哩！
朱昰惊得张大了嘴巴，却没再说下去。
林烁从全策处得到了朱昰的一些信息，就想约见一次朱昰，时间定在了下午放学。本来林烁要请朱昰去办公室的，因为老师学生不断进出，又怕搞不好朱昰给自己下不来台，就将朱昰留在了教室。
朱昰以为班主任找他还是问和宁珂打架的事，所以一坐下就直言不讳地说开了。
老师我错了，我主要是嫌墙角太暗太潮，想跟宁珂调调位，他也不该摔我的书包呀！他一摔我的书包，我就耐不住了，我们就打了起来，是我不对，我先动手打他。
林烁心里一震，没想到朱昰竟这么坦率，还没等问话就招了，于是说：朱昰你能够承认错误，这很好。打人肯定不对，自由换位也不对。宁珂不该摔你的书包，他也有责任。既然你已经承认了，这事就结了。今天我找你，主要想了解一下你的听课情况，转来两个星期了，课堂上都听懂听不懂？
朱昰看了林烁一眼，心想老师肯定要批评他，没想到说这几句就结了，比镇中的老师还要干脆。可是，老师要了解他的听课情况。怎么说呢？说听不懂，老师肯定会瞧不起他。就说能听懂，都学会了。朱昰就说了：老师讲得很好，我都能听懂。 。 想看书来
第五章（3）
能听懂就好。林烁微笑了一下，又问：每天的作业交了吗？
朱昰不吱声了。来到这儿他只交了三次语文作业，两次数学作业，一次科学作业，其它各科都没做过，也不会做。朱昰不想求别人帮忙，要知道他从来不求人哪！在镇中，朋友们抢着帮他做作业，到这儿，他能养成自己做作业的习惯吗？开始是不想做，当然也不会做，更没人帮他做。前几天跟宁珂拉近了，宁珂就帮他做过两次，可仅仅几天，宁珂就跟他划清了界限。这几天，朱昰的作业记录上又出现了空白。可是怎么回答老师呢？说不会做，那不自相矛盾吗？刚刚向老师夸过海口都能听懂，听懂怎么不会做，会做又怎么不交呢？朱昰真的矛盾了。他没想到老师会找他要作业，在镇中从没人向他要过作业呀！想了想，还是支支吾吾地说了：没，没有，交齐。
哦，林烁好像明白了什么，话一转问：你爸平常来看你吗？
朱昰慌了，老师问我爸干什么，是不是想找家长告状？应该说他还是怕朱照的，就说：没有，我爸上班忙，平常从不来看我。
我随便问问，不少家长对自己的孩子不放心，天天跑龙套似的向学校跑，送吃送喝。林烁看出了朱昰的心理，转口说：作业还是要交的，不仅要交，还得做好，做正确。学生不做作业来学校干啥？你可能还不了解，咱学校向来以抓学习闻名，所以必须交作业。
朱昰低着头听，看起来很乖。
在林烁心中，朱昰可能是个蛮不讲理的粗暴的学生，没想到还有这么柔弱的一面。到底是孩子呀！她对朱昰的心理防线完全消失了。林烁并不明白朱昰的突然转变是受了全策的刺激。全策的爸爸是县长，管着朱昰的爸爸。人家全策才是个人物，他朱昰算个什么呢？朱昰开始削减霸气，同时也有点自卑起来。
林烁从作业说到听课，从听课说到纪律，从纪律说到做人，说到品质，说到成才。正说间，手机响了。林烁对朱昰说：耽误你吃饭了，走，跟我一块儿去家吃吧！
朱昰摇摇头说，老师您回去吧，餐厅还有饭。站起来走了。
教学楼前那排石榴树上，站满了喳喳叫的麻雀。
刚刚挂断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林烁这才打开去接，手机里传来乐乐的声音：妈妈，你怎么还不回来呀？
林烁说，乐乐我马上回去，你爸回来了吗？
手机里说：回来了，在沙发上躺着。我都快饿死了，晚上还让不让我吃饭呀？
林烁对着手机说：乐乐你先把锅放上，我马上就回去。
刘乐乐不情愿地钻进厨房打火烧水。
林烁忙着买菜买馍，提着两只塑料袋子匆匆回家。
沙发上，刘清僵硬地躺在那里，既没看电视，又不说一句话。
林烁想刘清可能又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也不去打扰他，直接钻进厨房忙张开了。刘乐乐接过林烁递过来的袋子，掏出一只馒头就啃，嘴里还嘟囔着：回来就躺那儿，饭也不做，真是的！林烁看着儿子那饿狼般的样子，心头涌起了一股辛酸。乐乐呀，妈真是太忙了，明天起妈妈每天给你一块钱，要是饿了先买点什么吃着，别让乐乐饿瘦了。
刘乐乐说谢谢妈妈，然后帮着林烁择菜，还不时望着林烁笑笑。林烁的心中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是对孩子关心不够的内疚，还是对刘清不负责任的报怨？她说不清，抑或兼而有之。望着渐渐长大懂事的儿子，脸上多少浮出几丝*。
吃饭的时候，林烁叫起了刘清。刘清说你俩吃吧，我不想吃。
第五章（4）
林烁就问：又遇到麻烦事了？
没有，调岗了。刘清回答。
调到哪个岗位了？林烁问。
看大门。
啊，爸爸你去看大门了！刘乐乐惊叫起来。在乐乐心里，看大门是最无能的职业，虽然也应该受到尊重，可毕竟是那些什么都不会的老头儿们干的。爸爸也去看大门，爸爸什么都不会吗？他盯着刘清的脸。
看大门好哇！林烁似乎明白了什么，忙说：看大门工作清闲，还养人，工资又照发。
刘清没说话。
林烁又说：乐乐你记着，这世界上任何工作都值得人尊重。比如妈妈是教师，教师受到学生和家长的尊重；爸爸是门卫，门卫也同样受到职工的尊重。任何一个单位，门卫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工作，它牵涉着一个单位的安全，安全你懂吗？
刘乐乐勉强点了点头。
四根40瓦的吊棒一齐打开，二（3）班教室明如白昼。明如白昼的吊棒下边仍飞着无数小小的昆虫，小昆虫不知从什么地方钻进了教室，围着吊棒和学生们一起凑热闹。那些大个的钻不进教室的昆虫们仍旧不停地往窗玻璃上撞，等待它们的壁虎乐得在窗玻璃外面蹦啊跳啊，兴奋极了。惟有不兴奋的是朱昰，班主任饭前和他的谈话仍在他的脑际萦绕。林烁的话不重，软绵绵的。可是，正是这软绵绵的话给了朱昰以沉重的压力，那就是作业。作业必须交。这是班主任的原话。朱昰能全部做完吗？朱昰真的想写作业，可他就是不会。他下决心好好学习两天看看，所以这天晚上，当窗玻璃外边那些小动物诱惑他的时候，朱昰却潜心读书了。
这晚朱昰复习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刚学过的。老师说这首诗写得很好，朱昰并不明白好在哪里，他只是要背，要默写，于是就破着喉咙吃劲地读：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误入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读到这里，朱昰停住了。老师说陶渊明不想当官，退隐农村去耕地种田，过着恬静、安适的生活。朱昰糊涂了。农村有什么好？要是在农村种地好，爸爸为什么花钱找人往城里调呢？为什么还要当书记、当副县长呢？这个陶渊明，真傻！他想着，继续读下去：
方宅十余亩，草屋*间。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朱昰仍然不懂，“羁鸟”呀，“池鱼”呀，“暧暧”呀，“依依”呀，“虚室”呀，“樊笼”呀，乱七八糟的。他只是读，一遍一遍地读，一首诗还没背会，心里就烦了。朱昰又拿出动漫翻起来，一边还碰碰宁珂，意思让宁珂也跟着看动漫。宁珂没理他，在这边重重说了句“sorry”。朱昰没辙了，只好自己随意地翻。可是，这作业怎么办？晚饭后他将数学写了，还有物理、英语呢，怎么办？朱昰又愁眉不展了。
难得一个星期天。
林烁依旧早起，依旧练瑜珈，依旧吃早点，依旧安排乐乐学习，然后将积累了一周的自己的刘清的乐乐的脏衣服统统归拢在一起。她差不多每个星期天都洗衣服，平常忙里忙外，根本顾不上。只有星期天，没有了学生没有了作业没有了嘈嘈杂杂的喧嚣，于是她坐下来，静心静气地为自己为丈夫为儿子忙碌。
收集齐了几个房间的脏衣服，林烁从卫生间拉出那台重型洗衣机，注足了水，泡上衣服，开足马力干了起来。初冬的天气并不冷，加上太阳光从南阳台玻璃窗外射进来，屋子里仍觉暖融融的，一会儿，林烁的头上就浸满了汗珠。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章（5）
咚咚的敲门声。
林烁起身去开门，进来的却是刘乐乐的班主任孙逊。
孙逊一进来就抱住了林烁，高兴地说：知道了吗？参加省优质课的名单定下来了，两名！
我还想着你星期天过来家访呢！都谁？林烁问。
当然是你和我了。孙逊兴奋得只想跳起来。
听谁说的？
昨晚上同聂校长在一起吃饭，聂校长透的信，不过还没有公开，你也暂且保密。孙逊在沙发上坐下来说。
唉，没公开就不算数，万一变动呢？林烁有点扫兴。
应当没什么问题，聂校长的话我还是比较相信的。孙逊坚持说。哎，林老师，要真去省里，应该怎么讲呢？
在家怎么讲到那儿还怎么讲，不必紧张，不必造作。不过得准备充分，毕竟是去省城参赛嘛！林烁淡淡地说着，向乐乐的卧室喊了一声：乐乐，孙老师看你来了。
刘乐乐从卧室里走出来，喊了句“孙老师”就没词了。
孙逊笑着问，做作业呀？
刘乐乐笑笑，给孙逊接了一杯水递过来。
林烁说，乐乐长大了，只顾说话，我都没想起来。
孙逊说，作业做完可以出去玩儿一会儿，星期天嘛，别搞得太紧张。
林烁也说，想出去出去玩儿吧！又转向孙逊：现在我可没有限制他。不过，乐乐就有这么个优点，作业做不完从不休息。
孙逊说，这学生都像刘乐乐，老师也好教好管了。
刘乐乐笑笑说，孙老师，今天的作业有点多。
不会吧？孙逊吃惊着说。语文不就是预习第十课课文吗？
刘乐乐说，老师您忘了，还给我布置了一篇作文。
哦，忘了，忘了。孙逊开始装糊涂。
林烁抓住了孙逊的辫子说：这就不能怪俺了，你呀，对学生也是双重标准，凭啥多让俺写一篇作文？
孙逊尴尬地笑笑：这就叫鞭打快牛，懂吗，乐乐？
刘乐乐摇了摇头。
正式接到省优质课公开赛的参赛通知，已经进入了十一月上旬，第二天就要进省城报到了，林烁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虽说自己上过几十场公开课，虽说知道一切顺其自然不必惊慌等等道理，可一旦到了跟前，到了自己登台演出的时候，心里还是咚咚打起了鼓。
林烁开始做启程准备。教案、材料、课件、录音带、光盘，所有教学用品一应俱备。接下来准备随身用品，无非是衣服毛巾护垫洗刷化妆品之类，一兜就装完了。最后是准备饮食，排骨面火腿肠皮蛋蒙牛也塞了一兜。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哪！准备充分一些，用上用不上都无所谓。看看几个包都塞满了，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没装进去。林烁又整理又想，最后才发现落下了她写的那篇稿子。她本来已把那篇稿子锁进了抽屉，本来不想再向哪家报刊社送了。送也是白送，又没钱给人家，何苦来着？可林烁不甘心。她自觉那篇文章写得还可以，说不定会被哪家报刊看中，况且，省城报刊那么多，就没有她林烁一篇论文的立锥之地？她不信哪家报刊发稿都收钱，所以当接到正式通知的那天上午，林烁还是将那篇稿子从办公抽屉里翻了出来，反正要去省城参赛，带上找几家报刊社看看。她打定了主意。
那篇论文随着林烁的主意装进了包里。
美术编辑将12期《时代教育》封面放在上官智面前那宽大的办公桌上，上官智着实眼前一亮。火热，这是给他的第一印象。
封面上，一株翠色欲流的石榴丛中，开放着一朵红色的喇叭花。那榴花火红热烈，蒸腾得周边绿丛中的露珠发出氤氲的雾霭。石榴花下，是几张笑得灿烂的面孔，那是当代少年应有的天真与奔放。封面的暖与实际季节的冷形成极大的反差。这就是《时代教育》的风格，是总编上官智奇谲的构思。《时代教育》一直保持着这种风格。
第五章（6）
望着那朵火红奔放的石榴花，上官智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了十八年前。
那是夏日的一天早上，即将大学毕业的上官智依旧晨读朗诵诗文。沿着校园内那条绿意盎然的林间马路，一边吟诵一边欣赏着晨光中的校园景色。转过一个葫芦头弯道，继续诵着“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一抬头，瞥见一位窈窕女子站在不远处的石榴林旁也朗诵着诗文。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
上官智好奇地走上前去。
小姐喜欢欧阳修，大二的吧？
先生不也在诵《滕王阁》吗？
那女子朝他粲然一笑，俨若面前盛开着的石榴花。
那时的“小姐”、“先生”才刚刚兴起，虽说时髦，叫起来却拗口。然而，两个人居然都拗口地说出来了。那女子说她叫林烁，在大二读汉语言文学。由于想掌握汉语言的要义，每天早上必晨读诗文。上官智说他也读汉语，还爱好写作，虽然马上要毕业了，仍坚持晨读晨诵。
从此，林烁跟上官智成了诵友。
每天早晨，上官智沿着那葫芦型马路诵过来时，林烁都会对他报之一笑，然后各自诵读诗文。渐渐地，上官智和林烁熟悉了，相爱了，一天，两人又来到了石榴林旁。
石榴花正开得旺盛，那火红的榴花映得绿油油的石榴叶泛着红光，把林烁的脸都映红了。
我喜欢石榴花的奔放、热烈，更喜欢秋天挂满枝头的硕大的石榴。林烁认真地对上官智说。
上官智从兜里掏出一个本子，打开扉页轻声吟道：
赠 林 烁
乘槎使者海外来，移得翡翠华夏栽。
暖风不怜群芳尽，红玉燃枝拂露开。
林烁笑问：写给我的？
上官智将本子递给林烁，一边漫步一边说：我就要毕业归里，不知会分在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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