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嫣红-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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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烁认认真真陪伴乐乐了半个春节，初七一过，又去辅导班上课了。　
　　寒假里，林烁的确轻松了许多。她陪乐乐逛了商场，串了亲戚，指导乐乐做了作业，自己也备了课改了作文，洗了衣服，当然还服侍了刘清。忙终归忙，但毕竟没有压力呀！　
　　刘清的病轻了一些，比如不胡说八道了，不四处乱跑了，但他仍旧不愿吃药，仍旧爱睡沙发，仍旧癔癔怔怔，有时还突发恐惧。那天，刘乐乐无意中翻出了小时候玩过的手枪，吓得刘清抱着头满屋子乱躲。他怕枪，怕乐乐谋害他，还高喊着“我怕，我怕”，好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林烁准备让他住院，时间暂定在辅导班结束。　
　　春节一直多阴少晴，加上下了两天雪，路和春节前一样滑。光滑的路面上不时有摩托、自行车或行人摔倒。好则行速不快，摔得也不重，他们扶起车子，拍打拍打车屁股，就又骑着上路了。林烁怕摔跤，一直步行去上课，有时天冷路滑，中午干脆不回家了。　
　　林烁中午不回家的时候，乐乐又承担了做饭的任务。饭倒好做，最难的是哄着刘清吃药。刘清根本不听话，即使你磨破嘴皮，人家权当耳旁风。　
　　正月初十中午，刘乐乐吃面条，肉丝汤面。乐乐做的汤面非常好吃，还放有芹菜黄豆和小磨香油。刘乐乐给刘清盛饭时，学着林烁将药埋在了面条下面。也是乐乐的熟练程度不够，也是不太细心，没有将药全部盖严。那药是一种红色的粉面，面条上就露出了一缕红。刘清发现了红粉，顿时停下了筷子，望着面条出神。　
　　刘乐乐说：爸，你怎么不吃呀？快吃吧，再放就凉了。　
　　谁知刘清却颤抖起来，指着那缕红粉喊：血，乐乐，这面条上有血。　
　　刘乐乐看见了，忙站起来端过那碗面条说：什么血呀，这是辣椒油，我给你盛出来。端着面条走进厨房。他又盛了些面条盖住那红粉，才端出来放在刘清面前。　
　　吃吧爸，我把辣椒盛出去了。刘乐乐哄着刘清。　
　　刘清癔怔着拿起筷子去拨，又发现了藏在面条下面的药粉。他将筷子一扔，双手将面条碗推出去老远：乐乐，这，这碗里怎么有血？嚷着双手捂住眼睛不敢直视。　
　　刘乐乐忙将刘清的饭碗端进厨房，转身指着自己的那碗面说：哪里有血呢，你看看，你仔细看看，说着用筷子拨搅面条。那是你的眼睛花了，坐的时间长了。吃吧，面已经凉了。　
　　刘清端过那碗面条，嘿嘿笑起来：我想着你也不会害你老爸。　
　　那天，刘清中午没有吃药。　
　　那天，刘乐乐中午饿了肚子。　
　　开学前一天，天晴了。那天是正月十三，太阳懒洋洋地悬在空中，好像刚刚同月亮姑娘度过了蜜月，羞于同大家见面似的，周围还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薄纱。有了太阳的天气就有了温度。积雪差不多化尽，刚刚立过春的风带来了暖意。　
　　这天，林烁和刘乐乐一起送刘清去医院。　
　　刘清不愿意去医院。林烁和乐乐哄着刘清乘出租将他拉进了医院，安排了房间床位，又从街上买来几盒快餐水饺，一起在医院撮了一顿，这才将刘清留下悄然离开。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八章（5）
原先刘清的那个陪护又上了岗。她是一个姑娘，虽刚刚谈了朋友，由于前车之鉴，便每天寸步不离地护着刘清，即使刘清要去厕所，她也要亲自送他进去，然后站在外边看着他出来。　
　　林烁对陪护很放心，每每来看刘清，都要特意夸奖她几句，安慰一番，再嘱咐几点，感动得小陪护更加尽职尽责。　
　　刘乐乐偶尔也去医院看望刘清，毕竟是他的爸爸呀！　
　　春天在暖融融里开始了。　
　　蓝翎的入学通知书落在了家里。　
　　蓝翎是报到时才发现的。她问莫雅：班长，下午带行不行？莫雅说不行，这是制度。蓝翎就返身回家拿了。　
　　蓝翎的家离学校不远，不过千把米，隔了几条大街。她骑上车子十几分钟就到了家。　
　　匆匆地上楼。　
　　匆匆地开门。　
　　她吓了一跳。屋里有女人的喊叫，那叫声来自她妈妈的卧室，像是在呻吟，又像一个梦魇的人发着呓语。大白天谁在里面喊什么？家庭成员的责任感促使蓝翎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眼前的景象将蓝翎惊得差点休克。化曼丽和一个男人躺在床上，那男人正在她身上龙腾虎跃……　
　　蓝翎捂着眼睛跑出卧室，疯狂般地喊了一声：你们干什么？然后冲出家门冲下楼去，跨上车子就飞了起来。蓝翎一口气飞出去几百米远，才想起又忘了拿通知书。不拿不拿吧，她不想再回家了，更不愿再看那尴尬的情景。可是怎么报到呢？怎么跟莫雅解释呢？还有林老师。她不想骗老师，可也不能如此这般地讲这事呀！这都是什么事呀这！算了，上午不上学了。犹豫了一阵，蓝翎车头一转，骑上车子向郊外冲去。　
　　郊外的护城河畔，一片灰黄。虽过了立春，柳树、桃树、苹果，合欢，仍是光秃秃的。吊在竹枝上的干竹叶随风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好像给刚刚解冻的小河伴奏。蓝翎沿着河岸慢慢地走着，打足了气的自行车轮胎在铺就的方块砖上蹦跳着，犹如此刻蓝翎的心境。　
　　蓝翎的心随着自行车轮胎的跳动而忐忑。她不清楚妈妈的行为是否正确，也不明白自己的闯入是否有道理，更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那个男人是谁？那就是爱吗？蓝翎也涉足过恋爱，可也没有像他们那个样子呀！　
　　风轻轻地吹着，太阳一点也不暖，河边光秃秃的树杈上几只麻雀在喳喳叫着，互相追逐着，从这枝跳到那枝。有两只还互相斗起了架。蓝翎仰望着那些麻雀，觉得它们挺好玩儿挺可爱。忽然，一个人影映入了蓝翎的眼帘。怎么是他？朱昰，那个人是朱昰，斜背着一只大书包边走边踢着脚下的落叶。　
　　朱昰也看见了蓝翎。他是无意间猛然看见的。　
　　蓝翎。朱昰向蓝翎这边走来。　
　　躲是来不及了，蓝翎直愣愣站在那里。　
　　你怎么在这儿？走过来的朱昰问。　
　　忘带通知书了。蓝翎淡淡地说。　
　　我是没带作业。莫雅让我回家拿，我拿什么？朱昰满不在乎地说着。我根本就没做！　
　　蓝翎不语。　
　　咱们去城里打游戏吧？朱昰建议。　
　　反正上午上不成学了，去就去吧。蓝翎想着，白了朱昰一眼说：我没带钱。　
　　朱昰噌地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票子，在蓝翎眼前一晃，说：够用吧？　
　　蓝翎点了点头，同朱昰去了城里。　
　　这天上午，蓝翎玩儿得很开心。　
　　林烁和刘乐乐从医院出来，已经晚上八点。灯节下午没有上课，林烁在医院呆了半天，刘乐乐也在医院陪了半天，还同刘清说了好多话。晚饭时，一家人在医院共进了晚餐，还吃了元宵，一直吃到外面灯火通明，林烁才和刘乐乐借故离开。　

第八章（6）
从医院出来，林烁对刘乐乐说：乐乐，咱在街上看看灯吧！　
　　刘乐乐欣喜若狂。　
　　十五夜观灯的人特多，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步行的，骑车的，蹬三轮的，潮水般向市区主要街道涌。那些白日里疯狂行驶的机动车辆只得拼命地按着喇叭。处处拥挤，路路堵车。这样的夜晚，人们仿佛真正成了社会的主宰。他们全然不把那些拼命按喇叭的司机们放在眼里，即使你是书记、市长、检察院长、公安局长、执法大队长，你凶什么凶？靠后边去吧！传统的灯节把平常尊贵的等级观念冲到了九霄云外。人们悠闲地走着、说着、看着、指着。一街两行那闪烁着奇谲光芒造型别致的龙灯、虎灯、蜈蚣灯、蜘蛛灯、猴子捞月、七仙拜寿、五谷丰登、小熊擂鼓、鱼跳龙门，花样翻新，百怪千奇。　
　　刘乐乐跟林烁一起穿行于人流中，每到一处，自然要停下来看一阵子，品评一番。毕竟跟着教中文的妈妈，毕竟他也喜欢文化，灯文化千古流传至今，这里面有多少故事可解呀！　
　　前走，是一派人海，人海里闪烁着一团红光。林烁和乐乐挤进去，原来这里有一组女娲补天灯。两个童子在冶炼青石，女娲正用那石浆补天。石浆和火苗映得围观者脸色通红。女娲补天是我国上古神话中最瑰丽的故事，加上女娲造人、制订婚姻，女娲成了东方人类当之无愧的始祖。于是乎，人们围着女娲灯朝拜，作揖，鞠躬，还有人向那口闪烁红光的大鼎里投硬币。女娲灯前人声鼎沸。　
　　刘乐乐也向大鼎里投了枚硬币，可惜投偏了，硬币落在了童子手里。乐乐笑了笑说，妈妈你也投一枚吧，我这儿有硬币。　
　　林烁说我不投，你玩儿吧！忽然好像发觉了什么似的惊呼起来：乐乐，我的包，我的包呢？　
　　刘乐乐转过身来，围着林烁转了一圈。妈，肯定是小偷偷了。　
　　我一直用手抓着，怎么会被偷呢？林烁有点迷惑。　
　　观灯的人们向前挤过来，她拉刘乐乐退出了人海。　
　　包里装有二百元现金，还有一张电话卡。二百元呢，给乐乐买鞋都不舍得，如今丢了。林烁心里烦透了。她后悔出来不该带包，可哪个女人出门不背包哇！　
　　刘乐乐怕妈妈心里难受，就说：妈，别往心里放，不就是二百块钱吗？　
　　妈没往心里放，只是觉得丢得蹊跷，我一直用手抓着带子，怎么会丢呢？　
　　妈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偷手段高着哩！　
　　算了算了，该我倒霉！走，乐乐，咱还看灯去。林烁说着同乐乐一起又向前拥去。　
　　灯山人海，时而还升腾起几烛烟花，随着劈啪作响的爆竹，催绽了元宵夜的绚丽。　
　　朱昰一回到家就打开MP3听起歌来，明天就要住校了，晚上在家爽一次。最好给蓝翎写一封信。前天打了半天游戏，他好像真正认识了蓝翎，也就更加喜欢上了蓝翎，可蓝翎好像没事人一样，玩儿就玩儿，吃就吃，根本不去正眼看他，更别说谈心交底了。朱昰想写一封信探探蓝翎。于是掏出笔和稿纸，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写了不足一页，折叠好，装进书包。刚要上床睡觉，朱照从外边走了进来。朱昰忙把耳机取下，问：爸你有事儿吗？没事儿我睡觉了。　
　　朱照站在朱昰的床边问：假期也没见你做什么作业，老师就没批评你？　
　　朱昰说，老师就没布置作业，素质教育不让布置家庭作业。他将素质教育搬了出来。　
　　谁跟你说素质教育不让布置作业了？朱照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那还学习不学了？你不要光记着不做作业，你说，明年毕业咋办吧！　

第八章（7）
朱昰低头不语。　
　　停了停，朱照又说：县城可不比镇中，这儿是要凭成绩的。我先说，考上高中你上，考不上就去外边打工，我只负责供你学费。　
　　朱昰嗫嗫嚅嚅着说，我好好学习，考上高中。　
　　虚岁十七了，还小吗？别让人家笑话你。朱照说罢进客厅看新闻去了。　
　　蓝翎生了两天气就不气了。气什么呢？妈妈已经对她公开，要为她再找一个爸爸。蓝翎不愿意，可蓝翎能管得了妈妈吗？人家都住在一起了，你不愿意怎么着？干脆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问得了。蓝翎只有这一种想法。一个仅仅十五岁的女孩儿，还能有什么想法呢？她惟一想的是最好不要让她再看见那个疯狗似的男人。尽管没看见那男人的脸，她已经把她想象得很丑很丑了，比朱昰还要丑一百倍。　
　　蓝翎想到朱昰的时候，朱昰已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看见蓝翎入座，不由自主地朝蓝翎看了一眼。蓝翎没看见朱昰的那双眼睛，将书包卸下往桌斗里塞，刚一伸手，触摸到桌斗里的那张纸，拉出来瞄了两眼，匆忙折起来装进口袋。蓝翎看出是朱昰写的，心里骂道：这个猪屎，想干吗呢？蓝翎突然想起了这个脏词。可信的内容是什么？她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公开吧，搞不好会弄巧成拙，再被那些臭嘴们传出去，丢面子的还是她蓝翎。看看再说吧，肯定没什么好话。蓝翎想着就走出教室，来到教学楼后边那片松林边，掏出那张纸看了起来。　
　　应该说，这是蓝翎收到男生的第一封信，虽然有些句子不通，却也表达了写信者的意图，那就是喜欢蓝翎，希望同她交朋友，并要求蓝翎给他回信。其中有这么一段：　
　　蓝翎，偶稀饭泥！看见你我就会忘记周围的一切，甚至连学习都不想只想看你，可是你太高傲了，好像还有点瞧不起我。我并不计较，只想同你交朋友，你同意吗？别瞧不起我。实话对你说，我爸是平原县副县长，怎么说我也算个干部子弟，同你交朋友，就是想对你好。我知道你有钱，我也有钱。那天在游戏厅打完游戏，我就更喜欢你了。我把你当成了粉丝，真的。希望你能给我回信，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　
　　回个鬼呀！蓝翎笑笑，折起那张纸装进口袋，径直上楼回教室去了。　
　　蓝翎将朱昰的信交给班主任林烁时，林烁正在翻看一本《爱的教育》，对着信瞟了几眼，就让蓝翎坐下了。　
　　朱昰什么时间给你的？林烁放下书望着信问。　
　　不是他给，我在桌斗里发现的。　
　　你怎么想？　
　　没怎么想，觉得挺无聊。　
　　这就对了。林烁开始看那封信。看罢说：其实这上面也没写什么。哎，这“偶稀饭泥”是什么意思？　
　　蓝翎笑笑说：就是“我喜欢你”，年轻人都这么说。　
　　哦！林烁明白似地。喜欢谁不喜欢谁是每个人的权利，老师也干涉不了。我要说的是你们现在还小，正是学知识长身体的黄金时期，最好不要往那方面想。喜欢呀，爱呀，那是成年人的专利。过几年高中毕业，考上大学了，再考虑也不迟。你说对不对？不过，你没往那方面想，发现问题又及时向老师汇报了，这很好。回头我得好好批评朱昰。　
　　蓝翎想了想说：林老师，要不您别找朱昰了吧，我不理他就是了。您一找他，他要是再报复我，我可就惨了。　
　　林烁说，你放心，老师找他就有一定把握，相信他不敢报复你。　
　　两人正说着，谭笑笑走进办公室，看见蓝翎就说：这是你们班蓝翎吧？　

第八章（8）
林烁说，我们班的蓝孔雀，怎么样？　
　　谭笑笑说，蓝翎真漂亮，看着就舒服。　
　　说得蓝翎很不好意思。　
　　谭笑笑又说，哎，蓝翎，你妈经常在店里不在？抽空找你妈做做发型。　
　　蓝翎说在，谭老师你去吧，我妈肯定给你优惠。　
　　谭笑笑笑笑。行，蓝翎会招揽生意了，我去得好好夸夸你。　
　　林烁接上说，去吧，笑笑，去年我在出发点做过一次，不错，感觉挺好。　
　　要不咱一块儿去吧林老师，做个伴儿。谭笑笑又说。　
　　抽时间吧，我的时间紧，还有病号。林烁附和着。　
　　预备铃响起，蓝翎离开林烁走回教室。　
　　朱昰耐心地等待蓝翎的回信，等了两天，连张纸片也没等上，不仅如此，蓝翎似乎离他更远了，见他还总是躲着，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朱昰不死心，便想再一次邀请蓝翎，于是又写了一张纸条，乘人不备塞进了蓝翎的桌斗。　
　　蓝翎从教室外边进来，下意识地往桌斗里摸了一下，果然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蓝翎，课外活动我在松林北边等你，想跟你说话。朱昰。　
　　蓝翎想也没想，迅速将纸条团成纸蛋，向正朝这边看的朱昰扔去。　
　　朱昰讨了个没趣，顿时脸涨得通红，一句话没说，抱着足球向楼下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