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嫣红-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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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策说朱昰你兴奋什么，这采风没有咱们的份。　
　　为什么？朱昰不解。　
　　踢球哇！全策从容地说着。五月份就要联赛，不抓紧练球能行吗？　
　　朱昰说就这一天，学校组织集体活动，你还不让大家参加，你太专权太霸道太自私了是不是？　
　　全策说踢球不也是活动吗？咱有要务在身。要是没有足球联赛，我才懒得管那么多呢！你爱踢不踢！　
　　朱昰说我知道有任务，回来赶赶不就得了。我都半年多没有去过乡下了，好班长，全大人，让我去风光风光吧！　
　　林烁也说，全策让大家去吧，集体活动，回来还得写作文，至于练球，以后多给你们些时间，要不同学们心里会很别扭。　
　　全策说好吧！　
　　朱昰、宁珂几个真的跳了起来。　
　　二年级的采风活动声势浩大，八百多名学生排成一条长龙，在班主任和语文老师的带领下，向乡间那充满春色的田野行进。　
　　三月的田野一派葱茏。油菜满目金黄，麦苗开始返青，田埂边的荠菜、蒲公英、白蒿、面条棵也挣脱了冬的禁锢，疯狂地同麦苗、油菜争春。还有树木，那田间偶然出现的一行行一株株的泡桐、槐树、桃树和臭椿，也开始萌动出鲜嫩的新芽，虽没有枝叶婆娑的繁茂之美，也显露出丝丝醉人的葱绿。鸟儿在田间跳跃飞行，蝴蝶在油菜花中翩翩起舞。春的三月，充满着生机、蓬勃、喷发与灵动。　
　　林烁同莫雅、谢兰兰走在一起，后边不远处，是俞瑜、蓝翎、全策、朱昰和宁珂。　

第九章（8）
林老师，我们要走多长时间呢？跟在林烁身边的莫雅问。　
　　快了，前边再过两个村，就是咱们的根据地。林烁向前指了指说。　
　　啊，还要走两个村子呀！谢兰兰惊讶道。　
　　采风嘛，不就是走着看着问着记着，怕走路采什么风？林烁说。　
　　那也太远了吧！在城郊农村采访调查不也一样吗？莫雅接上话。　
　　不一样。林烁说。城郊的田野满目塑料大棚，到处充满着大粪的臭气。你看这原野，广袤纯净，一派葱茏，连空气里都充满了醉人的甜蜜。　
　　谢兰兰说：乡间的空气的确清新，只是走这么远的路，热情快没了。　
　　林烁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落在了后边。朱昰说：林老师，我帮你背上包吧。林烁当真把包递给了朱昰。　
　　林烁和朱昰并排前行。　
　　林烁问朱昰：累不累？　
　　朱昰拍着胸脯说：再走二十里，说累就不是朱昰了！　
　　开始吹牛了吧？　
　　朱昰笑笑。　
　　林烁又问到了朱昰的学习。朱昰说我现在不是不想学，而是学不会。林烁说不会就问哪！朱昰说我都不好意思问了，再问大家就烦了。林烁说那可不行，烦也得问，不然问题就越积越多。　
　　林老师，要是明年考不上高中怎么办？朱昰试探着问。　
　　对呀，考不上怎么办？林烁反问。　
　　朱昰不说话了。　
　　停了一会儿，林烁又说：其实路很多。每个人不一定都上高中，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比如你的足球很棒，那你就可以报考体校哇！足球练好了，参加省队、国家队，说不定还能为国家拿金牌哩！说得朱昰心里怦怦乱跳。　
　　目的地到了，各班找了片营地驻扎下来。　
　　目的地离平原县城八公里，典型的平原农村景色。这里有两条壕沟，传说是曹操当年挖的防御工事。沟南面有一片土丘，黄土地上种着麦子和油菜。周围有几个散落的村庄。中午的炊烟缭绕在村庄的上空，如同晨起形成的雾霭。站在沟边，不仅可依稀看见村子外面田野里耕耘的农民，还可清晰地听到从村子里传来的声声狗叫。　
　　林烁给全班同学布置完毕，同学们就分散活动起来。有的欣赏田野春光，有的追逐蝴蝶蜜蜂，有的学挖野菜野草，有的找附近田野里的农民采风调查，有的直接就走进了村庄。　
　　中午饭是在营地吃的，每个人都带有食物和水。林烁自带了几张烙馍，还有鸡蛋和一包咸菜。莫雅将她的蛋黄派和纯牛奶送给林烁。林烁也把她的烙馍分给大家。师生们互敬互让，走堆串场；田野上人头攒动，乐成一团。　
　　饭后同学们继续采风。　
　　蓝翎问林烁：林老师，在田间干活的怎么都是些老年人呢？　
　　谢兰兰说我刚才问了，年轻人都去外地打工挣钱了，他们要到收麦时才能回来。　
　　林烁说，谢兰兰说得对，大家多走走，多问问，看看这市场经济社会，农村和城市都有哪些根本区别，农民们有哪些问题和困难。采风嘛，就是要多看多问才好。　
　　师生们一直乐到下午四点。准备集合返校时，发现少了几个学生。林烁正着急，马驰、滑翔和张毛毛搀着宁珂一瘸一拐从村子里出来。宁珂的左腿肚用白绷带缠着，外边还洇出一片鲜红的血。　
　　大伙吓了一跳。　
　　林烁更是神情紧张，忙问马驰是怎么回事。　
　　马驰吞吞吐吐地说：我们几个去村里采风，宁珂逗人家的狗，那狗冲出来咬了宁珂……
　　

第十章（1）
林烁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安全，出发前周子敬反复强调的安全。宁珂被狗咬伤，虽说没有什么危险，毕竟也是一件事呀！回到学校，二话没说，林烁就带宁珂去了医院。　
　　宁珂不愿去医院，对林烁说：林老师，没事儿，别去医院了吧！　
　　没事儿也得去检查一下，至少得打一针狂犬疫苗。林烁一副毋庸置疑的神情。　
　　宁珂就跟林烁去了。　
　　医院为宁珂做了检查，并对伤口又重新进行了清洗包扎，然后又打了狂犬疫苗。　
　　林烁同医院结账时，窘得脸成了块大红布。她包里只剩下二十元，连狂犬疫苗都不够。医院不赊账，林烁就打电话让谭笑笑送来了二百元。　
　　宁珂说：林老师，我家有钱时让我爸还你。　
　　林烁说：还什么还？你爸连本书都不舍得给你买，还替你还债？记着以后别再惹事了。　
　　谭笑笑接上说：你们也真是，好好地采你们的风吧，干吗要逗人家的狗呢？这下舒坦了，自己受罪不说，还得让老师跟着你们受气。　
　　宁珂低着头，跟两位老师走出医院。　
　　林烁的心里烦透了。这都是什么事呀！辛辛苦苦组织个活动，想让学生放松一下，走出去看看，增长些见识，劳累一天不说，还赔进去一百多。一百多虽然不是个大数，可对她来说多么重要哇！刘清还在医院，又该交住院费了。用什么交？这几个月，她的工资全部用在了刘清住院上，连一双鞋都没舍得给乐乐买。这个宁珂，也真不听话，你干吗去砸人家的狗呢？好则咬得不重，万一酿成大错，可就惨了。她又想起了赵一贯的话。也许赵一贯是对的，现在的社会，好心人总是吃不开呀！还有，怎么向周校长汇报呢？临走前，周子敬反复交代，可到底还是出了岔子！想想，还是怪自己，要是当初多交代学生几句，不就没这种事情了吗？真是，我怎么没有想到狗呢？看来自己的生活还是太狭窄了。嗨，如实汇报吧！　
　　走进周子敬办公室，周子敬正在翻看几份工作计划，好像还有庄重的，见林烁进来，忙用报纸掩上了。　
　　坐吧，昨天玩儿得开心吗？周子敬问。　
　　专程来向您汇报的。林烁坐下说。活动基本成功，学生们玩儿得很高兴，收获也不小。春天真美，一下子将学生们陶醉了，要不是步行十几里，他们会疯狂地跳起来。不过，还是很尽兴，不少同学到田间村头进行了采访，了解了当代农村的基本现状。缺点是人数太多，像打仗一样，效果不理想，要是几个人一组下到乡里、村里采访、调查，效果肯定会更好。　
　　周子敬说：这就很好，人多互相监督互相照应，安全有保障。说实话，你们一走，我的心就跟你们去了。安全是大事呀！万一出点事，校长摆脱不了干系不说，怎么向家长和领导交代呢？所以我向来不主张外出活动。昨天下午看到你们顺利归来，我心里那块石头才落了地。　
　　林烁不言语了。周子敬说到了安全问题，她该怎么回答呢？想了想，还是说了。也就是，不组织些活动吧，学生整天憋闷在教室，满肚子牢骚，学习效率也低；组织些活动吧，累人且不说，搞不好就会出问题。那么多活生生的孩子出去，让谁也放心不下。就说昨天吧，十几个老师跟着，吆喝着，虽然完成了采风任务，顺利回来了，可还是出了一些纰漏，我们班的宁珂被狗咬了一口。说到这儿，林烁停住了。　
　　周子敬吃了一惊，忙问：怎么回事，咬得重不重？　

第十章（2）
林烁将情况如实说了。　
　　周子敬说：那就好，吓我一跳。现在我是不敢听说哪儿出事，一听说出事头皮就发紧。去医院打一针狂犬疫苗，别让感染了。　
　　林烁说昨天一回来我就带他去了医院，花了一百多呢！　
　　周子敬这才平静下来，说：以后这外出活动尽可能少搞，非搞不可时，得加大管理力度，千万千万不能出事。一好才百好，出一回事学校就跟着砸进去了。　
　　林烁点头，起身离开校长室。刚出去不久，又转了回来。还有一件事，刚才忘说了。刘清还在医院里住着，下个月的住院费又成了问题，我想能不能再借点。　
　　周子敬说，我也忘问你了，刘清的病最近怎么样？　
　　怎么说呢？还是老样子。不给他治吧，他有病，别人知道了也不知会说些什么；治吧，一直不见好转，清醒时也像个人，一会儿就不行了，要么胡说一通，要么沉默寡言，还时不时傻笑不止。　
　　周子敬说：治病救人，无可非议，关键要看效果。如果不见好转，还继续在医院呆着，也未免太伤神。按说作为教师家属，学校应该帮忙，可学校也太困难了，每学期收那么一点钱，办公费用都不够。实施一费制又不能多收，你说学校咋办？前几天建筑队还找我要钱，拿什么给人家？你没看这些天体育馆工地跟放假了似的，就是咱们欠人家太多呀！　
　　林烁说我只是说说，没钱就算了，我再想办法吧，要不把他接回来。也是的，整天在医院里呆着，花钱不说，还不见好转……说着，眼圈又红了。　
　　桐花、槐花盛开的季节，林烁决定接刘清出院。　
　　那天是星期日，刘乐乐也去了。车上，林烁对刘乐乐说：你爸还是那个样子，你见他客气点，别吹胡子瞪眼睛的，让他害怕。他现在需要的是关心，是平静。心情平静下来了，病慢慢就轻了。他这种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咱得有耐心。　
　　刘乐乐说，我知道了，要不还让他呆在医院得了。　
　　傻孩子，咱要有钱能让你爸现在出院吗？　
　　刘乐乐不吱声了。　
　　出租很快来到医院。　
　　林烁和刘乐乐下车。当他们走进刘清的病房时，不禁都愣住了。病房里没有一个人，空荡荡的床位显得格外孤独。人去哪儿了？林烁想着转身走到外间的走廊里，凭栏远眺，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花林里。一株早凋败的白玉兰树下，陪护正伴着刘清侃侃地聊天。林烁惊奇了，那个是刘清吗？是刘清。他怎么有这种闲情逸致了？他的病好了？一连串的问号开始在林烁的脑际浮游。他想过去喊刘清，又怕破坏了他的情绪。停了一阵子，林烁对刘乐乐说：乐乐你在病房呆会儿，别打扰你爸，我找医生问问。说罢离开了。　
　　林烁找到了主治医师，将刚才看到的情形告诉了他。主治医师说：这两天你没过来，情形就发生了突变。从前天晚上十点，刘清开始清醒，说话接近了常人，吃药、打针也配合得很好。我让陪护抓住机会陪他聊天，开发大脑，调动记忆。上午去会诊，他已记起自己的工作单位了。好兆头，真是个好兆头！咱得抓住机会好好治疗，不敢再耽误了！　
　　林烁激动异常，对主治医师说：我本打算今天接他出院的，既然有进展，就接着治吧。我回去筹钱，直到他完全康复为止。　
　　我会尽力的。主治医师说。　
　　林烁回身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刘乐乐，乐乐兴奋得在病房里蹦了起来。　
　　林烁说你别高兴，这一来妈妈又没空管你了。　

第十章（3）
刘乐乐真的高兴不起来了，说：那怎么办呢？　
　　林烁说乐乐有办法，几个月都挺过来了，以后还能败下阵来？　
　　刘乐乐笑笑说，真希望我爸明天就好。　
　　快了，这不看到曙光了吗？林烁说。让他们聊吧，今天就不打扰他了。咱们回去，回去设法给你爸筹钱！　
　　唉，又白跑一趟。刘乐乐叹了一声。　
　　林烁筹足资金安排妥刘清继续住院，心情一下子也轻松了许多。毕竟刘清出现了转机，如若这样，一个月，两个月，刘清迟早会完全康复。刘清的病好了，她的家安宁了，到时候得好好做几顿饭，带乐乐出去开心地玩玩。几个月来，她没能很好地照顾乐乐，家里乱得也不像个样子。刘清啊，你快点痊愈吧，别再为难我们娘儿俩了！林烁想着，走进了校园。　
　　刚到办公室坐下，还没来及喝水，蓝翎和虞美子走了进来。　
　　林老师，那篇稿子我打好了，您再看看吧！蓝翎说着将打印好的稿件交给林烁。　
　　林烁接过翻了几页，说：篇幅还不短，两千来字吧。我看看再说，如不需再改，我马上给你寄出去。莫雅他们的稿件也都寄出去了，能不能评上奖很难说，贵在参与吗，对不对？　
　　蓝翎说，谢谢林老师！我还写了一篇采风的文章，回头也交给您看看。　
　　林烁说，好哇，采风就得有收获，每个人都要写，明天我就在班里布置，一人写一篇。又转向虞美子：你写了没有？　
　　虞美子笑笑，表示没写。　
　　林烁说，要写，跑出去一天，没一点收获能行？　
　　坐在一边的樊玲转过身来说，林老师，干脆咱统一命个题，下星期集中做一次得了。　
　　统一不统一无所谓，围绕采风活动，放开写可能更好些。转向蓝翎问：你说呢，蓝翎？　
　　蓝翎莞尔一笑，说：林老师，我们走了。　
　　林烁怎么也没想到，学习纪律最差的朱昰会积极地报名入团。晨读时，林烁宣布了学校五四青年节要发展一批团员的消息，鼓励年满十五周岁的同学报名申请。本来团的工作由校团支部书记和各班团小组负责的，由于初中生自治能力差，加上二年级还没建立团小组，就由班主任代劳了。　
　　二（3）班年满十五岁的学生有十几个，其中蓝翎和朱昰都超过了十五。蓝翎对入团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朱昰却显得分外热情，一下课就找林烁报了名。朱昰问林烁：林老师，我能加入共青团吗？林烁说：只要年满十五岁，谁都可以加入。不过入团也有章程和条件，你只管写份申请，能不能批准那是团组织的事，我可不当家。朱昰说我写，今天我就写。朱昰当天就写了，尽管写得不像个申请，但表达了他对共青团的向往。可是，当团组织讨论通过时，朱昰却被淘汰了下来。原因是朱昰纪律太差，自由主义严重。　
　　朱昰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蔫了，连那两天的足球也不想参加了。　
　　林烁找来朱昰，说：写一份申请没被通过就成了这个样子？你的心情可以理解，可团组织也有条件哪！当自己不具备入团条件时，应该再努力创造条件。想进步是可以肯定的，越是这样越要经得起团组织的考验。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团组织的大门是经常对你们敞开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