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嫣红-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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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进屋，就听见电话响起来。林烁急忙开门，刘乐乐跑过去接听。电话里是一个女人，说话很急。刘乐乐听不出来是谁，将电话交给了林烁。　
　　喂，桃姐呀，有什么事？……什么，我爸病了？哪个医院？……好，好，我马上过去。　
　　乐乐，快，你姥爷病了，咱们去医院。林烁挂了电话，一边说一边抓起沙发上的手提包就走。　
　　刘乐乐跟着林烁匆匆忙忙奔下了楼……
　　

第四章（1）
林烁和刘乐乐赶到华法医院的急诊室时，林寅生已经清醒了。清醒了的林寅生看到林烁和乐乐，眼睛就酸了。　
　　姥爷！乐乐上前拉住林寅生的手。　
　　林寅生说：我想着见不到你们娘儿俩了。　
　　林烁淌着泪说：爸，怎么回事呀？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回家时感觉有点头晕，正开门，就不知不觉蹲地上了。　
　　对门邻居桃姐对林烁说：我出去买菜，一开门看见咱叔在门口躺着，就赶紧喊你哥背过来了。幸亏离医院近，一点儿也没耽误。　
　　林烁对着父亲说：让你住那边，你非要住家，几天没回去看你，可出事了。要不是桃姐他们，耽误了怎么办？转而问医生：要不要住几天院？　
　　医生说：住几天吧，短暂脑缺血，由高血压引起，住几天调节调节。　
　　林寅生说：住啥院哩，没事儿了。说着就想从床上下来。　
　　林烁忙按住他说：没事儿也得住几天，观察一下嘛！　
　　林寅生在医院住了下来。也是刚才的针和药起了作用，这时的林寅生浑身轻松，没了一点病的感觉，就说：乐乐跟你妈回去吧，我这儿没事儿了。在这儿歇一夜看看，要不明天我就回去。　
　　林烁说：先别说回去，明天好好给你检查检查。等会儿我送乐乐回去，晚上我在这儿陪着，万一有个啥事，你自己能行？　
　　刘乐乐说：妈，我也在这儿陪姥爷吧！　
　　林烁说不行，你明天还要上学，在这儿休息不好。　
　　林寅生又说：你们都回去吧，我没一点病了，都住这儿干啥？　
　　林烁说没病也不让你一个人留这儿，我将乐乐送回去，回来给你捎点饭。爸你想吃什么？　
　　刘乐乐说妈我想吃水饺。　
　　林寅生说，那就都吃水饺吧！　
　　林烁送刘乐乐回来，给父亲捎回一盒水饺，还买了一只炸鸡腿。　
　　这天晚上，刘乐乐开始摆弄学习机，林烁在医院陪父亲聊天。　
　　周子敬走进校长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电话就哗啦啦叫起来，忙伸手去接，却是县教育局长毛明举。　
　　我说周校长，你怎么回事呀！手机一直关机，电话没人接。毛明举在电话里吼。　
　　周子敬连忙解释：毛局长啊，对不起！上午有个会，关机了。有何指示？　
　　电话里说：我和朱县长在美食城翡翠岛，请你吃大闸蟹，赶紧安排一下过来，我们把菜都点好了。　
　　谢谢两位领导，我请客。　
　　周子敬挂了电话，又拨通了司机小陈。　
　　桑塔纳载着周子敬悠然自得向美食城飘去。　
　　林烁在医院呆了一夜半天，上午给父亲做了全面检查，确诊无事，才匆匆忙忙回家做中饭。刚进家门，刘乐乐背着书包回来了，进屋就是一句：唉，快饿死我了！　
　　早上你爸没有做饭？　
　　我就吃了一块馍片，还差点迟到。刘乐乐不满地说。　
　　那咱中午吃米吧，我给乐乐做两个菜。林烁讨好乐乐。　
　　OK！刘乐乐蹦跳着进卧室去了。　
　　“翡翠岛”是一家店名，在平原美食城的东南角，以经营阳澄湖大闸蟹闻名遐迩。翡翠岛的大闸蟹，个大肉肥，黄儿满味鲜，而且品种地道，工艺独特，比在苏州、无锡吃还要考究、实惠，余味绵久。可惜，翡翠岛地方太小，迟到一会儿就没有了位置。　
　　幸亏毛明举跟老板熟，在三楼还挑了个向阳的房间。　
　　周子敬赶到，凉菜已经摆上了。见二位领导正闲聊，忙进前同领导握手。毛明举向周子敬介绍：这位就是新调来的朱副县长。周子敬再跟朱照握手，一面自我介绍：实验中学校长周子敬，上午开了半天会，迟到了，请二位领导包涵。　

第四章（2）
毛明举指了指靠椅说：别包涵了，快坐吧，等着你点酒哩！　
　　周子敬坐下说：领导点，领导点。　
　　毛明举看了一下朱照，还是朱县长点吧，别推了。　
　　朱照笑笑说：下午还上班，要不喝杯“鸡尾”算了。　
　　少顷，小姐端来了三杯“鸡尾”。　
　　喝着酒时，毛明举开口了：请周校长过来，有件事想同你商量一下，朱县长的大少在盘龙读初二，想来咱实验中学，你得想想办法。　
　　这还不好说，局长一句话，再难我也得安排呀！周子敬说着问：住校不住？　
　　朱照说住校吧，我也顾不上管他。　
　　周子敬迟疑了一下说：我给你问一下。就掏出了手机。　
　　毛明举乘机对朱照说：实验中学住校特紧，乡里学生多，四栋公寓楼还是不够。　
　　周子敬拨通了施展，问：能不能再安排一个人住校？　
　　施展在手机里说难，我想想办法再说。　
　　周子敬说不是再说，是必须安排，就一个，男生，下周一过来。电话就挂了。　
　　下周一把学生带过来吧！学校住宿特紧，让他们准备一下。挂了电话的周子敬说。　
　　朱照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我得敬周校长一杯。　
　　毛明举说：朱县长坐吧，来，干脆大家碰一杯算了。　
　　三杯“鸡尾”碰在一起。　
　　坐下来的朱照接着说：这学期没打算让小孩儿过来，他妈管不住，硬给我送来了，只好给周校长添麻烦了。小孩儿不太听话，得找个厉害老师管住。　
　　周子敬说：朱县长请放心，小孩儿交给我，你就别管了。我肯定会给孩子挑个好班。你把学生的名字写一下，回去我先跟班主任说说。　
　　朱照掏出笔和纸刷刷两下写罢递给周子敬，说：谢谢周校长！　
　　谢什么谢。周子敬说。自己的小孩儿，还能没学上？以后还得请朱县长对学校多多支持哩！　
　　朱照说：应该，应该，回头吧，回头我去学校看看。　
　　正说间，蟹上来了。毛明举拿起筷子，来来，吃蟹，吃蟹！　
　　肥实实如小馒头大的三只螃蟹，通过厨师的蒸煮烹煎，红中透着黄，黄中又蕴着青，在黑乎乎毛绒绒的蟹螯衬托下，仍显示着霸气十足的姿态。　
　　周子敬拿起筷子将两只大个的分给朱照和毛明举，然后将剩下的那只夹入自己的碟子内。　
　　开始吃蟹。　
　　毛明举吃蟹非常在行。他将蟹壳揭开，那黄澄澄金灿灿的蟹黄就裸露在了壳里，放入酱油，然后拿小勺一点点食用，就像天狗吃月亮那样细心，无论蟹黄蟹肉，无论蟹壳蟹螯蟹腿，他都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了蟹，毛明举拿起餐巾纸擦手，然后又饮了一口“鸡尾”，对仍在吃着的朱照和周子敬说：在平原吃蟹，惟此最美。我每月至少来吃一次。　
　　周子敬附和着说：我也吃出味道来了，肉嫩黄肥，堪称佳肴。　
　　朱照也说不错不错，味道极鲜。　
　　三个人吃着说着，说着喝着，吃得是油光满面，喝得个醉眼矇眬。　
　　热菜又上来了，毛明举示意大家拿起筷子。　
　　秋高气爽，蟹黄鱼肥。中午的阳光透过玻璃射进雅间，堆聚在摆放着丰盛菜肴的桌面上，屋子里暖烘烘的，那几堆螃蟹的残渣余蘖在光的照射中蠢蠢欲动，仿佛得到光的普照可以复活可以重生可以回归大泽似的。　
　　毛明举笑了。　
　　朱照、周子敬也跟着笑了。　
　　下课铃刚响，林烁的手机也唱了起来。周子敬在手机里说：林老师，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林烁就去了周子敬的办公室。　
　　周子敬在沙发上坐着，面前的杯子里青翠的碧螺春在跳着舞蹈。透过缭绕的蒸气，他的脸色显得迷蒙神奇。见林烁进来，周子敬正身坐好，指着对面的椅子让林烁坐。　

第四章（3）
林烁就坐了。　
　　周子敬望着林烁，满脸善意地淡淡一笑，说：找你就没有好事情，还是学生，新来的朱副县长的公子，可能还有点调皮，指明要去你们班。　
　　我们班已经七十个了，你看还咋坐！　
　　挤挤吧，领导的孩子，咱能拒之门外？我知道你们班人数最多，生源也复杂，人家不都是冲着你的吗？　
　　冲我什么？冲我好说话！林烁挡了一句。寄宿吗？　
　　寄宿，我已让施校长安排了。　
　　林烁想给周子敬堵回去，可又觉得拉不开情面。二（3）班学生人数最多，教室坐得满满的，还往里边塞，真有点人善被人欺了。她真想说几句让周子敬听听。周子敬却说话了：收下吧，最后一个，我保证。话又说回来，多劳多得嘛！有些老师向学校要，还不给他哩，对不对？　
　　林烁说我宁愿少得也不想累死，说好了，最后一个。站起来走了。　
　　周子敬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于是端起杯子喝水，喝得很投入。　
　　朱照一走进县府家属院大门，心里就憋气。按他的设想，当上副县长一切都应该比镇里强，至少得有一套宽敞的房子吧，举家得迁到城里吧！谁知不仅举家没迁，连套房子也没分。原因是，分房时代过去了，现在兴买房，有钱住大套，没钱看人家住大套。朱照没有钱，至少没有买大套房子的钱。有钱也不敢买，不然弄个财产来路不明什么的，那就惨了。可毕竟当上了副县长，搬到县府大院办公了，于是，县里就为他暂时安排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五六十平米，一个人住蛮宽绰，但那毕竟不像个家呀！有一天，镇里两个老部下来找他，进门先是吃了一惊：我说朱县长朱大人，你就住这么一个窝？朱照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刚调来嘛，这就不错了，要那么大房子啥用？说归说，当朱照看着县长、局长的小车开到他们自己的院内，心里就不平：我他妈当的什么县长啊！　
　　朱照的不平并没有完全表现出来，他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吗？即使对妻子、孩子也不能说。男子汉大丈夫，活的是肚量。关键是说说也起不了作用，反倒落个自己无能。尤其对孩子，绝不能说出牢骚的话来。他必须对儿子进行全面教育，必须让儿子长大有出息，那就是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可是，儿子似乎不领老子的这份情，根本没把读书放在心上。在镇中的两年里，几乎没一门功课及格过，为此，蹲了两次级。蹲级也不行，考试仍然不及格。老师们谁也不批评他。他可是镇党委书记的公子呀！没法儿，朱照就将儿子弄到了城里。城里的学校环境好，师资也棒。朱照是铁了心要彻底转变儿子的。　
　　这天晚上，朱照一回到家，就把儿子叫进了客厅，对他认认真真地说：昰呀，你也不小了，得明白为什么让你转学。下周一就要去报到了。实验中学是咱平原县最好的中学，到校一定得遵守纪律，好好学习。我上班忙，顾不上每天给你做饭，你就住在学校算了，一周回来一次，时间不算长，要是平常缺啥少啥，打电话再给你送去。爸就你一个儿子，能不好好供你读书？说实话，我还希望你将来上大学哩！话又说回来，不上大学也没有出路，将来找个工作，想当个干部，都得通过考试。所以，你必须明白，决不能像在镇中那样了……　
　　朱昰似懂非懂，朦朦胧胧，一会儿点头，一会儿仰首。他想好好学习，可就是遇事管不住自己，加上那帮哥儿们追随，就是想学也学不进去。现在好了，他来到了城里，转到了县城最好的学校。是得努力学习了，不然再蹲级面子上真有点过不去。他想着，对朱照说：爸你放心，我都十六岁了，啥还不懂？况且，我也不想再蹲级。　

第四章（4）
朱照看了一眼朱昰说：明白就好。爸爸上班忙，你妈又不在这里，你要学会自觉自理自强，还有一条必须记住：不得以县长的儿子自傲，再说，你爸只是个副县长！　
　　朱昰说：爸，你怎么不当正县长啊？　
　　小孩儿家知道什么，记着好好学习就行。朱照教训儿子。　
　　这一夜，朱昰第一次没睡好觉。　
　　也是不该朱照亲自送儿子上学，星期一刚起床，县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远方镇的小煤窑出事了，咱现在就得过去，我在楼下等着。朱照慌了，还得送朱昰上学呀！无奈，他给周子敬写了一张条子，交给朱昰说：你先去学校报到上课，我回来抽空把行李给你送去。　
　　朱昰接过条子看了一下说：爸你去忙吧，我自己去绝对没问题。　
　　朱照就急匆匆下楼忙工作去了。　
　　朱昰吃罢早点，背了书包，装上零钱和爸爸交给他的那张条子，打的来到了实验中学。　
　　星期一的校门外格外热闹，返校的学生，上班的老师，送学生的家长，拥拥挤挤，还有自行车、摩托车、出租车、小轿车，川流不息，熙熙攘攘。人们成群地往校园里涌。　
　　朱昰随着人群涌进校园。　
　　哇，学校好漂亮啊！朱昰对实验中学的第一印象就是美。可他奇怪的是，人们为什么都朝那座石头小山跟前挤。朱昰也挤了过去。到跟前才知道，原来人们都到那里照镜子。镜子有什么好照的，难道他们早上起来都没洗脸没梳头吗？不好玩儿。又一看，那石头山却把朱昰吸引了。　
　　石头山有三四米高，一块特大的肉红色椭圆形石头立在中间。巨石正面的凹陷处，镶着一面大镜子，进校人员的容貌举止，美与丑，正与邪，善与恶，公与私都通过这镜子返照出来，使人警醒顿悟改进向上拼搏。大立镜上方，凸凸的石面上，镌刻着三个血红的大字——镜屏山。那红色显然是用颜料涂抹处理过的。巨石的左侧，一块不规则石头上面支撑着的一块大卵石上，镌着“博学”两个字；右侧偏下的一块石头上，用同样的方式镌着“笃志”二字。镜屏山、博学、笃志就成了该校的治校理念和求知精神。朱昰不认识那个“笃”字，他把“笃”念成了“马”。“马志”，马还有志气，何况人乎？朱昰便来了劲，将肩上的书包向上一耸，跟着人流朝里边涌，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校园景色。　
　　镜屏山坐落在大门中轴的中心广场。后边是一座六角形黄色大理石台基，耸入云端的五星红旗迎风招展。再往里，是一方不规则的水池，池内的观赏鱼相互追逐着，游东游西，游南游北。水池中央，几支竹笋似的管状物，正向上激烈地喷着水柱，忽高忽低，忽缓忽骤。在晨阳的映射下，散开的水花如万颗晶莹的珍珠撒落下来，惊散了那翔游追逐的鱼群。再往里，是一块工艺草坪，犹如毛绒绒的绿色地毯。广场周围的几十盏灯柱好像几十个警戒的保安，护卫着这片净洁的土地。　
　　广场左边是果园，种着不同的十几种果树。朱昰只认识枣树，那几十株枝枝桠桠的枣树上，零星地挂着几片青黄的叶子。挨着果园，是一条南北通道的葡萄架。虽已早过了收获季节，葡萄藤仍缠缠绵绵地环绕着那钢筋铁骨。朱昰顺着葡萄廊向北走，一会儿就走到了教学大楼前边的那条横道上。朱昰停住了。他只顾跟着别人朝这边走，别人都走进了教室，他去哪里呢？他忽然想起应该先找周校长，把爸爸的那张条子给他。于是，他迎着一个老师模样的人走上去问。那人给他指了指周子敬的办公室，朱昰就走上办公楼。　

第四章（5）

　　晨读的铃声刚刚拉响，林烁就轻快地走进教室。　
　　周一晨读是全校性的例会，各班班